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的閘門，在這個夜晚打開，沒有聲響更沒有預兆。

    它就這樣打開了，一奔子將我與張瑤之間所有發(fā)生的事情，涌入進我的腦海......之前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一道記憶默片。

    我不敢落腳了，因為我擔心自己回到出租屋時，我們之間的所有經(jīng)歷都會輪番上演。

    這些東西，在我心里只能在某個寂靜的宿醉午夜中想起，現(xiàn)在的我，是無比清醒的，看到它們，我會傷感會難過，更會......讓自己的心臟硬不起來。

    我落下了步子。

    不再前行。

    剛有側頭的趨勢，我又強迫自己不去回望。

    我們已經(jīng)互相折磨夠了，沒有必要再進行下去了不是嗎？她有她所處層次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我們已經(jīng)嘗試過將不同的圈子融在一起了。

    結果，不過是現(xiàn)在這般。

    還有必要嘗試一次么？

    再度傷痕累累，新傷舊傷加在一起，我們誰都承受不住的。

    我的身后依舊沒有聲音，由此我可以判斷出她還沒走，或是駐足原地，或是蹲了下來；她也沒有言語，這是不是代表著她默許了我離開的這個事實，亦或說，她在猶豫。

    這些我都沒有見到，完全就是我憑空臆測出來的，當然，我想驗證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也很簡單，只需要回下頭，只需要看一眼......

    我在掙扎。

    掙扎中，我的視線又開始模糊。

    我在想，為什么自己可以坦然的面對佟雪，卻做不到坦然面對張瑤呢？

    思考中，我給自己點了一支煙，隨著煙霧飄散在我周圍的空氣里，我好似有了一個答案......佟雪那邊，我會有心疼，會有理解；唯獨，沒了當初那份最為純粹的愛了。

    不愛，自然就可以放下，也可以做到坦然。

    那么，這是否也意味著，我還愛著張瑤呢？

    答案漸漸晴朗。

    ......

    北京是一座足夠讓人加速成長的城市，處在一個近乎揠苗助長的環(huán)境里，每個人都會活成一只鴨，它給我們的所有東西，我們都必須要接受。

    工作的壓力、生存的掙扎、破裂的愛情、不能夠再去奢望夢想......

    有一樣我們不去接受，就會被淘汰，要么成為餐桌上的廉價烤鴨，要么灰溜溜地離開。

    我接受了一個事實，現(xiàn)在另一個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卻開始猶豫了。

    孟陽說我還是個孩子，甭管他對我做過什么事情，這句評價都是中肯的，既然是個孩子，那我還有沒有必要像別人一樣學著掙扎呢？

    我將余下的香煙吸盡，用力的丟在地上之后，又狠狠地踩滅，滅掉的不僅僅是煙頭兒，還有我強迫自己變得堅硬的心臟。

    孩子，可以任性。

    我猛地轉回了身。

    張瑤蹲在地上。

    路燈打在她有些瘦弱的身子上，在地面勾勒出一抹讓人心痛的剪影......她的肩膀微微抖動著，應該是哭了，能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無聲哭泣，我也真夠可以的了。

    我嘴角撇起一抹弧度，緊跟著就給了自己一巴掌。

    然后，我邁出了步子。

    每一步，都在走向她。

    如我離開時的沉重，我走回時，顯得是那么輕快。

    ......

    六步路，

    很近，

    我的心緒也很寧靜，

    因為我看的透徹了。

    我要給她一個交代，也給自己的心，一個交代。

    “對不起?！?/br>
    這是我走回她前面之后的第一句話。

    摩擦著的聲帶，讓我的聲音有些顫抖，同樣顫抖的，還有心臟。

    聞聲，張瑤抬起了頭，在路燈的照射下，我清楚的看到了她面頰上的淚痕，還有眼眶中的濕潤。

    她沒有言語，卻勝過了千言萬語。

    “你哭的很難看?！蔽衣冻鲆粋€算不上帥氣的笑臉，輕輕哈下腰，然后伸出手，環(huán)住了她的肩膀，輕柔的說：

    “起來吧，還想哭的話，肩膀給你，這樣就沒有人能看見了。”

    張瑤眼中閃過一抹疑惑，旋即又露出了驚喜。

    她借助我的肩膀，從地上站了起來，自然而然的，被我抱緊了懷里。

    柔軟的觸感，讓我覺得那樣真實，仿佛這一刻，我擁抱的不是她這么一個人，而是整個世界，是了，真實中的虛幻，我曾在夢中無數(shù)次遇見過。

    那片深海中不曾回頭的女子，我找到了。

    原來她一直都在。

    “我錯了......我知道現(xiàn)在的我，讓你很有壓力......你每時每刻都在想辦法鞭策我，我卻一直都在讓你失望，這樣的男人，值得你愛么？”

    “愛，還有什么值得與不值嗎？”

    面對這個問題，我很容易就想出了答案。

    計較值與不值的，不是愛，是交易。

    真正的愛情，是不計回報的付出，更是一場不計損耗的賭博。

    張瑤在用自己的方式，盡可能的要跟我做到對等，可我呢，卻在一直曲解她的用意。

    “瑤，你是那么的遙不可及......偏偏我卻能夠擁有你，何德何能啊?！?/br>
    “上輩子我欠了你唄?！?/br>
    “那你肯定是挖了我家祖墳。”

    “去你的，如果做了那事兒的話，下輩子，還有下下輩子我都還不清了?！?/br>
    “那就在我身邊吧，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別再把我推開了?！?/br>
    “......是你一直在推開我的，好嗎？”

    張瑤很用力地咬住了我的肩膀，含糊開口道：“我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完美，我不是什么公主......我只是一個普通姑娘，一個在這座城市中土生土長的小丫頭而已......你知不知道，你當時的做法讓我很沒有面子？”

    “我以為那樣會維護住你的面子，畢竟，我只是一個窮小子。”

    “對，偏偏我喜歡上了你這個窮小子?！?/br>
    “所以啊，我不敢擁有你?！?/br>
    “陳默，對自己有點信心，好么？”

    張瑤輕輕掙脫了我的懷抱，很認真地看著我說：“我見過很多所謂的成功人士，他們跟你比起來，并沒有比你好......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還不是投生在一個好人家，亦或遇見了什么貴人？

    人這輩子啊，幾十年長著呢，我都不怕等，你怕什么？只要那個機會出來了，抓住了，你就起來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抓不住該怎么辦？”

    “我養(yǎng)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