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她心下一柔,道:“為了太子,殿下背負了太多?!?/br> 他輕笑了一聲:“我做這些也并非只是為了皇兄,畢竟倘若最終登上皇位的人是逸王的話,那我的后半生只怕慘不可言。” “天下正主,定然是仁慈在心的人?!遍L久以來,于奪嫡之爭她第一次誠心道,“此乃正道?!?/br> 他笑意溫潤,隱隱地透出幾分倦怠之色:“即便是正道,也需得苦心守護?!?/br> 蘇薔默了一默,又問道:“那將藥香谷的其他四人軟禁于紫凌軒,也只是為了查出其中細作了?” “不錯,這是阿凝的主意,”他微一頷首,道,“雖然她一直不相信其中有人背叛了她,但在有所察覺后還是很快接受了現實,只是她與她的幾位師姐妹情深義重,不希望她們被嚴刑逼供,所以才借此機會住進紫凌軒,一來是確認自己的判斷,查出內鬼,二來也是希望在紫凌軒的朝夕相處能讓她們回到從前的親密無間?!?/br> “逸王此時只怕也是心驚膽戰(zhàn),既擔心自己會做了皇上的替罪羊,又害怕會被栽贓嫁禍,所以在得知有人擅闖紫凌軒后迫不及待地派元歆來送信,卻不知他此舉正好印證了藥香谷中的確有他內應的事實?!彼甲闷蹋瑔柕?,“阿東帶給那人的消息,應該是提醒那個內鬼切勿輕舉妄動吧。” “沒錯?!甭彘L念的眸中露出贊許的目光,問道,“你可是參透他們傳遞消息的方法了?” 第114章 破鏡重圓(十八)暗語 “他們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原本是猜不到的,線報不在食盒的夾層中,也沒有藏在小籠包里,若非我沒有從云將軍那里提前得知了元歆的為人, 只怕會懷疑自己多慮了,”幾分嘆服從心底油然而生,蘇薔道, “可元歆不會平白無故地來睿王府探望我, 而他既然來了,定然準備充足, 也一定一并將線報送了進來,只是方式很隱晦而已??蓮氖贾两K, 藥香谷都未曾與那個食盒或小籠包有半點接觸, 而唯一可疑的人便只是阿東。所以, 我想, 元歆想傳遞的消息并未直接送到藥香谷的細作手中, 而是通過阿東達成所愿。但是, 阿東自始至終接觸到的便只有那個食盒, 所以, 我想, 玄機便是在那上面吧?!?/br> “沒錯, ”洛長念微一頷首,道,“無可厚非, 逸王傳遞消息的方式的確高明許多,兵刃未出,血光已現。” “所以,他們是把線報刻印在了食盒之上,那上面的鳥獸花草便是線索?!彼又溃拔铱吹桨|的房間中有許多藏書,但竹笙卻說阿東其實并不??磿皇窍矚g買些民間話本,并且對它們十分珍愛,從不外借,想來那些線索的奧秘應該就藏在那些話本之中吧?!?/br> 拿著丟了鐲子的借口,她趁著李大衡與阿東糾纏之時進了她的房間,雖然不過是片刻之間,卻已有足夠的時間讓她發(fā)現了那間屋子的特別之處。 阿東似乎很喜歡看書,不大的屋子里雖然布置簡單,但緊挨墻壁的小小書架卻為其增添了幾分文雅之氣。書架里面整整齊齊地碼放著數十本書卷,很是規(guī)矩,只有兩三本的歸置有些歪斜。雖然當時她并不知道那些書卷是何類目,卻覺得有些奇怪,因為愛書之人大多會在房中備些文房四寶,但阿東的房中卻不見筆墨的半點蹤跡。 當時元歆已經離去約有兩三刻鐘,若是阿東已經得了線報,必定會著急查看,但她已在睿王府潛伏多年,已是輕車熟路,必然會留出些時間來佯作無事來消除他人疑慮,所以在她們待她進屋之后突然前去敲門時,阿東很可能正在查看線報或是剛剛結束,所以當時她的語氣中才略顯慌張。 