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朝陳妄舉了舉咖啡杯，臉上掛著春風得意的笑容，心底卻隱隱有些焦急。陳妄的敗局已經(jīng)注定，系統(tǒng)卻一點動靜也明顯，很顯然，陳妄的痛苦值并沒有如他預期的那樣瘋狂增長。

    這到底是為什么呢？

    秦穆不自覺地擰緊了眉頭。

    “你在想什么？”

    陳妄放下咖啡，抬眸看向秦穆。

    用藏有探究的目光打量著對方，秦穆思考了兩秒，忽然道：“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當初還會讓我替你頂罪么？”

    “你想聽什么答案呢 ？”

    陳妄似笑非笑地看著秦穆，“我們已經(jīng)到了今天這樣的結局，追究過去的事還有什么意義呢？”

    秦穆毫不放松地緊盯著陳妄，“有沒有意義不是你說了算的，你只要告訴我會還是不會?！?/br>
    “如果是當初的我的話，我會回答你，會?！?/br>
    “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啊?！标愅p笑了聲，道：“我曾經(jīng)以為那五年對我來說很重要，我不能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監(jiān)獄，而現(xiàn)在，我被你打回原形，又要變成曾經(jīng)那個一無所有的自己，我忽然覺得，時間對我來說也不是那么寶貴的了，只要內(nèi)心強大，什么時候東山再起都不晚?！?/br>
    秦穆默了默，又問：“那你還會為了少奮斗十年而選擇跟陸之洋在一起么？”

    陳妄聞言，眼里的笑意加深，正要回答，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秦穆掃了眼手機屏幕，是顧輕寒打來的，顯然是在告訴他時間到了。秦穆沒接，任由手機鈴聲一遍又一遍地響起。

    陳妄問：“怎么不接電話？”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br>
    “還真是執(zhí)著啊?！标愅龘u了搖頭，道：“你這樣會讓我誤會的?！?/br>
    “誤會什么？”

    嘴角微微漾開淺淺的弧度，陳妄微笑著打趣哦：“誤會你還對我有意思?！?/br>
    “呵。”手機鈴聲持續(xù)地響著，秦穆眼也不眨地掛斷了電話，這一次，手機鈴聲沒有再響起。

    陳妄眸光微閃，“不怕你的新歡吃醋？”

    “別轉移話題。”

    收起了笑，陳妄將目光投向窗外，細碎的陽光透過窗戶撒到他的臉上，暖洋洋的，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遇到秦穆的那天，也是這么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

    “我也不知道，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會不會選擇走捷徑?！鼻啬碌倪@個問題，老實說，他也不知道答案。

    這些年，他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很少想起秦穆，即使后來秦穆出獄了，他也沒有想過要將秦穆追回來。

    然而他的事業(yè)再成功，心的某一處，始終是空的。

    失去秦穆是他的遺憾，如果時光能夠倒回，他仍然不知道，在成功跟秦穆之間，在感情跟理智之間，他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我知道了?！?/br>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陳妄跟暴君那個世界的渣攻有些相似，同樣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同樣能夠為了王位跟事業(yè)舍棄感情。

    不同的是，之前那個渣攻對感情后知后覺，而陳妄，從頭到尾都清楚自己是喜歡他的，但喜歡跟利用并不沖突。

    這樣的人，內(nèi)心確實強大。

    秦穆毫不懷疑，即使陳妄一無所有了，他依舊能站起來。

    突來的腳步聲從身后響起，節(jié)奏有些急促，每一步都踩得很重，顯示著主人此刻憤怒的心情。

    秦穆沒有回頭，只道：“不是讓你在車里等著么？”

    “我上來，只是想提醒你，半個小時到了。”

    第200章 誰在他背后

    顧輕寒一臉冷漠地站在秦穆身旁，將一只手搭在秦穆的右肩，目光如箭一般刺向對面優(yōu)雅喝著咖啡的男子。

    被人這么直勾勾地盯著，陳妄也不好裝無視，便抬了抬下巴，用眼神向秦穆示意道：“你的小男友催你回去了?！?/br>
    秦穆在沙發(fā)上坐了片刻，緩緩起身，跟陳妄道：“那我先走了?！?/br>
    “嗯?！?/br>
    陳妄輕輕頷首，目送著秦穆跟顧輕寒往門口的方向走去。秦穆的那個小情人似乎有些不高興，走的很快，把不緊不慢走著的秦穆遙遙甩在了身后，陳妄看著看著不由笑了。

    他祝福秦穆找到不錯的新男友。

    比他好，也比之前那只鬼好。

    陳妄眨了眨眼，將目光投向窗外明媚而燦爛的陽光，刺眼的陽光照的他睜不開眼，他微微瞇起眼，嘴角噙著怡然的微笑。

    一定已成定局，他也該要從頭來過了。

    這一廂，秦穆跟著顧輕寒上了車，一路上秦穆都沉浸在渣攻的痛苦值為什么沒有增長這個問題中，沒有發(fā)現(xiàn)顧輕寒的臉色已經(jīng)徹底冷了下來，尤其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嗖嗖嗖地發(fā)射著寒氣，恨不得把那個沉浸在自己思維中的男人戳成冰渣渣。

    “在想什么？”

