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村長眸底精光一閃,這些人行頭不不準和賠償?shù)氖掠嘘P(guān),往家里拉一則對外表現(xiàn)關(guān)愛村民,二則說不好還能見者有份分一杯羹。他慈和地拉著麥小芽,“小芽,你爹死了,作為村長我有照顧你的義務(wù),那你跟我們走吧?!闭f著便帶著眾人往家里走去。 麥小芽抽回手,拉上了鄭怡和危杏杏,村長想反對卻被鄭怡綿里藏針的目光給頂了回去。村長心虛,危家的人還是少得罪為妙。 村長李世貴的家坐落在村東的大蒼松下,東廂房是住房,西廂房是鄉(xiāng)鎮(zhèn)出錢蓋的村委會。 前世,麥小芽只去過三次村委會,一次是領(lǐng)回父親的骨灰盒,還有兩次是給麥克儉寄信,無一例外都是寄給省城求學的四叔麥晉科的,麥小芽如果知道信封里裝的是她賣身的錢,也不至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站在大蒼松的陰影下,麥小芽對著墻壁上三個朱紅的“村委會”,便暗暗下定決心,這一世一定要把賠償款拿回來。 李世貴、律師童偉業(yè)和礦區(qū)經(jīng)理白牧飛圍桌而坐,麥小芽和鄭怡母女站在一處,行程強弱對峙的局面。 童偉業(yè)呷了一口李世貴端上的清茶,神色倦懶地指了指麥小芽:“你就是麥老三的女兒?”臨北礦難爆發(fā)后,礦區(qū)領(lǐng)導早就教育過,對待礦難家屬不必熱情、同情,以免被賣慘要價,死的是低賤的曠工,賠出去的可是領(lǐng)導口袋的真金白銀。 麥小芽早知他們是為了賠償款的事而來,少不了一場討價還價,雖然她也討厭用金錢來衡量死去的父親,但三姐弟還等著這筆錢養(yǎng)活。 “正是。有關(guān)我父親事件的處理,你們向我交代就可以了。我代表麥老三一脈的家屬,和你們交涉。”重活一世的麥小芽早已不是當年的柴火妞,在和危景天相處的時光里她一直在惡補文化知識,現(xiàn)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一番話震驚了在場所有人,曾經(jīng)唯唯諾諾、只會干粗活的麥小芽,什么時候開始說起話來完全不像一個十歲的孩子,更像是一個受了高等教育的知性女子? 正文 第十二章礦難真相 童偉業(yè)愣了片刻,與百牧飛飛快地交換了一下眼神,語調(diào)慵懶:“你一個小破孩,憑什么代表家屬?你還沒有獨立行為能力好嗎?!” 唇角勾起一絲冷笑,麥小芽腰板挺得筆直,不驕不躁卻擲地有聲地說:“憑死在礦上的是我的父親,憑礦難的過錯方是臨北礦業(yè)礦洞安全不過關(guān),憑我父親留下的三個孩子!” 一番話如晴天霹靂般打在童偉業(yè)腦海里,她怎么會知道礦難的過錯方是臨北煤礦的礦洞安全問題?臨北煤礦雖然是一個私煤窯,但大老板后臺硬,招募勞工和出礦、銷貨,和正礦沒有區(qū)別,這一次礦難是礦井排水沒有做好,導致土質(zhì)松塌,炸了幾十發(fā)地雷后便發(fā)生了礦難,十幾名礦工死于非命。 這些是礦區(qū)的機密,了解的人只有領(lǐng)導、管理層和同一礦井幸存的十名礦工,前者是不可能外傳的,老板用錢打點了幸存礦工家屬,絕對不可能泄露消息。 那么,一個只有十歲的小女孩,是怎么知道的? 童偉業(yè)的目光落在了衣著優(yōu)雅的鄭怡身上,瞳孔危險收縮了一下,問鄭怡:“你是她什么人?” 不等鄭怡回復(fù),麥小芽便擅作主張編了一個稱呼,“她是我干媽,從小對我照顧有加,我和我一家三口還要仰賴她的照顧。” 對麥小芽的擅自做主,鄭怡沒有拒絕,反而打心眼里佩服她的勇氣和機靈勁兒,“對,她是我干女兒?!?/br> “哦,干媽?不算家屬吧?”沉默的白牧飛一雙陰郁的眸子微微一擰。 “你沒聽清楚我可以再說一遍,我就是家屬,我說誰有知情權(quán),誰就有。你們明知礦洞有地下水而且地基不穩(wěn),為了一點煤礦還開了二十幾炮雷管,造成礦井員工死傷過半,呵呵,這樣的真相如果傳出去……”麥小芽擺出一副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就不許走的架勢,霸氣而倔強地堅持著,前一世危景天在離家一年后帶回了礦難的真相,麥小芽才得知父親的死并非偶然。 童白二人面色煞白,飛快對視一眼,童偉業(yè)敲了敲桌子:“小丫頭,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麥小芽老成地掃視了三人一眼,語氣嚴肅地說:“如果不相信我,我可以把礦難和善后的詳細過程說一遍!”