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說完這句話似乎一秒鐘都不愿意在這里多待,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等夏初和嚴穆走后,宋明騫才蹲下身來把文件一張張撿起來,童琪看著他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間覺得眼前的大男孩兒可憐巴巴的。 她蹲在他身邊幫他撿:“對不起?!?/br> 她該為她隱瞞和嚴穆的關系道歉,也該為嚴穆的行為和他道歉。 沒有任何人可以踐踏別人的尊嚴,哪怕嚴穆是有錢,宋明騫也是在求著他投資。 但廠子有問題也可以大家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說清楚好聚好散,更何況童琪不確定這份通過了時蜜的策劃案到底是真有問題還是嚴穆單純地逛到一半失去耐心,找碴走人。 宋明騫從童琪手里接過整理好的文件,一起碼整齊放回桌上:“是我該說對不起?!?/br> “小jiejie,我需要和你坦白一件事?!彼仡^凝視著童琪的眼睛,笑得很抱歉,“其實我第一次見到小jiejie不是在咖啡館,而是在x大門口,我看到你從嚴總的車上下來?!?/br> 嚴穆那輛騎士十五世在北京的紈绔圈里人盡皆知,因為其他人有錢也只是開奔馳卡宴邁巴赫,只有他和夏初會整天開著輛六米多長的防彈越野滿街晃。 宋明騫雖然在國外讀了三年研究生,但他早就知道嚴穆,也知道他這輛車,看到童琪從車上下來,他以為她是嚴穆身邊的女人之一,看穿著長相應該還是在x大讀書的學生。 “但后來我和你說相親讓你否決了這一想法對嗎?”童琪對此并不意外,只是安靜地聽他說完,沒生氣也沒難過。 宋明騫點點頭,有幾分艱難地說:“嗯,嚴總的女人,哪怕是之一,應該也不會去相親的……” 于是宋明騫便又以為童琪是嚴穆和夏初的朋友,能夠讓兩位總裁開車送她的重要朋友。 “小jiejie,我承認,我們的相遇不是純粹的偶然,我是跟著你走進咖啡館的,就連我今天叫你過來也有嚴總可能會看在你的面子上同意投資的私心……但請小jiejie相信我,我追求你和這些無關,我是真心喜歡你,不然我就算再急著要投資也只會選擇和你當朋友,我是那種奔著結婚談戀愛的人,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話說到后面,宋明騫的聲音已經(jīng)因為焦急而有些沙啞了。 童琪點點頭:“嗯,我信了。” 她的語氣那么云淡風輕,宋明騫幾乎以為她在說反話,剛要繼續(xù)解釋就見童琪搖搖頭示意他聽她繼續(xù)說。 “我相信你的話,因為如果你不是真心的,剛剛發(fā)現(xiàn)嚴穆不買我的面子,你應該不會解釋,反而會回去找理由把我甩掉。” 宋明騫張了張口,他有些不解,一般的女人聽說正在追求自己的男人一開始的接近就是有預謀的,真的能夠如此理智地分析一切嗎? 迎著他的困惑。童琪昂起頭笑起來:“謝謝你愿意和我說這些,公平起見,我也想和你坦白一件事?!?/br> “我和嚴穆確實認識很久了,不過不是朋友那么簡單的關系。我們在高中時期戀愛過三個月,三個月后他莫名其妙地和我說分手,我那時不懂,真的總在做他會回來的夢,還為此開始動筆寫小說?!闭f到這里童琪的笑容里多了幾分自嘲。 “我花了十年時間把夢做醒,夏初在他的婚禮上把捧花扔給我,和我說有個人渣害我十年青春喂了狗,希望我以后狠狠幸福打他的臉。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終于開始接受家里的安排相親,再之后的兩年我們都沒見過面?!?