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英聽到警察的字眼，身子下意識地抖了一下。最后她眼眶直接紅了，當(dāng)場就掉眼淚了。

    “我也不隱瞞你們了，阿月那孩子是和鬼的。被鬼壓床以后，她就懷孕了。她得知這事后，接受不了，所以瘋瘋癲癲?！?/br>
    “為了她的名聲，我們也不敢將這事捅出去，只能以中邪的名義將鬼趕走。”

    “但是我們怕那鬼報復(fù)回來，孩子也不敢打掉?！?/br>
    其他所有人都因?yàn)檫@堪稱匪夷所思的內(nèi)情而呆了。許mama因?yàn)橐姷剿廊サ呐畠?，對這事深信不疑，其他人這半信半疑的。

    客廳的角落，一股怒氣沖天而起。

    ……

    “……總之，就是這么一個狀況。為了她的名聲著想，我媽他們也不可能將這事捅出去?！痹S佳歆和楊三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下。

    楊三一邊吃許mama做的餃子，一邊嗤之以鼻說道：“假的！”

    “咦？”

    楊三淡淡道：“活人和鬼，不會有孩子的，畢竟是逆天而行的事情。想要孩子的話，就得付出代價——那代價我都承受不起。一個能被和尚趕走的鬼，有那本事跟活人生孩子？”

    人和妖倒是有可能。不過女妖和人類還好，若是男妖和人間女子，肚子中未出生的半妖，很有可能會本能吸食母親的生氣。

    楊三同許佳歆普及了一下常識。

    許佳歆呆了一下，“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楊三眼底閃過譏諷，“只是故意推到鬼神上而已，肯定是人類的！”

    她的壽命和人類相比要漫長許多，各種再離奇的事情也見過。有的時候，人心比鬼怪更可怕。

    楊三現(xiàn)在閑著也是閑著，活動一下筋骨也好。

    她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說道：“你mama再做一些餃子過來，我就幫你的忙。”

    許mama做的餃子楊三還挺喜歡的，皮薄餡多，而且滿滿的都是愛。

    許佳歆笑了笑，“您喜歡就好?！?/br>
    ……

    事實(shí)上，楊三之所以愿意出手，一方面是因?yàn)樽罱鼪]啥事，另一方面也單純好奇真相。

    孫家，不惜用鬼神來遮掩，到底是為了什么。還有那被困在客廳里的女鬼……

    楊三使了遁形咒，遮掩住身形，同許佳歆一起去了孫家。

    那女鬼的氣息比起之前更弱了，像是風(fēng)中殘燭一般，隨時可能會熄滅。困住她的陣法，許佳歆破解不了，但對楊三來說，也就是舉手之勞。

    她手一揮，陣法直接就破了，女鬼仍然有些懵，然后向楊三行了一禮，將頭發(fā)別了別。

    這熟悉的動作讓許佳歆一下子回憶起來了。這女鬼，是孫月的高中同學(xué)馬晴，從小就無法說話，所以常常被小孩子欺負(fù)。孫月和她關(guān)系很不錯，經(jīng)常護(hù)著她。只是馬晴在高中時便出車禍去世。

    如果是她的話，以她生前和孫月的關(guān)系，不可能會害她的。

    楊三抬了抬眉，說道：“沒法說話嗎？總該會寫字吧？”

    她拿出了筆和紙，放在桌上。

    筆在紙上游走，甚至還劃破了紙張，可見馬晴的憤怒。紙上寫著這幾句話：孫月的孩子是她叔叔的。孫月不知道，以為是鬼壓床才會這樣，所以瘋了。

    只看這幾行字，楊三便明白了，她先前也有猜到這方面，只是沒有親眼目睹，所以無法肯定。

    馬晴還在紙上不斷地寫下其他事情。

    孫月在她死后，還經(jīng)常去祭拜她。她因?yàn)椴环判膶O月，便跟她回去。結(jié)果因?yàn)槿斯硎馔?，孫月被沖撞到了，還因此發(fā)燒。等她病好了以后，她叔叔玷污了她，又騙她是鬼壓床的緣故。孫月接受不了這事，精神便出現(xiàn)了問題。

    馬晴曾經(jīng)附在孫月的身上，想要幫她離開這里，結(jié)果沒成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一點(diǎn)法力，將孫家弄得烏煙瘴氣的。孫家人請了法師過來，將馬晴給困住。

