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還有,夫人,奴才也有話想對夫人說,這次皇上去行宮修養(yǎng)帶的都是朝廷重臣,夫人最好不要到處亂跑,免得沖撞了其他人,到時候會給老爺惹來大麻煩?!眲⒊蓜竦?,督主有夫人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在二皇子繼位之前,還是不能讓人抓到督主的軟肋,所以最好一直將此事瞞著。 夏幼幼點了點頭:“嗯,我知道的。”這次行宮之行是她死纏爛打換來的,出來的時候就想到可能會讓尚言為難,但是實在是不想和他分開了才咬牙跟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達(dá)到了她的目的,自然要小心一些不給尚言惹麻煩。 劉成說完又留了會兒,直到前方有人來催,他才從馬車離開。 劉成一走,周書郊立刻八卦的湊到夏幼幼身邊:“劉成剛剛怎么這么生氣,好像他就是太監(jiān)一樣?!?/br> “能不能別胡說八道?”夏幼幼斜他一眼。 周書郊失笑:“我沒胡說八道,你想想他平時的樣子,一激動聲音就又尖又細(xì),走路也跟一般男人不一樣,更重要的是,我從來沒看見過他長胡子?!?/br> “……我還沒見過你長胡子呢,人家那叫干凈,怎么到你口中就成太監(jiān)了?不準(zhǔn)再討論這個問題,要是劉大哥再生我氣了,你負(fù)責(zé)替我道歉?!毕挠子拙娴?。 “我那是生活所迫,演女人的時候怎么可以一臉胡子,他又不一樣。”周書郊小聲嘟囔一句。 “你再說?“夏幼幼眼睛瞇了起來。 周書郊假笑一聲,在嘴上做出一個粘住的動作。 二人再是無話,各自倚著車壁發(fā)呆。 去行宮的路程差不多得兩日的時間,因為皇帝的身子虛弱不宜長時間趕路,這兩日的路程他們足足走了五六天,這期間傅明禮一次都沒有去過夏幼幼的馬車,偶爾有好吃好玩的也只是讓劉成轉(zhuǎn)交。 在馬車快靠近行宮時,夏幼幼已經(jīng)被這幾日慢騰騰的馬車快折騰瘋了,眼巴巴的看著窗外的景色叫苦:“早知道跟來也要跟尚言異地戀,那我還跟過來干嘛啊!還不如留家里天天睡懶覺呢!” 周書郊也沒什么精神,懶洋洋的躺在軟榻上,隨口符合一句:“應(yīng)該快到了?!?/br> “但愿吧……”夏幼幼不報希望,這已經(jīng)是他說的第五十幾遍了。 好在這一次周書郊沒有騙她,當(dāng)天晚上,他們便到了行宮之中。在前頭的馬車挨個安排住處時,他們的馬車被人趁亂直接帶進(jìn)了宮里,停在了一個清凈又奢華的別院。 夏幼幼如滿血復(fù)活了一般從馬車?yán)锾鰜?,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真的是憋死我了……”這幾天她幾乎沒從馬車?yán)锍鰜磉^,就連這樣暢快的懶腰都沒能伸過。 引路的小太監(jiān)笑了一聲,諂媚的朝她行禮:“這里的別院是督……程公子特意為夫人準(zhǔn)備的,跟那些皇子大臣離得比較遠(yuǎn),很是清凈,這后邊就是竹山,里面有溫泉,不過很少有人知道,夫人若是想去了大可直接去?!?/br> “多謝小公公?!毕挠子酌Φ溃南肟磥碛袝r候真的是她帶偏見了,這些小太監(jiān)她接觸的不多,卻每個都是溫和懂禮貌,跟民間所說的宦官不太一樣。 “夫人客氣了?!毙√O(jiān)忙行禮,接著在前頭引路,帶她去了主屋,將夏幼幼安頓好了之后,又去給周書郊安排住處。 等其他人一走,夏幼幼立刻將手里的小包袱一扔,整個人呈大字躺在床上,很快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多日來的疲憊讓她這一覺睡得死沉,連劉成來給她送飯都不知道。