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劉成疑惑的看著傅明禮,心里升起一個不好的念頭,“督主是想?” “認爹。” “……”什么???!??!劉成大驚,“等、等一下,督主三思啊,那程慎之雖為世家,可論權(quán)勢論資歷,都不配做您長輩,怎么可能輕易就認爹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傅明禮蹙眉,“不過是演一場戲而已而已,又不是真的認他?!?/br> “那也不行?。∪羰莻髁顺鋈?,豈不是會被眾人笑話!”劉成苦口婆心道。 傅明禮皺眉看向他:“他的把柄在我手中,豈敢將我的事宣揚出去?!彼帐遣皇怯行睾吞^了,導(dǎo)致這些人一個賽一個的不信任他。 劉成被他看了一眼,當(dāng)即不敢激烈反對了,只是心中有話不吐不快,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道:“督主,不如奴才在城中找片宅子,讓我們的人扮成程慎之如何?反正夫人也沒見過他。” “你要我騙夫人?”傅明禮不悅道。 ……他是這么想的,可怎么敢就這么說了,當(dāng)即解釋道:“并非如此,而是程家和柳家的婚約到底已經(jīng)取消,只有夫人還被瞞著,若是此次去了,被哪個多嘴的給提醒了,恐怕夫人心里會不好受,更何況程柳兩家關(guān)系甚篤,奴才怕……” 傅明禮不說話了,心里一想到夏幼幼會因為和程宴的婚事取消而難受,整個人的氣壓便低了不少,饒是知道她心里的程宴就是自己,也止不住的生氣。 “督主。”劉成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 傅明禮當(dāng)即收起了身上的低氣壓,表情出現(xiàn)一瞬間的怔愣。他似乎在自己沒有發(fā)覺的情況下,將阿幼放在越來越重要的位置上了,重要到旁人的一句話都能影響他心緒的地步。 “……奴才這就去找程慎之?”劉成試探道。 傅明禮靜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劉成雖然心里還是覺得不妥,但還是立刻著手去辦此事了。 劉成離開后,他一個人在書房坐了許久,最終敲定將程柳兩家已經(jīng)退婚的事告知她,以絕了她將來想嫁給程宴的心思。不光如此,還得讓她將身份隱瞞了,免得西河提督得知了真相來找他要人。 如何將此事做得合理,看來他要好好想想了。 第42章 馬車緩緩朝程家走去, 夏幼幼緊張到無以復(fù)加, 連跟傅明禮坐一個馬車都做不到, 最后一個人跑去后面跟著的馬車里。 周書郊生無可戀的看著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喂,為什么你見長輩我也要跟著?”離家出走是他,被人抓走也是他, 現(xiàn)在就連見長輩都要帶著他了, 怎么吃香喝辣的時候不帶著他? “這不是你給我出的主意嗎?你不跟著誰跟著?!”夏幼幼瞪他,順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 事實上這里知道她真實身份的就這一個, 又常與她打配合, 所以時間一久一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事, 就想跑來找他商量, 這已經(jīng)成為她這些日子留下的習(xí)慣了。 周書郊不滿的瞥她一眼:“我還讓你別帶我,你聽了嗎?”要不是腰上的傷好個差不多了, 他死也不會跟著的。 “……這不是比較信任你么, ”夏幼幼訕笑著坐到他旁邊,討好道,“你看,你殺柳連聲的時候我不是也跟著了,還讓你住我家里, 你就幫幫我怎么了?” 