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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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容容用力的搖首,眼淚已潸然落下,心痛的道:“四年前,皇上說嫁給賀元惟是容容最好的歸宿,如今又說這話,容容最好的歸宿,是陪伴在皇上身邊啊?!?/br> 賀云開看著含淚的眼睛,平靜的道:“朕對你的感覺與四年前并無不同,在朕身邊不能讓你幸福。” “只要能陪在皇上身邊,容容就覺得很幸福?!钡匀萑葜浪麑λ母杏X,是淡淡之交,沒有任何男女之意,如果不是她一直主動的靠近他,他對待她會像他對待萬物那樣淡漠。 賀云開不留余地的道:“相信朕,絕對只有痛苦?!?/br> “不行了,沒辦法相信了,容容只想全心全意的陪伴皇上、侍候皇上?!钡匀萑菪奶鬯墓陋毰c被無視。 賀云開鄭重說過:“放棄入宮為妃?!?/br> 翟容容委屈的道:“皇上還不明白容容的心嗎?” “你何苦……” “皇上又是何苦?皇后那樣冷漠的輕視皇上,她心里放不下賀元惟,絲毫瞧不起皇上,皇上真的全然不在意嗎?” 賀云開沉默。 翟容容輕言細(xì)語的道:“先帝在位時,皇上安排何貴嬪進皇宮獲帝寵,賀元惟與何貴嬪不知真假的越禮,氣的先帝病情加重,隨后又安排先帝的帝師語重心長的諫言,彈劾賀元惟,使先帝在一念之間廢黜了賀元惟?;噬蠆Z了賀元惟的太子位,坐了屬于賀元惟的皇位,使賀元惟下落不明,這些,皇后都知道嗎?” 賀云開波瀾不驚的道:“你在威脅朕?” 翟容容柔聲道:“求皇上幫助容容一次,只此一次,告訴皇后容容被皇上臨幸了,已失身于皇上,使容容能順利成為貴妃?!?/br> “嗯?” “皇后愿意容容為貴妃,但要按嚴(yán)格按照選妃的流程,需要驗身?!?/br> 賀云開道:“你低估皇后了?!?/br> “皇后只是對皇上冷漠,她本性和善,只要容容乖順,無企圖心,不招惹她,尊敬她,她會跟容容相安無事?!钡匀萑轁M懷希望的懇求他。 賀云開平和的道:“此事,朕不幫?!?/br> “為什么?”翟容容的眼淚頓時止不住了,渾身發(fā)冷,悲痛望著他,“建議太后攻固后宮之主的權(quán)威,派田嬤嬤進祥鳳宮做掌事嬤嬤的是皇上,田嬤嬤被殺愿太后息事寧人的也是皇上;希望陳嬤嬤綿里藏針代理祥鳳宮掌事嬤嬤一職的是皇上,陳嬤嬤被殺再次希望太后息事寧人的還是皇上;讓皇后順利進議政殿見謝大人的是皇上,不讓皇后再順利進議政殿輕易見到謝大人的仍是皇上。支持皇后去岐蜢山剿匪并在途中埋伏行刺皇后的是皇上,剿匪成功后,顏留放出了消息使皇后聲名鵲起,保護顏家和顏留不被太后針對的依然是皇上……。皇上的心思常常在變,都是容容在竭盡全力的說服了太后,幫皇上如愿。” 賀云開溫聲道:“朕幫你嫁入謝家,嫁給謝遠(yuǎn)川。” “容容不想嫁給他,求皇上了?!钡匀萑轃o助的跪下,淚水落入冰冷的碎雪,哀求道:“皇上總歸是要納皇妃,多容容一個妃子又何妨?容容對皇上有用?。 ?/br> 賀云開神色如常的道:“你不為妃,對朕才最有用?!?/br> 翟容容驚愕的瞠目,這句話在他登基之日說過,如今又說了一遍。就像是他四年前就說過她很好很溫柔很有用,但僅做泛泛之交。他從沒有要求過她幫忙,只是說如果可以,是她心甘情愿的幫他讓‘可以’成真。 賀云開隨和的道:“你可以去求皇后,告訴皇后是朕奪了賀元惟的皇位,是朕挑撥太后壓制她,是朕設(shè)計讓你嫁入謝家使你先失身給了謝遠(yuǎn)川?!?/br> 翟容容更為驚愕,哆嗦的喃聲道:“皇上寧可被皇后仇視,也不幫容容入宮為妃?” “顯而易見?!辟R云開若無其事的道:“一切結(jié)果,朕都承受?!?