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往日下人要是不懂眼色,是要挨板子的,今日秦穆一反常態(tài),語氣雖淡,卻不含一絲怒意。 “幫朕把衣服脫了?!?/br> “是,皇上。” 小太監(jiān)依舊垂著眼,他從來沒有為皇上寬衣過,手上動作難免笨拙,好不容易將秦穆的外衣脫了,他停了一停,繼而聽到秦穆命令的話語:“繼續(xù)。” “……是?!?/br> 小太監(jiān)頓了頓,手指移到了秦穆的里衣,他在宮里做慣了苦差事,手指自然不好看,本來今日輪不到他來抬李貴妃侍寢,要不是有個太監(jiān)突然鬧肚子,讓他頂上,他根本不能這么近距離地接觸皇上。 就在他要將皇上的衣服整個脫掉之際,沉默多時的蘇黎忍不住出聲道:“皇上,一切都是微臣的錯,還請皇上贖罪?!?/br> 秦穆?lián)]了揮手,小太監(jiān)停下手后退幾步,然后就聽到這個大煊最尊貴最無情的男人道:“哦?愛卿何錯之有?” 蘇黎:“微臣錯在猜不透皇上的心思。” 帝王的心思向來不需要讓人猜透。蘇黎這話不過是討了個巧,秦穆垂下眼,呵笑了聲:“朕明白了?!?/br> 他重新靠坐在床上,“你們都下去吧。” “諾?!?/br> 蘇黎從地上站起,削首的身體站的筆直,他看了床榻上的秦穆一眼,斂了斂眸,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里。小太監(jiān)低著頭,跟在了蘇黎的身后。 等到房間重新剩下秦穆一人,他睜開眼,漆黑攝人的眼神盯著房門,仿佛要透過門板,刺向那遠(yuǎn)去的身影上。 …… 翌日。 早朝時,荀國使臣備上厚禮,帶著幾個隨從前來拜見秦穆。 秦穆坐在高高的龍椅上,眾大臣候在兩側(cè),為荀國使臣讓來一條道。聽聞荀國有意跟煊國休戰(zhàn),眾人臉上無不露出欣喜的神色。連年戰(zhàn)亂,受苦的還是邊關(guān)的百姓,如今可以休戰(zhàn),剛好可以給煊國休養(yǎng)生息的時間,他們對此事都樂見其成。 聽到荀國使臣提的要求,秦穆不動聲色地掃了大臣一眼,問:“荀國想要朕送一個公主前去和親,眾愛卿有何看法?” “回皇上,臣以為可行,皇上身邊尚未婚配的公主有九人,如能讓大煊跟荀國結(jié)盟,想必公主她們也是愿意的?!?/br> “臣也同意兩國結(jié)盟,屆時兩國如能聯(lián)手將黎國除去,對大煊來說百利而無一害?!?/br> “臣沒有異議,一切任憑皇上決斷。” “臣……” 秦穆一抬手,底下的聲音頓時停下,“朕那九個meimei個個才藝雙絕,使臣這次來,心中可有人選?” “回稟皇上,我這次前來,確實是受我朝大將軍荀夜羽所托,來向皇上討一個人?!?/br> “哦?說來聽聽?!鼻啬绿裘?。 荀國使臣從懷里彈出一本冊子,“這是將軍讓我交給陛下的。” 秦穆:“呈上來?!?/br> 徐德昌上前幾步,接過那本冊子,躬身遞到秦穆手中。 全場靜默中,秦穆打開那本冊子,一目十行,將上面的內(nèi)容收入眼底,末了,他扯了扯嘴角,忽而一笑。 “原來這荀夜雨要求娶的人,是朕啊?!?/br> 第109章 暴君的寵臣 這話一出,全場俱驚。 原來同意和親的那些大臣紛紛噤聲,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坐在龍椅上的男人臉上露出詭異的微笑。 秦穆不常笑,每次笑的時候總是會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在眾人為那個不知死活的使臣默哀的時候,出乎意料的,秦穆?lián)P了揚唇,稱得上和顏悅色地沖一直沒有發(fā)聲的蘇黎問:“蘇丞相,你說朕要不要同意這門親事?” 蘇黎上前一步,道:“回稟皇上,縱觀歷史,從古至今從來沒有讓一國之君和親的先例,此事事關(guān)煊國尊嚴(yán),茲事體大,還請皇上慎重考慮?!?