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洛德心臟重重一跳，仿佛有什么利器猛得擊中了的自己胸口，幾乎要將他刺個對穿。而同樣能夠從戰(zhàn)甲的內(nèi)置系統(tǒng)中聽到他的話，托尼的表情現(xiàn)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將后槽牙咬得‘咯吱’作響：“拜托，我可不想去廢墟里刨他的尸體。”

    不過，幸運(yùn)的是。

    “他——”

    “我當(dāng)然帶了?！?/br>
    在寇森張嘴回答之前，又有一道熟悉的聲音插進(jìn)了頻道里，打斷了幾人的提心吊膽。帶著滿身硝煙從灰塵從滾出來，史蒂夫有點灰頭土臉地咳了幾聲，身上的制服帶著明顯被火灼燒過的痕跡，語氣卻一如既往沉著鎮(zhèn)靜：“九頭蛇沒那么容易能要我的命?！?/br>
    通訊里傳來幾聲不同程度松了口氣的嘆息。

    “小心點，隊長?！?/br>
    嘟嘟囔囔抱怨了句，托尼把手無寸鐵的嘉洛德拉到自己身后，警惕看著越來越多從窗口爬進(jìn)來的怪物：“你還得指揮我們呢?！?/br>
    “就是?！笨苌c頭附和：“您可是我們的精神支柱?！?/br>
    “沒那么夸張吧。”

    一陣呼嘯的風(fēng)聲和重物落地的悶響，顯然是有哪個倒霉鬼又狗帶在了美國隊長的盾牌下。接回自己反彈回來的武器，史蒂夫短促地笑了聲，卻也同時意識到有個人似乎從剛剛開始就沒有開口，有點疑惑地伸手按上耳麥：“嘉嘉？”

    “……”

    眼底似乎有黑色的陰影一閃而逝，精靈先生沒有回復(fù)，甚至一反常態(tài)地靜默了自己的頻道，轉(zhuǎn)頭去在鋼鐵俠的實驗室里尋找趁手的武器。

    “嘉洛德？”

    而隊長依然在鍥而不舍地追問著，似乎聽不到他的聲音就不罷休的樣子，并不知道自家網(wǎng)友現(xiàn)在的表情有多么難看：“托尼，嘉洛德在你旁邊嗎？”

    “唔。”

    多少能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但就像自己不久前的嘗試那樣，他根本沒法讓精靈改變主意。托尼胡亂點點頭，隨即像是怕史蒂夫聽出什么破綻一般，連忙張嘴接了上去：“他的頻道不太穩(wěn)定，掉線很正?！阌惺裁匆腋f嗎？”

    “也沒什么?！彪m然本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但也很快接受了這種說法。史蒂夫聳聳肩，再度朝面前的九頭蛇特工甩出盾牌：“記得保護(hù)好自己，你們兩個都是?！?/br>
    “我也這么希望?！?/br>
    隔著戰(zhàn)甲翻了個白眼，總裁爸爸在越來越多的半獸人與哥布林的夾擊中后退了一步，張開五指，掌心炮呼嘯而去：

    “但我可不能保證這點，畢竟你真的應(yīng)該來看看這邊都是些什么玩——”

    等等。

    “sir，檢測到不明生命體的接近。”

    最后的尾音還未落地，就被賈維斯略顯急切的語氣打斷。而與此同時，在托尼抬頭之前，一個巨大的黑影就從大廈的頂層俯沖而來，仿佛早已潛伏在那里一般，于此時突然發(fā)難。

    堅硬的翅膀帶著風(fēng)聲呼嘯而來，直接撞碎了整個實驗室的外墻，甚至來勢不減，硬生生將整個大廈的頂層?xùn)|北角都變成了廢墟。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飛離了原處，這才避免了被砸進(jìn)碎石間的命運(yùn)，托尼踩著青色的焰尾在半空穩(wěn)住身形，低頭看向那個盤踞在復(fù)仇者大廈外墻上，類似于龍的巨型生物，臉色奇差無比。

    “托尼？出什么事了……托尼？！……”