周書郊面上不為所動, 心里卻飛速考慮起來, 最后悠悠道:“源廣寺那時要不是我救你,你可能就被程宴發(fā)現(xiàn)了,所以上次我們誰也不欠誰的, 所以這次算你欠我一個人情?!?/br> ……哇,這人簡直一點虧都不肯吃,叫自己狐貍精是不是并非因為好看、而是腦子太精明吧。 若是以往,夏幼幼定要挨個跟他算算,但是今天時間緊任務(wù)重,她只能先承認了,接著道:“我待會兒去了程府該怎么辦???” “程家現(xiàn)在不待見程宴,想必也不會待見你,你只要不出差錯就行,”周書郊想了想,又補充道,“記住你今天的重點,就是借此機會將自己的真實身份透出一些給程宴,當(dāng)然,殺手這件事可千萬別說?!?/br> 夏幼幼嫌棄的斜他一眼:“你當(dāng)我傻啊?!彼韵雭?,一來想討好尚言家人,如果有可能的話,希望他們以后在自己和尚言坦白時能起到作用,二來就是想把自己的一些事以‘編造’的形式告訴尚言。 真話假講,讓他有個接受的過程。 “你既然都知道,還問我干什么?”周書郊嗤笑一聲。 夏幼幼苦惱的托著下巴:“我這不是沒有討好長輩的經(jīng)驗么,所以也不知道該怎么表現(xiàn)。”萬一再惹了他們煩,豈不是得不償失。 “你沒長輩么?”周書郊奇道。 若是較真,倒有一個長輩,只可惜那位實在是沒有個長輩樣,所以夏幼幼沒辦法將與他相處的辦法拿來跟尚言父母相處。 夏幼幼嫌棄的看他:“要不是因為我孤家寡人一個,又怎么會跑去做殺手?!本故撬枷敕饨ǖ某?,大多數(shù)女子都被養(yǎng)在家里,像她這樣出來混江湖的姑娘,有個健全家庭的都少。 更何況她一穿越的。若不是被師父收養(yǎng),恐怕連活下來都很困難。 氣氛好似凝結(jié)了一點,周書郊干咳一聲:“其實也沒什么難的,你表現(xiàn)的溫柔賢惠些、聽話些就好了,長輩應(yīng)該都喜歡聽話的孩子。” “哦,那容易,我最聽話了。”夏幼幼一聽不難,信心立刻就上來了,拉著周書郊探討一些入府的細節(jié)。 周書郊若有所思的跟她聊著天,在憋了幾次之后,終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冒昧問一句,是誰教的你功夫?。俊彼芫毘霈F(xiàn)在的身手,必然是得了高人的指點,而像她這般沒有家世背景的人,是從哪里找的高人呢? 想起了自己那位不著調(diào)的師父,夏幼幼眼睛里立刻泛上笑意:“哦,是我?guī)煾附痰??!碑?dāng)初她剛穿越過來,對寧朝人生地不熟不說,身子還縮小成當(dāng)初六七歲的模樣,差點被人販子給賣了,還是她師父將她救了,從此帶在身邊教導(dǎo)。 “你肯定是有師父的啊,我問的是你是怎么找到師父的?!敝軙紵o奈道。 夏幼幼斜他一眼,隱去穿越的事,將自己當(dāng)初如何被師父撿到又如何養(yǎng)大的過往講了一遍,讓周書郊聽得直入神。 簡單講完后,夏幼幼喝了一杯茶:“你聽起來覺得有趣,實際上我們每天恨不得掐死對方八百次,想起跟他相處的日子簡直就像惡夢一樣?!?/br> “可我倒覺得你師父是個性情中人,也難怪能把你養(yǎng)出這么個脾氣,”周書郊對夏幼幼這位神秘的師父很是感興趣,“若有機會,你幫我引薦一下,我也想認識認識這位灑脫的大俠?!?/br> 夏幼幼頓了一下,聳聳肩道:“那恐怕沒辦法,他已經(jīng)死了。” “啥?”周書郊懵著臉道。 夏幼幼看他一眼:“死了啊,四年前就死了,他接了刺殺某個宮中人的單子,結(jié)果被反殺了,我趕來時就只見到他的尸體。所以我就說啊,沒事別跟朝廷牽扯上,我們這種小胳膊再有本事,也擰不過人家的大腿不是,你也小心點吧,別落得跟我?guī)煾敢粋€下場了?!?/br> “……你怎么說得這般平靜,好像死的人不是你至親一般?!敝軙紵o語道。 夏幼幼奇怪的看他一眼:“不然呢?他都死了四年了啊?!?/br> “那他剛?cè)ナ罆r呢?