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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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對方已知她的身世,孔嫀就將去諸虛天探望父親一事相告了,還說起父親的情況有所好轉。 千蒔倒是一怔,不料他們去的是諸虛天。隨即道:“這是大好事,孔雀王定能否極泰來?!?/br> 孔嫀:“幸得釋尊慈恩,我都不知怎樣報答釋尊才好?!?/br> 千蒔露出笑意:“釋尊不會在意回報的?!?/br> 孔嫀望著千蒔的笑容,不知為何,她覺得師姐提到釋尊時的神情有些不同,宛如整個人都蒙著光暈,就問:“師姐也認識釋尊?” 千蒔目光悠遠:“我是個孤兒,被遺棄在人間的一座破廟,是釋尊將我撿回來的。” 孔嫀有些抱歉:“師姐……” 千蒔搖頭:“無事。其實不只我,帝尊與離鉦也是如此。帝尊是天后帶回天界的。而離鉦則是帝尊從妖獸爪中救下來的。我們三個皆是只有道號,沒有名字。但不管過去如何,如今我們有師父,有帝尊,有同/修,與那些家人俱在的并沒有什么區(qū)別?!?/br> 孔嫀自然也認同:“不錯,能全心全意地信任和依賴,便稱得上家人?!?/br> 接下來的日子,孔嫀不止獨自修煉,更時常與千蒔、流汐與離鉦聚在一起,合練陣法和曲子,以及與本峰弟子探討功法。 徵峰弟子也發(fā)覺了,孔嫀的修為一日千里,的確是天賦驚人,成長起來不過是時間問題。 加之孔嫀性格爽朗,經常從角峰和羽峰捎帶適合火屬功體食用的靈果和靈酒,回峰分發(fā)給大家。故而,除了幾個忠心追隨玉熾的人,徵峰大多數人已真心接受這位年幼的峰主。 到現在,幾乎整個紫上闕的弟子都知道了,新回門內的徵峰峰主靈絳,同另幾位峰主都頗為親近,因這緣故,各峰弟子對待靈絳也更尊重了些。 時光飛逝,就這樣又過去一月余。 玉熾不時會至火宵閣看看孔嫀,稟報些事務,這一日,孔嫀正在翻看術冊,玉熾又做了吃食來看她。 “緹花露。我親手做的,峰主嘗嘗味道如何?” “謝謝玉熾?!笨讒幗舆^來,用小匙品嘗起來。 “跟我還客氣什么,峰主允許我住赤舍,還教我只有峰主才能研學的《徵音譜》。與峰主對我的好相比,我這點心意實是微不足道。” 孔嫀一愣:“你知道了?”她覺得愧對玉熾,便借著與其對戰(zhàn)切磋,引導對方也修習《元火徵音譜》。 玉熾笑道:“《徵音譜》比《玄火玉簡》精妙許多,屬下雖然駑鈍,卻還是有感覺的?!?/br> 孔嫀道:“你太自謙了,你好生學,一定能大有進益?!?/br> “是。” 玉熾看著緹花露將要見底,上翹的嘴角垂了下去,聲音帶著一種平日沒有的低沉:“峰主,今天,帝尊與重峨去了天上天玄見樓,離鉦去了太微天,千蒔和流汐在閉關,這真是個再好不過的日子,對不對?” 孔嫀察覺到有些不對勁,抬起頭來:“什么再好不過的日子?” 玉熾扯著嘴角:“當然是我盼了很久的好日子?!?/br> 隨著玉熾話落,孔嫀手中的碧盞砰地一聲墜地,四濺如花。 “這緹花露里加了什么?”孔嫀猛然站起,跌跌撞撞退后幾步。 玉熾依舊笑著看她:“鎖靈湯?!彼煊纸忉專骸靶T秘藥,無色無味,會令人全身靈氣封鎖,無法施展仙力。” 孔嫀心下暗驚,立刻想要將藥力逼出,卻發(fā)現徒勞無功。鎖靈湯效力極速,已滲入其丹田。 玉熾捏碎了一枚隔絕符,讓閣內聲音不外泄分毫。 “玉熾,你?”孔嫀運轉真元過急,一時說話困難。 “我什么?你以為我是真心不介意你搶走我的峰主之位,以為我是真的對你好?”玉熾露出嘲弄的笑意:“呵呵,我為什么要對你好?除了你這種傻子,誰會對自己的對手好?!?/br> 玉熾朝孔嫀逼近,聲音漸漸尖銳:“你就是個外來的闖入者和破壞者。徵峰既已有我,為何還要出現一個你!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是你,奪走了我的一切!