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收起手機，上了車，系安全帶的時候，顧輕寒用一雙清冷而沉靜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他，“不是什么生意場上的朋友吧？”

    張開手臂揉了揉青年的頭發(fā)，秦穆用無奈的語氣道：“被你發(fā)現(xiàn)了。”

    顧輕寒試探性地問：“前男友？”

    “嗯?！鼻啬聦Ｐ拈_車，很多事他有必要跟顧輕寒說，因而他也沒有繼續(xù)瞞下去，“我跟對方有些恩怨，以后可能會正面交鋒。”

    “你還喜歡他嗎？”

    不管是顧輕寒還是沈沉年都喜歡問同樣的問題。

    秦穆不厭其煩地解釋道：“早不喜歡了?！?/br>
    “真的？”

    秦穆覺得好笑，反問道：“如果還喜歡的話，那怎么會跟你在一起。”

    顧輕寒想了想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xù)糾纏。

    當(dāng)然不說并不代表不在意，只是比起秦穆的過去，他更在意的是他跟秦穆的未來。

    回到家里，秦穆體諒他大病初愈，親自煮了兩碗面。

    秦穆的廚藝其實還不錯，是在前兩個世界里鍛煉出來的，當(dāng)然會做是一回事，喜歡做是另一回事。

    把兩碗熱氣騰騰的牛rou面端上桌，對面的青年瞅了兩眼，道：“原來你還會做飯啊?！?/br>
    秦穆把筷子遞了過去，“嘗嘗看怎么樣?！?/br>
    顧輕寒接過筷子，夾了一筷子面條放在嘴里，“嗯，挺好吃的。”

    “好吃就多吃點?！鼻啬乱材闷鹂曜映灾煌?；“以后想吃就沒得吃了。”

    “嗯？”

    秦穆睨了他一眼，道：“以后做飯還是你來。”

    “哦?！?/br>
    青年默默點頭，旋即低頭開始慢慢品嘗著男人的手藝。

    等到一碗面下肚，秦穆朝青年的面碗看了一眼，還剩下半碗面。顧輕寒不僅長相斯文，吃起面來也是斯斯文文的，秦穆笑了笑，道：“一會兒別忘了洗碗?！?/br>
    顧輕寒輕“嗯”了一聲，繼續(xù)把剩下的面吃完，這一過程秦穆就在對面看著，等到青年吃完了面，開始收碗，秦穆一邊在一旁幫襯著，一邊隨口道：“你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br>
    他知道顧輕寒這會兒估計積累了滿肚子的疑問。

    顧輕寒聞言，洗碗的動作一頓，細(xì)細(xì)想來，在跟秦穆相處的過程中，很多事都被他忽略了。要不是這次受傷住院的事太過離奇，說不定他現(xiàn)在還被瞞在鼓里。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問：“沉年是誰？”

    當(dāng)初秦穆跟他說是叫錯名字了，現(xiàn)在想來，這個解釋看似合理，可他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沒想到青年的直覺這么敏銳，秦穆默了默，道：“說出來你可能不會信，其實你不是顧輕寒，而是沈沉年?！?/br>
    “什……什么？”顧輕寒錯愕。

    秦穆幽幽地續(xù)道：“沈沉年很多年前就死了，死后變成鬼陪在我身邊，后來被陳妄，也就是我的前男友發(fā)現(xiàn)，他派道士來對付沈沉年，沈沉年之后就消失了，直到兩年后，我遇到了你?！?/br>
    秦穆說的很簡短，但聽到顧輕寒耳里，仿佛一塊大石重重落到了心口。自從跟秦穆在一起后，他就很少再做那個離奇古怪的夢了，如果秦穆說的是真的，那說明他夢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時候距離沈沉年離開已經(jīng)兩年，我也想重新開始新的戀情，正好遇到你跟我表白，我就想跟你試試，沒想到隔天早上醒來，你變成了沈沉年?！?/br>
    “所以我沒有記憶那些時間里，都是沈沉年占用了我的身體？”

