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只加百分之一啊。

    陸飲冰笑得頭疼。

    夏以桐一邊rou疼，一邊制止她：“小心你的頭?！?/br>
    陸飲冰說：“沒事兒?！毙α藗€夠，才問：“你明天是不是要進(jìn)組了？”

    氣氛一下子就變了。

    夏以桐臉上笑意變得很淺，點點頭。

    “好好拍戲，給我拿個戛納影后回來?！标戯嫳粗?/br>
    壓力好大啊，夏以桐深吸口氣：“我盡量?！?/br>
    陸飲冰憋不住，笑了：“沒拿到也不要緊，從零四年，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后來就再也沒人了，希望你是第二位?！?/br>
    夏以桐認(rèn)真地說：“第二位肯定是留給你的?！?/br>
    陸飲冰只是笑，并不說話。

    夏以桐撫著她的手背，臉輕輕地貼了上去。

    陸飲冰將手抽出來，放在她腦袋上，用手指溫柔地梳理著她的長發(fā)。

    當(dāng)晚，夏以桐提前趕赴賓館，第二日正式參與《養(yǎng)母》的拍攝。

    “a！”

    場記打板。

    同一時間，陸飲冰推進(jìn)ct室，做第二次腦部檢查。

    第249章

    片子是薛瑤和陸云章去取的，兩張，一張腦子一張手臂的，先講的是手臂的。

    老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陸飲冰胳膊接了鋼板，又植入了鋼釘，明年才能取出來，而要想徹底痊愈的話，至少要一兩年時間，而且要好生養(yǎng)著，千萬不能再受傷，等它長好。

    醫(yī)生是認(rèn)識陸飲冰的，知道對方是個敬業(yè)的演員，也很喜歡她，所以特意囑咐道：“要是接戲的話，起碼要在半年以后，取出鋼釘以后短時間內(nèi)也不能接需要大量使用左臂的戲，受不了壓力?！?/br>
    薛瑤點點頭，道：“就是還能拍戲的意思？”

    醫(yī)生回道：“我要說不能她會不拍么？我前幾年接過一個摔得很重的男演員，多處骨折，提醒他好多次了，要好生休養(yǎng)，最好別拍戲，尤其是強(qiáng)度大的，身體受不住。今年就去電影院看他的動作片了?！?/br>
    薛瑤笑了笑，這醫(yī)生還有點幽默。

    醫(yī)生道：“能不能拍，要看她身體的后續(xù)恢復(fù)情況，現(xiàn)在說這個為時尚早。手臂和顱腦都要繼續(xù)觀察?！?/br>
    講腦子的醫(yī)生又是另一個，薛瑤也跟著換了個辦公室聽，醫(yī)生戴著眼鏡看了很久，薛瑤本來就是提著顆心的，被他弄得更加七上八下了。

    一開始她就擔(dān)心這個，手畢竟是外傷，腦子就……

    醫(yī)生說：“病人家屬嗎？”

    “是?！标懺普聭?yīng)了一聲，薛瑤也跟著上前。

    醫(yī)生道：“淤血差不多消了，但是……”

    薛瑤咬緊了牙，她最怕的就是聽見但是。

    醫(yī)生對著片子分辨了很久，有一塊很小的陰影，分不清是不是淤血，他決定去找一下同科室的專家探討一下。他抬起頭看向薛瑤，保守道：“但是我建議繼續(xù)觀察一段時間，定期做ct檢查，現(xiàn)在還不能做出明確的答復(fù)?！?/br>
    薛瑤說：“好的，謝謝醫(yī)生?！?/br>
    兩人收好片子打算離開，醫(yī)生叫住他們，道：“你們家屬平時照顧的時候多注意下細(xì)節(jié)，她有沒有和以前相比有沒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有沒有情緒大變，或者出現(xiàn)記憶缺失、模糊的情況?！?/br>
    醫(yī)生單獨拎出來這個，肯定不是沒有理由的。

