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危杏杏不用看就猜到那件衣服肯定被壓箱底了,無奈聳聳肩:“女大不中留??!我哥送的漢語字典破成那樣了,還天天寶貝地背著……” 話說,在她二年級的時候,危景天送了她一本半舊的《新華字典》,第一天就被嫉妒爆棚的麥小言扔進(jìn)灶膛,麥小芽眼疾手快還是沒能保全它,缺了三分之一頁不說,還留下了火燒的痕跡。盡管如此,麥小芽還是一針一線把字典縫好、擦干凈,至今仍在用。 還好麥小芽臉皮厚、腦子快,一句話堵了危杏杏的嘴:“女大不中留,也不看看你我誰的年齡比較大?!?/br> 聽到院中熱鬧的危景天系著圍裙、手臂帶著袖套,手里拿著冒熱氣的鍋鏟,用磁性的男中音笑問:“講什么,這么開心?” 搬來救兵的危杏杏很是得意,挽著大哥的手撒嬌:“哥,你快管管小芽,她野得快沒邊了。”噘嘴的模樣人比花嬌,危景天故作打寒戰(zhàn)狀,“全家這么多孩子,論野蠻誰能跟你這個刁蠻大小姐比?!”危杏杏佯怒不依,非要分出個一二三來。 鬧了一陣,野菜、松茸也洗好了,危景天把鍋鏟遞給她:“小芽,你炒的野菜最好吃,不如這些菜你來做吧!”麥小芽沒有推遲,重活一世能洗手為君做湯羹,平凡的歲月中帶點幸福,是最長久的告白。 正文 第七十九章不許和我說謝謝 當(dāng)麥小芽親臨灶臺,把松茸、馬齒莧、蕨菜和薺菜都一一碼好,在她的手頭就像等待翻牌子的后宮眾妃,危景天燒火,麥小芽掌勺,這是前世她最美好的記憶之一,沒想到今生還能重演。 帶著十二分虔誠,麥小芽莊重地把薺菜焯水,炒了一個紅彤彤的辣醬淋在綠油油的薺菜上,擱在雪白盤子上格外亮眼;危杏杏伸長鼻子貪婪地抽了一口香氣,“色香味俱全!嘖嘖嘖……”伸出小爪子去撿,被危景天一手打落,只能委屈如爛泥般無力地靠在門板上哀嚎,“有美味佳肴不能吃……我的命怎么這么苦??!” 麥小芽無奈地笑笑,嘲笑她沒出息。一面把松茸炒了臘rou,放上青紅椒、芹菜和蔥苗,一盤爆炒松茸的無上美味大功告成。又大鏟一揮,變魔術(shù)般把蕨菜和馬齒莧都炒得噴香,饞得一家子人都以為她在炒rou菜呢。 要知道,時下豬rou要一塊錢一斤,平常人家只有過年過節(jié)才吃得上,吃rou成了鄉(xiāng)村一大奢侈消費。麥小芽能把野菜炒出rou香,沒點真功夫是不行的。 麥小溪和麥小寶見菜一斤做好,忙前忙后布碗筷、端菜,危景天做的荷葉叫花雞、蔥爆羊rou、小炒rou、老鴨湯和麥小芽的素菜野味互相輝映,竟然有種滿漢全席的錯覺。 平素不愛熱鬧的危嚴(yán),在吃了幾筷子兩位孩子準(zhǔn)備的午餐后,面上浮出了滿意的笑容,夸贊麥小芽不像十歲,倒像歷經(jīng)世事、成熟老練的資深廚師。 飯后,危杏杏帶著兩個孩子去研修她半吊子空手道,鄭怡也陪危嚴(yán)去辦事,只剩下麥小芽和危景天刷鍋洗碗,也終于有了單獨向危景天道謝的機會,“景哥哥,謝謝你替我弟妹辦讀書節(jié),又送了那么好看的花書包。” 被麥小芽蹩腳的表達(dá)逗樂,危景天抽出一只小手指在她頭上點了點:“客氣什么!以后可不許跟我說謝謝了,別扭!”命令似的語言和神色十分認(rèn)真,一點都不像戲謔的樣子,麥小芽只能聽話地點點頭。 危景天修長的手指在水盆里撈碗,用絲瓜絡(luò)刷刷刷洗得一清二白,速度比麥小芽快了一倍不止,沒出幾分鐘,他面前的碗疊得比她高了不少。