    秦穆用不贊同的目光看著他，“雖然可以這么說，但你也是沈沉年的一部分，真正的顧輕寒早就死了，你只是受了顧輕寒殘存在這具身體里的記憶的影響，才會分裂成另一種人格?！?/br>
    這個消息對顧輕寒來說無疑是極具沖擊力的。

    一直以來他都把自己當(dāng)成顧輕寒，結(jié)果秦穆告訴他，他是沈沉年，換作任何一個人都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秦穆：“也許你會覺得我說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并不相信我說的這些，但我說的都是真的。”

    “不，我信?！本従弻㈩^抬起，顧輕寒轉(zhuǎn)頭看向秦穆，眸色專注而深沉，“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相信?！?/br>
    如果沒有那些夢，如果說這些話的不是秦穆，他確實不會相信。

    但正因為那個人是秦穆，他才會無條件地相信他。

    秦穆也定定地跟青年對視著，從青年清澈干凈的目光中，他能看出他的堅定跟信任，他確實是相信他的。被人信任的感覺很不錯，秦穆不由勾起了一絲笑，抬手抹去顧輕寒臉頰沾到的洗潔精泡沫，“別這么容易相信人，你就不怕我把你賣了啊？”

    顧輕寒動了動唇：“不怕?！?/br>
    男人挑眉，有些好奇“為什么？”

    顧輕寒極為肯定地道：“你不會的?！彼膊恢雷约簽槭裁催@么自信。

    “好吧?！?/br>
    秦穆聳了聳肩。

    顧輕寒停下手，轉(zhuǎn)身跟男人面對面，“沈沉年是什么樣的人？”那個原本的他，是什么樣子的呢？

    “他啊?！毕氲侥莻€小氣鬼，秦穆臉上的表情不自覺地柔和下來，“他比較容易害羞，動不動就臉紅，占有欲又非常強，我稍微跟別人多說幾句話，他就會生悶氣，小氣的不行?！?/br>
    雖然說的都是對方的缺點，秦穆說話時的表情卻是笑著的。

    顧輕寒不由有些沉默。

    他想起了夢里的點點滴滴，老實說，他很羨慕沈沉年，即使他是沈沉年的另一個人格。以前秦穆選擇瞞著他，而現(xiàn)在他卻主動告訴他，這其中的原因他不想去想。

    把洗好的碗放好，摘下手套，青年轉(zhuǎn)身回到客廳，身后傳來男人的腳步聲，他知道秦穆跟在了他的身后。

    “不高興了？”

    剛一坐上沙發(fā)，秦穆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隨即身體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顧輕寒沒有抗拒，沉默地依偎在秦穆的懷中。

    “我沒有不高興?！彼掏痰仃愂龅馈?/br>
    秦穆沒執(zhí)著于這個話題，而是把他一開始就想說的話道了出來：“這次車禍后，沈沉年又消失了，我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我……”

    “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讓他回來嗎？”顧輕寒打斷道。

    秦穆看了他一眼，道：“說不想讓他回來是騙人的，不過你也是獨立的人格，我不會為了我的私心勉強你做些什么?！鳖欇p寒只是沈沉年的另一個人格而已，他們本來就是一個人，他又何必拘泥于眼前這個青年到底是沈沉年還是顧輕寒呢。

    顧輕寒相信這些話是秦穆的真心話。

    可他控制不住地想，當(dāng)初秦穆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因為他是沈沉年？他甚至開始介意，秦穆到底喜歡他這個人格還是沈沉年本來的人格。

    他不想讓自己太過糾結(jié)，就把他在意的這個問題問了出來：“那在我跟沈沉年之間，你喜歡誰多一點？”

    雖然從本質(zhì)上來講他們是同一個人，但性格卻截然相反，顧輕寒比沈沉年勇敢，也敢于表達自己的想法，這一點是秦穆所欣賞的。

    如果要按照先入為主的觀念，他應(yīng)該選沈沉年的，但同時他也清楚，他是喜歡顧輕寒的，當(dāng)初答應(yīng)顧輕寒的告白時，他還不知道顧輕寒就是沈沉年。

