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她腦補著腦補著又笑了。 陸飲冰一臉揶揄:“放了個什么啊?” 夏以桐靈機一動,比了個愛心的手勢:“對你放了一個小心心。” 陸飲冰莞爾:“算你機靈?!?/br>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女朋友?!毕囊酝┑靡庋笱螅砗鬅o形的小尾巴往上翹啊翹,看得陸飲冰一陣心癢難耐,很想從屏幕里鉆過去狠狠地揉她一把。 摸不到、揉不到,只有過過嘴癮,陸飲冰往屏幕前湊了一點,沙啞著聲音說:“女朋友?” “女朋友”三個字讓夏以桐心里直接過了一下電,酥酥麻麻地,從天靈蓋一直躥到尾椎骨,小尾巴也給電下來了,差點腿軟。 “夏老師……”陸飲冰用那種只有動情時候的低啞嗓音再次喚道,“女朋友?!?/br> “怎、怎么了?”夏以桐開口,聽見自己的聲音和她一樣啞,身體沒來由地燥熱起來。 “你要不要……”陸飲冰的目光有若實質(zhì)地從鏡頭里看向她松垮垮的領(lǐng)口,往下延伸,喉嚨往下滾了滾,吞下口水,“把衣服脫了?” 第133章 夏以桐趴在枕頭上,把對襟睡衣的扣子扣好,一直扣到喉嚨口,縮著身體瑟瑟發(fā)抖。可凍死她了,空調(diào)的暖和暖氣的暖完全是兩種,當你嘗試過北方的暖氣,那種自然的溫暖到每個腳趾頭的感受后,對冬天南方的空調(diào)都過敏。 夏以桐在首都有房,冬天有空就歇在那兒,不怎么回s市,那邊暖氣停了她再回南方,如果忽略她一年都歇不到幾天的現(xiàn)實的話,日子過得美滋滋。 “陸老師,我去灌個熱水袋。”夏以桐躺在空調(diào)房里,兩只依舊凍得跟冰冷的鉛塊似的腳互相在小腿上搓了搓,攢了點暖意,飛快地起身,踩進毛絨拖鞋里。 陸飲冰看見一陣風從鏡頭里刮出去,蹬蹬蹬,不到十秒,抱著灌好熱水的熱水袋的夏以桐回來了,咻的鉆進了被子里,方才縮成一團的夏老師立馬滿血復活了,舒展手腳,長長地感嘆了一聲。 陸飲冰的臉在床頭柜上的屏幕里,笑得很好看:“夏老師我敬你是條漢子。一般這種時候我寧愿凍死在床上,也不會起來一下的?!?/br> 她雖然是北方人,但是拍戲有時候會在南方,還是那種沒有暖氣靠近中部的地方。 夏以桐側(cè)著腦袋問她:“尿急怎么辦?” 陸飲冰說:“脫衣服之前一次性解決,然后憋到第二天早上?!?/br> 夏以桐給她鼓鼓掌:“厲害了我的陸老師?!?/br> 陸飲冰看她抿嘴樂的模樣,還能不知道她在取笑她,膽大包天了還?當即暗暗磨了磨后槽牙,決定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再給夏以桐記上一筆,以后都要還的。 夏以桐還不知道自己將要受到怎么樣的“折磨”,夏以桐放長假,而因為進度提前,劇組后期不怎么忙,陸飲冰第二天上午也沒有戲要拍,兩人東一句西一句地天南地北,聊到了晚上十二點,望著對方打哈欠,就差淚流滿面了。 “睡覺吧,”陸飲冰先說。 夏以桐說:“晚安?!痹僖豢矗戯嫳呀?jīng)直接睡過去了,臉側(cè)著,對著攝像頭,連掛斷按鈕都沒按。 兩人聊了半晚上,ipad上一直連著充電器,不用擔心晚上會沒電什么的,夏以桐索性就開著視頻,換了側(cè)睡的姿勢,望著陸飲冰的睡顏入睡。 難得有個放松的日子,兩人默契地關(guān)了鬧鐘,一覺睡到自然醒。 早上五點,陸飲冰醒了一次,在蒙眬的光線中摸索到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再次昏昏沉沉地倒頭睡下。八點半,她的大腦和身體才同時宣告休息完畢,可以清醒了。 手微微一動,睜開了眼睛,入目是賓館房間的節(jié)能燈。 “陸老師早上好。”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陸飲冰本來還有點迷糊,瞬間清醒了,以為夏以桐瞬間出現(xiàn)在自己床上,不對,肯定又做夢呢? “陸老師,你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 陸飲冰轉(zhuǎn)過臉,果真看見了夏以桐……屏幕里的臉。