/br> 翟容容絕望的望著他,柔軟動人的眼眸里此刻只有死寂和悲哀,原來,在他溫和內(nèi)斂的面目下,是那么鋒利的主見。他太清醒了,知道翟家的權(quán)力有益,卻從不依賴的利用,因為這種依賴的利用是雙刃劍,他隨時保留著進退自如的能力。 賀云開提醒道:“無論如何,一切結(jié)果,你亦都要承受。” 翟容容無聲的落著淚,喉嚨被緊扼住發(fā)不出聲音,心被撕裂的痛。她起身,步履沉重的去祥鳳宮求皇后。 第29章 忌行動 午后,天氣陰沉沉的。 謝韞舜踏入冷宮獨院,便看到賀元惟坐在竹椅縫補長衫,手法極生疏。 她走過去,漫不經(jīng)心的拿過來,坐在一旁為他縫補。只是略會女紅的她,手法不太嫻熟。看著洗的泛白長衫,她的心里猛地發(fā)澀。 他曾是何等的尊貴,天子驕子養(yǎng)尊處優(yōu)。當(dāng)前形勢下,他已然能借力脫離困境,無論是翟太后還是朝臣們,會歡天喜地的擁護他。他卻為了成全她仍然囚伏于此,過著清儉的日子。 賀元惟的心態(tài)泰然,沉著的道:“那些點心的味道依舊好?!?/br> 謝韞舜笑了笑,問道:“新品樣的點心味道如何?” “不錯。”賀元惟回屋為她泡茶端出,為她砸核桃。 謝韞舜一針一線的細(xì)致縫著,告訴他道:“事實是我們猜測的第二種情況,容容失身于了兄長?!?/br> 賀元惟可想而知,道:“你明確堅持要依照選妃流程?” “當(dāng)然。”謝韞舜冷靜的道:“我不會讓容容入宮為妃?!?/br> 賀元惟目光長遠(yuǎn),道:“想必太后已有拋棄容容為貴妃的念頭,在選擇翟家更合適的少女。” “拋棄容容的同時,她也就拋棄了貴妃之位,只有容容有資格為貴妃?!敝x韞舜且看太后如何做,是拋棄容容還是鋌而走險。 賀元惟胸有成竹的道:“她已料到后果的嚴(yán)重,不會鋌而走險?!?/br> “我會堅持讓她眼睜睜看著貴妃之位失之交臂?!?/br> “她在選妃之事上,確實已經(jīng)處于被動。” “不過,翟家的閨秀是六妃之一在情理之中,我們要在她選出之前先選一個。”謝韞舜清醒的問道:“依你之意,六宮皇妃都是何人較為合適?” 賀元惟道:“有個穩(wěn)妥的方式。” “嗯?” “從六位太妃的家族中,各選一位?!?/br> 謝韞舜的眼睛一亮,笑道:“可以?!?/br> “我母妃家族的名額讓出給翟家?!辟R元惟沉穩(wěn)說道:“你將六家適齡的閨秀情況詳細(xì)列出,我研究挑選?!?/br> “好?!敝x韞舜的將縫補好的長衫疊整齊遞給他,平淡道:“我爹會讓瑩兒等著你登基為皇上,瑩兒為皇后。” “瑩兒年幼,再等一年擇婿也好?!辟R元惟眼睛明亮,氣勢沉穩(wěn),深深看著她,如果他為皇上,必定是她為皇后,沒有其它可能。 謝韞舜沒有注意他眼神里的情愫,亦沒再多想,卻是不由得又想到了那件事,道:“關(guān)于容容的遭遇,我還是想不通。容容怎么會恰好出現(xiàn)在顏留面前,顏留恰好把她送進了謝府,后來,又恰好被容容逃脫。如果是皇上的安排,一切就順理成章??墒?,顏留是你的人?!?/br> 賀元惟問:“如果是皇上的安排,他的動機是什么?” “如果是他,動機之一,是他不能讓容容為貴妃,要在翟家和謝家間保持著中立,不讓權(quán)力太過傾斜,讓兩家勢均力敵的抗衡?!敝x韞舜設(shè)身處地的思考。 賀元惟在聽著。 “動機之二,是他利用容容對他的愛慕和服從,讓容容以美人計迷惑我兄長,逐步對付謝家,我覺得他會安排容容嫁入謝家。” 謝韞舜心有懷疑,但沒有確鑿的證據(jù),賀云開太心安理得了,平和如磐石,置身于一切事情之外。而翟容容和顏留都一致的守口如瓶,不露端倪。 當(dāng)然,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是賀云開真的溫厚閑散,這些事情都非他所為。 賀元惟欣賞她敏銳的判斷,意味深長的道:“顏留是商人,有利可圖時,就為人所用。