那擺放不整齊的幾本書很有可能是她在慌張之下隨手放在書架上的。 后來,她便去見了竹笙一趟。竹笙聰明穩(wěn)重,在不言之間已明白了她的用意,對阿東的事情知無不言,這才讓她更加確定了阿東已經得了消息。 可今日與平常一般,阿東并未壞了規(guī)矩獨自與藥香谷的某個人相見,相反,她表現得很鎮(zhèn)定,無論是奉茶還是侍奉晚膳都十分規(guī)矩,一直未借機傳遞線報,一度讓蘇薔疑惑不已。 但晚膳之后,她已經察覺到阿東可能并不知道自己要將線報傳遞給何人的事實,畢竟她不過是一顆普通的棋子,他們也不太可能在如此危難之時再向旁人泄露藥香谷細作的身份。 所以,阿東一定用了一種類似于元歆用食盒傳遞線報的方式來達到目的,她不必知道那人是誰,也不必與那人接觸,能夠在悄無聲息中與那人交流。只是,直到此刻,蘇薔也未參透其中門道。 見她不知覺間又緊蹙了眉頭,在片刻的失神之后,洛長念似笑非笑地低聲提醒:“是絲絳?!?/br> 蘇薔一怔,但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沒錯,是絲絳。 睿王府中婢女的衣裝發(fā)飾幾乎并無二樣,但束在腰間的絲絳卻并無規(guī)制,而是依著各自喜好隨意佩戴。 雖然她已然想不起阿東白日里佩戴了什么絲絳又是否經過更換,但卻很清楚這是個極為隱秘又聰明的法子,只要約好暗號,又能確保所有人能看到她的絲絳,那消息自然能在無聲無息中傳出去。 “殿下運籌帷幄,看來已經掌控了一切,”蘇薔似是明白了什么,試探著問道,“這是個陷阱,對不對?” “阿東在我身邊潛伏多年,還是有些用處的。”他笑了笑,不置是否,“只是她的確應該多讀些書,否則也不會愚昧到毫無察覺?!?/br> 正如她所猜測的,逸王一黨的確是用暗語傳遞消息,為在危難之時應急之用,他們將暗號刻在食盒之上,上面的各式刻圖分別寓示著某本書卷的某行某字,得了消息的線人會依著相應的書卷找到對應的文字,從而組成線報。因著這種方式太過隱晦,尤對線人的記憶與應對要求極高,所以內容大都簡短而格式化,比如“切勿輕舉妄動”,又比如“已暴露可速逃”等,得了消息后的線人會依著情境將其下達。而在睿王府中,他們利用自由佩戴絲絳的機會傳達消息,不同的絲絳上底色與繡花不同,寓意也便各異。 蘇薔沉吟道:“若是元歆的計劃順利,他的本意應該是告誡里面的人切勿輕舉妄動吧。” “不錯,”洛長念微然笑道,“只是阿東不喜歡看書,不知道她的那本《春風集》的內容已經被換掉了幾頁,所以她找到的那幾個字卻是‘已暴露可速逃’”。 她唏噓良久,終于明白了這場局中最關鍵的一步究竟是什么。 既然阿東送出了這樣的消息,那紫凌軒中只怕不會再平靜多久,那個細作一定會尋機外逃,卻不知如此一來便恰好是入了甕。 可笑她一直以來都緊繃著心弦,原來這場對峙中本就不需要她與明鏡局的半點援手。 “殿下手段高明,奴婢佩服?!钡@句話雖然真心誠意,聽起來卻并是言不由衷,她不知再該說些什么,腦中一片混亂后突然問道,“只是,不知殿下準備如何處置阿東姑娘?” 沒有料到她會這般問,他似是并未察覺到她眸中的空落,默了一默后又道:“阿東在我身邊多年,在我察覺時不知她已被策反了多久,也許她入宮時便是逸王所派。能被逸王信任至派到我身邊的線人,想來與死士無異,倘若她被拆穿,恐怕只有死路一條?!?/br> 所以,他從未揭穿過她的身份,即便有時候反將其利用,但只怕經此一事,誰都不能保住她的性命了。 她幾不可察地微蹙了眉:“難道當真不能為殿下所用嗎?” “叛我者如何再用?”