她坐在陽光里,穿了件抓絨的白色衛(wèi)衣,臉上都是樓頂太陽篩下來的光暈,人坐得不大端正,有點懶洋洋的,手里抓著一個rou包子,手邊還有豆?jié){,正在吃早飯。 “早上好,你去跑步了?”陸飲冰打了個哈欠,醒醒盹兒。 “嗯,順便買了早餐回來?!?/br> “我讓小西給我買點早餐去,起來了。”陸飲冰從床上剛起來半身兒,被窩里暖融融的熱度遠離,又縮了回去,直接打了退堂鼓,“算了,我再睡會兒?!?/br> 夏以桐叼著豆?jié){吸管直笑,笑到陸飲冰瞪她,她才說:“我提早回去一天吧?!?/br> 陸飲冰:“為什么?” 夏以桐說:“給你暖暖身子?!?/br> 陸飲冰故意逗她:“脫光了那種暖嗎?” 夏以桐沉吟了一會兒,笑說:“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但是后面的內(nèi)容二人都知道,她們現(xiàn)在不在一間房住著,賓館有監(jiān)控,不能隨便串門子,更別說同床共枕了。就算什么都不能做,夏以桐也提前結(jié)束假期進劇組了,她想看見陸飲冰,不是通過屏幕,而是真實地看見,偷偷地用眼神遞著話。 日子就這樣邁入了2017年,元旦剛過,緊接著便迎來了新年的第一場雪。秦翰林為這場雪快愁白了頭發(fā),南方很少有大雪,但他執(zhí)意要等到下雪,是他個人的堅持。要是這場雪實在達不到他的預期,他也只能按照常規(guī)的辦法,白石灰和泡沫一起上,后期再用特效拯救一下。 天公作美,這場雪由雪籽逐漸變成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下了一整夜。 劇組人員熬了一宿,一個個未見疲態(tài),清晨時候整座宮殿都披上了銀裝,院內(nèi)尚未等到春回的桃花枝襯得越發(fā)墨青,空氣都是幽靜潮濕的。 最后一場戲了,秦翰林又為此等了這么久,夏以桐止不住的緊張,兩只手交握扣著,指尖到手掌都是冰涼。 陸飲冰趁人不注意,用寬大的袖袍遮擋,在她手背上握了一下,拍一拍,低聲:“別怕?!?/br> 夏以桐望著她,深吸口氣,點點頭。 秦翰林關(guān)于戲的部分沒說太多,寥寥幾句說完,讓她們?nèi)ヒ贿呩j釀情緒去了。 場記員:“《破雪》第……《雪中》一次?!?/br> 征戰(zhàn)殺伐了這么多年,楚國收回故土,江山初定,商量舉國大慶,當初戰(zhàn)亂,荊秀草草登基,如今也要按照古制重新祭天祭祖,巡視國都。但朝臣們因為新王要封陳輕太妃為后在前朝打破了頭,一個個拼死進諫。陳輕通敵叛國罪無可赦,不千刀萬剮不足以平民憤,不足以慰地下數(shù)萬將士的冤魂。更有,她身為太妃枉顧倫理綱常,他們不罵新王,只把陳輕罵成個下賤不堪的狐貍精。文人罵起人來,比市井之徒更讓人難聽。 朝堂亂得跟菜市口一樣,入耳全是罵聲。若不是他為新王,底下的人怕是會指著他的鼻子罵。 荊秀一聲呵斥,置之不理,執(zhí)意為之,更命宮人準備皇后的喜服。于是今日早朝,諫議大夫與禮部尚書齊齊撞死在昭陽殿的柱子上。 兩位朝臣的尸體被蒙上布,拉了下去,荊秀望望底下好幾位臉上寫著“你要是不退讓我立馬也往柱子上撞”的烈臣,良久,嘆了口氣:“罷,此事容后再議?!?/br> 他沒乘攆,只帶了個貼身內(nèi)監(jiān),在宮里漫無目的地走著,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堅持是為了什么?即使民聲怨懟,即使危及社稷,即使全天下都反對這樁婚事,他就是想讓陳輕,成為他堂堂正正的,唯一的妻。 他要娶她。即便他恨她,對,他恨她。 她也恨他吧,互相折磨卻又不肯彼此放過。 就像是兩只在寒冬里互相擁抱取暖的刺猬,不放開,會刺死對方,放開,也會凍死在大雪里。 下雪了…… 他抬眸望向眼前的殿門上的匾額——玉秀宮,眉毛都沒動一下,他早就習慣了不知不覺走到這里了,提起長袍下擺,邁步進去。 對方好像早預料到他要來似的,就斜坐在門口的欄桿上,背倚著柱子,搭在膝上自然下垂的手指上倒勾著一張青銅面具,紅繩在尾指上繞了幾圈,殷紅,和發(fā)上的紅玉簪相互輝映。 