她敢這么說一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白牧飛機警地四下張望,確定知情人只有在場的幾人后,才壓低了聲音,“麥小芽,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不想怎么樣,我爹已經(jīng)死了,人死不能復(fù)生,活著的人還要繼續(xù)活下去。就看你們給不給我們一條活路了?!丙溞⊙刻綄さ卣f,上一世童偉業(yè)賠了麥克儉一筆兩千塊的善后款,事情便壓下來了,她就算知道了父親死的真相,童偉業(yè)等已經(jīng)走了。 這一世,她不但要活路,還要活得很好。 “這樣,根據(jù)礦上的規(guī)定,礦區(qū)工人下井之前都簽過了生死狀,你父親出了事,我們資助給你兩千塊錢,記住,這不是善后款,是礦區(qū)對家屬的愛心資助?!蓖瘋I(yè)熟門熟路地從牛皮包里掏出一疊綁好的兩千元大鈔,放在麥小芽面前。 李世貴從沒見過這么多的紅票子,喉結(jié)咕嚕嚕轉(zhuǎn)了一圈,笑出一絲諂媚:“小芽,既然賠錢了,你就拿著吧?!?/br> 麥小芽并不急著去拿,她父親的命只值兩千塊,分明是礦區(qū)早就想好了,兩千塊買一條命,何來愛心資助?心口一陣寒冷,在黑煤窯老板的眼中,她父親只是一個簽了生死狀的工人而已! “我要見到我爸的尸首,還有那張所謂的生死狀!”麥小芽瞳孔一擰,神色堅決異常。 白牧飛“啪”地拍案而起,居高臨下指著麥小芽的鼻子:“尸首早就送去火化了!生死狀是機密,你想拿就能拿?” 鄭怡替麥小芽捏了一把汗,危杏杏是個急脾氣,丹鳳眼一翻發(fā)出一聲冷哼,“三個大爺們,欺負一個十歲女孩子,算什么事!” 童偉業(yè)嘴角抽搐了一下,把白牧飛按在桌上,他處理過成千上萬這種賠償案件,漫天要價的家屬見得多了,“白總,她不是不要,是想要得更多?!卑啄溜w不甘而憤怒地瞪了麥小芽一眼,童偉業(yè)只好掏出備用的一千元,扔在麥小芽面前,“三千,不能再多了。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br> 麥小芽唇冷,“除非見到我父親的尸骨和生死狀,一分錢我都不會拿!” 這樣的家屬是令童偉業(yè)最頭疼的,能用錢打發(fā)的都不是什么問題,生死狀是莫須有的,眼前這個十歲的小女孩顯然背后有高人指點,否則他真不敢相信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能想到生死狀一事。 “我們?nèi)ド塘恳幌?,再答?fù)你?!蓖瘋I(yè)拉起正要發(fā)飆的白牧飛,便向屋外走去。 屋里只剩下麥小芽、李世貴和鄭怡母女,鄭怡捏了一下麥小芽粗糙的手窩,不掩心疼和嗔怪:“小芽,不要把他們逼急了,我真替你捏把汗!” 危杏杏看麥小芽的目光仿佛第一次認識她,牽起她的手表情夸張地說:“天哪,小芽,幾日不見當刮目相看,你真是……”表情相當驚艷。 麥小芽只能無奈地歪了一下腦袋,“因為死者是我的父親?!编嶁闪艘谎畚P有樱惨庾R到不對便閉口不談。 “沒什么,鄭姨,我知道您是為我好,今天認您當干媽,也正是為了這件事,我一個小孩……”麥小芽握緊了危杏杏的手,眼泛淚花看著鄭怡。 “小芽,你放心吧,你是我朋友,我媽就是你媽,你不認我也想拉你認了?!蔽P有有宰踊蠲?,才沉默了一會憋不住了。 鄭怡帶著一絲慈愛的嗔怪,“杏丫頭這話沒錯,我也答應(yīng)了景天要照顧你們的?!?/br> 麥小芽用手背擦了一眼淚花,咧了咧牙卻沒笑出來。今天還有一場仗要打,她得存儲點情緒。 童偉業(yè)和白牧飛進屋了,帶著泰山壓頂?shù)牡蜌鈮?,陰沉著臉對麥小芽說:“麥老三的尸骨,這個星期內(nèi)給你送回來,還有,別想拿你編的那套嚇唬我,否則告你誹謗!” 正文 第十三章捉j(luò)ian麥小言 當一個儀表堂堂的男人對十歲的女孩子發(fā)威,氣氛森冷得嚇人,李世貴也沒見過這等架勢,縮在一旁不敢插嘴,倒是麥小芽臨危不亂:“那好,一周之內(nèi),把錢和尸骨準備好。你放心,只要我父親葉落歸根,我們一家三口衣食無憂,我也不想惹禍上身。” 童偉業(yè)嘴角抽搐了一下,被一個十歲的女孩子威脅,他和白牧飛還是第一次,權(quán)宜之計也只能按麥小芽說的做?!斑@是兩千塊撫恤金,你先拿著,把嘴給我閉嚴實了?!?/br> 麥小芽絲毫沒有見錢的驚喜,那是麥老三的命換來的,當即眼淚便迷糊了雙眸,但她明白現(xiàn)在還不是哭的時候。 竹籬笆外,麥小言貓在墻下聽了個大概,見麥小芽手上墊著一疊厚厚的紅鈔票,撇了撇嘴,“好你個小蹄子,原來是拿錢來了!”便腳不點地地跑回家去,村口的大槐樹下迎面撞在沈星辰懷里,“哎呀,會不會走路?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