眸底掠過一絲冰冷,他的面容上仍掛著淺淡的笑意,“更何況,你許是低估了逸王的本事。在宮城時,我已清除了幾個宮中的細作,他們都是寧死不招,我們苦心經營多年,也才得了他們寥寥幾個暗號而已,否則只怕很難兵不血刃地除掉藥香谷的眼中釘。怎么,你不想讓她死?” “只是覺得無人會替她求情,所以斗膽試一試而已,畢竟她恰在芳華年紀?!倍疫€是與織寧相差無幾的年紀。 掩下對阿東的憐憫,蘇薔勉強笑道,“我不過隨口一提,殿下不必當真?!?/br> 身在奪嫡之爭中的人,無論富貴貧賤,一個不經意間的舉動便可能會牽動千軍萬馬的生死,也許沒有誰是死有余辜的,但恐怕也沒有誰是含冤莫白的,像如今的阿東,也像不久后的自己。 洛長念并未答話,只是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將目光眺向簾子外的nongnong夜色中。 馬車已行至一座綿延山脈的山腳下,夜里清冷的山風隨著簾子的縫隙竄進了馬車中,讓人也舒爽了許多。 她長長呼出了一口氣,覺得沉悶的胸口似是舒緩了許多,突然想起袖中的木匣,忙掏出來遞還給他,解釋道:“丟鐲之事只是為了到阿東房中一探究竟的借口,我出宮時并未帶著什么首飾,這個玉鐲也不是我的,殿下還是收回,為其尋覓真正的主人吧?!?/br> “是嗎?”放下簾子,洛長念云淡風輕地問了一句,卻并未打算接回去,“但這些事情是竹笙的職責所在,我平日里并不過問,你若要退還,還是與她相商吧?!?/br> 蘇薔一愣,辯解道:“可是竹笙姑娘說……” 一抬手,洛長念打斷了她的話端,語氣雖溫和卻不容拒絕:“王府中大小事務不計其數,職責分明乃是第一管理之道,阿薔你聰慧無雙,這件事不會不知道如何處理吧?!?/br> 蘇薔有口難言,她雖不知自己是否聰慧無雙,卻的確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只玉鐲。 但還不待她再開口,馬車已緩緩停下,只聽那馬夫低聲道:“殿下,到了?!?/br> 洛長念淡然嗯了一聲,將身邊軟榻上的一個包袱遞給了她:“山中更深露重,小心風寒?!?/br> 畢竟事有輕重緩急,她只得將匣子又重新放了回去,伸手接過了包袱。 里面是一件女式的外氅,面料輕柔而素雅,她突然想起民間“贈衣定情”的風俗,一時間有些遲疑,但洛長念已經掀起簾子踩著腳踏下了車,面上不由得一紅,暗自責怪自己太過多心,隨即也跟了出去。 第115章 破鏡重圓(十七)舊案 這里是蒼莽山, 雖不與青林寺同屬一脈,但蘇薔只望了一眼,便思及幾個月前的情形。當初沈妍便是在這座山上倍受欺辱而不得不走上不歸路的,不知這山中的森然陰氣中是否殘留著她的那一縷怨氣。 雖然是在深夜上山, 但好在山路雖然狹窄得只容一人通行,可石階卻也算規(guī)整順坦,兩人各自提著燈籠, 一前一后向山腰而去。 雖然她并未開口詢問, 但走在前面的洛長念卻依然開了口:“四年前侖國蓄意進犯,大周北境動亂, 父皇在調兵援助邊境守將之前,先行遣了一支僅有三十人的輕騎前去支援。那支輕騎名為先鋒軍, 是向丞相在入京拜相之前經多年親自訓導而組建的, 雖然人不多, 卻可謂精兵良將, 個個都身經百戰(zhàn)驍勇無敵, 云宣也曾是其中之一。通常情況下, 那支輕騎每隔五日必定會將行程與境況飛鴿傳書至京城, 但在他們出發(fā)后的第二十日, 有關他們的消息突然斷了, 直到又過了十日后, 才有邊疆將領的加急軍情呈報,言先鋒軍在前往北境的半途上搶了軍餉亡命天涯,只有六人在暴露行蹤后拒捕自殺, 其他的皆下落不明?!?