荊秀走過去,自然地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往她手心哈氣,關(guān)切地問:“你怎么出來了?” 陳輕揚了一下手,把勾著的面具給他看,歪了歪頭,輕聲說:“我想跳舞,很久沒跳了?!?/br> 她的聲音不是運籌帷幄時的堅定,不是在軍營相見的冰冷絕情,而是輕快的,放松的,甚至帶著一點俏皮的嬌俏,那是對著愛人的。 “我可不可以跳舞?” 荊秀猶豫著,不說話。 陳輕用她那雙清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瞧著他,雪白的手柔柔握住了他的掌心,搖了搖,軟聲道:“阿秀,好不好?” “好?!鼻G秀笑了,點頭。 “你替我把這個解了吧,怪沉的?!?/br> 荊秀抬手將她身上披著的深黑色厚氅解開,拿在手里,撥開她被衣裳纏住的發(fā)絲,露出里面的白色紗衣和藍色里襯,裙琚如雪,露出來的鎖骨、頸項、小腹如同月華乍泄,一瞬間驚艷了他的眼睛。 陳輕展臂在他身前轉(zhuǎn)了個圈,說:“原先的那身衣服找不到了,我弄來一身差不多的,你看有哪里不一樣嗎?” 荊秀認真看了她很久,溫柔道:“一樣,但是太冷了,我們在屋里跳吧?!?/br> “不要,就這么一會兒,不會冷的,那兒有酒,你去那邊坐著?!标愝p笑著伸出食指在他挺立的鼻尖點了一下,“我去了,要好好看著啊?!?/br> 轉(zhuǎn)身的瞬間,她眼里的悲傷濃烈得幾乎將世界淹沒。 最后一次了,你要好好看著啊。 第134章 荊秀順著她指的地方望去,雪地中有一方小幾,上面擺著一壺清酒,一只酒樽。他慢慢拂去石凳上的雪,雅然落座。抬起眼眸,陳輕正好落在他最正中的視野里。 陳輕在雪地里脫了鞋,將青銅面具扣在臉上,于是半張臉冰冷,半張臉妖冶,那雙眼睛正靜靜地注視著他,如水一般,嵌著淡淡的灰霧,清凌凌如山中云霧。 一如多年前,她進宮,一舞驚天下。 荊秀給自己倒了樽酒,沒動。 陳輕靜了一會兒,右腳倏地向前側(cè)方踢出,“叮鈴”一聲,腳踝上鈴聲激越,她動了,腰肢如藤蔓,手臂如游蛇,慢慢地跳起舞來。 沒有樂師,沒有聽著讓人激蕩的鼓點聲,她的舞姿是無比寂靜的,鈴聲若有似無,每一次抬腳,腳背帶起來薄雪,濺起一絲細微的白光。 清姿若冰雪。 她跳得很專注,很認真,比她以往練習這套舞的每一次都要認真,每一個動作都無比精準,不容許出現(xiàn)任何差錯。 荊秀瞳仁里全是她的影子,冷漠的、微笑的、痛苦的、絕望的、深情的,太多復雜沉重的情緒在他的眼底,壓抑著,瞧著讓人喘不上氣。 荊秀察覺到陳輕看過來的目光,將所有的情緒都從心底清空,專心致志地欣賞她的舞姿,朝她點了一下頭,莞爾。 陳輕靜靜地看了他一會,慢慢對他笑了起來。 荊秀微微一愣,那笑容一如初見,立時將他帶回了當年。他只覺得胸中一空,呼吸困難,握著酒樽的手不由得發(fā)起細細的抖來。 陳輕…… 他在心里無聲地喚道。 陳輕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酒樽隨之傾倒在雪地里,酒液流出來,留下一道清色的痕跡。 “陳輕!”荊秀幾步?jīng)_上前,大叫一聲。 他抱起她,一把摘掉她臉上的面具:“陳輕!” 那一瞬間感覺到的深深的恐懼,是他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的,哪怕國破家亡,以死殉國;哪怕千里奔逃,追兵近在遲尺;哪怕敵軍的利刃欺到他眼前,在他眉間割出深深的口子,血流滿面。沒有一次,像現(xiàn)在這樣,他覺得他痛苦得快要死了。 預料中的場景并沒有出現(xiàn),陳輕只是臉色蒼白如紙,手也很涼,像是冰塊,但她還有呼吸,雖然有點微弱。甚至她還能抬手摸摸他的臉,摸摸他的鼻子,摸摸他眉毛到耳際的那條長疤,笑著安慰他:“我只是……忽然沒力氣了,你別緊張?!?/br> 她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