/br> “朕是要考慮清楚?!?/br> 世人皆知,荀夜羽手握重兵,表面上是荀國的一員猛將,實則是荀國背后的攝政王,荀國上下一切政事都要經(jīng)過他的批準(zhǔn)。如今荀國新皇不過是一個七歲的幼兒,如果荀夜羽愿意跟他們結(jié)親,兩國關(guān)系必然穩(wěn)固。 只是誰嫁誰娶,這里面的厲害關(guān)系還是要說道說道的。 嘴角挑起一抹笑,秦穆身體微微前傾,對那個有些失神的荀國使臣道:“朕是天子,自然沒有下嫁的道理,若荀將軍愿意前來和親,朕甚是歡迎,定以最高國禮迎娶荀將軍。” 眾人聽言,無不愣住。 當(dāng)初先皇本欲立太子秦士陵為帝,甚至在重病彌留之際立下了詔書,秦穆得知這個消息后,連夜起兵造反,不僅當(dāng)著先皇的面將太子刺死,還偽造詔書,把先皇活活氣死。 之后秦穆大開殺戒,將擁立太子的大臣們?nèi)繑貧?,把大臣的家屬發(fā)配邊疆,永世為奴。為了自保,眾人不得不臣服在秦穆的yin威之下。 自這暴君登基以來,他不興農(nóng)業(yè),沉迷戰(zhàn)爭,先后滅了燕、楚、衛(wèi)、趙四國,雖進(jìn)一步擴(kuò)大了大煊的版圖,但底下的老百姓民不聊生,怨聲載道,更有民間有志之士企圖揭竿起義,推翻朝政。 如今大煊看似繁華,實則內(nèi)憂外患,若荀國愿意與煊國結(jié)盟,無疑是上上之選,若荀國與黎國結(jié)盟,那大煊危矣。 秦穆這一番話道出,兩國結(jié)盟之事怕是談不攏了。 然而再次讓眾人驚掉下巴的是,荀國使臣從懷里又掏出了封書信,兩手平舉置于額前,“荀將軍還給臣一封密信,讓臣務(wù)必交于皇上?!?/br> 有趣。 秦穆眼風(fēng)一掃,徐德昌走下去,將那封未拆封的信呈了上來。 眾人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微垂著頭,耳邊聽到嘶的一聲,隨即響起翻閱書信的聲音。 秦穆攤開那封信,一副令人驚艷的顏體落于他的眼中,秦穆動了動唇,眼里帶了抹贊賞,“好字。” 使臣在底下將秦穆的一舉一動收入眼底,暗道,難怪荀將軍會對煊國的皇帝一見鐘情,這個男人擁有如此的容貌,又擁有如此的權(quán)勢,連他見了都忍不住有些心動,荀將軍能屈尊降貴主動前來和親,倒也不奇怪了。 秦穆眸色極淡,把那封信從頭到尾掃了一遍,腦海里隱約閃過一張俊朗深邃的臉孔。 當(dāng)時荀夜羽為了鼓舞士氣,一人一馬上了戰(zhàn)場,要求單挑,煊國連續(xù)出了五位大將,皆敗于荀夜羽之手,秦穆見狀,不顧眾人反對,單槍匹馬上前迎戰(zhàn)。 秦穆雖然身份尊貴,但他母妃孫太后一族手握兵權(quán),崇尚武力,他的外祖父曾是大煊第一高手,秦穆自小跟其習(xí)武,再加上天生神力,雖沒特意尋人挑戰(zhàn),但沒有人能將他打敗。這也是他躲過無數(shù)次暗殺,活到今天的原因。 他跟荀夜羽大戰(zhàn)了五百回合,最后一個長槍將荀夜羽的頭盔挑落。荀夜羽沒有繼續(xù)跟他再戰(zhàn),而是回了軍隊,后來兩軍開戰(zhàn)沒多久,荀夜羽就下令退兵了。 此時信上寥寥幾筆,說荀夜羽愿意讓出荀國的部分領(lǐng)土作為結(jié)親的嫁妝,誠意十足,但有一個條件,如果荀夜羽嫁過來,他要的是秦穆身邊的皇后之位。 秦穆收了信,道:“荀將軍的意思,朕明白了?!彼聪蛘驹诖蟪记傲械奶K黎,話卻是對眾大臣說的:“這些年來,眾愛卿一直為朕的婚事勞心勞力,朕思考再三,確實是時候考慮立后的事了。” 蘇黎沒有抬頭。 他能感覺到秦穆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下一刻,他就聽到秦穆問:“蘇丞相,荀夜羽在信上說,他愿意來大煊和親,當(dāng)朕的皇后,你覺得朕該不該答應(yīng)?” “臣沒有異議,一切由皇上定奪?!