“沒問題！”桃花爹傻笑著說，以一家之主的身份決斷，都沒給桃花娘留開口的機會。

    不過桃花娘也沒打算反對，聊聊天罷了。剛才荷包里一閃而過的金影，她也看見了。

    “我想這個元娘很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卞X夫人低頭又拿出了什么。

    這次沒用荷包遮掩，她取出兩塊金子明晃晃放在桌上。

    嘩。

    桃花一家人的目光都被這兩塊金子給吸引住，不敢相信。

    錢夫人將所有人的反應(yīng)攝入眼底，輕笑一聲，問桃花：“去你臥房里說話行嗎？”

    桃花嘴上嗯嗯地答應(yīng)，但眼睛卻跟她家人一樣鎖定在桌子上根本移不開。

    說來尷尬，她已經(jīng)有太久沒親眼見過這么多錢了。

    “放心吧，小丫頭，如果你能幫得上我的忙，我們會另有重謝?！卞X秀才說。

    他的聲音很溫柔，落在桃花的耳朵里，令她微微震顫，她的臉一瞬間就紅透了。

    又害羞，又羞恥。

    她好像在錢秀才面前，表現(xiàn)得太貪婪了？

    桃花很后悔，忙低下頭說：“你們放心，我，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那就多謝你了?！卞X秀才道。

    桃花的頭垂得更低了。

    見狀，錢秀才對錢夫人眨眨眼，然后安然留在原位繼續(xù)和桃花一家說話。而錢夫人則跟著桃花去了她的臥房，那是一個很小的房間，在擺下一張床后差不多就滿了，勉強才塞了一個衣柜和一個梳妝臺。

    那是桃花跟桃花娘據(jù)理力爭后才博到的權(quán)利。

    但現(xiàn)在，她也沒有能招待人的座位，只好請錢夫人和自己一起坐到床上。

    幸好錢夫人并不在意。

    不過，即使她不在意，卻無法令桃花緩解緊張，把錢夫人帶進來她覺得丟臉死了。

    錢夫人注意到她的窘?jīng)r，笑了起來，“不必緊張，我不吃人?！?/br>
    桃花扯著嘴角笑了笑，雙手略微放松。

    “這里是不夠?qū)挸ǎ贿^，想住到寬敞的地方也簡單?！卞X夫人意有所指。

    桃花眨巴著眼問：“您的意思是……”

    “你幫我解決我的問題，那么我也幫你解決你的問題。”錢夫人笑道。

    “您想知道有關(guān)元娘的事？”桃花馬上想到了這一點。

    “沒錯，那么你對她有什么了解？”錢夫人繼續(xù)問道。

    “她……她人很不錯。”桃花還指著從錢夫人這里拿到傭金，當然不好意思說人家親戚的壞話，但是讓她夸元娘無異于從身上割rou，非常心痛，全部都是違心之語，她得努力在心里思考半天才能琢磨出一個好聽的詞，“她長得也很漂亮，我覺得跟錢夫人您一樣好看，就是傻乎乎的……當然傻也不要緊，反正少爺喜歡唄?！?/br>
    錢夫人盯著銅鏡，鏡子里恰好能夠照到桃花的側(cè)臉，映出她的柔腸百結(jié)。

    桃花稱贊元娘卻贊得滿臉不情愿，她總覺得自己很聰明，卻不知道她總把心事寫臉上。

    “你叫桃花是嗎？”

    “是?！碧一ū诲X夫人打斷，卻無不悅，她總算能歇歇了。

    持續(xù)地稱贊一位自己討厭的人，實在是天底下最為難的苦差事，真的。

    “那我就稱呼你桃花了，我不清楚你和元娘之間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是關(guān)系好還是關(guān)系差，是朋友還是敵人，這都不要緊。”她不管桃花臉上的驚訝與慌亂，略微湊近，輕聲道，“我只想了解跟這個元娘有關(guān)的事情，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只要是真實的就可以?！?/br>
    “嗯？”桃花一怔。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想知道元娘具體是什么人，還有她的經(jīng)歷，我想知道真實的她而不是聽你一味夸她甚至有可能是在說謊話?！卞X夫人冷靜地說，“這是一場交易，你給我我要的消息，我給你你要的東西?！?/br>
    說完，她拿出一張銀票，拍在二人中間。

    “這里是豐源號的銀票，上百兩銀子，只要你給我?guī)兔?，我絕不會虧待你?！?/br>
    上百兩！

    豐城不是京城，一百兩銀子足以令她過上優(yōu)渥的生活。

    桃花連忙說：“好，您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會滿足您！”

    “那你先給我解釋一下，剛才你說的少爺是什么意思？”錢夫人意味深長地問。

    桃花的眼睛停留在那張銀票上，嘴卻沒停，“我在盛家做事，少爺就是盛家的大少爺?！?/br>
    “嗯?！?/br>
    “我本來是侍奉大少爺?shù)?，元娘也是，不過她特別得少爺寵愛，而且……”

    “等等！”錢夫人突然叫停，把專注的桃花嚇了一大跳。

    “什么？”

