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一點點湊近，趙夢晴沒有閉上眼睛，而是目不轉(zhuǎn)睛望著他。她從來沒有這樣近距離瞧過他這張臉，縱然以前親近的時候，他除了身子貼得很近外，他臉，向來離自己很遠(yuǎn)。想想都覺得可悲，結(jié)婚七年了，她的男人、她的丈夫，竟然從來沒有親過她。趙夢晴覺得，她大概是這世上最可悲的女人了。

    可偏偏，她以前，總還抱著些幻想。總覺得，只要她慢慢熬著，等著，江壢，他遲早會被自己感動的。

    或者說，就算他一輩子不搭理自己，可只要能夠呆在他身邊，她就滿足了。現(xiàn)在想想，覺得可笑。

    如趙夢晴所料，霍江壢，終究是沒有吻得下去。

    他還是過不了心里那一關(guān)，只要一靠近，他就會想起另外一個女人來。那個女孩子，穿著一身白裙，縱身一躍，便跳進(jìn)江里。他最后的記憶，就是她瘦弱的身子躍進(jìn)江里的畫面。

    “對不起。”霍江壢捧住妻子的臉，頭微微垂落，他做不到。

    趙夢晴已經(jīng)不在乎了，她笑著說：“所以，不勉強?！彼﹂_他的手，她回過身去，繼續(xù)彎腰收拾東西。

    霍江壢看著她，卻沒有再阻止。

    他想挽回，但是他做不到，做不到給她一個妻子該有的溫暖和疼愛。他也不能像老二那樣，去一輩子嬌寵著自己的妻子。因為他的心里，的確還有另外一個人。

    “記住，明天早上八點?！壁w夢晴拎著行李箱，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提醒了霍江壢一句。

    霍江壢沉默許久，繼而輕輕點頭。他抬眸，看向趙夢晴，無框眼鏡后面，那雙眸子，幽而深，沉而澈。

    “那就好?！壁w夢晴點點頭，沒再多言，只拎著箱子下樓去了。

    “夢晴。”霍爺爺還沒睡，看見大孫媳婦下樓來，沉著臉說，“怎么說走就走了。”

    趙夢晴將箱子擱下，笑著走過去，禮貌地道：“爺爺，以后有空的話，我去南城看你。我以后，就不住在這里了?！?/br>
    霍爺爺本來這么做，只是想促進(jìn)長孫夫妻的關(guān)系。其實他看得明白，自己這個孫子，心里多少是有他那個媳婦的。他想添把火，讓他們幾近冰點的關(guān)系跨一步，緩和一下。

    卻沒想到，這倒是來真的了。

    霍爺爺?shù)溃骸皦羟?，你坐下來，咱們說說話?！?/br>
    趙夢晴不急著走，便坐了過去。

    “之前好幾天都沒有回來，我聽舒童說，你都是住在醫(yī)院？”霍爺爺語重心長，“要是江壢欺負(fù)了你，只管跟爺爺說，爺爺教訓(xùn)他?！?/br>
    趙夢晴搖頭：“他沒有欺負(fù)我。爺爺，我知道您為我好，只是，我已經(jīng)想清楚了?！?/br>
    “那衛(wèi)民怎么辦？”霍爺爺?shù)?，“再說，你跟江壢之間的問題，都是可以解決的。江壢他……以前的確受過傷，那個女孩子死的時候，他親眼看到了?？吹絽s救不了，他作為醫(yī)生，心靈上難免不會受到創(chuàng)傷。爺爺也知道，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但是那么久都挺過來了，現(xiàn)在衛(wèi)民大了，真就要放棄？”

    “爺爺，我已經(jīng)決定了，我想過一種全新的生活。”趙夢晴也是脾氣執(zhí)拗的人，她做好的決定，誰都改變不了。

    霍爺爺?shù)挂不磉_(dá)，笑著拍了拍趙夢晴說：“那爺爺知道了。只是你要記住，不管怎么樣，你都是衛(wèi)民的mama，我也拿你當(dāng)孫女待?！庇终f，“這么晚了，你去哪里？”

    “去醫(yī)院?！背巳メt(yī)院，她也沒地方可去。

    樓上，霍江壢緩步下樓來，手上拿著一串鑰匙。

    “這里有一處公寓，靠著醫(yī)院很近。地址已經(jīng)發(fā)到你手機(jī)上了，以后，你就住在這里?！?/br>
    “不用了。”趙夢晴拒絕，“我只是暫時住在醫(yī)院，等過幾天，會出去租房子住?！?/br>
    說罷，她拉著行李箱，走了。

    霍爺爺看向?qū)O子：“你就這樣放她走了？”

    霍江壢朝門口看了眼，繼而垂下眼眸來，喉結(jié)滾動了下說：“或許離婚，真的是最好的選擇?！?/br>
    ~

    夫妻能處七年，而且還有一個可愛的兒子，這樣的感情，其實也是不容易的?；魻敔斨?，他們的緣分不是走到盡頭，其實只是剛剛開始。

    他如今八十多的高齡，活了一輩子了，什么樣的人情世故沒有見過？

    夫妻一旦鬧矛盾，一旦開始吵架，說明這個家就活了。他覺得，老大一家三口，不該就這么散了。

    但畢竟是小輩間的事情，他不好總插手。所以，大晚上的，便給霍江城打了電話。

    霍江城正在浴室洗澡，安舒童已經(jīng)洗白白乖乖躺在床上了。見床頭手機(jī)響了，還是爺爺打來的，安舒童直接接了起來。

    “爺爺，怎么了？”

    霍爺爺?shù)溃骸巴?，你們沒休息吧？”

    “還沒呢?！卑彩嫱f，“二哥在洗澡，所以，我接了電話?！?/br>
    霍爺爺笑著說：“你們今天新婚夜，倒是叫我這個老頭子給攪了。但是這個電話，又不得不打。所以……”

    安舒童笑起來：“爺爺，您有什么話就說吧，我們都不在乎的?！?/br>
    霍爺爺?shù)故遣辉倮@彎子，直接說：“剛剛夢晴回來，收拾好了東西，說是徹底搬出去住了。另外，我看他們夫妻兩個，是要離婚。你能不能給夢晴打個電話，多少幫著說幾句。”

    安舒童道：“大哥大嫂其實是有感情的，如果真走到那一步，可惜了?！?/br>
    “是啊，都說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們兩個，愣是沒有看明白?！被魻敔攪@息一聲，“但是夢晴是沒有一點錯，錯就錯在江壢身上。只是，江壢這一時半會兒，怕是也難從上一段感情中走出去。分開住一段時間，彼此都好好想想，這是可以的。但是真要離婚，這還是大事。”

    “我明白了，我一會兒就給大嫂打電話。”

    才掛了電話，霍江城洗完澡出來了。

    “爺爺打來的？”霍江城只用浴巾圍著下半身，干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

    “爺爺說，大哥大嫂真的鬧到離婚這一步了。打電話來，想讓我再勸勸大嫂?！卑彩嫱贿呎f，一邊已經(jīng)將電話給趙夢晴撥過去了。

    趙夢晴人正在出租車上，看到來電顯示，接起來說：“舒童，怎么了？”

    “大嫂，你現(xiàn)在在哪兒??？”安舒童坐起來，認(rèn)真地道，“剛剛爺爺給我打電話，你們……到底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