一覺醒來就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她醒后摸了摸旁邊的床,心里失望了一瞬。 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她緩了緩神便起來找吃的,幸好劉成怕她半夜醒來餓,所以還放了幾碟涼菜糕點在桌上,讓她起床后還能吃些東西。 吃完飯跑回床上,看著空蕩蕩的大床內(nèi)心更空虛了,突然想到小太監(jiān)今日說的溫泉,左右是睡不著,干脆就起身拿衣裳去找溫泉了,走之前擔(dān)心尚言萬一回來找不到她的人,于是用被子把枕頭蓋上,在枕頭最顯眼的位置放了字條。 她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朝周書郊的房間走,忍不住失笑:“真是糊涂了?!彼谷粚⒅軙籍?dāng)成女的,還想領(lǐng)他一起去泡溫泉。 “糊涂什么了?” 夏幼幼一頓,抬眼便看到周書郊‘風(fēng)情萬種’的站在自己面前,看到他錯落有致的身材及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化的那種妝,無語了片刻道:“你這是半夜準(zhǔn)備去勾搭人?” “是啊,我這扮相如何?”周書郊朝她拋了個媚眼。 夏幼幼抖了抖,惡寒道:“要不是知道你脖子以下肚臍以上的位置是裝的饅頭,我應(yīng)該會覺得你很漂亮?!?/br> “今日不是饅頭,”周書郊朝她眨眨眼,從懷里掏出一個白糖瓜,“饅頭太小了?!闭f完暗示性的看了眼夏幼幼。 夏幼幼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心想自己真是把他當(dāng)沒性別的人了,否則就他現(xiàn)在這個調(diào)戲的態(tài)度,自己早就把他打得屎都出來了。 “你今日就開始找獵物?怎么這么勤快?”夏幼幼挑眉,“還是你早有目標(biāo)?” “目標(biāo)么,有那么一個,我現(xiàn)在就是過去探探情況?!敝軙紤醒笱蟮馈?/br> 夏幼幼蹙眉:“怎么這么急?” “下午睡多了,現(xiàn)在失眠?!爸軙几纱嗟馈?/br> “……”嗯,跟自己出來溜達(dá)的原因一樣,夏幼幼無奈道,“那你多小心,今日不要做多余的事,熟悉完行宮的路線就回來好了。” “我做事,你放心?!敝軙及压先嘶厝ァ?/br> “……就是因為你總這幅德行我才不放心。”夏幼幼白他一眼,不愿與他多說廢話,抱著自己的衣裳毛巾就走了。 她離開之后周書郊也很快貓著腰跑了出去,方才還有人說話的院子此刻一個人也沒有了。 月黑風(fēng)高,路上又都是黏糊糊的土,夏幼幼穿著小巧的蓮花鞋去走竹山的路,不一會兒腳上就粘滿了泥,她郁悶的跺了跺腳,繼續(xù)往前走。 因為小太監(jiān)今日只給指了一個大概的方向,她只能一個人摸索著過去,找了許久才聞到溫泉硫磺的味道,她心中一喜,抱著東西就往味道來源去了。 小太監(jiān)果然沒有騙她,前方是一片極好的溫泉,周圍被鵝卵石圍著,像是做了簡單的修飾,看起來精致又天然。她興致上來了,仔細(xì)的巡視了周圍一圈,確定沒有人后將外衣褪了,只留下一個小小的肚兜掛在身上,用腳尖試了水溫后小心的滑坐進(jìn)去。 舒服…… 夏幼幼長長的出了口氣,夏天泡溫泉什么,竟然比冬天還爽快。她泡了一會兒之后,開始在水里撒起歡來,十分開心的游來游去。 一聲輕笑自竹間響起,夏幼幼一驚,猛地貼近鵝卵石墻壁,借此遮擋自己的身子,厲聲道:“是誰?!” 怕嚇到她,早就在此看了半天的傅明禮忙從竹間出來:“是我,莫怕?!?/br> “尚言!”夏幼幼驚喜的看著他,隨后產(chǎn)生一絲疑惑,“你什么時候來的?”