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有些事,錯過就是錯過了。 有一天,兩人躲開侍衛(wèi)在街上散步的時候,遇到了一對蓬頭垢面的乞丐,穆淮便把穆瑾澤特意為秦穆制作的蛋糕給了他們,一拿到那盒包裝精美的蛋糕,其中一個稍矮一點的乞丐幾乎是用撕的將包裝盒撕掉,然后兩三口就把蛋糕吃了大半,一旁高一點的乞丐也想要吃,矮乞丐一把將對方推到在地,囫圇將剩下的蛋糕咽進了肚里。 凌亂的劉海下,那雙眼似曾相識。 秦穆不由停下了腳步,皺眉在腦海里仔細回憶,有一個身影在腦海中一閃而逝,秦穆當即大步上前,拂開那個乞丐的劉海,那張臉完整地展露在了他的眼前,竟然是曾經投奔人類的許飛。許飛顯然也認出了秦穆,一個勁地想要躲避,他一直都嫉妒秦穆,也知道秦穆現(xiàn)在是半獸王,人類之城的穆淮是他的王妃,而他許飛卻成了他以前最看不起的乞丐。 真是風水輪流轉。 他會落到今天這樣的結局,是因為他參與了兩百年前老城主殺死秦穆的那次行動,半獸人基地的科研人員之所以能研制出那根麻醉針,還是他跟老城主提供的線索,他是半獸人,又跟秦穆一個監(jiān)獄待了很久,當然知道秦穆的弱點。 而他也確實因此謀取了利益,過了一段逍遙的日子。 只是等老城主死了穆瑾澤繼位后,穆瑾澤第一件事就是將他貶為乞丐,并且永世不得翻身,這是他的報應他知道,但是他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頭皮一松,他的頭發(fā)被秦穆放開了,許飛把自己縮成一團,低頭道:“你認錯了?!?/br> 秦穆不是圣人,既然許飛不愿說,他也不會勉強,反正許飛這樣的人有現(xiàn)在的下場也是他咎由自取。穆淮對許飛沒啥印象,見秦穆有些反常,疑惑地問:“你認識他?” “不認識。”秦穆笑笑,“我們走吧?!?/br> 穆淮點頭,“嗯。” 兩人轉身走了幾步,身后傳來許飛的咒罵聲:“賤人,都是你跟我搶東西,要不是你,我會這么丟臉嗎?!痹S飛惱羞成怒,將心里的不甘跟怒氣全部發(fā)泄到了那個人身上。 秦穆不是好管閑事跟同情心泛濫的人,他不經意間朝身后投去一撇,等到看清另一個乞丐那張丑陋的臉時,他怔了怔。 面貌盡毀的男子可憐巴巴地把臉皺成了一團抹布,眼淚大滴大滴從眼眶脫落,劃過凹凸不平的皮膚,最終無聲地落到地上。他只覺得很疼,全身都疼,他只能努力抱緊自己,嗚嗚地哭著:“別打我,好痛,嗚嗚,哥哥你在哪兒?快來救救小滿?!?/br> “怎么了?” 耳邊傳來穆淮疑惑的聲音,秦穆?lián)u搖頭,“沒事,我們走吧?!彪m然他沒有過去的記憶,但他們畢竟是雙生子,總歸還是有美好的回憶在的,只是人性中的自私、貪婪跟嫉妒戰(zhàn)勝了親情,最終他們落到了這樣的結局。 —— 時光如指間沙一般留不住,轉眼又過了三年。 到最后一年的時候,穆淮的身體終于支撐不住病倒了,他的這具身體的壽命已經到達極限,盡管這么多年里,穆淮從來沒有放棄研究自救的辦法,但每次實驗都以失敗告終。 為了更好的照顧穆淮,陪他度過生命中最后的時光,秦穆將人類之城跟半獸之城分別交給宋揚跟卓子航管理,而他則跟穆淮搬去了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這是秦穆第一次那么有耐心地照顧一個病人,幸好穆淮的心態(tài)很好,看上去已經接受了自己的結局。 