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虧欠，兩不相欠。

    這是兩個極端。

    偏偏這兩個極端所代表的深層次的東西，又是相同的——只有分開的兩個人，才會計較這些。

    我很是不解，就這樣的看著林佳一，愣了許久，才開口對她問道：“小雪就跟你說的這些？......她從拒絕我開始，就有想到過現(xiàn)在？”

    “這個你不該問我的。”

    林佳一聳了聳肩，“你們雙方是當事人，我至多就算個看客，沒有人會比你們更了解這段感情?！?/br>
    “我不了解?！?/br>
    我很果斷的搖頭，自行點上一支煙，深吸了一口：“原來我很了解，但現(xiàn)在，我并不了解了，我開始不明白她的意思，開始懷疑這段感情的真實性...我更加質(zhì)疑自己，質(zhì)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曾經(jīng)的那個愛著她的陳默......所以，從我追回她的那一天起，我就特別用力，用力擁抱，用力吻她，用力求婚。一切，不過都是為了更好的愛?！?/br>
    “結(jié)果不過是用力過猛。”

    “你總會總結(jié)的這么貼切。”

    “說真的，如果這番話你告訴了她，或許，她今天就不會離開酒吧了?！?/br>
    苦笑一聲，我對她回道：“佟雪不讓我回酒吧的那個時候，我就該聽她的，給她時間，讓她冷靜下來詢問，可我卻傻兮兮的去了酒吧?！?/br>
    “根本問題還是欺騙。”

    “我錯了。”

    “你的確錯了，但，你跟我說也起不到任何作用?！?/br>
    “我該怎么辦？”我問。

    “找到她，解釋清楚......如果她能原諒，那就繼續(xù)，如果......”

    “她應該不會不原諒吧？”

    “天知道?！?/br>
    林佳一轉(zhuǎn)身，邊向客棧走，邊對我說道：“客棧這邊我會替你盯著，她回來了我會告訴你?！?/br>
    “謝了。”

    說完，我向著與她相反的方向走去，我要去找佟雪，去我們一起去過的地方，去跟她解釋個清楚，也是去做......第三次的抉擇！

    這段感情的最后抉擇。

    ......

    秋日黃昏中的橋里橋，仿佛一對遲暮夫妻，互相依偎在一起看著天邊的夕陽，火紅，熱烈，也是太陽在今天的最后盛放。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它們就這樣依偎著。

    這幅景象，是多少男女都會憧憬的呢？我想，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是所有，不論是剛剛戀愛的少年男女、還是已經(jīng)步入婚姻生活的中年夫妻、或是已經(jīng)生活了一輩子的老者，都會希望自己跟伴侶，一直保持住這份最為本質(zhì)的愛。

    我自然也不例外的，更何況，橋里橋是我跟佟雪定情的位置，是在烏鎮(zhèn)我們成為了男人與女人，是在橋里橋，我們許下了三生誓言。

    她應該在這兒吧？

    如此想著，我開始在橋里橋周遭尋找了起來，兩座橋上沒有，河岸邊沒有，那顆孤獨的樹下，也沒有。

    我沒有見到她。

    她不在這里？

    我不信，因為我們之間關于烏鎮(zhèn)最為美好的記憶，全都在這里，我相信自己的直覺，更信任我們之間的愛。

    所以，我再度尋找了起來，很仔細，沒放過任何角落。

    依舊不見她。

    長嘆一聲，無法抑制的失落。

    “你在哪？難道給我個機會解釋下，就這么難？”我喃喃自語，沒有人可以給我這個問題的答案。

    第一處想到的地方?jīng)]有她，登時讓我失去大半信心，即便如此，我也要堅持下去，因為我怕錯過了今天，我與佟雪之間就會徹底錯過。

    于是，我來到了第二處地點。

    月老廟。

    大三那年的假期，我們在這兒求過簽，上上簽。二人相守，白頭到老，多子多孫。

    這個時候的月老廟就要關門了，只有兩對游客，本就不大，一眼望去，足夠看清廟中狀況，她，也不在這兒。

    難道，我的出發(fā)點就是錯的？

    佟雪根本就沒有心思，在這個時候，去這些有過我們美好記憶的地方？

    如果這是這樣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她在第三次抉擇的當口，已然做好了決定：放棄那些美好記憶，不管是互相虧欠，還是兩不相欠，都選擇最為根本的那個結(jié)果。

    人的慌亂，不僅僅會有生理表象，心里更會亂想，尤其是當我想到那個悲劇到了極點的可能性之后，我整個人越發(fā)茫然。

    兩個地點，兩處記憶，都不是她想見到的，那么，她又會去哪里？

    我有些煩悶的蹲坐了下來，在月老廟的門前。

    抓著頭，絞盡腦汁，也不知道佟雪去了哪里，責怪自己昨天為什么會隱瞞，甚至開始埋怨秦飄飄這個不明真相，很是無辜的外人。

    手機，便在這時響了起來，在這處僻靜的地方，是那么刺耳。

    打來電話的人，是林佳一。

    “你見到佟雪了？你務必把她留住，求你。”剛剛接聽，我就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對她說著。

    “我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找到她......她一直沒有回來，電話也是關機狀態(tài)?！陛p吁一聲，林佳一接著說：“她的這個狀態(tài)，由不得人不擔心?！?/br>
    “我也沒有見到她，有我們回憶的地方，都去了。”

    “是不是你們走擰了？”

    “......這種可能？”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應該不會吧?！?/br>
    我猛然從地上站了起來，“那我再回橋里橋那邊看看！”

    說完，我就結(jié)束了通話，跑回到了橋里橋。

    此刻，已經(jīng)入夜。

    岸邊的燈火，足夠讓人看清橋邊景象，我氣喘吁吁的停下，就這么四處尋覓著，少數(shù)的幾個游客被我一掃而過。

    終于，在橋的中央位置，我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

    她正站在橋上，向東方凝望。

    見狀，我趕忙跑了上去，然后一把將她擁入懷里，“剛剛就有來到這里，但我沒有找到你，現(xiàn)在我回來了，終于找到了你，我就知道......就知道我們之間的那些美好，你不忍心說放就放。小雪，我錯了，我之所以瞞著你，還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br>
    “沒什么的，我知道?！?/br>
    她任由我抱著，任由我感受從她身上傳出的溫度，可唯獨，她的態(tài)度，卻是冷冰冰的。

    讓這個江南水鄉(xiāng)的秋夜，顯得有些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