/br> 蘇薔聽得心頭一跳,隱隱覺得這件事情聽起來有些耳熟,思量了片刻后終于恍悟:“殿下所言,可是四年前的黃沙案?” 洛長念停下了腳步,有些意外地回頭看她:“你竟聽說過?” 傳聞中,先鋒軍是在黃沙河附近遇到押解軍餉的車隊而生了歹意,后來,雖然軍中一百人有生有死,但其家眷無一幸免于難,皆被連坐誅殺。那場血案持續(xù)了數月,朝野震驚,被傳稱為黃沙案。 如今的丞相,當年的大將軍向東灼也因此受到牽連,若非當時軍情緊急戰(zhàn)火不斷,只怕他再也無出頭之日。可再大的風浪也經不過歲月的磨礪,四年之后,連向東灼都不再提及那件事,能記得的人自然少之又少,時至今日,幾乎已經無人再提起那件疑點重重卻又證據確鑿的血案了。 那時她剛去琉璃別宮不多久,而那個自己在宮中認識的第一個小宮女是與她一同入宮的,名喚藍心。許是因著都是年少離家,兩人又年紀相仿,所以頗為投緣,很快便成了交心好友。不過幾日后,她便知道了藍心的坎坷身世。 原本藍心也是出身于大戶人家,只可惜是庶出,而她的父親常年在外,親生母親更是在誕下她后不久便撒手人寰,從此之后,她與同胞的哥哥在家中備受欺凌。為了以后能讓meimei安樂幸福,她那不甘于世的哥哥便投了軍,雖然剛開始的兩三年默默無聞,但后來便因屢立戰(zhàn)功而屢被提拔。家中的主母得了消息,生怕藍心會在她兄長回家后挑唆生事,于是借機將她送入了琉璃別宮。藍心一直以為待哥哥衣錦還鄉(xiāng)后自己定能與她團圓,卻不想先到的卻是一張抓捕令。 她的兄長藍城被卷入了黃沙案,藍家上下皆被誅連問斬,包括在琉璃別宮的藍心。 蘇薔記得,官兵將不知所措的藍心帶走的那天陰云密布,仿若惡兆連連。從此之后,她便再也沒有見過藍心,甚至來不及與她道別。那天不久后,有關黃沙案的消息漸漸在與世隔絕的琉璃別宮傳開,她才知道了其中內情,也將所有的哀痛與悲傷藏在了心底。 “我曾在琉璃別宮有個朋友,她的兄長便隸屬于先鋒軍,而她也因黃沙案喪命。”她云淡風輕地道,“所以,我聽說過那宗案子?!?/br> “原來如此。”默了一默后,洛長念欲言又止,終究繼續(xù)抬腳向前,只是淡然道,“那件案子能波及琉璃別宮,也足見其影響之廣?!?/br> 蘇薔有些疑惑問道:“殿下怎會突然提及此案?” 他的聲音毫不遲疑:“因為我們今晚要見的人,便是先鋒軍殘部?!?/br> 她心下一驚,腳下也不由頓了一頓,反應許久后才驚然問道:“殿下的意思是……” 果然,他解釋道:“當年他們是中了逸王及其黨羽的圈套,軍餉丟失一案與他們并無干系?!?/br> 她心下一凜,一時間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們是被逸王陷害?” 雖然朝堂之上為爭權奪勢無所不用其極,但先鋒軍畢竟是為保國之安危,就算逸王欲除之而后快,也應該會以國家大局為重,怎會在北境處于危急之時為一己之私而陷害忠良? 倘若他當真這么做了,只怕不太可能成為一心為國為民的一代明君。 其實,逸王原本并無此意,但押解軍餉的車隊在黃沙河遇到了風暴,因疏于防御,以至于在渡河時所有的軍餉皆被沉于河底。而那個負責押解的將領乃是逸王羽翼,為人城府極深,他不甘于領罪受死,在途中又恰好碰到了趕往北境的先鋒軍,便心生毒計。那押解官本也出自先鋒軍,所以與他們甚為熟稔,歇在一處時引誘他們小酌清酒,并在他們醉意漸濃時殺人滅口,從而栽贓嫁禍,誣陷他們奪軍餉而逃,并遣人通知北境將領前來援助緝拿。 先鋒軍雖驍勇,卻不妨暗地里的冷箭殺人,大都當場喪命,唯有三五人突破重圍逃了出去。