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也經(jīng)常來敏姨家，這里的每一個構(gòu)造和布局她都很熟悉，敏姨對她像對親生女兒一樣，任她在自己家里隨意進出，以前回不去家的時候她會在敏姨家的書房寫作業(yè)，但現(xiàn)在小叔在書房里，她不敢去打擾他，只好待在客廳了。

    她看了下表，晚上八點十七分，一張數(shù)學卷子的通用時長是一百二十分鐘。蘇北的時長是九十分鐘，一個半小時。

    即便這樣，應(yīng)該也寫不完，母親大概九點多鐘就回來了，敏姨可能也快到家了。她不喜歡寫數(shù)學卷子寫到最后被打斷思路。

    她思考了片刻，索性拿出物理習題開始寫。

    蘇北注意力很快集中，時間一分一秒不緊不慢地流淌，她拿筆在紙上快速驗算著，這張卷子不難，她打算縮短一下時長，學學她同桌那個sao氣的技能，把時間控制在半個小時以內(nèi)。

    陸崇南的視頻會議不長，切線的時候，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歪著頭去看客廳，蘇北半個身子趴在桌子上，低著頭很認真地在寫題。

    客廳的桌子很矮，和沙發(fā)同高，她那樣趴著，看起來很不舒服。

    他想叫她進來書房寫，可想到她腿不方便，打算過去把她帶過來。

    他走過去，回來的急，鞋子沒換，皮鞋踩在瓷磚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音，然后到了客廳，客廳鋪著柔軟的長毛地毯，他頓了片刻，轉(zhuǎn)去玄關(guān)處換了拖鞋。

    再回來的時候蘇北還是在認真寫題，眉頭微微擰著，好像完全沒感受到他存在一樣。

    他挑了挑眉，如果是陸嘉林的話，這會兒該嚷著：“小舅你別晃來晃去的行嗎，晃的我眼暈?！?/br>
    陸行敏會罵他，“就你借口多，你就不能專心點兒？”

    陸嘉林會撇撇嘴，“我又不是蘇北，寫作業(yè)的時候打雷都聽不見！”

    “要不人家考第一名，你考一千名呢！”

    陸崇南驀地笑了下，去廚房煮了牛奶拿過來，捏在手上。

    他走過去，站在沙發(fā)后面，單手撐在沙發(fā)背上俯身看她。

    她寫到卷子最后一題了，似乎是遇到了困難，筆頓了下來，然后把草稿紙拉過來，飛快地重新列公式，計算。

    她字不算好看，因為寫字實在太快了。

    唰唰唰，筆尖會飛似的。

    蘇北把筆放下的時候抬頭看表，八點四十三。

    很好，不到半個小時。

    在她對答案之前她需要先去上個廁所。

    手撐沙發(fā)，直起身，目光隨著往上移。然后——

    “艾瑪！”蘇北嚇了一跳，因為陸崇南就站在她身后，一手捏著細長的裝著牛奶的玻璃杯，一手插在褲兜里，他這會兒襯衫扣子解了兩粒，露出鎖骨，看起來有點兒懶散，又帶點兒性感。

    長得好看就是好處多，怎么凹造型都賞心悅目。

    蘇北捂著胸口，“小叔，你嚇我一跳。”然后往后退了半步，解釋說：“我……去上個廁所?！?/br>
    他“嗯”了聲，繞過去，把牛奶放在桌子上，“給你的，待會兒喝?！?/br>
    蘇北點點頭。

    他問：“自己可以嗎？”

    “可以的。”

    說完就單腿蹦著過去了，一跳一跳的，跟只兔子似的，他忍不住叮囑了句，“慢點兒，別摔了?！?/br>
    蘇北“哦”了聲，乖乖用兩條腿走路，因為右腿小腿上著夾板，又不敢太用力，只能很慢很慢地走著，一瘸一拐，一瘸一拐……

    關(guān)上衛(wèi)生間的門的時候，蘇北撓了撓下巴，怎么他說什么她都聽啊，中毒了是？

    再出來的時候，陸崇南已經(jīng)去臥室換了家居服，淺灰色的棉質(zhì)長褲，同色t恤，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了不少。