    深深吸了一口氣，顧輕寒壓抑住心底不斷竄起的怒火跟酸意，冷冰冰地問道。

    秦穆回過神來，“沒想什么?！逼驳酱巴庖粍硬粍拥娘L景，他奇道：“怎么不開車?。俊?/br>
    顧輕寒沉下眼，不答反問：“剛才為什么不接我電話。”

    “……”

    “為什么掛我電話？”

    “……”

    “你跟陳妄說了些什么？”

    秦穆忍不住勾了勾唇，“我發(fā)現(xiàn)你現(xiàn)在越來越像沈沉年了，瞧你這副氣鼓鼓的表情，簡直跟沈沉年一模一樣?！?/br>
    聽到這話，顧輕寒下意識地摸了摸臉，“有么？”

    秦穆笑了笑，“開車吧?！?/br>
    抿了抿唇，顧輕寒乖乖發(fā)動車子。

    汽車平穩(wěn)地行駛在馬路上，窗外是勻速倒退的風景，顧輕寒收拾好情緒，語氣重新恢復了平靜：“剛才陳妄跟你說了些什么？”

    “他想把陳氏集團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轉贈給我，讓我放他一條生路?！?/br>
    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青年語氣聽不出異樣，“你的答案呢？”

    “當然是拒絕了?！?/br>
    只是拒絕后，陳妄沒有像他想象中那樣崩潰跟頹廢，相反，陳妄像是徹底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一樣，臉上竟然掛著輕松而愉悅的笑容。

    低頭思考了片刻，秦穆緩緩道：“你說，是不是每個人都有弱點?！?/br>
    顧輕寒想了想，道：“應該是吧?！?/br>
    “那你的弱點是什么？”

    “你?！?/br>
    秦穆：“我是認真的。”

    顧輕寒：“我很認真。”說出這話后，他停頓了兩秒，反問道；“那你呢，你的弱點又是什么？”

    似乎被這個問題難住了，男人忽然頓住。

    顧輕寒分神覷了他一眼，“想什么呢？”

    秦穆垂眸，自言自語地呢喃：“有沒有一種可能，陳妄根本就沒有弱點，他就是個反社會型人格，只追求利益，缺乏對人、對社會、對團體的認同跟忠誠，感情在他眼里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男人的聲音太小聲，顧輕寒并沒有聽清：“你說什么？”

    秦穆沒回答他，他的心底正為這突來的猜測而波濤洶涌著。

    如果他的猜測是對的，那他根本不可能集滿陳妄的痛苦值。他的存在對陳妄來說估計已經(jīng)算是個例外了，還有一個例外就是陳妄的母親，但陳妄對他跟對陳母的感情沒什么太大的區(qū)別，即使他利用陳母來威脅陳妄，估計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想到這里，秦穆忽然覺得前途一片渺茫。

    這個世界失敗，意味著他要回到第一個世界從頭開始，光是想想這個可能，秦穆就覺得極其頭疼。

    而現(xiàn)在，他還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也許他還是有希望集滿陳妄的痛苦值的。

    ——

    陳妄當初就是走野路子發(fā)家的，如果沒有鋌而走險挪用公款，陳妄不可能有現(xiàn)在這樣的成就，秦穆猜測，以陳妄投機取巧喜歡走捷徑的性格，說不定類似的事還會再犯。

    于是秦穆就從這個方面入手，查找陳妄有沒有繼續(xù)干違法的勾當。

    機會很快就找上門來。原來陸之洋跟陳妄的那幾年也不只做吃喝玩樂這一件事，他暗中收集了陳妄這幾年偷稅的證據(jù)，本來是想以此要挾陳妄不跟他分手。

    后來坐了牢后，陳妄一次都沒有聯(lián)系過他，冷酷無情地像對待陌生人一樣，陸之洋終于認清了陳妄，打算跟陳妄魚死網(wǎng)破，就把暗中收集的證據(jù)告訴給了陸振邦。陸振邦把這些證據(jù)曝光，給本就因投資不利而岌岌可危的陳氏集團沉痛一擊。

    秦穆是從報紙上得知這個消息的，無力償還巨額稅收的陳妄，除了申請破產(chǎn)之外，還要面臨三年牢獄之災。

    那時候秦穆已經(jīng)在準備跟顧輕寒結婚的事宜。

    被警察帶走的那天，陳妄給秦穆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里，陳妄的聲音低沉不失優(yōu)雅，完全不像是一個即將入獄的勞改犯，說話的節(jié)奏慵懶而舒緩，仿佛只是在跟秦穆閑聊。

    “我聽說你要結婚了。”

    “嗯。”

    “恭喜?！?/br>
    “謝謝?！?/br>
    秦穆沒有心情諷刺陳妄，已經(jīng)到這個地步了，陳妄知道他馬上要跟顧輕寒結婚了，而且陳妄已經(jīng)一無所有，同時也要經(jīng)歷自己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牢獄生活了，可系統(tǒng)依舊沒有給他任何有關陳妄痛苦值的反饋。

    秦穆想，他的猜想可能成真了，他失敗了。

    最為關鍵的是，他能用的不能用的方法都試過了，陳妄跟百毒不侵一樣完全不受絲毫影響。

    短暫的沉默后，陳妄低緩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們在催了，你還有什么話想跟我說么？”

    秦穆頓了頓，忍不住自我懷疑地問道：“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一個人的心到底強大到何種地步，才能在這樣關頭依舊沒有絲毫的心里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