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莫要……趕他離開。 趙清顏搖頭,視線落在那信函之上,竟有些發(fā)怔。 “你莫多想,你呆在本宮身邊,任何事都做得極好?!?/br> 若是任何事都處理得當(dāng),那便是他這個人,入不得她的眼了嗎? 十七心中一個激動,幾步上前邁向她,想要伸手用力搖晃她的雙肩,質(zhì)問她、埋怨她。卻……還是忍住了。 “所以……你終究還是不要我了嗎?!?/br> 這句話說出口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音干啞得厲害,聲線如同那磨砂礫紙般不堪入耳。 那日,她為他請求皇帝收回圣旨,他竟以為,他便可以高枕無憂地跟著她、服侍她一輩子。 現(xiàn)在想來,這個念頭簡直天真的可怕。 他本就是趙清顏心念一動,隨手救下的一個奴仆。若是要拋棄他,便也只在一念之間罷了。 胸口像是被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沉重、悶痛,他透不過氣,卻也搬不開。 她是他的主子,若是她下令,要他的命他都甘之若飴。 唯獨只有離開她,讓他恐慌、無措、仿佛有人將他最珍貴的東西硬生生抽離了他一般。 十七單膝跪下來,想要看清她此刻的表情,乞求她對他說,剛剛的一切都只是戲弄他的一個玩笑,她并不是真的不需要他。 但那樣的表情,十七并沒有在她臉上找到。 他眼眸一暗,低落的厲害。過了好久,全身的氣力也只夠他輕淺地喃喃自語。 “主子,你當(dāng)真……你當(dāng)真不愿要十七了嗎。” 那雙眼,漆黑、迷惘。瞳眸深處是難以掩蓋的悲痛,那種悲痛是壓抑的、沉悶的,卻也是最容易觸動人心的。 趙清顏望著他,那一瞬,她甚至是有些心軟了。她想扶起他,安撫他的傷痛。 掩在衣袖下的手微動,最終卻還是忍住了。 “本宮這幾個月在佛堂仔細(xì)想來,錦繡閣到底是不適合你。本宮這幾天已經(jīng)在宮內(nèi)找到另一個足以頂替你的,資歷深厚的管家。本宮府上……現(xiàn)在沒有讓你呆的位置了,你走吧?!?/br> 她的神色淡漠,看向他,嗓音比這夜里的風(fēng)還要再涼上幾分。 十七難過地垂下頭,雙拳收緊又放下,放下又收緊。 這個眼神,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當(dāng)初剛?cè)敫畷r,他跪在地上,她便是這般高高在上地睥睨他。 清冷、涼薄,看不出一絲多余的情愫。僅僅是一個主子望向奴仆時,理該帶有的神色。 十七自嘲一笑。 曾幾何時,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趙清顏望向他時,或促狹、或揶揄、亦或是帶了幾分暖意的眼神。曾幾何時,他妄想著,他在她心中,多少是有些不同的…… 沒想到,到了最后,終究一切還是回到了原點。 她是他認(rèn)定的主,若是她執(zhí)意如此,他又有什么權(quán)利拒絕她呢。 也許趙清顏在不知不覺中早已膩煩了他的存在,他卻在一天一天的相處中,日積月累,一日比一日更加愛慕他的主子。 但這又能怎樣呢? 她與他之間,本就不存在著“公平”二字。 而她若是當(dāng)真不需要他了,天大地大,他又能去哪里? 在遇見她之前,他唯一的夙愿便是能夠好好活著;遇見她之后,他發(fā)現(xiàn),卑微如他,竟也起了貪念。他想陪著她,每日能瞧上她幾眼。 現(xiàn)如今,唯一的念想被她掐碎捻滅,他心如死灰,任那宮外的日子再好,再自由他便也提不起一絲興味。 許是猜到了十七的心中所想,趙清顏低聲開口: “好好活著,莫要……讓本宮為難?!?/br> 十七身形一震。 好好活著, 這便是她對他的期望了。 她要自己離開,她說她不需要他了,而他卻到了最后,卻也不愿讓留她有一絲的失望。 “十七會好好活著。” 他喉嚨哽咽,這樣說完,又不自禁地抬起頭,事已至此,他想著再多看她幾眼也好。只是她始終側(cè)著頭,望向窗外。 屋外月色皎潔,夜涼如水。 她已厭惡他至此,臨行前,竟連最后一個眼神也不愿給他。 聽不見她的回應(yīng),他落寞地凝視著她的側(cè)臉。 最后,十七似脫力般的站起身,恭敬地、沉重地躬身一揖。 他曾默默期許,要守她護(hù)她一輩子。只要她愿意,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留在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