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好?!?/br> 秦穆低頭擺弄著手里的花燈,隨口道。 隔天,黎蘇沒有經(jīng)過秦穆的同意,直接取消行程打道回府了。 秦穆沒什么異議。 回到王府,黎蘇丟下秦穆離開了,一晚上都沒有回來,對此,秦穆也沒什么想法,在這里睡上了最后一個好覺。 第二天,一宿未歸的黎蘇回到府里,如往常一般替秦穆穿衣洗漱,秦穆瞧了眼他眼下的黑眼圈,笑問:“昨兒個去喝花酒了?”他聞到了黎蘇身上淡淡的脂粉味。 黎蘇手上動作一頓,不承認(rèn)也不反駁,只道:“一會兒荀夜羽會過來接你?!?/br> “知道了?!?/br> 秦穆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黎蘇昨晚去哪兒他并不關(guān)心, 荀夜羽來的很早,他一接到黎蘇的通知就趕了過來。 到達(dá)黎蘇的府里時,秦穆剛用完早膳,照例喝了碗苦到難以下咽的湯藥,黎蘇塞了塊糖酥糕在秦穆嘴里。 這一幕不湊巧剛好落入了荀夜羽的眼里。 他皮笑rou不笑地問:“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 聽到荀夜羽的聲音,黎蘇神色如常,淡淡地回:“沒有?!?/br> 荀夜羽扯了扯嘴角,眼里沒什么笑意,將視線放到了秦穆身上,相較于半月前,這個男人氣色無疑好了很多,穿著月白色的長袍,頭發(fā)高高束起,端坐在桌旁,儼然一個氣質(zhì)矜貴優(yōu)雅的貴族。 “半月不見,別來無恙呀?!?/br> 無視荀夜羽陰陽怪氣的問候,秦穆從椅子上站起,“要回地牢了么?” “是啊。”荀夜羽看著他,“怎么,在王府養(yǎng)尊處優(yōu)過了些時日,舍不得回地牢了?” 秦穆自嘲一笑,“放心,我沒有忘記我現(xiàn)在的身份?!彼F(xiàn)在只是一個被俘的亡國之君而。他起身跟黎蘇道:“多謝三皇子殿下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我也該回我原本應(yīng)該待的地方了?!?/br> “嗯,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送了?!?/br> 跟秦穆道了一句,黎蘇沖一旁的荀夜羽點(diǎn)了點(diǎn)頭,“麻煩荀將軍了?!?/br> “不麻煩,這是我的職責(zé)所在?!?/br> 跟黎蘇客套了一句,荀夜羽看向秦穆,道:“請吧?!?/br> 秦穆沒再看黎蘇一眼,邁開步子走在前面,身后的荀夜羽跟黎蘇說了句“告辭”后,三步并作兩步追上了秦穆,一把扯住他的手,幾乎是用拽的把他拽上了馬車。 本來還以為等待他的會是囚車呢。 秦穆置身于馬車上,漫不經(jīng)心地想著,察覺到荀夜羽自上車后就一直用冷冰冰地目光盯著自己,他微微側(cè)眸,瞟了荀夜羽一眼,“將軍在看什么?” “看來黎蘇把你照顧的很好啊?!避饕褂鹪捓镉性挼氐?。 秦穆笑了笑:“想知道他是怎么照顧我的嗎?” 話音剛落,他的手腕被荀夜羽抓在了掌心,那如同鐵鉗一樣的力度讓秦穆眉頭微皺,瞥見荀夜羽漆黑的眸底閃爍的火星,秦穆忽又笑了,暗夜之花一樣蠱惑妖嬈,“將軍可是生氣了?” 荀夜羽死死地瞪著秦穆,恨不得將他的脖子扭斷,這半月來,他沒有一天不在想這個該死的男人,一想到這個男人跟黎蘇相處的場景,他幾乎要瘋了。好不容易得到黎蘇的通知,可以把這個男人帶回來,結(jié)果卻撞見了秦穆跟黎蘇曖昧喂食的場景。 天知道那時候他恨不得提刀沖上去將兩人分開! 為了壓抑住心底熊熊燃燒的怒火,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個字一個字地問:“說,他碰你哪兒了?” 秦穆眨了眨,故作不懂的樣子,“將軍在說什么?” “別跟我來這套?!?/br> 荀夜羽猛然欺近,用力捏住秦穆的下巴,“你以前不是一直喜歡黎蘇嗎?他滅了你的國家,你還主動獻(xiàn)身,真賤?!?/br> 聽到最后兩個字,秦穆表情徹底冷了下去,盡管下巴快要被捏斷了,他臉上卻沒有流露出任何的痛苦,甚至沒有皺一下眉,只用看死人一樣的目光看著荀夜羽,“我是賤,你難道就不賤嗎?