    耳邊傳來美國隊長焦急的呼喚，但總裁爸爸已經(jīng)沒空去回答了。瞪著已經(jīng)變成一片廢墟的實驗室，以及同樣遭受重創(chuàng)的三個垂直樓層。宛如被人扼住了喉嚨般，托尼幾乎是尖叫著從半空俯沖而下，掌心炮毫不留情打在陰影龍背上，卻依然難以掩飾語氣里極度的恐懼：

    “快！快掃描嘉洛德的生命反應(yīng)，賈維斯?。≡撍赖奈覄偛鸥緵]有拉住他?。。　?/br>
    腳步一頓，差點被一排子彈迎面打進(jìn)肺里。史蒂夫的眼底開始出現(xiàn)類似于驚慌的情緒，似乎忍不住朝耳麥喊出了聲，卻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咆哮著什么。

    “在不明生物前方十米處，sir。”

    但好在，賈維斯并沒有給他們帶來什么不好的消息。放大ai 指定的區(qū)域，很快就找到了精靈現(xiàn)下所在，托尼看著屏幕里那個似乎一動不動的人影，毫不猶豫就要沖過去，卻在半空被陰影龍細(xì)長而有力的尾部阻攔了下來。

    而幾乎與此同時，伴隨著一陣更加凄厲的嚎叫，又有兩個相同的黑色怪物展翅飛來，將鋼鐵俠團(tuán)團(tuán)圍在中間，從大廈上空投下遮天蔽日的影子。

    “嘿，我們得先把它們解決掉?！?/br>
    正在地面搞定食人妖，卻在抬頭時被頭頂?shù)木跋篑數(shù)貌惠p。獵鷹展開飛行服飛上半空，沖到了托尼身邊。畢竟雷神目前正在和浩克一起跟炎魔死磕，作為除他之外唯二會飛的復(fù)仇者，他們顯然必須肩負(fù)起空中作戰(zhàn)的責(zé)任，將這些陰影龍控制在這一區(qū)域，并且聯(lián)手解決掉，以免造成更大的傷亡。

    “我知道?！?/br>
    當(dāng)然明白這個道理。托尼臉色鐵青地看著面前和自己在半空對峙的怪物，毫不留情地露出戰(zhàn)甲肩部的飛彈，朝著最近的敵人發(fā)射而去。

    一時間，整個復(fù)仇者大廈上空都炸起了無數(shù)璀璨的火光。

    而隨著被陰影龍弄塌的樓層一起掉了下去，嘉洛德仰面躺在碎石間，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

    他不是沒聽到托尼的喊聲，也不是沒聽到美國隊長一直在試圖切進(jìn)自己的頻道里跟自己取得聯(lián)系。但或許是掉下來的事撞到了哪個水泥板上，精靈先生整只精就像是被拆散了一樣，每根骨頭都在叫囂著疼痛，從額角流下的血也很快蔓延了整張臉，將視野覆蓋上一層艷麗的鮮紅。

    ……這些混賬。

    艱難地動了動手指，強(qiáng)迫自己不要去想他剛剛究竟是從多高的地方毫無防備地落地。嘉洛德在廢墟里胡亂抓了抓，感覺似乎碰到了什么熟悉的堅硬東西，立刻收緊掌心，用力撐著身下的水泥板爬了起來。

    周圍，復(fù)仇者們與各自敵人激戰(zhàn)的聲音從各個方位傳來，清晰可聞，而其中同時也夾雜了某些類似于利爪劃過墻面的細(xì)碎響動。知道那是周圍的半獸人被血腥吸引，朝自己這里聚攏的動靜，精靈先生穩(wěn)住身子，低頭看向被自己抓在手里的東西，意外發(fā)現(xiàn)竟然是被他放在了房間里的短刀。

    所以，他是從頂樓直接自由落地到了自己房間的樓層是嗎？

    目光在四周掃了圈，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被埋在碎石下的另一把。嘉洛德俯身撿起自己的武器，眼底漸漸醞釀出令人心驚的黑色陰影，帶著不知道針對誰的憤怒和恨意，慢慢從刀鞘中拔出鐫刻著咒紋的鋒銳利刃。

