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多謝皇上?!眲⒊梢贿吇卮穑贿厡⑺氖帜笃饋砣拥揭慌?,努力不讓嫌棄表現(xiàn)在臉上。 “皇上,你就別為難劉管事了,我陪你喝。”周書郊豪放的坐到徐延旁邊,拿著酒壺和他的杯子碰。 徐延不愿意了:“我怎么能被你一個女人比下去?!”徐延說著,也拿了一壺完整的酒,咕嘟咕嘟就往下倒。 周書郊看得嘴角直抽抽,很想告訴他自己是個男人,但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又不是什么好人,不一定什么時候就得罪這小皇帝了,還是不要說了。 徐延灌完酒也差不多醉了,睡眼朦朧的看了眼周書郊,喃喃道:“其實我覺得你好像也不差……” “那是自然,我誰啊,人見人愛狐貍精,不是我跟你吹,單是拜倒在我這石榴裙下的,沒有上千也有幾百!” “……才夸了你,你就開始吹了,再說這是多光榮的事么,還在這炫耀。”徐延不悅的看他一眼。 周書郊樂呵呵的給他遞了壺酒,堵住了他的嘮叨。 劉成覺得這邊氣氛有些奇怪,默默往傅明禮那邊坐了坐。 夏幼幼倚著傅明禮默默盯著徐延二人看,看完之后扭頭問傅明禮:“你有沒有覺得,徐延好像對周書郊挺好?” “他自幼在宮中長大,沒什么朋友,遇到一個混不吝的,自然覺得有趣,”傅明禮平靜道,說完看著夏幼幼手中的溫水,“你為何不喝酒?” “……胃口不好,我用些白開水就好?!毕挠子撞蛔杂X的摸向平坦的腹部,心想等幾日便找太醫(yī)問問吧,也省得自己猜來猜去的。 傅明禮蹙眉:“聽周書郊說,你這些日子很乖的用膳,為何還會不舒服?!闭f起來她依然沒讓自己碰,莫非真是生病了? “沒事的,到時候我便告訴你?!毕挠子仔π?,用手中的茶杯碰了一下傅明禮的酒杯,傅明禮笑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劉成覺得自己在這邊好像也有點多余,便默默移到另一側(cè),等離這四人遠些后,他才覺得舒服起來。 他們此刻在宗人府傅明禮的房中,慶賀傅家總算沉冤得雪,剛開始幾個人是真的開心,等酒過三巡后,興致降低,各自便漸漸沉默下來。 周書郊跌跌撞撞的走到夏幼幼面前,傅明禮看他冒冒失失的,蹙眉看了他一眼。雖然周書郊此刻已經(jīng)醉了,但是本能還在,被傅明禮一看立刻停了下來,醉意朦朧的看著他們夫婦二人:“你們該走了吧?” 夏幼幼作為現(xiàn)場唯一沒喝過酒的人點了點頭,周書郊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道:“去哪?” “未定?!备得鞫Y答道。 周書郊冷哼一聲:“是不是不想告訴我,不想讓我找過去?我就知道,殺手和太監(jiān),沒一個好東西?!?/br> 夏幼幼輕笑一聲:“怎么,你還想跟過去?” “不行?”周書郊梗著脖子質(zhì)問,“我問過劉成了,他說他會跟你們離開,他能,我就不能?” “他是跟著尚言跟了一輩子的人,你是?”夏幼幼挑眉。 周書郊頓了一下,氣勢弱了三分:“我是你朋友啊?!?/br> “可也沒誰走到哪朋友就跟到哪的道理啊。”夏幼幼眨眨眼睛。 周書郊眼眶一紅,沉著臉道:“不讓跟就算了,老子稀罕?” “不管去哪定居,傅家都有你一間房,”傅明禮平靜道,“你可稀罕?” 周書郊怔了一下,半晌才惱羞成怒:“你們逗我?!”說完沒繃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幾日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他浪蕩慣了,未來或許也未必會收心,因為這破性子早就跟家里掰了,此刻有人愿意給他留一間屋子,不管他以后會不會去住、會住多久,這感覺都不差。 這邊正陷入一片感動,那邊的徐延趴在桌上安靜聽著,聽到傅明禮給周書郊準(zhǔn)備一間房后,眼淚立刻默默往下掉了起來。 等大家發(fā)現(xiàn)時,他的臉上已經(jīng)糊滿眼淚。 周書郊無語的從懷里掏出錦帕給他:“皇上,怎么哭了?” 徐延別過臉去,想假裝一切都沒發(fā)生過,卻天不從人愿,扭臉的瞬間鼻子吹起一個大鼻涕泡。 “……”周書郊提醒自己,如果這個時候嘲笑了當(dāng)朝皇帝,很可能會被殺人滅口,這才沒有敢笑出聲來。 然而徐延已經(jīng)崩潰了,趴在桌子上痛哭起來,死活不肯抬頭,動靜大到所有人都沒辦法忽視,只好都圍到他身旁。 “你哭什么?”夏幼幼不解,隨后意識到自己語氣過重,頓了一下溫和的看著他,“怎么啦?” 徐延頭也不抬,夏幼幼聳聳肩,求助的看向傅明禮,傅明禮漠然的坐到徐延對面:“抬頭,閉嘴。” 哭聲立刻沒了,徐延紅著眼睛抬起頭來。 “看你現(xiàn)在什么樣子,哪里有一國之君的儀表。”傅明禮蹙眉。 徐延拿著錦帕擦了擦眼淚,委屈巴巴道:“反正在你這里,我做什么都是錯的?!?/br> 傅明禮停頓片刻,冷聲問:“到底怎么了?” “明禮,你是不是要走了?”徐延問出了一個大家心知肚明的問題,然后眼淚又掉了下來。 傅明禮默默點了點頭。 徐延突然鬧起別扭來,沉著臉道:“那你走吧,永遠別回來了,反正這皇宮于你而言,就是個囚禁你的牢籠?!?/br> “是不打算回來了。”傅明禮淡淡道。 徐延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指著旁邊周書郊的鼻子道:“我知道你討厭我,自從阿柔死后你就討厭我,可再怎么討厭跟我的感情也得比跟她的深吧?憑什么她能在你家住,我卻得跟你做陌生人?!” “……你也想?。棵Φ眠^來?” 傅明禮只八個字,便將徐延的心打擊得七零八落,好在他自小被打擊慣了,傷心一下后很快道:“那也得有我的!” “你若想住,不多你一個?!备得鞫Y無奈道。 徐延吸了吸鼻子,這才心情好受了些,漸漸覺出了不好意思,便紅著臉站了起來:“我明日還要早朝先回去了。” “奴才送皇上!”劉成忙站了起來。 徐延朝他擺擺手,按著太陽xue道:“方才一哭酒醒了不少,你留下再陪明禮喝會兒,我自己走?!?/br> 說罷,便不管在場的人,腳下虛浮的朝外走去,門外一直等候的人是周海,正是之前劉成去查案時、伺候徐延的那個太監(jiān),徐延隨意打發(fā)了他,沒想到今日會在這里碰見。 徐延腦子昏昏沉沉的沒有多想,朝他勾了勾手,周海忙上前扶住他,小心的朝外走去。 徐延被扶得舒坦,對此人的觀感便不如之前那般厭惡了,心想難怪歷代帝王最喜那些會伺候的奴才,這種能用得趁手的,若他意志力低一點,恐怕也舍不得隨意換了。 他被周海扶回寢宮后,周海盡心盡力的伺候他入寢,確定徐延睡了之后,周海便喚來幾個小太監(jiān)暫時伺候著,自己連夜奔東宮去了。 翌日,徐延被迫從夢里醒來,睜開眼睛便看到劉成在小心的喚自己,他又重新閉上眼睛,瞇了一會兒后頭疼道:“劉成,你就不難受么?” “奴才昨夜沒敢喝太多,所以感覺還好,皇上,奴才伺候您更衣吧,馬上就該早朝了。”劉成緩聲道。 徐延悶哼了一聲,又趴在床上躺了許久,這才在劉成的聲聲催促中起身,撐開雙手等劉成為他更衣。 劉成動作柔和,他幾乎感覺不到,是以站著站著又差點睡著,等他再次驚醒之后,他身上已經(jīng)穿好了衣裳,徐延打了個哈欠道:“你若是以后不伺候朕了,朕上哪再找個這么盡心服侍的奴才去?” 一直在角落當(dāng)值的周海眼睛一亮,不自覺的往前走了一步。他的動靜哪里瞞得過劉成的耳朵,劉成眼底閃過一絲不屑,對徐延道:“奴才有個人選,這些日子也在教導(dǎo)他該如何伺候皇上,等早朝過后奴才便將他叫過來,讓皇上親自看看?!?/br> “你選的朕放心,”徐延隨口答道,看樣子是想直接將東廠之主的位置直接交到這個沒見過的小太監(jiān)手中。 周海心中嫉恨,怨徐延有眼無珠,可他不敢表現(xiàn)出來,更不敢上前爭寵,只得安分待在角落了。 跟著徐延出寢房時,劉成淡淡的掃了周海一眼,看他今日還算安分,便放過了他。 等二人離開后,周海吐了一聲,轉(zhuǎn)身朝東宮去了。 皇后正用早膳,便聽到昨夜來過的太監(jiān)又來了,當(dāng)即冷笑一聲:“本宮剛要去找他,他便主動找上門來了,讓他進來?!?/br> “是?!?/br> 周海進屋后,看到皇后立刻跪下行禮,額頭觸地不敢起來。 皇后厭惡的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你今日又來是為了何事?” “回太后娘娘,奴才方才在皇上寢宮里伺候,發(fā)覺皇上真是被劉成那狗奴才迷了心竅,竟要用一個小太監(jiān)做廠公,還請?zhí)竽锬锒嗉觿褡?,這樣寧朝可就完了??!”