那押解官旋即毀尸滅跡,留下幾具尸體交由北境將領交差后火速趕回了京城。 逸王得知此事后雖然大怒,卻也不得不替他收拾殘局,也想要趁機斬殺了太子在軍中最為強硬的勢力。經一番謀劃之后,先鋒軍殺人奪銀的罪名很快坐實,即便輕衣司插手也未能找到對先鋒軍有利的證據。后來,黃沙案便蓋棺定論,雖然牽連了數百條人命,但于金玉輝煌的大周朝而言也算不得什么能撼動根基的大事,所以不過多久也便塵埃落定。 時隔多年,雖然死里逃生的的五個先鋒軍兵士僥幸活了下來,卻一直被官府通緝,日夜浪跡天涯。 “云宣在不久前找到了他們,但因京城最近形勢不明,所以不能擅自讓他們入城,只能暫時安置于此?!甭彘L念解釋道,“逸王似乎也有所察覺,所以我們須得萬分小心,萬不可泄露他們的行蹤。” 雖與他們無親無故,但在得知被無辜陷害的先鋒軍仍有人活在這個世上時,蘇薔的心中卻不由得有熱血翻涌:“殿下是準備為他們洗清冤屈嗎?” “雖然很難,卻并非不無可能?!甭彘L念不置是否,語氣中卻不知覺間多了幾分沉重,“只是當年逸王做下的偽證幾乎都無跡可尋,唯有人證尚可攻破,但畢竟牽扯到他們的前程命運,也并不簡單。不過,好在還有人尚在世間,已教人慶幸至極。”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山腰處,周圍叢林密布,不知從何處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洛長念輕車熟路地朝一條分岔路口走去,而那條小路的盡頭是一塊一人高的大石,恰好擋住了后面的山洞,唯留點點火光閃動。 繞過山石后,山體與其之間的縫隙恰容一人進入山洞,洛長念側了身,先伸手護著讓她進去,自己隨于其后。 山洞很黑,似乎極深,只見前方有星火明滅卻不見盡頭,蘇薔聽得清楚,方才聽見的說話聲的確是從山洞里面?zhèn)鱽淼摹?/br> 她方要向前,卻被身旁的洛長念一把拉住,只得停了下來。 山洞深處的動靜似乎停了下來,連火光也熄了,一片沉寂中,洛長念伸出了手,在洞壁上輕輕扣了幾下,連續(xù)三下后停頓了片刻,又連續(xù)扣了兩下。 不過片刻后,有腳步聲從里面?zhèn)鱽?,穩(wěn)重而有序,不多時,一個高大的身影舉著火把漸漸走近,棱角分明的容顏慢慢地在火光下清晰起來。 看清眼前人,蘇薔不由一驚,但眉眼間已有隱隱的歡喜彌漫開來。 洛長念也是一怔,語氣卻頗為平靜:“阿宣,你怎么在這里?” 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云宣掩下眸底的波光涌動,屈膝向洛長念行禮:“末將云宣見過睿王殿下,今夜無事,末將特來探望幾位故友,順便送些家用來?!?/br> 虛扶了他一把,洛長念微微一笑:“看來阿宣與我想到一處來了?!?/br> 后知后覺的蘇薔終于想起規(guī)矩來,低眸行禮:“奴婢見過云將軍,將軍安好?!?/br> 云宣頷首回禮,并未直言質疑,只是禮節(jié)性地問道:“蘇姑姑也來了,這一路可還順利?” “還好。蘇姑娘幫我用了李代桃僵之計,所以一起過來了?!碧嫠鹆艘痪?,洛長念簡單解釋一句后問道,“不知言兄他們可還好?” “末將于昨晚將他們安置于此處,并無異常,”云宣迎著他們向里面走去,聲音平靜,“雖然他們一路奔波,但白日里歇息了幾個時辰,身子已無大礙,倘若得知殿下親自前來探望,定然會欣喜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