    “這里……是嘉洛德?！?/br>
    在復(fù)仇者和神盾局的公共頻道里這么開口，并假裝沒聽到其中瞬間此起彼伏響起的嘈雜。他攥緊刀柄，用力朝前揮出一道凜冽的弧度，在將撲來的哥布林砍下廢墟的同時，也不由自主踉蹌一步，差點一同滑了下去。

    “它們攻破了技術(shù)層?！?/br>
    感覺到胸口宛如窒息般的空洞，精靈抿緊嘴角，聲音里有難以掩飾的虛弱，卻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決陰沉：

    “我會把清理它們出去?！?/br>
    「好好看看吧，這一切都是因為你?！?/br>
    「你身上的罪，打算拿什么去還？」

    夢里惡魔的低語似乎仍在繼續(xù)，仿佛腐骨蝕心的毒藥，將他一層一層剝落殆盡。而在距離黑暗最近的此刻，嘉洛德毫不意外地發(fā)現(xiàn)，其實他永遠(yuǎn)都有著最容易被撕扯的弱點，將他整個人都卷攜著，一路朝最可怕的深淵中墜落。

    或許，他從最開始就不應(yīng)該站在這里。

    這么想著，精靈再度揮動著沉重的短刀，毫不猶豫朝圍攏過來的半獸人刺去。

    “嘉洛德？！”

    能夠從頻道聽到怪物們?yōu)l死前的慘叫，卻無法聽到他真正想聽的聲音。史蒂夫皺起眉，看著將自己圍困在神盾局的九頭蛇特工們，縱然心底有再多擔(dān)憂，卻也分身乏術(shù)，無法從這里的戰(zhàn)場脫離：“報告你的情況還有位置，嘉洛德?。　?/br>
    “cao，找個人去支援他?。?！”

    從空中能夠?qū)⒛_下的情形看得更清。雖然因為分神差點被一條陰影龍咬住，但看著廢墟上滿臉血跡的精靈，以及周圍不斷涌來的怪物，托尼依然忍不住在頻道里怒吼出聲：

    “誰都行??！坐標(biāo)b2，帶上應(yīng)急飛行器?。∥也幌肟粗姓l從我的大廈上掉下去摔斷了脖子??！”

    “我去，隊長?！?/br>
    收回腳下散落一地的箭矢。正在制高點狙擊食人妖的鷹眼站起身，抬頭看著上方不遠(yuǎn)處一個接一個被砍下樓的半獸人，搶在美國隊長被這邊的戰(zhàn)況和自己的想象逼瘋之前開口：“我離得最近?！?/br>
    “拜托了，克林特。”

    點點頭，丟掉手里被一盾牌拍暈的對方，史蒂夫的聲音聽上去稍稍松了口氣。

    “應(yīng)該的。”

    十分懷疑那只老精再將無線靜默下去，自己大概就會在頻道聽到隊長哭出聲。克林特把弓背回背上，看了眼周圍幾乎認(rèn)不出原樣的廢墟，選好落腳點，就靈活地扒著水泥板朝上爬去。

    然而，他們現(xiàn)在誰都不會想到。

    這會成為壓垮嘉洛德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83章

    當(dāng)鷹眼手腳并用, 順著變成廢墟的大廈外墻爬到目的地時，他發(fā)誓自己所用的時間絕對不超過五分鐘。

    然而嘉洛德已經(jīng)快要一個人把怪物們砍光了。

    多少有點驚恐地看著精靈仿佛受了什么刺激般，揮著兩把刀將周圍五米之內(nèi)變成了真空地帶, 克林特抓著弓，蹲在水泥板上愣了愣，剛想從背后抽箭拉弦, 卻差點被某只被踹飛的哥布林正面砸中腦門。

    他字面意義上的感到一陣心累。

    “說實話，你是不是故意整隊長的？”