    大風(fēng)大雨什么沒見過的薛瑤臉色當(dāng)即發(fā)了白。

    陸云章穩(wěn)重一點，也皺起眉頭。

    醫(yī)生道：“你們別太擔(dān)心，我只是提供一個假設(shè)，也可能什么事都沒有?！?/br>
    可能有，可能沒有，陸云章和薛瑤沒辦法把所有希望都賭在一個可能上。薛瑤借著談工作的理由，和陸飲冰聊了會兒天，問起以前的事。

    你還記不記得你拍的第一部 電影，當(dāng)時一邊啃饅頭一邊練劍術(shù)，還死活要拉著我一起學(xué)的那次？

    你記不記得你爸爸第一次讓我和你見面，你跟我說了句什么？

    精神病院不是有個抑郁癥女孩兒么？你還送了她一幅畫，她寄了個禮物給你，在你的辦公桌上，等你好點回去再拆，希望不是什么有保質(zhì)期要趕緊吃掉的東西。

    ……

    陸飲冰對答如流，有的問題因為年代久遠(yuǎn)，要想一會兒，但也答上了，尤其是問起來夏以桐的，半點兒沒有遺忘。

    說著說著話，陸飲冰神情就不耐煩了：“您都絮叨了一個小時了，工作不忙嗎？不忙你還讓我給你加薪，扣錢了啊?！?/br>
    薛瑤夾著尾巴走了，陸云章挑了個時機(jī)，也出去了，兩人在走廊匯合。

    陸云章說：“這個算情緒大變了嗎？”

    薛瑤回答道：“不，很正常的反應(yīng)。她要是能起來，還得朝我丟枕頭?！?/br>
    兩人琢磨來琢磨去，真沒琢磨出什么異樣來。

    病房里。

    柳欣敏在給女兒削梨子，但陸飲冰不能吃寒性水果，她滿足一下自己細(xì)心照顧女兒的愿望，給陸飲冰削，削完了自己吃，真的是親媽無誤了。

    她吃得一嘴都是梨子水，陸飲冰剛吃過別的，倒不饞嘴，只順口提醒她擦嘴，過了會兒，實在是無聊睡不著，又沒什么娛樂活動，電視不想看手機(jī)不想玩，心里空落落的。

    陸飲冰問：“媽，你見到夏以桐了嗎？”

    柳欣敏想也不想便答道：“她不是去劇組拍戲去了嗎？”

    陸飲冰愣了一下，笑說：“差點忘了，她乍一不來，我還挺不習(xí)慣的?！?/br>
    柳欣敏道：“等你早點養(yǎng)好身子，可以去劇組探探班?！?/br>
    陸飲冰逗樂道：“那我得先去買頂假發(fā)?！?/br>
    柳欣敏看著她光溜溜的腦袋，好笑又難受，“噯”了一聲，抬手摸了摸，感慨道：“上次見你光頭還是出生的時候呢?！?/br>
    陸飲冰：“你先前不是說我出生的時候頭發(fā)還挺多么？這又改說法了？”

    柳欣敏尷尬了一下，強(qiáng)行找補(bǔ)道：“那叫胎發(fā)，胎發(fā)跟沒有頭發(fā)是一樣的。”

    陸飲冰舉單手投降：“成吧，你說沒有就沒有，一樣就一樣?！?/br>
    如果陸云章在這里的話，就能從陸飲冰方才問話的表現(xiàn)里發(fā)現(xiàn)她眼神里一瞬間閃過的迷茫，和短暫的思考反應(yīng)時間。

    然而他現(xiàn)在正和薛瑤在外談話，剛剛打消大部分疑慮。

    一個星期后，夏以桐從小城抽空趕了回來，陸飲冰脖子上的殼子終于拆掉了，不僅眼睛能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腦袋也能動了，可以點頭可以搖頭，她從來沒覺得自己這么自由過，像是出了籠子的小鳥，不，她還在籠子里呢，就像是古代把枷鎖解了的犯人。

    就是別的還不能做，她手臂還吊著呢，只能一只手，太激動頭又出問題，所以美人在懷也只能吃素，夏以桐晚上來的，在她病床上睡的，早上陸飲冰醒的時候夏以桐已經(jīng)走了。