    更顯得年輕。

    渾身散發(fā)的荷爾蒙快要把蘇北淹沒了。

    書上說，人年少的時候，很容易被外表吸引，為那些漂亮的焰火一樣轉(zhuǎn)瞬即逝的東西奮不顧身。

    可是，誰能不愛那些漂亮的東西。

    蘇北也愛，所以她這會兒心跳有點兒快。

    蘇北過去把牛奶喝了，溫溫熱熱的牛奶，順著食管滑進胃里，胃里是暖的，心臟也是暖的。

    陸崇南把她叫去了書房，“以后要是到這邊來寫作業(yè)，直接過來書房。我有時候會在這邊辦公，不過應(yīng)該不會打擾你?！?/br>
    敏姨是個文學愛好者，又在雜志社做攝影師，整個人透著點兒文藝，她的書房特別大，兩面墻做了嵌入式的書架，書架從地面一直頂?shù)教旎ò?，放著幾個木藝小爬梯，高處的書要站在爬梯上才能夠得到。蘇北最喜歡那個飄窗，很大，采光很好，鋪著榻榻米，兩頭放著收納柜，收納柜里放著敏姨近來看的書，她說她經(jīng)常窩在飄窗上看書，看累了就在那兒睡覺，蘇北也想試試，可惜沒機會。

    書房有個很大的辦公桌，長方形，一側(cè)擺著電腦，另一側(cè)空著，蘇北搬了個凳子過來，坐在空著的那側(cè)，陸崇南在電腦前坐下來。

    兩個人離得很近，幸好書房門開著，不然蘇北會覺得很曖昧。

    她收了收心，開始寫作業(yè)。

    美色誤人，美色誤人。

    敏姨經(jīng)常不回家的，陸嘉林住校，她又是單身，沒牽掛。她工作時間不固定，有時候突然就飛境外了，好幾天才回來。

    她今天也沒回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蘇北把物理卷子寫完，又把數(shù)學卷子的大題部分寫完，又做了兩篇英語閱讀理解，然后終于沒有東西可以做了，時間已經(jīng)過了兩個小時，晚上十點多，快十一點了。

    蘇北覺得自己再不回去不行了。

    可是母親還沒有回來。

    她第三次提出，“小叔，我回去了，你早點兒休息吧！”

    這次陸崇南沒有拒絕，的確已經(jīng)很晚了，家里一個人都沒有，他要是再留她，會很奇怪。他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不是愛管閑事的人。

    他翻出來一張便簽紙，寫了自己電話號給她，然后把她送到門口，“有事可以打電話給我。”

    蘇北點點頭，輕聲說：“謝謝小叔。”

    她關(guān)上自家門的時候，陸崇南還沒回去，單手插兜，閑散地站在那里，碰上她的目光，還微微點了下頭，他說：“晚安?！?/br>
    “晚安！”蘇北沖他擺擺手，關(guān)上了門。

    蘇北瘸著腿，把燈都打開，電視也打開，摸出手機給母親打電話，那邊噪雜著，似乎在唱歌，蘇北有點兒難過，又有點兒委屈，差點兒哭出來。

    “媽——你什么時候回來?。俊彼傲司?，帶著點兒哭腔，蔣慧琳一下子有點兒慌，一邊兒道歉一邊兒輕聲哄她，“同事離職，吃散伙飯，這會兒出來唱歌，mama不好掃興，楠楠聽話，早點兒睡?！?/br>
    蘇北一下子又心軟，只說：“那我睡了，燈給你留著，你別回來太晚?！?/br>
    蘇北想洗澡，可是腿傷著沒法洗，只好脫了衣服拿毛巾浸了水隨便擦一擦。

    就算這樣，cao作難度也很高，她站在浴室的地板上，生怕自己摔個狗啃地，那可能她爬都爬不起來了。

    洗澡的時候聽見敲門響，她以為母親回來了，她有時候會把鑰匙忘在車里，懶得取的時候就敲門。

    蘇北草草裹了個浴巾就過去了。

    出于謹慎，蘇北隔著門問了句，“請問你是？”

    然后蘇北聽見陸崇南的聲音，他嗓音依舊低沉而性感：“是我！”