/br> “我以為我終于要淡忘對他的感覺了,但不知道最近是犯太歲還是怎么的,又開始和他產(chǎn)生交集,每一次交集我都在動搖,我迫切地想逃離這種感覺,卻又沒辦法接受其他男人,直到遇到你?!?/br> 宋明騫的眼睛亮了亮,聽到童琪話音一頓,終是說出“你們有像處”這句話又暗了下去。 “不過也請你相信我,我沒有把你當成嚴穆替代品的想法,你和他也沒那么像,我不知道我這個形容恰不恰當,你們就好像用同樣的初始設定長成了截然不同的人。” 當年分手時嚴穆和她說,因為經(jīng)常混在一起才產(chǎn)生了在一起也不賴的感覺,但這樣的感覺根本經(jīng)不起時間的消磨。 現(xiàn)在的嚴穆也是如此,聽宋明騫的意思,他身邊有很多女人在富二代紈绔的圈子里不是秘密,可能其中一個或幾個還掛著他女朋友的名??杉词惯@樣他也沒打算和任何一個公開,每天該出去喝酒鬼混一樣不少,他甚至不打算為了任何一個好好珍惜他這條命。 說白了就是成長環(huán)境缺愛導致他也不懂怎樣去愛別人愛自己。 但宋明騫不一樣,他的努力是為了讓母親過上更安穩(wěn)的生活,他也會為了母親善待自己,童琪很少看他出去應酬,和他們那個圈子的人去些不干不凈的地方玩更是從沒有過的。 她拿養(yǎng)成游戲做比讓宋明騫“噗嗤”一下笑出來。 “小jiejie,我們這算彼此間沒有秘密了嗎?” 童琪想了想:“算吧?!?/br> 宋明騫把手放在她頭頂,愛憐地捏了捏她頭頂?shù)耐枳?“那我重新開始追求你好不好?” 他望進她的眼睛里:“我試著把你從嚴總的怪圈里拉出來,你試著去接受一個沒有嚴總那么優(yōu)秀,但愿意為了給你幸福而努力的我,好不好?” 第17章 宋明騫說:“小jiejie,我重新開始追求你好不好?” 男人的語氣虔誠真摯,童琪被他充盈著期盼的眼神望著,一時恍惚,也不禁笑了起來。 “好呀!”她說,像是替少女時期的自己消除了一個遺憾。 可待到宋明騫把她送到樓下,那份不真切的恍惚感散去,她決定還是應該和宋明騫說清楚:“你真的不會介意我短時間內依然會在你身上找嚴穆的感覺嗎?” 宋明騫笑著搖頭:“小jiejie也說過了,我和嚴總不同的地方同樣很多,這樣你還愿意接受我重新開始追求你的提議,說明你也是有一點喜歡真正的我,這就夠了。” “來。”他對她伸出手,“我把小jiejie從怪圈里拉出來?!?/br> 童琪還有點猶豫,他已然突破她的領域,牽過她的手。 兩個人手牽手來到童琪家門前,然后童琪在包里翻鑰匙,宋明騫就在一旁寵溺地看著她。 一門之外的地方,嚴穆仿佛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一個沒有她的世界。 “親爹,你悠著點別砸門,人家沒進屋呢!”夏初從他身邊溜達過去,不咸不淡地開口。 嚴穆立刻火了:“他還想進屋!他憑什么進屋!誰給他的勇氣進屋!信不信我今天晚上就簽梁靜茹,讓她再寫首歌叫勇氣沒了!” “……” 幸好宋明騫只送到門口,不然夏初怕他真會沖過去把門鑿開和人拼命。 夏初平時任他胡鬧很大程度是因為覺得他這么作根本沒幾天好活,連醫(yī)生都一再下過通碟,說他繼續(xù)這樣往死禍害自己活不過三十五。 再不可理喻也是一起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兄弟,別人能不管他夏初不能不管,他得讓他最后這幾年活得舒坦點。 可說句實在的,嚴穆落到如今這個境地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夏初并不認為可以放任他繼續(xù)破壞童琪的幸福。 “你說廠子有問題,真有還是假有?” 這話嚴穆不愛聽,他把茶幾拍的咚咚作響:“你什么意思,你也覺得我故意找他碴?我想摁死他直接就能把他摁得再無翻身之地,他夠資格讓我費勁找碴?” 夏初沒理他的罵罵咧咧:“但其實問題不大,至少對于你來說拉他一把挺容易的,對嗎?” 