那段時間你可還好?” 夏幼幼嗤了一聲:“你覺得我像那種人嗎?我們做殺手的,既有殺人的準備,也要有被人殺的準備,若是因為師父死了就整日難受,我還做什么殺手?” “哇,你這個沒良心的啊。”周書郊嫌棄的看她一眼。 夏幼幼笑笑,也不反駁他的話。 不過說來也是奇怪,她一個如此愛哭的人,看到師父的尸體后卻一滴眼淚都沒掉,只是短短半個月里瘦了近十斤,每天夜里都失眠。那段日子整個人如同行尸走rou一般,等她慢慢回過神來時,她已經(jīng)在師父墳前待了小一年的時間。 那一年幾乎是風(fēng)餐露宿,將自己活得像個野人一般,最后還是一天夜里夢到了師父,他喚自己一聲“阿幼”,自己猛然從夢中驚醒,終于意識到這世間只剩下自己一人,然后就是抱著師父的墓碑哭到天亮,最后腫著眼睛離開了。 想起那段回憶,夏幼幼忍不住感慨:“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到現(xiàn)在我?guī)煾改菈灧綀A十里都沒人敢靠近?!倍嗵澚俗约赫諞]精打采的閑晃,住在附近的人家都以為那里有厲鬼作祟。 “你就沒想過替他報仇?”周書郊挑眉。 夏幼幼垂眸:“我倒是想,可惜自己當(dāng)初沒那個本事爬到比他高的排名上,時間一久報仇的心思也就淡了,順其自然吧?!边@事兒真要論起來,畢竟是師父刺殺人家在先,自己要報仇也談不上名正言順。 周書郊點了點頭,密語閣的規(guī)矩就是這樣,排名高的人有權(quán)限查排名低或與自己排名持平的人的單子,但排名低的卻不能隨便查排名高的,如果沒辦法查到單子內(nèi)容,那將殺她師父的人找出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只是她如今排名第四都沒辦法查她師父的單子,那她師父的排名得多高啊—— “你師父叫什么名字?” “甫至?!?/br> “你師父是甫至?!”周書郊聲音都驚訝到變形了,“那個排名第一的甫至?!” 夏幼幼嫌棄的看他一眼,掏了掏耳朵道:“是啊,嚴謹來說,是四年前那個排名第一的甫至,你有問題嗎?” 周書郊一臉呆滯的看著她,半晌道:“他是我最敬佩的人,沒想到竟然是你師父?!闭f完又沉默半天,表情古怪道,“他那么灑脫非凡之人,怎么會收個拖油瓶一樣的徒弟?” 夏幼幼斜他一眼:“關(guān)你屁事?!?/br> “算了,不與你計較?!敝軙夹那轭H好,他一直遺憾未能見到甫至本人,如今能與他徒弟交了朋友,也算是填補了些許遺憾,“我前些日子想升排名,卻從未想過第一的位置,看來從今日起要改變目標了?!?/br> “你待如何?”夏幼幼忍不住問。 周書郊朝她挑挑眉:“我要升到第一的位置,好查出是誰殺了甫至,然后替他報仇。” 看著他一副找到人生目標的樣子,夏幼幼只覺得好笑,看來偶像的作用還真是大,竟讓他比自己這個親生徒弟還要積極報仇。 “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就問你,若我知道了誰是殺你師父的兇手,你跟不跟我一起報仇?”周書郊認真的看著她。 夏幼幼想了一下,還未等開口,馬車便停了下來,于是沒有說出口的話干脆也不說了,朝周書郊眨了眨眼睛便跳下馬車。周書郊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立刻不滿的跟著下去了。 傅明禮和劉成早已經(jīng)在前方等著,看到夏幼幼一臉開心的逗周書郊,劉成感慨道:“以前還覺得夫人老是欺負嬌嬌,現(xiàn)在看來,大概是真心喜歡才會欺負吧?!?/br> “阿幼喜歡的是我?!备得鞫Y不悅的看他一眼,皺著眉頭向夏幼幼走去。 “……”劉成無言片刻,看到督主和夫人的手牽在一起后再一次感慨,幸虧嬌嬌不是個男的,否則也不知道要掀起什么腥風(fēng)血雨。 