她并非粗心大意之人,在水里撒歡的時候也一直有在注意岸上的動靜,除非身手比她好,否則不可能瞞過她。 “剛到,這里好玩嗎?”傅明禮輕笑。 夏幼幼點了點頭,還是奇怪:“你什么時候來的啊,我怎么都沒發(fā)現(xiàn)你?” “可能是竹山的泥地踩上去沒什么聲音吧?!备得鞫Y隨口道,他走到溫泉旁坐下,朝夏幼幼伸出手:“想我了嗎?” 夏幼幼立刻如貓兒一般抱住他的手,可憐巴巴的點了點頭:“想你了,你都不來看我?!边@都幾天了,他們才第一次見面。 傅明禮安慰的摸摸她的臉:“這幾日實在走不開,不過以后就好了,空閑的時間會多些,我會好好陪你的?!?/br> “嗯,你說的啊?!毕挠子琢⒖痰?。 傅明禮眼底帶笑:“我說的,放心吧?!?/br> 他此刻身上穿著一件月白的外衫,在水面微微光亮的襯托下,如謫仙一般淡薄清朗。夏幼幼怔了一下,羞澀的將臉埋進(jìn)水里,暗罵要是第一次見被他晃了心神也就算了,這都在一起這么久了,還被他的臉驚到,真是太沒出息了。 “你說什么?”傅明禮見她碎碎念,忍不住問道。 “沒、沒什么,”夏幼幼訕笑一聲,討好的看著他,“你要不要下來泡會兒,真的很舒服?!?/br> 傅明禮的指尖一頓,目光順著她濕漉漉的眼睛一路向下,最終停留在她緊緊貼著身體的肚兜上。 “好啊。” “……”為什么渾身一涼,好像被獵人盯上了一樣? ****** 這邊周書郊沿著宮墻往前走,他本來想去找那個快死的皇帝問問,要是能接到皇帝的單子,那可就成了密語閣的首例了,到時候積分不就嘩嘩往上漲了? 可他到底沒有為了積分什么的失了智,這種好事也只是想想而已,皇上再病的要死也不可能需要一個殺手替他解決什么人,反倒是他的兩個皇子…… 這便是他一定要跟來行宮的原因,若是只是朝廷重臣的單子,想來也不會漲太多積分,可皇室的單子就不一定了,尤其是一直以來爭儲位的那兩個,自己隨便找一個,都有一半的概率找到未來的皇帝。 周書郊一邊思索一邊去禁軍頭子那偷了一份行宮布防圖,接著直奔兩個皇子的住處去了。 皇子的住處還算好找,皇帝行宮旁那兩座最好的宮殿就是了,右邊住的是二皇子徐延,左邊住的是大皇子徐舟。 這個大皇子真是失寵了,若是以前,右邊的宮殿怎么也輪不到二皇子住,想來是他外家那事,讓皇帝對他也有了戒備。 周書郊坐在人生的岔路口,認(rèn)真思索該往哪個方向拐。遠(yuǎn)方突然傳來輕巧的腳步聲,他立刻隱了氣息,躲在了宮墻拐角處。 “你今日早些休息,明日清早還得去伺候大皇子呢。”兩個宮女從遠(yuǎn)處走來,其中一個小聲道。 另一個抹了抹眼淚,委屈道:“jiejie,我不想去伺候他,大皇子實在是太……我先前兩個姐妹,都被他杖責(zé)至死,我若明日去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 “這是咱們的命,豈是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的?再說大皇子這幾日也是心情不好,陸大人出了那事不說,皇上還因此有些怪罪他,平白讓二皇子壓了他一頭,咱們做奴婢的,還是要順著他,免得讓他再心生煩躁……” 交談聲越來越遠(yuǎn),腳步聲也從有到無,直到她們徹底走遠(yuǎn),周書郊才從黑暗中出來,若有所思的盯著她們消失的方向。 看來大皇子如今的生活很不好過,否則也不至于拿宮女撒氣,也是陸金堂一死,陸家雖然沒有滿門抄斬,但也跟徹底沒落差不多,大皇子如同失去了一條腿。 最糟糕的是,陸金堂做的事雖然沒有查出與他相關(guān),但陸家若不是因為他想必也不會囤積私兵,皇帝此時必然不會再信任他,沒了信任,皇帝縱然再寵愛他,也不敢將儲位交給他。 這么一推測,二皇子登基不就是早晚的事了? 周書郊摸摸下巴,最后笑了一聲,朝著左邊的宮殿去了。 