嚴穆一下子接不上話來,夏初見狀便點到為止,拍拍他的肩膀先回家去了。 夏初走后嚴穆坐在空蕩蕩的客廳里想了很久,發(fā)現(xiàn)自己不但幫宋明騫一把的能力有,就算幫他從宋家那群草包手里把家業(yè)奪下來好像也不是什么難事。 但他又想到,他從靠捧紅夏初發(fā)家到現(xiàn)在一路走過來,沒讓任何人幫也沒借任何力,宋明騫做不到就說明他還是不行。歸根結底,他不會把童琪交到一個還不如他的人手里。 于是他沒有聯(lián)系宋明騫告訴他廠子的問題在哪,也照例讓夏初派狗仔去跟蹤人家約會。 他這副老子就是要棒打鴛鴦就是沒錯的模樣讓一直跟著他的夏初和偶爾跟著他的徐朗都方方的,簡直隨時擔心宋家老三要涼,卻又不敢光明正大地觸他逆鱗,拿出他們那個階層誰都不差的兩千萬來幫一把。 幸好宋明騫自己爭氣,他很快發(fā)現(xiàn)是稅出了問題,按照目前的稅收標準,廠子一直有偷稅漏稅的行為。 宋明騫在國外呆了三年,對現(xiàn)在國內的珠寶行業(yè)的稅收不太了解,時蜜當時也只是看了他的策劃案,沒看廠子的具體財目表,才叫這個問題漏了過去。 五六年的稅是一個大數(shù)目,以后想要合法經(jīng)營就要先把稅補齊,如果讓投資人短期內見不到補齊了稅之后的可觀利潤回報,很難找到一個愿意出錢幫他們補稅的冤大頭。 宋明騫便著手更改了廠子的發(fā)展計劃,把原本轉虧為盈的周期縮短,也在策劃案上明確標注了稅的問題和解決方案,做完了這些他和童琪說,決定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他要再去找一次嚴穆。 “嚴總真的挺厲害的?!彼蚊黩q并不吝嗇于在童琪面前去夸獎嚴穆,“我看了那么久沒發(fā)現(xiàn)問題,其他人看了挺久也沒發(fā)現(xiàn)問題,我大哥還以為只能四處靠關系才能攔我的路,他隨便翻了翻財務報表就看出來了?!?/br> 童琪聽他這么說,心里有一點莫名其妙的五味陳雜。 嚴穆很厲害,這點她一直知道。 讀高中的時候跟著他混的夏初混得科科一二十分差點高中沒畢業(yè),帶著夏初混的他還能次次在年級里名列前茅。 老師們有意把他當清華北大的苗子來培養(yǎng),都沒想到他會自主招生去了中戲學導演,用了兩年時間讓原本只在劇組跑龍?zhí)捉o人當武替的夏初拿下金像獎紅透大江南北,然后一邊用第一桶金著手做投資,一邊靠一部畢業(yè)作品拿下了當年金雞的導演處女座獎。 他這人已經(jīng)不能用完美來形容,得用邪門,以至于有些公眾號結合他后來的經(jīng)歷編造他是養(yǎng)小鬼被反噬,結果毫無疑問讓他的老婆粉們手撕得干干凈凈。 童琪也不信他會碰那些東西,因為別說鬼神,他連身邊的人都不會依賴,要是他愿意多靠近她一點的話…… 這個念頭剛起,就讓童琪自己澆滅了,她對宋明騫說:“那你加油,我也要去碼字了?!?/br> 然而放下電話坐在電腦前,卻半個小時沒有敲完一句話。 她突然冒出一個很可怕的想法,她有點喜歡的到底是宋明騫這個人,還是如果嚴穆愿意和她分享一切,他們能夠一起一路走來的可能? …… 當宋明騫廠子的策劃案第二次出現(xiàn)在嚴穆的辦公桌上時,他幾乎要用這份文件砸人了。 “我親自去調研過認為不行的東西再給我看一遍,誰負責審的第一次,是他瞎還是想讓我瞎?” 項目三部的周光偉顫顫巍巍地被他吼進來:“嚴總,是這樣的,您上次說過的問題宋明騫已經(jīng)在這一版策劃案中改進了。方案我檢查過了,也讓手下的調研人員又去調研了一遍,我們都認為用這版改革方案能夠實現(xiàn)宋總承諾的半年內扭轉虧損局面,一年內實現(xiàn)盈利……” “夠了!我決定過不投的項目就是不投!項目三部整個都不想干了是不是?”嚴穆直接打斷他把策劃書摔出去,“再讓我看到關于這兩個廠的東西全給我滾蛋!” 