他能為我用,也能為別人用。因此,我提醒過你,有我的信件為證才能相信他?!?/br> 謝韞舜不置可否,慢慢吃著核桃仁,訕然一笑,她還曾以為顏留是紈绔子弟,居廟堂之遠(yuǎn)。 “至于翟容容,”賀元惟沉穩(wěn)說道:“皇上絕不讓她入宮為妃無疑,若她沒有及時去懇求你的包庇,可見她打算為能入宮背水一戰(zhàn),你警惕她?!?/br> “好?!敝x韞舜從容自若,翟容容沒有來找她求助,且看翟容容怎么選擇對待自己的命運。 眼看天色烏云密布,大雨將至,賀元惟道:“你可以回祥鳳宮了。” “嗯?”謝韞舜環(huán)顧四周。 賀元惟道:“要下雨了,不能讓你進屋與我同屋避雨?!?/br> 謝韞舜了然,起身便離開了。經(jīng)過乾龍宮時,大雨傾盆落下,她未做停留,冒雨回到了祥鳳宮。 這場大雨,連綿不絕的下了三天。 雨過天晴時,正是傍晚。謝韞舜裹著青色斗篷,漫不經(jīng)心的進了乾龍宮。 耐心等待著賀云開信步從御書房歸來,謝韞舜如往常一樣引導(dǎo)他去向?qū)媽m側(cè)殿。他順勢跟著,默默的端詳了她,在入了側(cè)殿后,平和問道:“皇后懷里是什么?” 謝韞舜沒有隱藏,拿出來示給他看,道:“兩件長衫?!?/br> “皇后這三日三夜對朕避而不見,是為專心的裁制它們?”賀云開語聲平靜,目光溫煦的瞧她,她的面容浮現(xiàn)疲憊,應(yīng)是日夜不停的趕制。 謝韞舜收起長衫,冷靜說道:“臣妾并非避而不見。” “皇后只是夜以繼日的為朕的皇長兄制衣?” “是的?!?/br> 賀云開體貼的道:“朕和皇長兄的體型相似,用不用朕先試穿是否合身?” “不用?!敝x韞舜微笑道:“臣妾特意做的寬松了些,不合身也能穿。” 賀云開和氣的問:“朕有未穿的新長衫,能不能交換這兩件?” “不能?!敝x韞舜坦言道:“臣妾只是略會女紅,難登大雅?!?/br> 賀云開溫言道:“路上濕滑泥濘,要不要明日再送去?” 謝韞舜不語,繞過他,徑直走向通往冷宮的暗道。她想今日送去,腳下當(dāng)心點就是。打開機關(guān)時,她覺得有必要說清楚,道:“臣妾只是舉手之勞幫元惟做兩件長衫,他的長衫破了,已縫補多次?!?/br> “嗯。”賀云開的神情很平靜,平靜的如靜止的雕像,靜默的看著她的身影消失。 進入院中,謝韞舜先遞給賀元惟六頁宣紙,道:“六家適齡閨秀的信息在此。” “明天告知你合適的名單?!辟R元惟接過。 隨即,謝韞舜把長衫遞到他面前,笑了笑道:“兩件長衫,裁制的很簡單,請笑納?!?/br> 賀元惟心里很高興,但理智的沒有收,沉穩(wěn)說道:“讓皇上知道不妥?!?/br> “他已經(jīng)知道了,并不在意?!敝x韞舜冷靜說道:“他一直不在意我們的相處?!?/br> 盡管賀云開的‘體貼’越來越像是陷阱,他的’寬厚’越來越像是圈套,她從容不迫的無畏入之。 “不妥。”賀元惟知道賀云開是在意的,認(rèn)真說道:“你的心意我懂,我建議你用它們跟皇上換兩件長衫給我?!?/br> 他的建議竟跟賀云開說的一致,謝韞舜再度坦言道:“我的女紅太一般,怎能讓皇上穿?!?/br> “舜舜,你不懂……”賀元惟想了想,鄭重的提醒道:“你這樣是越禮?!?/br> “我關(guān)心你,問心無愧?!敝x韞舜清醒的道:“在我心里,從未視你為‘皇兄’,你是我的摯友,一直都是,盡管你對我有別的心思?!?/br> 賀元惟的眼神深邃,看著她堅定的放下長衫后轉(zhuǎn)身而去,純粹,果敢,義無反顧。 謝韞舜走出暗道,發(fā)現(xiàn)賀云開仍站在那里,像是寂靜的古樹似的,微有驚詫,迎著他沒有情緒的眼神,輕喚道:“皇上?” 賀云開溫和的道:“朕在等你一起就寢?!?/br> “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