    “你先等等?！卞X夫人打斷她后擺了擺手，直視前方思考了一會兒，“你是說，元娘是奴婢？”

    奴婢。

    桃花真不喜歡這詞。

    “我們都是侍女。”她說，“也算是……奴婢吧。”

    “元娘也侍奉盛家那位大少爺嗎？”錢夫人難忍激動。

    桃花雖然遲鈍，但不至于連錢夫人這么明顯的變臉都感覺不到，她愣了一下。

    “您想聽什么？”她有點拿不準了。

    錢夫人也從她的表情中意識到自己過于激動，忙調(diào)整表情。

    等她重新鎮(zhèn)靜下來，輕聲追問道：“難道元娘和你少爺已經(jīng)……”

    雖然話語中有未盡之意，不過桃花聽得懂，她原來可是很期待那種事，當然早打聽過。

    她搖搖頭：“夫人有這個意思，但后來好像沒成?！?/br>
    她覺得錢夫人好像挺希望這事能成，畢竟當她說完那句話錢夫人的表情很明顯地失望了。

    不過，她可不敢說謊，這事府里的人都知道，打聽一下就有了解。

    現(xiàn)在看來，錢夫人打聽這些事似乎有目的，如果她說謊害錢夫人事不成，她可能要倒霉。

    所以桃花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真話，即便這真話并非錢夫人想聽的。

    “原來沒成啊……”錢夫人嘆了口氣。

    “您打聽元娘，不是因為她是您的親戚吧？”桃花試探地問道。

    錢夫人沒回答，反問道：“剛才你說她傻乎乎的是什么意思？她做錯過事？”

    桃花漸漸掌握了錢夫人想聽的方向，她似乎是想打聽跟元娘有關(guān)的壞事。

    最好是元娘本人做的壞事。

    這下桃花心里有譜了，搖頭說：“元娘沒做錯事，也沒被罵過，說她傻乎乎是因為她真的傻?！?/br>
    錢夫人一臉費解。

    “她是個傻子?！碧一ㄕf。

    她說完還挺自得，覺得說到了錢夫人想聽的。

    令她意外的是，當錢夫人聽完她的話，眼里卻無驚喜，反倒一臉不信。

    “不可能?！卞X夫人篤定地搖搖頭，“她應(yīng)該很聰明才對?！?/br>
    “她只不過是長得好像挺聰明而已！真的！”桃花趕緊說，“她特別蠢，理解別人的話都難，又笨又傻特別好糊弄。這話又不是我編的，是當初有人告訴我們老爺，我們老爺還親自問過，最后是少爺替她含混過去才沒讓她被趕出去。如果您在那里，看到她的表現(xiàn)，您一定不會懷疑我說的話！”

    “她是個傻子？”錢夫人不敢相信地重復(fù)了一遍。

    “是真的，我不敢騙您，說的都是實話！”桃花信誓旦旦，甚至豎起三根指頭。

    錢夫人無語地看著她：“你豎手指是何故？”

    “我敢對天發(fā)誓！”桃花堅決地說，“我一直在觀察她，這個人腦子肯定有問題！”

    雖然不知道元娘是怎么欺騙旁人的，桃花卻堅定地認為這人腦子有毛病。

    她被趕出清涼院后，一直在想元娘的表現(xiàn)，越想越覺得她當初的懷疑沒有錯。

    現(xiàn)在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聽眾，她自然要拼命證明自己，雖然她沒有證據(jù)。

    當桃花如此堅定，錢夫人也不由得動搖了。

    她低聲喃喃：“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這倒確實是一個突破口?！?/br>
    “對??！”桃花不管突破口何意，總之這事好像真能讓元娘不痛快。

    咦，難道元娘失蹤，是去了錢秀才家？興風作浪，讓這對夫妻受害，所以來這找對付元娘的辦法？桃花努力腦補，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測有依據(jù)，有邏輯，有道理——總之說得對！不然，錢夫人沒必要專程趕來豐城，就為了打聽一個十六歲的丫頭，一定是元娘去了新家，又搗亂了！

    “看來你們需要我?guī)兔ρ剑　碧一ㄏ乱庾R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錢夫人卻點點頭，道：“你先把那天盛老爺質(zhì)問元娘的事說一遍。”

    桃花立刻回答。

    雖然她是道聽途說，但打聽了很多目擊者的證詞，說得栩栩如生如同她本人在場。

    錢夫人聽完，若有所思，又道：“你可能說得出元娘長什么樣子？”

    桃花按照記憶，將元娘的五官大概用語言描繪了一下。

    “好。”錢夫人滿意地笑了，“小丫頭，你愿意跟我去京城嗎？”

    “京城？”桃花瞪大了眼，“你們是京城人士？”

    “這張銀票先留在你家。”她很溫柔地把銀票塞進桃花手中，“隨我們回去，郡主不虧待你?！?/br>
    “郡主？”桃花幸福得快暈過去了。

    “你愿不愿……”

    “我去！”桃花歡喜地打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