周光偉也是被宋明騫說動了,再加上真心覺得這一單有賺頭,但一點都不想為了一個項目丟工作。他急忙彎腰收拾文件,生怕嚴總再多看一會兒更不高興當真讓他滾蛋。 可他才剛彎下腰,一只手就先他一步一張張把文件撿起來。 正好來找嚴穆的夏初在周光偉驚悚的注視下又把文件放回桌上:“嚴總今天心情不太好,剩下的我和他說吧,你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br> 周光偉如獲大赦,立刻貓著腰退出辦公室,幾乎在他關上門的瞬間就聽到里面?zhèn)鱽斫^對不是和平交流的聲音。 嚴穆和夏初像高中第一次見面時一樣打在一起。 除了平時鬧著玩,他們已經(jīng)有十多年沒像這樣對彼此下狠手了。 夏初是因為從小瘦瘦小小長得像姑娘,家里怕他受欺負早早給他報過各種跆拳道空手道泰拳班。他在這方面爭氣,各式各樣的獎項拿的不比他后來當演員少,可他也不敢真惹急了嚴穆,嚴穆這貨急起來不要命。 今天夏初好歹仗著體力優(yōu)勢和比嚴穆多一只手把他按住了。 “現(xiàn)在你能好好聽我說句話了嗎?”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放松絲毫,“你要是從一開始就好好聽別人說話至于落到今天這個下場嗎?” 嚴穆讓他按在辦公桌上,打紅眼一般看著桌邊那打文件。 他聽到夏初說:“嚴穆,你這輩子就這樣了,怨不得別人,全是你自己作的。但你要真心為了童童好就設身處地為她考慮一下,她今年29歲,為你蹉跎了整整十二年。她不欠你的,全是你欠她的?!?/br> “我一直在為她考慮,我只是想在我死之前把我欠她的還清?!眹滥聨е唤z被戳穿的惱怒惡狠狠地看著夏初。 夏初諷刺地笑了:“你怎么為她考慮的,當年連個像樣的理由都不給就把她甩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捧我?因為我高中的時候喜歡過童童,你想著如果之后童童不原諒你,就養(yǎng)我這個老實人給她當備胎!看如今這個架勢,我得慶幸我當龍?zhí)啄菚壕鸵魄閯e戀了,你嘴上說希望童童幸福,實際上她身邊的男人你總能找到不如你的理由往死懟。” 發(fā)覺嚴穆卸了反抗的力道,夏初松開手把策劃案扔給他:“策劃案看過了吧,找不出毛病了吧,人家宋明騫哪不如你?除了作死沒你厲害哪都比你強!” 見他不反駁,夏初索性將話挑明:“人家懂什么叫韜光養(yǎng)晦,沒十八歲那年就為了爭口氣和家里鬧掰,沒收入沒獎學金的日子吃泡面都得賒賬。” “人家懂怎么保護家人,所以他媽還活得好好的,你讀高中那會兒要不是鐵了心和你爸對著干,天天在外面鬼混不學好,你媽能一點安慰都得不到抑郁癥越來越嚴重最后跳樓自殺嗎?” “人家懂怎么和喜歡的人相處,你以為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讓她參與就是保護,你明知道童童更愿意陪在你身邊,哪怕過得苦一點,她就是覺得你遲早還要從商為了能幫上你的忙大學專業(yè)才選的金融。” “人家也懂愛惜自己,為了談生意一排白的一口氣干了的事你干過多少次,第一次喝到胃出血你大學還沒畢業(yè),要不是那些年把身體作成這樣,光讓車壓一下你都不至于這么慘?!?/br> “還有你后媽當時為什么要雇人撞死你,因為你把她往死路逼,你覺得你媽是被她和你爸逼死的,所以你不把他們逼死也恨不得讓他們全家卷鋪蓋乞討。你厲害,被車撞個半死第一時間不想打120,反而開錄音錄證據(jù)。最后你是把你后媽弄進監(jiān)獄,你現(xiàn)在比你爸還有錢,為了討好你,他把惹過你的親閨女都發(fā)配到北歐小國啃土豆,但還有用嗎,你不一樣是個活不了多久的殘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