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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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沒有讓皇太德妃密傳消息給我?”謝韞舜擰眉,他孤單的幽禁在此一年之余,她則不停的派人四處找了他一年之余。 “當(dāng)我想這樣做時,母妃告訴了我一件事。” “何事?” 賀元惟定睛看她,沉穩(wěn)的神情掩住了翻騰的心緒,道:“你將成為皇后,和他的婚期已定。” “你就決定不把你的下落透露給我?”謝韞舜匪夷所思的回視他,困惑的道:“為何?” 賀元惟帶著輕松的笑,反問道:“你不愿意嫁給我,卻愿意嫁給他?” “我與你是摯友,志趣相投的摯友。我們曾約定,你登基為皇上,我入朝堂為官,我們齊心協(xié)力讓天華王朝富強,沒有必要成為夫妻,你可以迎娶更為合適的皇后?!敝x韞舜想了想,恍然道:“難道你介意我成為皇后?” 沒錯,他介意,他介意她愿意嫁給別人,介意她成為了別人的皇后,最為介意的是她視他為摯友。賀元惟的唇角染著薄薄的笑意,道:“我曾以為你穿上官袍之際正如你穿上喜袍,嫁給屬于我的社稷江山,忠誠,智勇,一輩子至死不渝?!?/br> “難道我如今所嫁的不是社稷江山嗎?”謝韞舜目光明亮,清醒的道:“那時你下落不明,我爹和翟太后的輔政大權(quán)隱現(xiàn)矛盾,皇后之位如果落入翟家之手,我爹必將受到壓制迫害,可想而知會有災(zāi)難。我唯有得到皇后之位,通過自己的方式,扭轉(zhuǎn)乾坤。” “似乎是的?!辟R元惟語聲清淡,如今她是他皇弟的妻子,他的皇弟妹。 謝韞舜認(rèn)真的問:“元惟,你在介意什么?” 賀元惟搖首,道:“只是遺憾。” “遺憾什么?”謝韞舜注視著他。 “世事難料?!辟R元惟說得很豁達(dá),‘遺憾’的只是她用出嫁的途徑徹底讓改變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他知世事難料,不怨天尤人。 謝韞舜一探究竟的問:“為何不向我透露你的下落?” 賀元惟沉穩(wěn)的道:“因為那時已無法改變什么,致我被廢黜之人在暗處不知是誰,以免弄巧成拙,慎重起見我就靜觀其變。” “你依然毫不清楚陷害你的人是誰?”謝韞舜原以為他會有些線索。 賀元惟道:“不清楚。” 他回答的太快了,謝韞舜一怔,有一種他已經(jīng)知道的感覺涌上心頭,冷靜的道:“先帝為何選他登上屬于你的皇位?” 賀元惟看見她眉宇間的意難平,她美麗的容貌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惆悵,問道:“你們相處的如何?” “他好相處?!敝x韞舜若有所思的道:“一個讓自己順理成章活成傀儡的人,自然好相處?!?/br> “你不確定他溫良的表象下是否城府頗深?” “他似乎……”謝韞舜遲疑著自己的判斷。 賀元惟言明道:“高明遠(yuǎn)識?” “他氣息溫厚,不驕不躁,心安理得的泰然自若?!敝x韞舜說出心中疑慮,“然而,通過他主動帶我見你并讓我單獨見你的舉動,他要么是包藏禍心的jian詐之人,要么是很好很好的溫良之人。” 賀元惟問道:“你猜測他是什么樣的人?” “難以判斷?!敝x韞舜詢問道:“依你之見?” “他大智若愚?!辟R元惟眼明心亮的道:“我跟他雖然接觸不多,從他的言行舉止可見他活的很通透?!?/br> 謝韞舜不禁笑道:“你對他的評價非常高?!?/br> 賀元惟鄭重其事的道:“你莫小覷他。” 謝韞舜問道:“他常來此處?” 賀元惟道:“只來過三次。