麥小芽暗驚,危景天在哪兒學(xué)的,做飯洗碗這種廚房功夫,比她長年累月在灶臺摸爬滾打的女子還要強? “景哥哥,你們部隊也要洗碗么?”麥小芽訕笑。 沁出細(xì)密汗珠的俊容微愣,危景天只想趕快把碗洗了,讓麥小芽少洗幾個,卻引起了她的懷疑,濕淋淋的手在板寸頭上撓了一下,回答卻也不扭捏含糊:“要啊,部隊不比家里,什么都要做的,洗衣服、做飯、洗碗、掃地,不是獨獨后勤兵的事?!?/br> 麥小芽做個牙疼狀:“就跟學(xué)校住校是一樣的嗎?”現(xiàn)如今麥小芽沒住過校,可也聽城南二中的學(xué)生說起過,凡是個人衣食住行都要自己解決,做好了才能上課下課,實行軍事化管理,閑雜人等甚至家屬沒有通報都進(jìn)不了校門的,時間抓得可緊張了。 危景天眼珠一轉(zhuǎn),“差不多?!贝蛄克南聸]人,沖麥小芽勾勾手,一臉神秘地伏在她耳邊:“部隊做飯不是炊事班的事,到了過年那都是一個班一個班輪流做的,殺豬、抓羊、做飯、洗碗,嘖嘖嘖,一群大老爺們胡亂作一氣。”對天露出生無可戀的委屈小表情,這將是未來十年里他必須經(jīng)歷的過程,想想一顆心就拔涼拔涼。 一群漢子光著油晃晃、汗?jié)n漬的上半身,在煤氣灶前翻著炒鍋,滾滾的油氣中菜肴在鐵鍋里的滋滋聲此起彼伏……麥小芽腦補了一下畫面,脖子差點崴脫臼,被唾沫嗆著劇烈咳嗽起來,趕忙甩甩腦殼,把這氣壯山河的畫面從腦袋里晃走。 鼻頭一涼,流下一滴水,把麥小芽喚醒,危景天戲謔地白了她一眼:“瞧你那傻樣,又不是你當(dāng)兵,至于怕成這樣嗎?”麥小芽咳嗽得更厲害了,敢情剛才表情做得不夠到位,明明眼冒桃心、全程花癡,怎么就被危景天讀成了害怕? 咳咳,還好只是看成了害怕,要是別的……不堪設(shè)想! 樂得順坡下驢,麥小芽裝出幾分害怕,問了一個腦殘到不能再腦殘的問題:“那……那你們怎么訓(xùn)練???”呵呵,訓(xùn)練,無非是負(fù)重長跑、站軍姿、打槍什么的,還用得著問嗎!麥小芽裝傻充愣的本事又提升了一個臺階。 危景天把碗搬進(jìn)櫥柜,又手腳麻溜地把大廳院子打掃干凈,麥小芽要動手還被剝奪了掃帚,“你去休息吧,我來?!丙溞⊙坑媚ú疾磷雷?,才擦了一半,身體被人橫空抱起,放到了一人高的櫥柜上,危景天笑得jian詐腹黑:“讓你別動,是不相信我么?” 柜子太高,麥小芽下不來,兩條十歲的小短腿撲通亂蹬:“景哥哥,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別鬧啦,我快掃完了!”危景天身手敏捷,把屋子的邊邊角角凡是麥小芽想到要清理的地方,都一一清理干凈,一面和麥小芽瞎話家常,本想從她嘴里聽到關(guān)于麥家、李家欺負(fù)她的一字片語,她愣是什么都沒說,只挑了平安喜樂的事說。 危景天沒有戳穿她,望向她的目光多了些許深意,從前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小妮子,學(xué)會了隱藏心事。 “景哥哥,聽說這次回家,你要把戶口打到大學(xué)去?”麥小芽坐在櫥柜上,生平第一次俯瞰危景天端方有型的頭頂。 危景天含笑點點頭,漆黑如墨的眸子蕩漾起一層氤氳的霧氣,似有若無的柔情閃爍著,“你希望我離開嗎?” 心跳亂了一個節(jié)拍,麥小芽的理智火速壓倒了情感,尷尬地咳咳了兩聲,我還是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我下有兩個小拖油瓶,你一個要家世有家世、要前途有前途的大好青年,把目光鎖定在我這棵小苦瓜上,真的好嗎? 