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節(jié)
“你究竟把我當(dāng)作什么。” 說著,他忽然笑了一下。 “我可以不喜歡我,你甚至可以厭惡我、鄙棄我。我寧愿你命令我往后不許繼續(xù)打擾你和惜兒同那世子爺?shù)纳?,但你為什么偏偏要這樣待我?你想要許配我不喜愛的人給我,可你有沒有顧慮過我的想法?是了,你從沒有過,因為我對你的喜愛,在你心里根本一文不值?!?/br> 話音落下,他視線便再度緊緊鎖住趙清顏巴掌大的面龐。他屏息仔細(xì)地觀察,試圖從中找到什么蛛絲馬跡。只要她隨便說些什么,或者什么也不說,只是微微蹙下眉頭。他的內(nèi)心也許便能得到寬慰。 可是趙清顏什么也沒有做。 她甚至直接躲開了他的目光,低垂下頭,抿住不點而朱的唇瓣。從他的角度,只可以看見她光潔姣好的額頭,和兩片濃密卷翹的長睫。 良久,她終于說話了,說的卻是十七最不想聽見的那三個字。 她垂眸斂目,輕聲對他道了句:“對不起?!?/br> …… 對不起。 這三字說得輕易,便也是默認(rèn)了他方才所言全部屬實是么。 十七渾身上下的血液仿佛一瞬間被全部抽干了,他覺得自己正被一種徹骨寒涼的冷意慢慢吞噬。 他的唇邊扯出一個僵硬而自嘲的笑,他最后看了一眼懷中的女子,然后默默松開了手。 十七這次什么話也沒再多說,他薄唇抿成一線,轉(zhuǎn)過身去,便要離開。 男人的這個動作,使得留在原地的趙清顏明顯也是愣了一下。 趙清顏眼見這道高大頎長的背影就要這么離開,再思及十七方才臉上那一抹近乎絕望的笑意,她的心竟像是被人直接攥在手中,狠狠收緊,再收緊。她胸口一窒,疼得厲害。 她下意識伸出手,張嘴想要攔下他??墒呛韲翟谶@個時候,卻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個音都發(fā)不出來。 她美眸大睜,等到她終于往前邁出一步。男人早已繞過長廊,漸漸消失在了她的眼際。 ** 十七在睡夢中顯得極不安穩(wěn)。 夢中那個女人立在他半步之外,她低垂著頭,修長卷翹的睫毛在她絕美卻寡涼的臉上打下兩片淺淺的陰影。 憶起她對自己說的那些狠心的話語,那一字一句便像鋒利的針尖一般,毫不留情地深深戳刺在他的心窩。 他再也忍不住,一個大步上前將她猛地按進(jìn)自己的懷里,他拼命搖晃著她纖細(xì)的肩膀,質(zhì)問她,怨她,氣她,恨她。最后狠狠地吻住她。 他嗓音顫抖,狂亂而哽咽地對她說:“你為什么要這樣待我?為什么要這樣踐踏我對你的感情?我到底還有哪里不好?你跟我說,我都為你改了好不好?!?/br> 可是他說了那么多,那個女人依舊冷冷清清地站在原地。她面無表情地推開他,啟唇,吐出那句最傷人的“對不起”。 他整個人仿佛霎時間墜落冰窖,腳下一個不穩(wěn)便往后跌。待眼前那個女子漸漸離他越來越遠(yuǎn),她的面龐開始變得模糊起來的時候。他著急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可是他什么都抓不住…… 十七猛地睜開眼,看見的卻是頭頂烏壓壓的床梁,待那一瞬的怔忡過去,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將軍府中。 窗欞外還泛著淡淡的青灰色,大概還未到卯時。案幾上的燭臺燃了一夜,現(xiàn)下早已經(jīng)塌陷得只剩下干涸的蠟油。 他抬手,在自己眼角抹了抹,果然又已經(jīng)是濕涼一片。 自十七從錦繡閣離開之后,已過去十余日。但當(dāng)時的那一幕幕這幾日他幾乎夜夜夢見。他不想回憶起那日她嘴里絕情的話語,他想要逃避,想過用酒水麻痹自己的神經(jīng)。 可是無濟(jì)于事,閉上眼后,腦海里浮現(xiàn)的依舊還是她清冷的眉目,寡淡的字句。 他是堂堂七尺男兒,身肩剿滅蠻夷的重任。 他手下率領(lǐng)的萬千將士,敬畏仰慕于他。長安城上上下下的百姓,愛戴信任他,等著他此次能夠夷平北疆,凱旋歸來。 明日他便要帶兵出征了。 在這么一個關(guān)鍵時候,他為了一個心里根本無他的女子,如陷魔障,駐足不前…… 十七咬牙,迅猛地自榻上翻身而起。隨便扯來外袍套在身上,提起榻邊長劍,拔足出了門外。 晨曦的薄光透著早間的一縷涼意,靜謐地灑進(jìn)將軍府院內(nèi)。 卻見十七手握長劍,身姿矯健。他劍氣如虹,迅如飛電,一招一式都有著雷霆一般的氣魄。 之后過去了兩個時辰,天漸漸亮了起來。十七終于冷著臉將長劍收入劍鞘。這么一番cao練,單薄的外衫早已被汗水全部浸濕,隱隱透出下面鼓實精壯的肌理。他喘著粗氣,汗珠順著墨色長發(fā)滴滴答答連成串地淌下。 十七隨手褪下外袍,赤裸著身軀大步走去不遠(yuǎn)處的石井邊上。冰涼的井水兜頭澆下,澆滅了他身上蒸騰的熱氣,也冷卻了他心頭的那一點躁動的情緒。 他薄唇冷清,面孔剛硬,立在這空蕩蕩的院落中,顯得孤單凄冷,卻也堅毅挺拔。 當(dāng)前來通報的侍衛(wèi)趕過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高大威猛的驃騎將軍目光冷沉,渾身濕透地孤自站在井邊的一幕。 將軍赤著上身,露出胸膛上那一道道擰結(jié)纏繞的,深淺不一的傷疤,再配上他面上陰戾的神色,瞧上去實在有些猙獰可怖。 饒是那侍衛(wèi)在入將軍府之前,也曾提劍上過沙場,見了這一幕,也不禁嚇得愣在原地。 倒是那十七先一步察覺到了身后的動靜,他不耐地回眸,瞧見侍衛(wèi)呆呆地立在原地,冷聲呵斥:“未有我的允許,誰準(zhǔn)你擅自闖入這里!” 十七掃向那侍衛(wèi)時,目光森冷,氣勢更是冷冽。嚇得那可憐的侍衛(wèi)一個哆嗦,險些站不穩(wěn)腳。 那侍衛(wèi)頭皮發(fā)麻,雙腿一軟就跪至地上,一邊磕頭賠罪,一邊語無倫次地著急說道: “將軍息怒,是小的不懂規(guī)矩,求將軍饒了小的一命。小的也是前面派來稟報將軍的,前面說什么安陽還是陽安世子爺來了,道是已經(jīng)在前廳侯了許久……小的真的只是奉命,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求將軍不要怪罪啊……” 后面那侍衛(wèi)哭哭嚷嚷地說了什么,十七已經(jīng)沒去聽了。他抓住了幾個關(guān)鍵的字眼,陽安世子爺來了。 世子為什么要來他的府上?而且是現(xiàn)在這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