穆淮開始嗜睡,一天中的大多時候都在睡覺,穆淮睡著的時候,秦穆就在一旁看看書消磨消磨時間。他能夠感受到穆淮的生命在一點點透支,但他向來把什么事都看得很開,既然已經知道既定的結局,那他何不讓過程變得更加精彩點,給他跟穆淮的這場邂逅里增添一些美好的回憶。 清醒的時候,穆淮會靠在秦穆的懷里,疲倦地闔上眼,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秦穆閑聊。 他最關心的問題是:“我死了,你會不會找別人?” 秦穆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不找了?!倍家x開這個世界了,找什么找。 “騙子?!彼挪恍徘啬掠羞@么深情。 秦穆無奈,他的所有好脾氣都用在穆淮身上了,“別多想,我沒騙你,真不找了?!?/br> 穆淮才不相信, 可不相信有什么辦法,他又不能讓秦穆一起死。 有一天,一直在床上昏睡的穆淮回光返照一般,興致勃勃地想要給秦穆做一頓飯,秦穆見狀,心底明白,穆淮怕是快要死了。他沒有打擊穆淮的自信心,在一旁幫忙,穆淮需要什么食材他就拿出什么食材。 這頓飯當然是非常難吃,穆淮的廚藝秦穆實在是不敢恭維,不過他還是把飯吃完了。穆淮病重,早已失去了味覺,嘗不到飯菜的滋味,看穆淮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他眉眼彎彎,只當自己在廚藝上頗有天賦。 吃過飯,秦穆拖著穆淮的手在外面散步。 晚霞的余暉照耀在穆淮的側臉,連帶著他的烏黑的眉眼跟眼睫都鍍上了一層金粉,蒼白的面色上有了些許的血色,他舔了舔嘴唇,走不動了,便輕輕扯了扯秦穆的手指,“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br> 秦穆微微頷首,牽著他走到了不遠處的一座古亭,兩人并排而坐,穆淮將頓重的腦袋靠在了秦穆的肩膀,眼皮子耷拉下來,呼吸很淺,“秦穆?!?/br> “嗯?”秦穆輕輕撫摸著他的手背。 “真……不甘心留你一個人在這世上,我死了,你是不是要后宮三千了。” “亂講。”忍不住伸手抓亂了穆淮的頭發(fā),秦穆偏頭將唇印在了穆還的發(fā)心,“我只要你一個?!?/br> 肩頭處傳來細微的震顫,穆淮閉著眼,咧開嘴無聲地笑著,等到笑夠了,他緩緩睜開眼,無力地捏住了秦穆的小指,“我剛才趁你沒注意,在飯菜里下藥了?!?/br> 秦穆:“……毒藥?” “雖然我確實很想讓你陪我死?!睋u了搖頭,穆淮費力地道:“是我跟你提起的……不舉丹。” 秦穆仰頭望了望天,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穆瑾澤、宋揚跟卓子航一直勸他小心穆淮,結果他等來的就是一顆不舉丹,如果他告訴穆淮給他下藥沒用,他照樣可以在下個世界風流快活,穆淮會不會從棺材里爬出來打他? 見秦穆沉默,穆淮以為秦穆生氣了,斷斷續(xù)續(xù)地問:“你……會不會恨我?” 如果秦穆要在這個世界活到死,不能吃rou的他肯定會瘋,不過現(xiàn)在嘛,秦穆眨了眨眼,捏了捏穆淮的耳垂:“不會。” 穆淮不信,“真……的?” “真的?!备杏X到懷里人的溫度在慢慢變冷,秦穆心里忽然有些悵然跟空虛,他想,生離死別終歸是一件叫人傷感的事情,穆淮的性格再惡劣,他始終是他在這個世界的唯一的情人。 說不傷心是騙人的。 