    為了讓頻道那頭的史蒂夫能隨時掌握這邊的情況，克林特沒有靜默自己的無線電, 并忍不住這么開口, 幾乎都能腦補(bǔ)出美國隊長現(xiàn)在難以言喻的表情：“好歹說句話，讓我們知道你沒事吧?！?/br>
    “我以為你是聽到托尼的話來增援我的?！?/br>
    踩在對手肩膀上，刀鋒自上而下穿透那個倒霉鬼的腦袋。嘉洛德翻身落地，腳步明顯踉蹌了下, 看向鷹眼的目光宛如在欣賞一個清新脫俗的智障：

    “你看我像沒事的樣子嗎？”

    呃……

    在他轉(zhuǎn)過身時才看到對方身上已經(jīng)風(fēng)干的血痂，而胸口有幾道新鮮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著紅色?？肆痔孛黠@被噎了下, 第一次見識到這種單純不做作的反問, 突然有點訥訥地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最終, 沉默半晌，他只能艱難地點點頭：“要幫忙嗎？”

    “你看著辦?！?/br>
    而精靈先生用又一個在半空劃過優(yōu)美弧度的哥布林回答了他。噎得克林特朝天翻個白眼, 卻也抽出箭矢, 對準(zhǔn)了嘉洛德背后爬上來的怪物。

    他們的配合很默契。

    事實上, 人們在戰(zhàn)場上很少會讓位置相同的人搭檔戰(zhàn)斗。但不可否認(rèn), 有些時候這種做法卻會收到意外的效果。比如現(xiàn)在鷹眼和嘉洛德總能提前預(yù)計到對方的行動, 并天衣無縫地補(bǔ)足彼此無暇照顧的地方。這種默契并非來自于對彼此的熟悉，而是同樣作為優(yōu)秀弓箭手的直覺。雖然其中之一目前并沒有選擇用弓箭迎敵，但他們都知道該做些什么，并毫無遺漏地將之貫徹到了實踐之中。

    然而，這并不能改變兩人處于劣勢的事實。

    “說真的，我不覺得繼續(xù)待在這里是個好主意?！笨粗鴰缀蹩煲褲M這一層的怪物尸體皺眉?？肆痔爻竺嗣兆∽詈笠桓?，臉色并不很好：“它們數(shù)量太多了，只靠我們兩個很難清理全部。”

    頓了頓，他又接著道：“更何況我們的位置不太好?！?/br>
    這確實是實話，畢竟他們現(xiàn)在正站在復(fù)仇者大廈第二十一層的廢墟上，距離地面的距離足夠?qū)⒁粋€人全身的骨頭摔成粉末。而其他復(fù)仇者各自有各自的戰(zhàn)局，也沒有誰能夠支援一下，如果不想在被源源不斷的半獸人和哥布林耗死，他們必須尋找一個更有利的戰(zhàn)場，最好能有些遮蔽物，能夠替他們分散一下這些太過密集的圍攻。

    嘉洛德對此沒有異議。

    “所以你準(zhǔn)備去哪兒？”

    握著刀的手臂因為過度使用而微微顫抖。他在一波和下一波圍攻的間隙回過頭，朝鷹眼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這么發(fā)問道。

    “回地面上?！?/br>
    從制高點跳下，踩著碎石走到精靈身邊，克林特看了眼腳下令人暈眩的高度，以及街道上正在四處破壞的食人妖，聳了聳肩：“底下開闊一點……雖然那些大塊頭也難對付的，但總比在上面挨打強(qiáng)?！?/br>
    “唔?！秉c頭應(yīng)了聲。嘉洛德踢開腳邊的尸體和碎石，腳尖一動，就將自己埋在廢墟里來不及撿起的長弓勾回手里，背在身后：“那就下去吧。”

    “行啊?！?/br>
    同樣俯身，把精靈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募舶橇顺鰜?，并毫不客氣地背在自己身上?？肆痔卦趯Ψ降陌籽壑写盗寺暱谏?，拎著最后一根屬于自己的箭矢走到大廈邊緣，朝嘉洛德歪歪腦袋：“你是想走樓梯，還是讓我?guī)阋怀?？?/br>
    “我想捅你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