    回想起她晚上的表現(xiàn)，雖然還是溫柔體貼，眉宇間卻已經(jīng)凝著了淡淡的沉郁之色，她怕劇組沒有配備心理疏導(dǎo)的醫(yī)生，又擔(dān)心醫(yī)生水平不過關(guān)，讓薛瑤花重金請了個心理醫(yī)生過去，夏以桐知道了，親自打電話給她，以頻繁接受心理疏導(dǎo)會影響她的戲感為由，拒絕了。等拍完戲，她一定好好跟心理醫(yī)生談?wù)劇?/br>
    陸飲冰總覺得這個話有點耳熟，似乎在哪里聽過。在邊上的薛瑤翻了個白眼：“十年前，某個人也是這么說的。”

    然后就患了抑郁癥根本走不出來。后面的話她沒說。

    陸飲冰夾著眉頭，不說話，顯然想起了自己。

    薛瑤剛漲了薪水，春風(fēng)得意，在窗子旁邊的桌子上切西瓜，樂得開解道：“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從一個演員來說，她的選擇是正確的，你看那么多優(yōu)秀演員都是這么代入人物的，包括你自己。你想讓她飛，就別老惦記著把人藏在你的羽翼底下。”

    “而且你是抑郁癥，她那個是精神分裂，兩個根本不一樣好嗎？”薛瑤捧著瓜吃。

    “?。?！”陸飲冰想起了精神病院里的三號床，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腦子里東想西想，薛瑤專心吃瓜。

    最后陸飲冰不服氣了，“她不是你手下的藝人嗎？你怎么這么不cao心？”

    薛瑤瓜水喝多了，打了個飽嗝：“嗝?！?/br>
    陸飲冰怒目而視。

    薛瑤拿濕毛巾擦了擦手，口出經(jīng)典金句：“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要多，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要多?！?/br>
    陸飲冰：“……”

    她決定薛瑤再多說一句廢話她就三年不給她漲薪水。

    薛瑤能看透她心中所想似的，道：“雖然夏以桐年紀(jì)比你小，但是信念不比你弱，甚至比你強(qiáng)上很多。一個心懷信念的人，是不會為外界打倒的，心理疾病也是一樣。別看你這么霸道看起來不可一世，你信不信，如果遇到一件特別大的事，你們兩個人，先撐不下去的絕對是你，堅持到最后的反而是她?！?/br>
    陸飲冰：“說人話?！?/br>
    薛瑤哦了一聲，說：“簡單來說，就是她愛你的本能可以支撐她度過一切事情，而你不一定。你心里裝的東西太多太雜，其中唯三重要的是演戲、夏以桐、父母，不分上下。而她只有你，所以她不會讓自己掉下去的?！?/br>
    陸飲冰看著她，似懂非懂。

    薛瑤笑了笑，望向窗外，說：“不懂最好?！?/br>
    希望你的眼睛永遠(yuǎn)像現(xiàn)在這樣，澄凈，藏有明亮的星星。

    陸飲冰問道：“薛總，為什么你有一種深有體會的感覺？”

    薛瑤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沒頭沒尾問了一句：“吃瓜嗎？”

    陸飲冰說：“不能吃，太涼，對我身體不好?！?/br>
    薛瑤笑得狡黠：“那算了，你自己不吃的?！?/br>
    陸飲冰痛心疾首：又錯過了一次聽薛總講故事的機(jī)會，從以前到現(xiàn)在她一次機(jī)會也沒把握住過。

    劇組。

    夏以桐泡了三個小時，剛從湖里爬上來，方茴拿來大毛巾給她擦臉，夏以桐坐在椅子里，手圈在膝蓋上，蜷縮成一只蝦米，一言不發(fā)，在醞釀情緒。

    導(dǎo)演坐在監(jiān)視器后頭，給于恬走戲，等到于恬讓她滿意之后，才讓人去喊夏以桐。她的戲都是情緒，比較傷身，所以沒有一遍一遍地走。

    場記打板：“a！”

    夏以桐第一個鏡頭，承接上一場戲，不需要任何鋪墊，眼淚自然而然無聲地往下掉，滴落在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