只是這個世界是虛無的,等他回到現(xiàn)實世界,這些世界發(fā)生的種種不過他的一場夢。 眼睛已經睜不開了,身體開始發(fā)冷,穆淮打著寒顫慢吞吞地道:“如果……當初沒有救你就好了。”如果沒有救秦穆,秦穆就永遠是他的,他也不會擔心在自己死后秦穆就跟了別人。 秦穆淡淡一笑,問:“那你后悔了嗎?” “當然……后悔了?!边@是他這輩子說的最后一次謊話,怎么會后悔呢,他跟秦穆過了幾十年,雖然短暫,但足夠他在黃泉路上細細回味了。 這是穆淮跟秦穆說的最后一句話,秦穆不知道真假,姑且就當他說的是真的。 他靜靜地抱著永遠不會醒來的穆淮,微風拂來,他用指尖拂去穆淮發(fā)上的落葉時,突然想到,穆淮好像從來沒有說過愛他,而他也沒有想過問穆淮這個問題。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現(xiàn)在可以前往下一個世界了嗎?】 系統(tǒng)冷漠的聲音適時響起,秦穆最后看了眼閉眼沉睡的青年,嘴角輕揚,極低極低地嗯了一聲,生怕驚擾了懷里睡著青年。 哦,他忘了,穆淮永遠不會醒來了。 那么,再見了。 穆淮。 —— 寬大明亮的會議室里。 秦穆坐在主位,右手握著一只鋼筆,微微低頭,他的頭發(fā)稍稍長了,前兩天在肖澄攛掇下?lián)Q了個發(fā)型,他家肖澄說新?lián)Q的發(fā)型好看,減齡,兩人走一起不會有較大的年齡差。 劉海軟趴趴地垂在額頭,秦穆不習慣地皺了皺眉,他的桌前,攤開了一份文件,上面詳細記載了公司最新一季度的報表,此刻公司各部門的經理在跟他匯報著工作,秦穆難得開了個小差,摸出手機,翻開短信箱,上面靜靜躺著條肖澄發(fā)來的短信。 短信是半小時前發(fā)來的,問他能不能趕來參加他的金曲獎頒獎典禮,秦穆當時回他有事,然后肖澄就再也沒回過短信。 肖澄是他的戀人,23歲,正是能夠肆意揮霍青春的年紀,而他已經35了,雖然保養(yǎng)的不錯,財力雄厚,不少小年輕上趕著想要被他潛規(guī)則,但他還是明白身體是騙不了人的。 他已經不年輕了。 秦穆想了想,還是提前結束了會議。 今天是肖澄一生中最重要最輝煌的時刻,秦穆想,他有必要參加,跟肖澄一起分享他的榮耀。 第82章 年下的誘惑 低調又不失格調的黑色轎車緩緩駛過市中心最高的那棟商業(yè)中心大廈,秦穆側過頭,透過車窗看向大廈中央掛著的超大屏led屏幕,此刻屏幕上正現(xiàn)場直播著第21屆金曲獎頒獎典禮的盛況,典禮剛開始,無數(shù)當紅明星跟歌手穿著華麗的禮服款款進入會場,臉上掛著得體而官方的微笑,主持人在一旁流利地介紹著今晚到場的嘉賓。 “現(xiàn)在出場的是當紅亞洲巨星肖澄,他十八歲出道,以一曲《星空》榮登了當年各大歌曲排行榜的銷量冠軍,囊括了無數(shù)音樂獎項上的最佳新人男歌手獎,這五年來,他一直專心做著他的音樂,這次是他第一次參加金曲獎盛典?!?/br> 主持人將話筒遞交到了身旁穿著黑色條紋高定西服的青年嘴邊,“肖澄,你有沒有信心在今晚的金曲獎盛典捧回一座獎杯呢?” “停車。” 冷淡的聲音自男人嘴里流出,司機將車??吭诹寺愤叄啬履抗獬领o地看著寬大屏幕上的肖澄,冷峻而暗藏鋒芒的臉上不經意閃過一絲欣慰的笑意,屏幕上的青年有著一張得天獨厚的清俊臉孔,皮膚白皙,氣質干凈,一雙小鹿一樣的眼睛充滿靈氣,他是看著肖澄從青澀倔強的少年一路成長,最后大紅大紫變成如今的天王巨星。 