周海聲嘶力竭道。 皇后嗤了一聲,不覺得一個小太監(jiān)能在宮里掀起什么風(fēng)浪,這世上不是誰都能成為傅明禮的。 “太后娘娘?”周海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應(yīng),心里咯噔了一下,權(quán)衡之下還是小心的喚了一聲。 皇后淡淡的掃他一眼:“那你想如何?” “……”周海咬咬牙,把頭磕得砰砰作響,連磕三個響頭之后道,“奴才不才,可在宮里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若太后娘娘肯抬舉,奴才這輩子定唯太后娘娘馬首是瞻!” “哦?這話說得倒是漂亮。” “奴才句句屬實!” 皇后掃了旁邊的侍衛(wèi)一眼,平靜道:“你說的這個條件,本宮倒是很心動,若東廠之主是本宮的人,想來能省了本宮許多麻煩,可惜……” 周海眼睛一亮,期待的直起腰來,結(jié)果下一秒,自己的胸前便多了一把利劍,劍鋒一轉(zhuǎn)在他心口轉(zhuǎn)了個圈,他的眼睛甚至來不及瞪大,便徹底倒了下去。 皇后瞪了侍衛(wèi)一眼,惱怒道:“不會出去做嗎?攪了本宮用膳的興致。” “太后娘娘饒命!”侍衛(wèi)忙跪下認(rèn)錯。 “算了,下不為例,”皇后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周海的尸體前,將方才未說完的話平靜的說出口,“可惜本宮昨夜仔細想了一下,在城外設(shè)個埋伏殺他固然容易,但始終像欠缺了點什么?!?/br> 皇后輕笑一聲,嘴角勾成一個鋒利的角度:“可是啊,本宮更想看他們自相殘殺呢,傅明禮,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殺了,想必比被本宮這個仇人殺了,更加痛苦百倍吧?!?/br> 說完,她往后退了一步避免周海的血濺到自己身上:“把他的尸體抬著,隨本宮去見皇上。” “是!” ****** 徐延下朝后腦子還在陣陣的疼,想到方才在朝堂上不自覺的發(fā)懵,心想幸虧自己現(xiàn)在是皇上,旁人看不到他發(fā)呆的模樣,就算看到了也不敢多言,若是做皇子時敢這樣,恐怕不被先皇罵,也被無數(shù)大臣彈劾了。 他今日什么都不做也得先補覺才行,這般想著,徐延混混沌沌的往寢宮去,還沒走到一半,便有宮人跑過來告訴他東宮太后來了。 看來覺暫時是睡不成了,徐延嘆了聲氣,無奈的問劉成:“她怎么比我親娘都關(guān)心我,這才幾日,就跑來這么多次了?!?/br> 這個問題劉成沒法回答,所以只是同樣無奈的笑笑。徐延郁悶的看他一眼,心想若是那個女人可能就……算了,她又不是太監(jiān),自己老拿她和太監(jiān)比什么。 徐延沉著臉朝寢殿走去,皇后已經(jīng)在書房中等著了,看到他后立刻笑了笑:“上朝可累了?母后讓人給你燉了補品,用些吧?!?/br> “這是?”徐延看了眼桌上的補品,并未伸手去拿,而是看向還在流血的大型包袱,顯然里面是個人。 皇后看了眼被裹尸布包著的周海,淡淡道:“哦,是周海,他竟敢對你不敬,我便將他殺了?!?/br> “太后娘娘,動用私刑恐怕不大好吧?”徐延蹙眉。 皇后平靜的看他一眼,抿唇笑道:“你若是知道我殺他是為了你好之后,你便不會這樣說了。” “為朕好?”徐延沒忍住嘲諷一笑,這女人怕不是瘋了吧,做事越來越偏激了。 皇后掃了眼他身后的劉成,劉成立刻識相的后退:“皇上、太后,這補品涼了,奴才拿出去熱一下。” 徐延微微點了點頭,劉成這才端著補品出去,走時還將書房里的人都帶了出去。 等劉成帶人離開后,徐延的臉色冷了下來:“母后現(xiàn)在可以說說,為何是為了朕好了吧?” “這奴才昨夜跑到母后宮里去,說你并不打算殺了傅明禮,而是想借將誣陷傅家的兇手送出都城斬殺的事,將傅明禮放了,他說得可是真的?”皇后平靜的看著徐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