夏幼幼被傅明禮牽住后,便不再跟周書郊鬧了,幾人一齊走向程府。 本來已經(jīng)被調(diào)節(jié)的不緊張的夏幼幼,此刻看到程府大門上懸掛的牌匾,突然又開始緊張起來,傅明禮察覺到她手心的汗意,低聲安慰道:“不必擔(dān)心,有我在。” 夏幼幼看他一眼,點了點頭。 門開了,他們被小廝引著去了前廳,一路上夏幼幼的眼睛忍不住左看右看,打量這里的人。慢慢的,她發(fā)覺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怎么這里只有小廝沒有丫鬟? 她心里閃過一絲古怪的感覺,等進入主廳坐下后,侍奉的人被劉成找借口趕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他們四個人,夏幼幼才笑道:“他們都沒有丫鬟的嗎?而且這些小廝怎么看起來奇奇怪怪的。” “……”因為程慎之怕督主來府上的事被大皇子知道,督主也擔(dān)心夫人的事會被泄露,所以讓程府的小廝丫鬟都休沐一日,這里留著的下人其實都是他們宮里的心腹,簡而言之就是全是太監(jiān),自然跟普通人不一樣。 劉成眼觀鼻鼻觀心,腦子里回答一大堆,面上卻不顯山不露水。 傅明禮沉默一瞬,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要看這些了,要你隱瞞身份的事你可記住了?” 在來之前他便和她說了程柳兩家退婚的事,要她切莫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知程慎之,免得程慎之將此事告知柳家,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夏幼幼正擔(dān)心他不會將退婚的事告知她,見他對自己如此坦誠,當(dāng)即說了自己會“編造”一個身份。 “記住了,我現(xiàn)在名叫夏幼幼,是一個……一個跑江湖的?”夏幼幼試探道。 傅明禮看著她無辜的眼睛,好笑道:“為何要將自己的身份定為跑江湖的?”這幅小孩子模樣,哪里像那些在江湖上風(fēng)吹雨打的人。 “不行嗎?”夏幼幼面上帶著笑,心里卻開始緊張起來。 傅明禮略微想了一下,道:“還是說你是西河小戶人家所生之女吧,這樣也穩(wěn)妥些?!彼揪褪俏骱尤耸?,若程慎之問起也至少不會穿幫,說是跑江湖的,他反而會起疑,到時候再多管閑事調(diào)查起來就不好了。 “……哦。”夏幼幼有些失望,看來尚言對跑江湖的是真的看不上,否則不會三番兩次表現(xiàn)出這樣的態(tài)度,很難想象她以后的身份曝光了……算了,不想了,大不了捂好馬甲一輩子唄,她的心態(tài)又慢慢好了起來。 兩個人說話間,程慎之便帶著程夫人過來了,他在看到傅明禮后臉上滿是別扭,畢竟任他怎么想,也沒想到傅明禮會請自己幫這樣一個忙。 冒充自己兒子身份騙良家女子這件事……還真是怎么想怎么齷齪!可惜他現(xiàn)在有把柄在傅明禮手上,也只能答應(yīng)下來。 與程慎之的別扭不同,程夫人看到傅明禮等人便流露出厭惡,畢竟在她眼中,這些人是綁了她兒子的罪魁禍首,若不是因為顧及程宴的安全,她恨不得立刻將眼前這些人給殺了, 殺手對殺意總是特別敏感,尤其是對這種不知道如何掩飾的殺意,夏幼幼在感覺到的一瞬間,不動聲色的看了周書郊一眼,正好與對方的眼睛對上,二人皆在彼此眼中看出疑惑。 按理說程宴是這倆人的兒子,怎么看起來程夫人好像很恨程宴的樣子? 不等他們細想,程慎之便滿臉古怪道:“你、你回來了?” “……嗯。”傅明禮淡淡應(yīng)道,自動忽略對長輩的稱呼。 程慎之一點也不想讓一個太監(jiān)稱自己為父,見他沒有話后立刻道:“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