五年的時間磨平了肖澄身上的棱角,他現(xiàn)在沒有了當初的青澀倔強,面對媒體跟觀眾,他自信又不失謙遜,面對音樂,他張揚而熱情,他像一個發(fā)光體一樣牢牢地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無數(shù)粉絲為他瘋狂。 此刻他將唇湊到主持人的話筒前,微笑著道:“不管今晚能不能捧回一座小金人,我都很榮幸能參加這次的晚宴……” 小騙子。 聽到這里,秦穆嘴角微勾,他早就提前從認識的評委那里得到了消息,肖澄拿到的就是今晚的壓軸大獎——華語樂壇最佳男歌手獎,這座獎杯肖澄渴望了很久,終于能在今晚如愿了。秦穆已經安排好了一會兒為肖澄舉辦的慶功宴。 “開車吧?!?/br> 秦穆收回視線,汽車平穩(wěn)地繼續(xù)往前行駛,伴隨著倒退的夜景,秦穆掏出手機給肖澄發(fā)了一條短信,告知對方他馬上就到會場的消息。本來秦穆是不打算參加晚宴的,他很忙,今天的這場臨時會議很重要,而且他也提前通知過肖澄了,只是為了不讓肖澄失望,他還是取消了這次的的會議,打算等到晚上回去后,再遠程會議跟公司的董事確定一下公司接下來的要開發(fā)的幾個企劃方案。 短信發(fā)過去后,肖澄沒有回,秦穆估摸著他現(xiàn)在正忙著接受媒體的采訪,便沒有在意,剛要將手機收起,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秦穆以為是肖澄打開的,嘴角的笑弧更深,卻在看到手機屏幕上的那個電話時驀然僵住。 定定地看著那個熟悉的久違了的名字,秦穆手指發(fā)僵,明滅的光線映在他的臉上,襯得他眉目暗沉,眸底暗藏洶涌。秦穆遲遲不接,手機鈴聲仿佛在跟他較勁一樣持續(xù)地響著,專心開車的司機不由地透過后視鏡看了后座的男人一眼。 在第三通電話打來時,秦穆面無表情地接起了電話。 “喂?” “我以為你不會接電話。”電話里的聲音很年輕,輕笑了一聲,尾音沙啞低磁,跟肖澄清澈的仿佛具有穿透力的聲音很是不同。 秦穆?lián)Q了個坐姿,眉頭壓低,“有什么事?” “我只是想通知你一下,我要回國了?!?/br> “哦。”秦穆反應平淡,如同在應付一個陌生人。 車子已經快要到達目的地,秦穆看了看手表,“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再聯(lián)系了?!?/br> “聯(lián)不聯(lián)系不是你說了算的?!?/br> 電話里的聲音依舊藏著笑,并沒有被秦穆冷淡的態(tài)度所激怒,而秦穆早就耐心盡失,甚至懶得跟對方說再見,便想將電話掛斷。似乎是知道秦穆要把電話掛了,對方在秦穆掛斷之前,不急不緩地開口:“真期待跟你的重逢,我親愛的——”聲音頓了頓,補充道:“父親?!?/br> 秦穆在對方說完這話后,便毫不留情的掛斷了電話。 沒想到,時隔這么多年,他居然會給他打電話。秦穆嘴角挑起譏諷的笑,他回來又如何,雜種就是雜種,就算從國外鍍了層金回來,也別想讓他高看一眼。秦穆很快將這個小插曲拋到了腦后。 到了目的地,秦穆有心低調,便在侍從的帶領下,由側門進入了會場。 他趕的巧,頒獎盛典才剛開始,舞臺上勁歌熱舞,一派熱鬧繁華的景象,秦穆一向不喜熱鬧,不工作的時候,他比較喜歡跟肖澄待在家,或者抽出時間跟肖澄出去去度假,不過肖澄比他還忙,行程表排的滿滿當當,要抽出時間來還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