小心的繞過守在外面的禁軍,沒想到里面還有一層侍衛(wèi),周書郊心生古怪,方才他經(jīng)過皇帝住的地方時也不見這么多守衛(wèi),這個大皇子為何要安排這么多人? 等到他摸進(jìn)去時便知道了,殿里燈火還亮著,里面有幾個小小的聲音在說話,周書郊蹙起眉頭,幾步跳到了屋前,將窗紙捅開往里面看。 里面只有三個男人,其中兩個都是熟人,一個是大皇子,另一個是柳連聲之父柳泉,還有另一個陌生面孔他完全沒有見過,尖嘴猴腮老鼠眼,還留了一大把胡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好人。 這人身上的衣著十分特殊,一看就是道士打扮,可這皇帝的行宮之中怎么會有道士?周書郊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最近傳聞中那個深得皇帝信賴的道士。 周書郊將耳朵貼進(jìn)窗戶,仔細(xì)聽里面的聲音。 “那些兵甲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都在距行宮三里地的村落里隱藏著,只要大皇子一聲令下,他們便會行動。”柳泉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出來,周書郊眼睛一亮,他這是撞上謀反現(xiàn)場了? 接下來他們的對話證實了他的猜測。 “不急,我們只有一千人馬,身手還不及禁軍,若是這么貿(mào)然出擊,只會兵敗?!毙熘郯櫭嫉?。 那個老道士立刻彎腰:“大皇子莫急,老夫有辦法?!?/br> “先生怎么說?”徐舟眼睛一亮。 老道士咳嗽一聲:“老夫這幾日要為皇上祈福,可行宮中兵甲太多會有戾氣,為保皇上福壽不受沖撞,要將這些禁軍趕出去一部分,再收了他們的兵甲?!?/br> “好主意,那就多辛苦先生了。”徐舟立刻扶住他。 老道士笑著撫了撫胡子:“大皇子為天命之人,老夫也只是聽天命行事而已?!?/br> “多謝先生,待事成之后,本王定賜先生國師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毙熘鄹屑さ?。 周書郊心想得,人家都準(zhǔn)備造反了,估計也不用他幫著殺誰了,與其再進(jìn)去跟他談生意,還不如趁現(xiàn)在將此情報賣給二皇子,還能借此賺點銀子。 打定主意的周書郊轉(zhuǎn)身就走,卻沒有注意到腳下一顆小石子,一時差點滑倒,但即使這樣也沒發(fā)出一點聲響,他剛站穩(wěn)松了口氣,便聽到屋里一陣怒喝:“什么人?!” 話音還沒落便有身影沖了出來,周書郊心里一驚,忙伸手去擋,結(jié)果被反震得朝后退了兩步。 老道士收掌,注意到周書郊眉間點的花鈿后冷笑:“不知密語閣狐貍精來此有何貴干?” 周書郊甩了甩被震得發(fā)麻的手,輕笑道:“不過是路過而已,這位夫子何故這么狠心,如此欺負(fù)我一個弱女子?!彼F(xiàn)在慌得要死,沒想到這人武功這么高,他根本沒辦法逃走,而且他到現(xiàn)在都沒看出這人的身份,卻被第一時間揭穿。 “你是密語閣的狐貍精?就是那個殺武遇的女人?”徐舟匆匆追了出來,看到他的臉后心神一晃,想起正事又忙沉下臉,“你聽到多少?” “回大皇子,奴家正是狐貍精?!敝軙紜蓩扇崛岬?,眉目流轉(zhuǎn)間朝徐舟怯怯一笑,“奴家什么也沒有聽到呀,只是剛走到這里就被這位夫子發(fā)現(xiàn)了。” “你覺得我們會信?”后面守著的柳泉忍不住道。 “奴家真的什么都沒聽到,這位夫子武功比我高這么多,我哪有那個本事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聽啊。”周書郊嬌滴滴的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