我滅了你的國家,差點(diǎn)取了你的性命,你大可以直接殺了我為你跟你那些死去的將士報仇,你為什么不殺我?” 說到這里,秦穆突然軟下了語氣,聲線低啞而惑人:“為什么給我下春藥?你難道就沒有私心,只是為了報復(fù)跟羞辱我嗎?”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低眉淺笑的模樣,荀夜羽有一瞬的失神,察覺到自己居然這么輕易就被秦穆所影響,他面色鐵青地將秦穆推開,冷聲道:“我會殺了你,但不是現(xiàn)在?!?/br> 第127章 暴君的寵臣 秦穆揉了揉差點(diǎn)脫臼的下巴,表情恢復(fù)了一貫的冷漠,“我知道你不殺我,是為了拿我要挾陳興邦投降,可你別忘了,你我現(xiàn)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陳興邦降了,你也活不了多久?!弊怨乓詠?,各朝各代的皇帝都忌諱臣子功高蓋主,更何況荀夜羽還是個外姓將軍,不拿他開刀拿誰開刀。 明白這個道理,荀夜羽不由有些沉默。 黎國皇帝黎君炎派人催了他很多次,讓他出兵,他一直在拖延時間,可也知道他拖不了多久,等到黎君炎失去耐心,不管他出不出兵都是一個死字。 他現(xiàn)在只能等待時機(jī),伺機(jī)挾持黎君炎,讓他開城門,自己好帶著他的大部隊(duì)撤離,然后走一步看一步。 就在他陷入深思的時候,忽然聽到秦穆在他耳邊低聲道:“其實(shí)你我可以合作?!?/br> 荀夜羽聞言,抬頭看向他,眉目譏諷:“合作?就憑你?” 秦穆自然知道現(xiàn)在的荀夜羽不會輕信于他,便悠悠地笑說:“你現(xiàn)在手下的將士最多也不會超過三十萬吧,就算你僥幸逃出黎國,也逃不過黎國百萬士兵的追殺,不如你我聯(lián)手,等把黎國除去,我們就平分天下?!?/br> 這一過程中,荀夜羽沒有打斷他,只靜靜地等他說完。 聽完秦穆信誓旦旦的言辭,荀夜羽呵的一聲笑了,“秦穆,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 “我知道你不會信我。”秦穆定定地看著他,“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可以把煊國的寶藏分你一半?!?/br> “什么寶藏?” 荀夜羽猛地睜大了眼。 秦穆笑了笑,“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等回去了,我再告訴你?!?/br> 荀夜羽不知道秦穆說的是真是假,面色狐疑地上下打量著他,末了,他垂下眼,嗤笑了一聲,心想,他姑且就再信秦穆一回,反正他現(xiàn)在也沒有別的辦法。 回了地牢,荀夜羽支開其他人,又問了秦穆一遍寶藏的事,這一次秦穆微笑著回:“當(dāng)初為了以防萬一,我把大煊國庫里的銀子藏在了一個極為安全跟隱秘的地方,那筆銀子足夠你我招兵買馬,推翻黎國的統(tǒng)治了。” 荀夜羽問:“那筆寶藏現(xiàn)在藏在何處?” 秦穆打太極:“這個嘛,我現(xiàn)在肯定不能告訴你。” 荀夜羽冷笑:“到時候我救你出去,你如果背信棄義了怎么辦?就跟你我當(dāng)初大婚那次一樣?!碧岬侥羌拢饕褂鸬哪樕诘母鷿娏四话?,周身散發(fā)著陰翳冷酷的氣息。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秦穆雖然不愿跟荀夜羽平分那筆寶藏,但如今是關(guān)鍵時刻,為了保命也考慮不到其他了。 “我承認(rèn),我確實(shí)不想把寶藏的藏匿地點(diǎn)告訴你,但黎國這些年來韜光養(yǎng)晦,兵強(qiáng)力壯,如果我們不聯(lián)合起來對付黎國,實(shí)在是沒什么勝算,只是現(xiàn)在情勢危急,我不可能為了寶藏跟你起內(nèi)訌,給黎國可趁之機(jī)?!?/br> 當(dāng)皇帝的感覺確實(shí)很好,但他不會忘記他穿來這個世界的目的,如果當(dāng)初他沒有失憶,他就直接收了荀夜羽,既能滿足他的性欲,又能不費(fèi)吹灰之力得到荀夜羽身后的勢力,豈不是兩全其美。 只可惜—— 當(dāng)初他失了憶,蒙了心,一心就想著立黎蘇為后。 