    事情的真相比許佳歆所想的更黑暗，她渾身發(fā)冷。

    楊三說道：“她那二叔，是生不出孩子嗎？”

    許佳歆怔了一下，說道：“他們夫妻兩結(jié)婚幾十年，都沒孩子?？赡苁且?yàn)檫@個緣故，才想要留下這孩子?！彼穆曇敉钢鴧拹骸O月的二叔看著和藹可親的樣子，卻知人知面不知心。

    畢竟對于很多人而言，無后便是大不孝。

    孫月這種情況，并非被沖撞到生病，而是受刺激才會這樣的。楊三的符咒在這種情況沒有用，除非請醫(yī)生來解開她的心結(jié)。楊三只會吃，還真當(dāng)不了知心jiejie。

    楊三干脆利落說道：“那就將她送走，然后去報警吧。我記得你們?nèi)祟?，可以?yàn)dna？”

    她沉吟片刻，看了看馬晴，“你要不要報案？就算你死了，你也是證人。”

    她輕輕笑了笑，說：“要是活人報案的話，事情有可能會被壓下來。但是鬼神報案的話，他們也不敢吧，不然招來鬼神的報復(fù)就不好了。”

    許佳歆舉手說道：“我家附近派出所，有個趙警官人挺好的，我覺得可以找他報案?！?/br>
    ……

    趙警官看了看掛在墻壁上的時鐘——已經(jīng)十二點(diǎn)鐘了。這幾天所里事務(wù)繁忙，所以他每天忙到快十二點(diǎn)才回來。

    他洗澡以后，擦了擦頭，準(zhǔn)備快點(diǎn)吹干頭發(fā)就去睡，明天還得早起上班。

    忽的頭頂?shù)臒糸_始閃爍了起來，然后啪的一聲，家里所有的燈全都熄滅了，黑暗降臨。

    趙警官皺眉，這是跳閘了不成？

    他拿出手機(jī)，準(zhǔn)備借用手機(jī)屏幕的光摸索著過去。一陣風(fēng)吹了過來，涼絲絲的，讓人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等等？他記得他門窗都關(guān)緊了吧？

    女子的身影從空氣中浮現(xiàn)，白衣長發(fā)，清純秀麗，但是臉色透著不自然的青色。

    鬼啊！趙警官心中吶喊，覺得甚至都在抖了。他安慰自己：鬼又如何？他又沒做過虧心事，還經(jīng)常幫人呢。

    盡管如此，他的聲音依舊忍不住抖了起來，“你，你是誰？”這是本能反應(yīng)，控制不了啊。

    許佳歆抱歉道：“對不起，剛剛擔(dān)心你已經(jīng)睡了，過來的有點(diǎn)急，不小心把燈都弄滅了?！?/br>
    然后頭頂?shù)臒糁匦铝亮似饋?，光明讓趙警官心中的恐懼減少了幾分。在燈光下，許佳歆的臉也就沒那么滲人了。

    趙警官見她態(tài)度和熙，不自覺長長地舒了口氣，“咦？你是？”這一細(xì)看，便覺得這女鬼看著眼熟。

    許佳歆認(rèn)真說道：“趙警官，我是特地過來報案的。”

    趙警官嘴角抽了抽，報案？鬼找他報案？

    第40章

    趙警官坐在桌子前, 下意識地想從煙盒中摸出一根煙。還沒點(diǎn)上, 又問：“你介意煙味嗎？”

    每次他緊張或者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想抽煙，多年的習(xí)慣，想改也改不掉。

    許佳歆忍不住笑意, “我現(xiàn)在也聞不到?！?/br>
    趙警官撓了撓頭, “說的也是?！?/br>
    差點(diǎn)忘記許佳歆已經(jīng)是女鬼了。除了最初見面時的恐怖畫面, 許佳歆后來的表現(xiàn)總是讓他忘記對方已經(jīng)是鬼魂了。頭一次遇到鬼魂報案，他也是很無語。

    然而當(dāng)許佳歆將事情經(jīng)過同他說時, 趙警官臉色變得嚴(yán)肅起來, 將許佳歆所說的事情都記錄了下來。盡管他從事這行業(yè)也有十來年了，但這事還是超過了他的想象范圍，胸口的怒火蹭蹭得往上冒。