第一次來是把我?guī)У竭@里,第二次來是告訴你們將要舉行大婚,昨日是他第三次來?!?/br> 謝韞舜隱隱笑笑,隨意說道:“憑他大智若愚也好,溫良通透也罷,我能與他相安無事就足夠了。” “相安無事?” “不憎惡,不敵對,各自明哲保身,無論對方的命運遭遇了什么,我和他都會對彼此袖手旁觀?!?/br> 賀元惟的眸色驟然深邃,問道:“你覺得不能依靠他?你覺得他保護(hù)不了你?” 謝韞舜不由得笑了,笑容如春始盛開的艷麗花兒,鎮(zhèn)定大方的道:“能讓我依靠、能保護(hù)我的人,只有你元惟啊?!?/br> 賀元惟的胸腔震痛,笑不出來,抬起眼簾望向天際,半晌,沉著的道:“依靠我,我保護(hù)你?!?/br> “當(dāng)然?!敝x韞舜清醒的問:“依當(dāng)前形勢,翟太后和我爹都會很歡迎你出現(xiàn),并主持大局。在他們的擁護(hù)下,你能很快恢復(fù)以往的地位,你決定何時出現(xiàn)?” “時機(jī)未到?!?/br> “何為時機(jī)未到?” 賀元惟的目光長遠(yuǎn),道:“告訴我這幾天發(fā)生的事,以及你是什么處境?!?/br> 謝韞舜把經(jīng)歷的事都原原本本的都告訴了他,說罷,凜然道:“我知道翟太后的居安思危,和對我的戒備警惕。我是想真誠的善待她,達(dá)成她夢寐以求的心愿,給她榮耀,給翟家適當(dāng)?shù)臋?quán)勢,讓她明白我的存在對她不是威脅,而是福祉,不惜與我爹博弈。” 說著,她訕然一笑,“你知道我爹很強硬,不贊同我的懷柔,我只能借用你在他心中的影響力,使他勉強答應(yīng)了為翟太后上尊號,這不是長久之計?!?/br> “而翟太后卻不知為何,突然著急的樹立后宮之主的權(quán)威,派田嬤嬤管控你,讓你很失望,心生寒意。”賀元惟疼惜于她被所謂的宮廷規(guī)矩束縛。 “當(dāng)然?!敝x韞舜冷聲道:“她的無知,扼殺了我對她心存的所有敬意和善意?!?/br> 賀元惟沉聲道:“后宮之主非你不可。” 謝韞舜不置可否,道:“她不會相安無事,我又豈會受制于她?!?/br> 賀元惟道:“你要一手遮天,日月照到的每一寸國土,都要在你手里?!?/br> 謝韞舜一怔,這應(yīng)該是他??!他坐擁天下,威集皇權(quán),是天華王朝的至尊。 賀元惟的眼神剛毅堅定,一如他平日的明智沉穩(wěn)。隨即,他矯健的起身回屋。 謝韞舜深思了片刻,抬首尋著他的身影,只見他在屋內(nèi)窗前提筆沽墨。她輕快的走過去,站在窗外看,他鋪開宣紙,提筆洋洋灑灑的寫著,他的字跡剛勁有力、工整,像雕刻而成。 目光一轉(zhuǎn),她望向屋內(nèi),是他的起居室,干凈,整齊的排列著大量書籍。 許久,賀元惟拿著兩頁墨汁未干的宣紙出屋,把它們晾在花架下的竹案上,對謝韞舜道:“明日一早,把信件帶去議政殿給你爹?!?/br> 謝韞舜一字一句的仔細(xì)閱讀,他果然是懂她的,看完之后笑道:“甚合我意?!?/br> 賀元惟解下腰間玉牌,遞給她,道:“把它交給你哥,讓他召集我的暗衛(wèi),見此牌如見我?!?/br> “你的暗衛(wèi)都被我派去四處尋你了?!敝x韞舜接過玉牌,輕輕的摸了摸,慢慢的收入懷中,“我會讓我哥盡快召齊。” 他們相視一笑,相對而坐著,心思相通,像以前那樣坦誠默契的商議事宜,為國、為民、為己。待字跡風(fēng)干后,謝韞舜收起信件,妥善的放好,道:“我該回了,明日再來。” 賀元惟叮囑道:“耐心的跟你爹說明情況,他會支持你的?!?/br> 謝韞舜笑道:“當(dāng)然,對待我爹唯有耐心?!?/br> 忽然,溫和的呼喚聲自不遠(yuǎn)處的院門口響起:“舜兒。” 謝韞舜心下一驚。 