    如果沒有這一茬，顧輕寒就只是顧輕寒，他也會跟顧輕寒在一起的。

    “如果我說兩個都喜歡，你會覺得我很花心么？”

    最終，秦穆也跟顧輕寒說出了真實的想法。當(dāng)初沈沉年問過他同樣的問題，他以他們倆是同一個人這個理由帶過了，他知道真這么說，以沈沉年的性格，肯定會鉆牛角尖，但顧輕寒不會。

    “會?！?/br>
    青年一點也不給秦穆面子。

    對他的回答絲毫不覺得意外，秦穆笑了笑，道：“那你還喜歡我嗎？”

    顧輕寒沉默片刻，道：“你說沈沉年很小氣，其實我也很小氣?！?/br>
    “嗯?！?/br>
    “最初，我跟你搭訕，是因為我在夢里夢到過你很多次，我以為這是我們之間的緣分，我不想就這么錯過你。”

    原來顧輕寒夢到過他，這一點秦穆覺得挺意外的，“那現(xiàn)在呢？”

    “我不知道為什么會被你吸引，或許是因為沈沉年的記憶影響了我?！鳖欇p寒抬眸，定定地鎖定了秦穆的眼，“也許你說的是對的，顧輕寒也好沈沉年也罷，都是同一個人，所以我才會喜歡你?！?/br>
    “嗯?！?/br>
    “我跟他是一體的，不管以哪種形式存在，都磨滅不了我跟他之間的聯(lián)系。”

    秦穆：“你想說什么？”

    顧輕寒牢牢盯著秦穆的眼，一字一頓地道：“我覺得當(dāng)顧輕寒挺好，如果我一直當(dāng)下去，你會支持我嗎？”

    第197章 誰在他背后

    秦穆一愣。

    他明白顧輕寒的意思，他是想以現(xiàn)在的這個人格生活下去。

    這是顧輕寒的選擇，秦穆沒什么好指責(zé)的，只是心底難免會覺得有些遺憾。畢竟沈沉年是為了救他才消失的。

    “如果你想讓他回來，你不用顧忌我，直接把你的想法告訴我?！彼肼牭氖钦嬖挕?/br>
    耳邊不經(jīng)意傳來青年的聲音，秦穆回過神來，“我承認(rèn)，我很想讓他回來，但如果代價是讓你消失的話，那還是維持現(xiàn)狀吧。”

    明確從男人口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顧輕寒松了一口氣，臉上僵硬的線條漸漸軟化下來，他微微笑開，眉目清雋而舒緩，“秦穆，謝謝你?！?/br>
    “謝我什么?！?/br>
    顧輕寒搖了搖頭，沒說什么，拉過秦穆的手，指節(jié)富有技巧地幫秦穆按著手指，不忘舊事重提：“你現(xiàn)在可以跟我回去見我爸媽了么？”

    秦穆含笑點頭：“當(dāng)然可以?！?/br>
    這話傳到青年耳中，他澄澈的雙目微亮，正要說什么，秦穆先他開口道：“不過在此之前，你先跟我回家一趟吧。”

    “?。俊?/br>
    秦穆：“我爸媽想要見你?！弊詮哪谴诬嚨満?，知道他的性取向的沈盛年時不時讓他帶男朋友給他看看，秦穆以顧輕寒傷勢未愈為由拒絕了，現(xiàn)在顧輕寒出院了，他也沒有再推脫的道理。

    不過——

    秦穆頓了頓，道：“有一件事，我有必要告訴你?！?/br>
    見秦穆面色凝重，顧輕寒的表情不由有些嚴(yán)肅，“你說?！?/br>
    “你才是我爸媽的兒子?！?/br>
    顧輕寒先是一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不明白你的意思?！?/br>
    然后秦穆就把他代替沈沉年混入沈家的經(jīng)過告訴給了他聽，等到全部說完，秦穆給自己倒了杯茶潤潤喉，一旁的顧輕寒沒有聲音，秦穆也不著急，給他時間慢慢把自己剛才說的事情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