結(jié)果兩頭都不落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雙目直視荀夜羽,“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所以你大可以放心?!碑?dāng)初他一心要滅荀國,才會讓黎國漁翁得利。 荀夜羽跟秦穆目光對視了許久,見秦穆目光不躲不閃,眼里閃爍著堅(jiān)定跟勢在必得的神色,他忽然勾了勾唇。 “你不去當(dāng)談判使臣真是可惜了?!?/br> 聽到這話,秦穆知道他成功說動了荀夜羽,他笑了笑,問:“現(xiàn)在你有什么打算?” 荀夜羽:“挾天子?!?/br> 秦穆:“我也是這么想的?!?/br> “只是皇宮禁衛(wèi)森嚴(yán),大內(nèi)高手眾多,我既不能帶兵又不能帶兵器,根本沒有下手的機(jī)會?!边@也是荀夜羽一直以來顧慮的地方。 臉上閃過若有所思的神色,秦穆緩緩道:“既然你不能進(jìn)去,那為什么不讓黎君炎出來呢?” “你的意思是……” 秦穆微微笑了:“黎蘇不是黎君炎最寵愛的兒子么,如果你告訴他,黎蘇被我迷住了,還把我接回府中照顧了半月,你說黎君炎會怎么做呢?” 臉上漾開一絲明了的笑意,荀夜羽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明白了。” 把這件事跟黎君炎說了,事情果然如同秦穆預(yù)料的那般,黎君炎先是震怒,隨即表明要親自見一見這個秦穆。黎君炎曾見過秦穆一面,當(dāng)時秦穆滿身血污,昏迷不醒,那里看得出風(fēng)華絕代的影子,黎君炎當(dāng)時并沒有在意,把人交給了荀夜羽看管。 現(xiàn)在聽荀夜羽這么一說,黎君炎眼里浮起殺意的同時,也對秦穆有了一絲好奇。 傳說中荒yin無度殘暴不仁的煊統(tǒng)帝,竟能有這么大魅力迷惑他的愛子,作為未來的儲君,黎蘇是不能有弱點(diǎn)的,就讓他這個做父親的,親自替兒子除去這個弱點(diǎn),當(dāng)然,這件事肯定要瞞著黎蘇秘密進(jìn)行,是以,黎君炎并沒有跟黎蘇透露任何端倪。 —— “皇上駕到?!?/br> 當(dāng)太監(jiān)掐著嗓子的尖細(xì)聲音響起的時候,秦穆剛好從假寐中醒來,緩緩睜開了漆黑分明的眼,首先出現(xiàn)在視野里的是明黃色的龍袍,黎國的龍袍跟大煊的龍袍略有差異,用金線描繪的龍形圖案更加精致一些,栩栩如生地仿佛要從衣服上飛出。 秦穆抬眼,從下而上,移到了黎君炎的臉上。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黎國的這位皇帝,比他想象中看起來年輕很多,氣質(zhì)溫潤儒雅,嘴角不笑都含著三分情意,秦穆算是知道黎蘇遺傳了誰的相貌。 看到黎君炎,他仿佛看到了中年版的黎蘇。 在秦穆觀察對方的同時,黎君炎也在看他,擦去血跡跟污漬的臉,確實(shí)有迷惑世人的資本,斜飛入鬢的長眉下,是一雙波光流轉(zhuǎn)的桃花眼,男人的嘴唇很薄,薄的很好看,看上去如此的柔軟,叫人忍不住、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黎君炎定了定神。 他算是理解黎蘇為什么會戲假情真,喜歡上這個男人了,如果他不是喜歡女子,還真有可能也受到這個男人的蠱惑。 他走到鐵門前,看著站在牢里兀自微笑的男人,問:“你就是秦穆?” 秦穆:“你已經(jīng)知道我是誰,何必多此一問呢?” “大膽逆賊,居然敢如此跟皇上說話?!币宦暭鈪柕暮浅鈴囊慌缘奶O(jiān)嘴里道出。 秦穆無所謂地勾了勾唇。 黎君炎抬起了手,阻止太監(jiān)繼續(xù)出聲,“那你知道朕今日來找你,是為的什么嗎?” “要么是為了利用我,要么是想殺了我,還能為什么。”秦穆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 啪啪。 黎君炎拍了拍手,眼里劃過一絲贊賞,“能讓眾人聞風(fēng)喪膽的暴君,果然不是什么草包,你很聰明?!?/br> 秦穆動了動唇:“謝謝?!?/br> “你們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