你為什么要出現?” 孔嫀已退至室壁,無可再退。 玉熾一把掐上孔嫀的脖子:“你知道你會怎么死嗎?我會把你扔進火陣。一旦沾上無明極火,你就會化成灰燼,徹底從世間消失。待帝尊回來,我自會向他稟報,說你去妖界投靠妖皇墨隱瀾了,任誰也找不出一絲不妥,誰也不會知道是我殺了你。哈哈哈哈?!?/br> 孔嫀用力掰著玉熾的手,她一絲聲音也發(fā)不出,意識漸漸模糊。 玉熾臉色又一變:“還有千蒔,離鉦,流汐,這三人素來自傲自滿,這次竟放下身段肯與你親近,還在宗門內大肆贊揚你的天資。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從千蒔他們那兒帶東西給我,都是對我的侮辱!你是在向我炫耀你得到了他們的認可,是不是?”玉熾心中恨極,驟然抬掌落在孔嫀胸前。 孔嫀登時口溢朱紅。不是,她艱難地搖頭,玉熾當時主動示好,她只是想投桃報李。 “你以為我會稀罕你的施舍?”玉熾冷哼一聲,見孔嫀實在虛弱,又笑道:“你可別暈過去了,我要你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在極火里消失,那樣才夠有趣!” 說著不再拖延,攙扶著孔嫀御風而出,乘著夜色來到極火陣上空。 確定周圍沒有同/修,玉熾毫不遲疑地放了手,看著孔嫀如同斷線紙鳶般墜向火陣。 聽著風聲掠過耳際,孔嫀本能地伸手去抓,手中卻空無一物,不,她不愿意,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她還沒有為愛護著她的人做點什么,就這樣無聲無息消失嗎? 可萬般不愿又如何,只怪她自己放松了警惕,低估了人心的險惡。 漫天火光映照孔嫀的臉,她已被無明極火裹住,卻沒有想象中焚身噬骨的痛楚。仿佛在水里,又仿佛在云端,火中傳出托舉之力,讓孔嫀以半躺姿勢漂浮在火焰中,既未神形俱滅,亦沒有穿透火焰之墻,落進火幛中帝尊的居處。 孔嫀的衣衫與發(fā)飾已盡數化為灰燼,只有耳際的瞬花鈴依然灼灼生輝,少女雪白姣好的身體暴/露出來,幸而有這火焰如薄紗般稍作遮擋,才不至于令人盡收眼底。 “怎會這樣?孔嫀為何沒有被極火吞噬掉?”玉熾看見這詭異景象,面上涌出驚懼,她想留下守望事態(tài)變化,但終究心虛,咬牙離開了。 極火中響起一道聲音:“嘻嘻,上蒼恩澤,竟叫我等到這樣一副完美的火屬法體?!毖婊疠p靈流動,凝聚出一個半透明人形。 “你……是誰?”孔嫀艱難啟唇,聲音細如蚊吟。 “我?哈,我是這極火之精。”那火精興奮得很:“我在此數萬年之久,觀想少帝們施展的諸般妙法,早已開啟靈竅,只是受困于陣眼昊天尺的鎮(zhèn)壓,不得脫離此陣,沒法修煉成人。今天你自己送上門來,少帝又不在,這樣的機緣我若放過,豈非傻子?” 火精愛極了孔嫀這具身體,將其攬在懷中,又伸出手來,撫摸孔嫀面頰:“這張臉我也很是喜歡?!?/br> “嗚——”還沒理解火精話中意思,孔嫀已發(fā)出一聲哀鳴,她的頭顱痛得仿佛要炸開,竟是這火精太過垂涎孔嫀法體,迫不及待鉆進孔嫀紫府,意圖吞噬孔嫀的精魂,奪取這身體的主動權。 孔嫀受到藥力影響,元神微末,否則哪能讓火精乘虛而入,輕易破入紫府,幸而孔嫀意志卻頗強,哪怕已是強弩之末,也極力抵抗。 火精聲音由歡快變得陰仄:“不要頑抗,你這副宿體我要定了!” 兩兩相持半刻有余,火精畢竟強悍,孔嫀終于緩緩闔上雙眼。 待這身體再度張目,就不再是孔嫀。 “極火精,你竟敢對我紫上闕弟子奪舍?!?/br> 火精正意得志滿,驟然聽見一道冰冷而低緩的聲音,似遠猶近,似幻還真,雖無波無瀾,卻令火精不可抑地畏懼戰(zhàn)栗。 火精心知這是玹璉傳音警告,本尊隨后將至。它心里更是清楚,若玹璉親臨,它必將功虧一簣?;鹁箻O恨極:“少帝,少帝!爾等阻我大道,毀我天緣,那就讓紫上闕的弟子給我陪葬吧!” 火精說完,趁玹璉還未趕至的這須臾時刻,自毀靈體,將火之力逼散到孔嫀體內,無孔不入,滲血透骨,果真要拉對方同歸于盡。 