碧K黎道。 “好。” 秦穆沒再看蘇黎一眼,道:“如此,就請使臣回去轉(zhuǎn)告荀將軍,就說朕準(zhǔn)了,不日就昭告天下,將立荀將軍為后,讓荀將軍好好準(zhǔn)備準(zhǔn)備?!?/br> 荀國使臣微微彎腰,做了個手禮:“是,皇上?!?/br> 秦穆:“徐德昌?!?/br> “奴才在?!薄?/br> “給使臣安排一處地方住下,好生伺候。?!?/br> “諾?!?/br> “眾愛卿沒有其他事的話,退朝吧?!鼻啬?lián)]了揮手,結(jié)束了這次的早朝。 …… 三日后,秦穆要立荀夜羽為后的消息就傳遍了全城。 半月后,荀夜羽的鐵騎踏入了煊國,秦穆身著龍袍,親自來到城門迎接。 荀夜羽一身盔甲,從駿馬上躍下,脫下軍盔拿在手里,俊秀英挺的臉在明晃晃的陽光下顯的極為耀眼。 他揚了揚唇,“秦穆,我說過我們會再次見面的。” “大膽,竟然直呼皇上名字!”秦穆身旁的守衛(wèi)怒斥了一聲。 秦穆抬了抬手,守衛(wèi)退回秦穆身側(cè)。 秦穆饒有興致地道:“你是第一個敢叫我名字的人?!?/br> “你我以后就是夫妻?!避饕褂鸪脸列χ?,“又何必這樣見外?!?/br> “說得對?!鼻啬麓笮α藘陕?,接過荀夜羽手上的頭盔,大手一伸攬上了他的肩膀,“走,朕已為你設(shè)下宴席,今日你我二人喝個不醉不歸?!?/br> 秦穆這次只辦了個小型的庭宴,邀請了蘇黎跟幾個親信。他把荀夜羽引薦給眾人,尤其是蘇黎,秦穆跟蘇黎道:“半月后,夜羽就是朕的皇后了?!?/br> “微臣提前在這里恭喜皇上了。”蘇黎舉起酒杯,當(dāng)著秦穆的面連飲三杯。 “丞相好酒量。” 秦穆掀了掀薄唇,鼓了鼓掌。 其余幾人也紛紛舉起酒杯恭賀秦穆。秦穆心情似乎不錯,喝了很多酒,酒過三巡,他臉上染了幾分醉意,將頭靠在了荀夜羽的肩上。 “夜羽,今夜你就在朕寢宮留宿吧。” 秦穆聲音里帶著性感撩人的磁性,蘇黎端著酒盞的手默然收緊。 荀夜羽聽言,不避諱地將唇湊到秦穆耳邊,“如此,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br> 他雖是武將,但心思深沉,自然能夠看出秦穆跟蘇黎之間的關(guān)系不一般。他不介意秦穆之前有過幾段感情,但他來之后,秦穆身邊就只能有他一人。 回寢宮時,秦穆摒退了內(nèi)侍,獨留荀夜羽一人伺候他沐浴。荀夜羽忍不住伸出指尖挑起秦穆的下巴,“你這是想讓我提前侍寢嗎?” 秦穆笑了笑,指尖在荀夜羽不可描述的地方點了一點,反問了一句:“難道夜羽心里就不想嗎?” 荀夜羽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笑道:“等你心里沒有別人了,你我再洞房也不遲。”他無疑是驕傲的,他想要秦穆,但不是在這個時候。 “別人?”秦穆眼里醉意消散,邁開修長的雙腿,緩緩劃入浴池,溫?zé)岬乃鲗⑺鼑膭x那,秦穆緩緩闔上眼,雙臂搭在了浴池邊緣,“夜羽以為朕心里裝了誰?” 荀夜羽跟著劃入池內(nèi),取了一旁備好的毛巾來到秦穆身后,撩開秦穆披散于背部的長發(fā),開始為他清洗長發(fā)。 他的力道適中,順便替秦穆按摩肩部,聲音不急不緩,回:“蘇丞相如此年輕就居高位,想必有無數(shù)未出閣的姑娘傾慕于他?!痹捓锊赜邪凳尽?/br> 秦穆卻像是沒聽懂一樣,隨口道:“是啊,子卿確實有驚世才華,能配得上他的姑娘,必定也要有過人之處才行。”說著,他微微側(cè)眸,“不知夜羽身邊是否有合適的人選,朕好當(dāng)一回月老,替子卿成全一樁美事?!?/br> 這話一出,荀夜羽倒是有點看不懂秦穆了。他從來相信自己的直覺跟判斷,秦穆是唯一他猜不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