    至親的人卻才是真正人面獸心的存在, 在世人眼中可怖的鬼反而嘗試著去保護(hù)受害者。

    他看著自己的記錄，長長地嘆了口氣, 然后又頭疼了。好像……華夏還沒有過將鬼作為證人的先例——那些傳說故事不算。

    這要是交上去的話，只怕要被人當(dāng)做是說夢話吧。

    不, 還是可以將孫月帶走，檢測肚子孩子的dna。

    趙警官問道：“你介意出現(xiàn)在其他人面前嗎？”

    許佳歆淡淡道：“不介意。其余不相信的人，我也不介意使用一些手段讓他們相信?！?/br>
    盡管許佳歆說這話時很溫柔，但趙警官還是不自覺感到背后一涼，他點(diǎn)點(diǎn)頭，拿起手機(jī)，“我打個電話先?！?/br>
    嗯, 也該把所里其他人叫過來了，怎么能夠只有他一個人被嚇到呢？獨(dú)驚嚇不如眾驚嚇。

    于是在接下來一個小時內(nèi)，趙警官家里陸陸續(xù)續(xù)地傳出了尖叫聲，真是可喜可賀。

    ……

    第二天一大早，孫強(qiáng)和石英夫妻兩頂著兩個熊貓眼起來，剛起來，兩人都被對方那在一夜之中蒼老了十多歲的模樣給嚇了一跳。

    孫強(qiáng)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噩夢，他夢到自己抓去十八層地獄，每一種刑罰都輪了個遍。夢中的場景真實(shí)得讓他醒來時，依舊心有余悸。

    他看著妻子，一句話脫口而出，“你做噩夢了？”

    石英點(diǎn)頭，語氣惶恐，“可能是之前看鬼片，昨天就夢到下十八層地獄?！?/br>
    她剛說完這話，便發(fā)現(xiàn)丈夫的臉色蒼白得跟白紙一樣，“你也做一樣的夢了？”

    她一個人做這夢還可能是湊巧，兩個人都做一樣的夢，顯然是有人在背后cao控。大白天的，石英額頭上直接冒冷汗。

    孫強(qiáng)咬牙道：“肯定是客廳中那鬼弄的，那法師還是太沒用了，沒能將她打得魂飛魄散?！?/br>
    石英說道：“我再去問問我嫂子，看她是否知道更厲害的神婆?！?/br>
    她心中也有些怨恨：若不是丈夫管不住自己第三條腿，一家子也不必如此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不，肯定是那小蹄子勾引他的。

    因?yàn)楝F(xiàn)在大白天的緣故，夫妻兩雖然害怕，但害怕的程度也有限。畢竟在世人眼中，白天鬼怪作祟的本事有限。

    兩人從房間里出來，很快就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了。

    “等等，這門鎖怎么打開了？”孫強(qiáng)這才發(fā)現(xiàn)關(guān)著孫月的房間的鎖是開著的，明明睡覺之前他還檢查過好幾次的。

    一顆心不斷地往下沉，他急忙打開門，房間里空蕩蕩的，別說孫月了，連蒼蠅都找不到。

    孫強(qiáng)將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卻還是找不到人，氣得他直接將桌上的茶幾給摔成了碎片。

    他氣得聲音都變了，“必須得報警，得將她找回來?！?/br>
    孫強(qiáng)因?yàn)槿酢ぞY的緣故，這些年來用了不少法子，也沒能成功有孩子。所以在發(fā)現(xiàn)孫月懷孕以后，他沒有打掉那孩子，而是準(zhǔn)備讓她生下來。他對外放話說要將孫月送精神病院，其實(shí)只是想將她送到鄉(xiāng)下，到時候再以收養(yǎng)的名義把孩子接回來。

    結(jié)果現(xiàn)在全都功虧一簣。

    石英說道：“她能跑哪里去？誰帶她跑的？”家里她檢查過了，沒有被撬鎖的痕跡，孫月房間的鑰匙一直都放在她身上，而她也不曾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反而做了一個晚上的噩夢。

    這時候，頭頂?shù)臒敉蝗徽验_來，砸在兩夫妻頭上。碎片甚至扎進(jìn)了他們兩人的眼睛中，讓他們發(fā)出了絕望的慘叫。

    鮮血糊了他們一臉，在血色的視野中，他們仿佛看到了一長發(fā)女子怨恨地看著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