云端現出紫色身影,身法極快,轉瞬已至孔嫀身前,森然威壓如蒼天傾覆,席卷整個火陣,令火精發(fā)出痛苦狂亂的嘶吼。 孔嫀赤/裸的身體在火光中猶如最純潔的祭品,玹璉瞇了瞇眼,袖擺輕拂,就有一套衣裙將孔嫀包裹得嚴實。 下一瞬,玹璉已將火精自孔嫀眉心牽引而出,收攏五指,生生將火精靈神捏碎。 只是終究來晚一步,那火精已將半數靈力摧入孔嫀身體。 孔嫀元神雖歸位,身體卻難以承受如此沛然的極火靈力,白瓷般的面龐變得緋紅,整個人散發(fā)著熾烈炎氣,肌膚guntang得驚人。 若不疏導,立即就要爆體而亡。 玹璉掌心貼著孔嫀的背,為其渡入純水精氣,隨即打橫抱起孔嫀,下降至 之內。 將孔嫀放在靜室石榻上,玹璉的指尖仍止不住的輕顫。被奪舍的魂靈會完全消失于天地間。幸而他在封印孔嫀記憶時,對她的元魂施以保護之術,否則,即使他殺死火精,也救不回孔嫀。 得了純水精氣的安撫,孔嫀緩緩張開眼,意識卻仍迷糊。她感到熱流在四肢百骸流竄,本能地就抬起手,摸索著想解自己的衣帶:“熱,熱?!?/br> 玹璉按住孔嫀的手:“別亂動,我這就幫你?!?/br> 玹璉正運轉水丹,渾身都冰涼浸人,孔嫀立即反抓著他的手不放,傾身偎向對方懷抱,恨不得將兩人貼得密合無縫。 孔嫀仰起緋紅的臉在玹璉的頸間亂蹭,少女柔軟的唇瓣廝磨著男人的喉結,令玹璉的身體整個僵住。 孔嫀的聲音帶上了哭腔:“熱,難受?!?/br> 玹璉將孔嫀拉開,嗓音有些澀?。骸奥犜挘瘴艺f的做,很快就好了。” “不聽。”孔嫀搖頭耍賴,她只想抱著面前的大冰塊,又朝他纏了過去。 “孔嫀?!鲍t璉眸色深黯,沉下聲喚她的名字。 即使渾渾噩噩,孔嫀仍察覺到面前男人的危險,氣鼓鼓地縮回手。 玹璉不再看她,若非醒著施術效果更好,他早已點了對方的昏睡xue。 他道:“盤膝坐好。”孔嫀依言照做。 純水精氣與孔嫀功體相克,并不能多用,如要治本,得為她構建一個五行小世界,將過盛的火元轉為平衡相生的五元。既能使她脫離險境,還能令其功體更上一層。 最簡單的,本是雙/修之法。玹璉身為超凡卓絕的混元道體,五行通修。用他體內至純的五行丹,與孔嫀的火丹交融導利,迅捷有效,但他顯然不打算用此法。 玹璉心念一動,一朵五色蓮華憑空出現,乃是構建五行小世界所需載體。 玹璉道:“過程可能有點疼。如果撐不住,就告訴我。” 孔嫀點點頭:“嗯?!?/br> 五色蓮華沒入孔嫀丹田,玹璉渡送的五元之力開始在孔嫀體內流轉的一剎,果然疼痛難當,孔嫀倒是沒有畏縮,只咬牙忍著。 待孔嫀呼吸完全平穩(wěn),膚色再度恢復為白皙,已是入定狀態(tài),玹璉方停止仙力的渡送,起身離開了靜室。 回來時,玹璉手里拿著絞過清水的白絲帕,坐在石榻邊,一點一點為孔嫀擦凈下頜的血跡。又從法域取出木梳,梳理好她凌亂披拂在肩頭的發(fā)絲。 做完一切,他凝目看了無知無覺的女孩半晌。 孔嫀初初醒來,頓感真元澎湃,神清氣爽,雖有一絲微小異樣,但她的注意很快被轉移:“咦?我的衣服怎么換了?” 她抬臂看自己,身上是白色的半臂長裙,蝴蝶襟前纏繞著五色羅結,纖細的銀縷軟緞束著不盈一握的腰身,下身是圍織吊玉蘭五色縷的白裙,裙擺曳著縷絲如旖旎煙光蕩開。 “這里是……?” 孔嫀環(huán)視周圍,起身推門而出。 步出室外,孔嫀吃驚得嘴也合不攏。 踏足之地皆由白色半透的玄元冰鋪就,萬千白梅放眼無垠,葳蕤瑩瑩,恍若漫天素雪蕭蕭而下,整片天地纖塵無染。 抬頭望去,透明的流火在天上飄飛,入目的景象雖陌生,但聯想前情,孔嫀立即就判斷出來,這是在極火陣中。而她能好端端活著,定是帝尊救了她。 那么,她身上的衣物也是帝尊給的了? 也是,無明極火連真仙沾了也會灰飛,何況是靈力有限的普通道衣,如今她所穿衣裙,定是不懼極火的至寶??讒庼畷r一愣,那她豈不是……被帝尊看光了么。 耳邊傳來一陣琴聲,孔嫀凝神靜聽,循聲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