求評論求推薦求打賞! 正文 第八十章僧多粥少 卷曲的長睫毛下,一雙澄澈的眸子無辜而天真地閃爍著,全然是一副無知小女孩的模樣,麥小芽天真地做期待狀:“太好了,景哥哥以后就是城里人了?!?/br> 據(jù)麥小芽前世的記憶,危景天考取了國防科技大學(xué),在這次打走了戶口后,成了妥妥的城里人,工作包分配,國家包養(yǎng)老,加上危景天讀的是軍事管理系本碩博連讀,在校期間就享受著國家津貼,從專業(yè)技術(shù)中將、上校、少尉,成了第7海軍部隊的精英骨干。 他的人生歷程,就是在這一天開始改變的。 把麥小芽從柜臺上抱下地,危景天笑得像一只小狐貍:“我要是不去,你會不會怪我呀?”不去?考上了大學(xué)不去上?這是重活兩世聽過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了,麥小芽忙把手附在他額上檢查他是不是燒糊涂了,再比對下自己的體溫,“溫度剛好,沒發(fā)燒??!” 危景天無力望天,看在她是一個十歲孩子的份上,眸底略過一絲失落,不過只有那么一瞬,隨即被陽光照亮:“明天我送你們?nèi)ド蠈W(xué)?!?/br> 當(dāng)晚,夜深人靜,在昏晦的燈光下,麥小芽把僅剩的毛票反復(fù)數(shù)了幾遍,不錯,九塊三毛,剔除報名、伙食費、買文具的錢,她兜里只剩下九塊三毛錢。心里沒來由產(chǎn)生莫名的恐慌,不行,還是得想辦法賺錢。腰包鼓了,一家三口的生活才有著落,才不用看家人的臉色,再說長居麥家后院并非長久之策。 翌日,麥小芽說干就干,天才泛起魚肚白,就挎著小竹籃進(jìn)了后山坳下。 坳下是一片被山巒圍成的梯田,層層疊疊分布在山巒上,每一丘田都被田埂相隔,而田埂上就有生金發(fā)財?shù)暮脰|西——蛇舌草。放眼望去,從山腳到山巔梯田足有幾百丘,田埂只多不少,在田埂上用手分開雜草,就能找到牽藤開花的蛇舌草。 一斤干草賣三塊錢,那么十斤就是三十塊,一百斤就是三千塊!坳下梯田無數(shù),采摘百斤不成問題。 麥小芽懷著前所未有的虔誠心情,小心翼翼地把蛇舌草連藤挖起、去泥、捋順,再一條條碼得胡須一樣,放在竹籃里。焦黃小巧的竹籃、青翠欲滴的蛇舌草和白色的根須,麥小芽覺得賞心悅目,似乎聽到了鋼板叮叮當(dāng)當(dāng)滾進(jìn)錢袋的聲音,那是自強致富的動人音樂。 挖了一個小時,麥小芽抬起被露水打濕漉漉的劉海,日頭染黃了竹林翠綠的尖,快七點了吧,白石小學(xué)八點上課,她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了。 每天日出日落的時間是不同的,必須買一個電子表,掐著時間才不會上課遲到。 麥小芽匆忙地砍了一捆柴火,用竹篾子捆好挑回家向翠姑交差,草草吃了一個地瓜一碗粥,就帶著一雙弟妹去上學(xué)了。 第一天時間踩得剛剛好,前腳進(jìn)教室坐下,后腳就響起了上課鈴。 一雙澄澈的大眼睛錚亮而驚奇地看著麥小芽,麥玲玲張大的嘴發(fā)出“咦,小芽,你怎么這么晚了?” 麥小芽抽出課本,用手撣去劉海的露珠,笑得神秘:“你猜?!辟u蛇舌草的事尚未成型,她不想讓人知道,把草掛在熟悉的松樹上晾曬,連弟妹都瞞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