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夕陽下的訪客
這個世界上有比物是人非還要無奈的詞匯嗎? 或許會有,可在我的心里,‘物是人非’比所有的詞語都無奈,正如現(xiàn)在無奈且無力的我。 煙盒中沒有了香煙,空空蕩蕩地,就像現(xiàn)在這個同樣空蕩的客廳一樣,屋子里除我之外,是有第二個人存在的,一整個下午她都沒有出來過。 美容覺,什么時候會有這么長的時間了? 但我寧愿相信王雨萱是在睡覺,而不是傷感或者失望的落淚...... 她說讓她來陪我。 這是我所不能背負的重擔,因為我清楚的知道,就算濃烈到了極致的好感,在直面現(xiàn)實冰冷的時候,都會減退......我跟張瑤就是很好的例子。 在一起之前,我們都快要被心中迸發(fā)出的好感給折磨瘋了,隨后便不再克制,相互告白下,我們在海邊那個美好的夜晚走到了一起。 結果呢? 結果告訴了我,有些感情想要不被現(xiàn)實戳破,還是克制一些的好。 然而在現(xiàn)在看透,已經(jīng)太晚了,我開始學著接受失去她的事實,可她卻用一種近乎于施舍的關懷,重新讓我面對痛苦,而且這種痛苦,比失去她還要痛上幾分。 我揉了一把臉,向窗外望去,天空一片火紅,就像用盡全力去愛某人時,熱烈的內(nèi)心一般,紅彤彤的,恨不能所有人都要知道,只可惜,就算再怎么美好的夕陽,等著它的都會是黃昏與黑暗。 剎那短暫的美好,給人留下的印象與痛苦,都是最為深刻的,它需要時間去抹平。 正如我在北京的生活,它把我打磨的更圓,只為讓我滾得更遠。 滾。 確實,我該滾了。 可我又沒有一個借口離開這里,以一個失敗者身份灰溜溜地回家,還丟了父母眼中的兒媳,這讓我不敢去面對他們,歲月在他們臉上刻畫痕跡的同時,也是在用刻刀鐫刻在我的心里。 愧疚。 是我最怕面對的一種情緒,尤其是想到要回家面對他們時的愧疚,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在我本就不算堅硬的心臟上,反復去扎。 我不禁會想,那個時候,我心中的鮮血,是否就像天邊的夕陽一樣火紅?還是說,我的心里已經(jīng)沒有了火紅,只剩下一片沉淀之后的黑。 有些未來不必去想,同樣的,有些未來,又不得不去想。 所以,想到這些之后,我感到了惶恐,偏偏我又沒什么方法逃避這份惶恐,只要回家,我就必須要面對父母;可我不回家,又能去哪里? 漂泊讓我經(jīng)歷過的恐懼與痛苦,難道要再去經(jīng)歷一次么?任何人都無法坦然的做到這些,因為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多么堅強的人。 所謂的堅強,還不是在被生活蹂躪之后,產(chǎn)生的妥協(xié)方式么? ...... 搖頭,嘆氣。 我下意識地望向了那道還沒有打開過的木門,她不出來,是不是就意味著我可以抽更多的煙了?這個想法涌出的時候,立刻化作了足以將任何事物都吞沒的洪水,占據(jù)了我整個思維。 我知道香煙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可我就是喜歡那種吸食時的感覺,它可以在我思考的時候讓我有事情去做,還能夠帶給我寬慰,那是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都不能賦予我的。 它的確會有危害,可是,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時候,不去付出些什么終究沒法說的過去。 所以我選擇透支健康,去換取短暫的寬慰,這是我的唯一要求。 我沒有去跟王雨萱打招呼,直接換上了鞋子跑出門去,就這樣急匆匆地跑到便利店,在店員詫異的目光下,我如獲至寶一樣的買了一包南京。 迫不及待地拆開包裝,我給自己點上了夕陽中的第一支煙,淡淡的,帶著別樣香味的煙氣,漸漸將我心里的抑郁壓制,夕陽下,我就這樣的站在小區(qū)門口,自顧自的吸著煙...... 天空中偶爾會飛過幾只嘰喳的麻雀,馬路上的車水馬龍與我無關,路過的行人神色匆匆,整座城市,都在用一致的節(jié)奏告訴我,我只是一個過客。 一個被歸人撇棄的過客。 深深吸了一口煙,我極其無聊的對著天空吐出一個個不規(guī)則的煙圈,這種一陣風過,就會失去形狀隨風散去的東西,跟兒時吹過的泡泡何其相似。 唯一的不同,是泡泡會在陽光下折射出絢爛的光圈,而煙圈不能。 他們的共通之處,又是一致的,都能帶給我快樂,正如我兒時期盼的是絢爛,現(xiàn)在,期盼的是平淡......前者我曾擁有,后者,我還不曾擁有。 對著夕陽余暉,我自嘲一笑,低下了頭。 就是這一霎,我看到了一個我想看,又不愿意再看到的女人。 她穿著一身波西米亞風的長裙,頭上戴著一個同樣風格的帽子,在夕陽紅色的光芒映襯下,顯得她是那么的美好而圣潔,恍若行走在凡塵之中的仙子。 張瑤。 我想不到她會來這里。 更想不到我們會在這樣一個情境下相遇。 她緩步的向我走著,所邁出的步點,如同爵士鼓點一般敲打在我的心臟上......我想保持鎮(zhèn)定,但在潛意識的作祟下,我還是丟到了手中的香煙。 我想故作冷漠,轉(zhuǎn)身就走。 可現(xiàn)實卻是,我在原地沒有挪動,用一種很復雜的神色看向她,艱難開口發(fā)問: “你來了?” “你有想過我會來?” “說實話,沒有?!?/br> “可我還是來了。” 張瑤的語氣很平淡的就像一汪清泉,跟她這個人一樣,神圣到了一個讓人自慚形穢的地步。 我扯了扯嘴角,強迫自己用一種揶揄的語氣問道:“是來問我不接受工作的原因么?” 她點了點頭:“算是吧?!?/br> “這種施舍,我真的不需要。”此刻,我已經(jīng)無法保持淡然,聲音怪異卻異常尖銳的質(zhì)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陳默在這四九城里,離開了你的身邊就注定會一事無成?” 聞聲,張瑤微微蹙起彎眉,“我沒有這個意思?!?/br> “那你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