賀云開身姿偉岸的站在院門外,望著她,心平氣和的道:“舜兒,半個時辰到了,可以回了嗎?免得田嬤嬤起疑?!?/br> 第9章 忌貌合神離 賀云開來到多久了? “可以,臣妾正準(zhǔn)備回。”謝韞舜落落大方的起身,從容的走向賀云開。 賀云開在原地等著她,待她走到身邊時,他狀似隨意的伸臂攬住她的肩,攬她入懷,在賀元惟的注目下,攬著她離開院落。 他的手掌很寬,隔著衣衫能感覺到暖意,謝韞舜微蹙起眉,很拘謹(jǐn)?shù)淖叱鰩撞?,扭動身子掙脫開他的舉動,介意的暼了他一眼,見他一副平靜溫和的模樣,道:“皇上這是何意?” 何意?賀云開認(rèn)真的道:“你走的實在太慢,你不要朕抱著你的身子走,不要朕牽著你的手走,朕能想到的就是攬著你的肩走?!?/br> 謝韞舜頓時怔住,默不做聲的快步向前走著。 走到暗道的機(jī)關(guān)門前,賀云開率先步入,平和的道:“你沒有請皇兄泡茶給你喝?” 謝韞舜下意識的抿了下嘴唇,道:“臣妾不渴?!?/br> “你的嘴唇干了?!?/br> “但并不渴?!?/br> 賀云開溫言道:“你的嘴唇在濕潤時的粉紅顏色很好看?!?/br> 謝韞舜腳下一頓,心緒莫名不穩(wěn),他竟然是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用一本正經(jīng)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 她又走的慢了,賀云開順勢理所當(dāng)然的再次攬住了她的肩,將她往懷里一拉,攬著她走。 暗通狹窄,二人并肩勉強能通行。短暫的呼吸不暢,謝韞舜立刻疾步朝前走,躲開他結(jié)實的臂彎,腳下生風(fēng)的把他拋在了后面。 賀去開淡不可察的一笑,不疾不徐的跟上她的腳步,與她一起走出暗通。 已是正午時分,謝韞舜打開側(cè)殿的門,恰好看到了田嬤嬤非常不耐煩的焦躁冷臉,她視若無睹的提裙邁出殿,背后響起賀云開邀請的問詢:“皇后,既然午后就開始臨摹畫作,可以留下跟朕一起用午膳?” “可以?!敝x韞舜接受他的邀請,臨摹那幅名畫并非難事,確實需要合適的理由久待在殿內(nèi),以便去見賀元惟。她對田嬤嬤命道:“備膳?!?/br> 田嬤嬤早已迅速收起冷臉,換了一副正常的面孔迎上前,道:“老奴這就安排傳膳?!?/br> 膳席設(shè)在正殿,謝韞舜落座之后,賀云開徑直坐在了她旁邊。 謝韞舜旁若無人的道:“皇上,翟大小姐新編的那支舞好看嗎?” 賀云開的視線垂落在地面,道:“朕沒有看到?!?/br> “她沒有如約而至?” “如約而至了。” “嗯?”謝韞舜的美眸好奇的輕眨。 賀云開的身體朝她傾斜,看著殿外在指揮宮女的田嬤嬤,湊到她耳邊輕語:“朕建議她把好看的舞跳給謝遠(yuǎn)川看。” “何意?”謝韞舜擰眉,他竟然讓翟容容去接近她的胞兄? 她的胞兄謝遠(yuǎn)川文武雙全,弱冠之年,跟賀元惟同齡,是賀元惟的伴讀。三年前,被破格錄用為太子府的府軍統(tǒng)領(lǐng)。他至今尚無婚配,曾心儀一位公主,可惜那位公主病逝了,遲遲不愿意再提及婚事。 賀云開平靜的道:“朕覺得謝遠(yuǎn)川會喜歡。” 謝韞舜擰眉更深,忽然展顏眸光一凜,如錚然出鞘的劍,冷靜的道:“翟大小姐是皇貴妃的最佳人選,皇上莫再這樣覺得?!?/br> 賀云開專注的注視著她,溫聲問道:“難道皇后不覺得翟容容嫁入謝家為謝遠(yuǎn)川的夫人,會更好?” “何為更好?”謝韞舜奇怪的回視他,一時難以理解,坦言道:“臣妾覺得皇上的感覺錯了。” 賀云開不語,心平氣和。 謝韞舜有些不安,問道:“翟大小姐聽從了皇上的建議,去舞給臣妾的胞兄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