    蘇北連忙打開了門，然后才意識到自己只裹了條浴巾，忙躲到門后，局促地說了聲，“對不起小叔，我剛在洗澡。”

    陸崇南面上沒什么情緒，淡聲說：“我姐回來了，她讓我過來問問你，要不要吃夜宵?！?/br>
    蘇北搖搖頭，“謝謝小叔，我不餓！”

    他“嗯”了聲，“那早點兒休息。”

    陸崇南主動幫她把門帶上了，他其實也有些不自在，總覺得她還是個小朋友，就算是下午抱她去醫(yī)院的時候，他都沒什么心理負擔，這會兒才驚覺，她已經(jīng)不小了。

    至少，發(fā)育的很好。

    陸崇南蹭了蹭鼻尖，輕咳了聲。

    第7章

    7.

    蘇北回去把睡衣?lián)Q好，看看表已經(jīng)十一點多了，蘇北嘆了口氣，回自己房間。

    把作業(yè)整理一遍，然后拿出自己的“娃娃”開始鼓搗。

    十一月份就是燕北市青少年科技創(chuàng)新大獎賽，雖然是市級項目，但有特殊獎勵，她想?yún)⒓?，作品還沒完成。

    別人小姑娘的房間都是毛絨玩具，粉嫩嫩的小玩偶，裝飾品又清新又可愛，蘇北的屋子里只有一張床，一個衣柜，一張書桌，還有大半的空間，放著一個cao作臺，她的臥室是半個實驗室。

    蘇北曾在這里制作出一整套考試防作弊系統(tǒng)，拿去參加全國中小學生“奇思妙想”物理大賽。

    嗯，最后當然是被罵得很慘，后來因為成本太高，性價比低而沒有在學校推行，不然蘇北就是那千古的“罪人”。

    有人買了蘇北的專利權(quán)，那是她初三的時候，因為設(shè)計有漏洞，只賺了四千多塊錢，雖然不多，但還是讓她覺得很有成就感的。

    蘇北是個科技控，尤其對人工智能感興趣。

    她這次的作品是“對話機器人”，她剛轉(zhuǎn)學，附中那邊經(jīng)費有限，名額上學期已經(jīng)定下了，高三是江坤去參賽。

    蘇北和十六中那邊溝通過，因為學籍已經(jīng)轉(zhuǎn)走，她不能以十六中的名義參加，最后是她自己報的名，以個人名義參賽，沒有老師帶隊，沒有經(jīng)費來源，所有一切她要自己搞定，難度很大，但其實也不是沒可能。

    蘇北白天沒什么時間，也沒什么靈感，晚上一個人的時候才會讓她腦子更清晰。

    所以她總是很晚睡。

    還好母親雖然不太喜歡這些東西，還是沒有給她扔掉。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是七點半，蘇北這次換好衣服才出來的，剛起床腦子不大清醒，她扶著墻，慢慢挪動。

    陸崇南還沒來，母親在廚房做飯。

    蘇北不知道母親昨晚什么時候回來的，應(yīng)該很晚了吧！卻還是起這么早給她準備早餐。

    其實母親也很不容易，老爸工作性質(zhì)是那樣，家里的事都是母親一個人cao勞，蘇北和哥哥，幾乎是母親一個人帶大的。

    蘇北嘆了一口氣。

    陸崇南覺得蘇北今天有點兒沉默，送她去學校的時候，她一路上沒什么話，似乎在出神。

    下車的時候，他幫她提著書包，說：“我送你到教室吧！”

    蘇北想了想，覺得自己一個人單腿蹦著到教室有點兒困難，就點了點頭。

    到教室的時候，教室里已經(jīng)不少人了，但好在零班的人多數(shù)都是書呆子，沒那么八卦，不然放在十六中，一定一群小jiejie們揮著手呼朋喚友來看帥哥。

    這個看臉的世界，帥哥總是那個搶手，陸嘉林那個sao包二百五屬性的學渣也有一大票姑娘愿意給他生猴子，嗯，沒錯，是生猴子，十六中的貼吧上到現(xiàn)在還有一個小美女的求愛宣言，揚言要給陸嘉林生一對兒可愛的雙胞胎，一個像她，一個像他。雙胞胎這種東西是能控制的嗎？太傻，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