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都已經(jīng)打了。

    那他再好好地和藺焰塵談談吧，希望藺焰塵沒有以為這是sao擾電話把他加入黑名單。

    嗯……他先刷牙洗臉。

    過去一晚上了，藺焰塵總記著昨晚那通沒頭沒尾的陌生來電，和那個寶寶說話的男人的聲音真的很耳熟。

    到底是在哪里聽過呢？他本來就是個比較追根究底的人。

    只有楚汛的墳墓他實在不敢去，也就是在失去楚汛之后，藺焰塵才開始明白了爸爸的一些做法。在mama剛過世以后的五六年里，除了下葬那一次爸爸都沒有去過mama的墳前祭拜，只精心給他準備祭品，催他好好給mama掃墓，他那時很生氣，覺得爸爸太過分了，因此更討厭爸爸。

    后來他發(fā)現(xiàn)每年的這一天，爸爸其實也沒去干別的，那天會特地空出工作，就在他們老宅的一處偏僻小花園里，給一棵枇杷樹修枝，不厭其煩地弄一整天，恨不得把每片葉子都擦干凈。

    那棵樹是mama去世的那年爸爸親手種下的。

    這兩年他稍微能理解爸爸的心情。

    少時讀過《項脊軒志》，里面有句：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今已亭亭如蓋矣。

    不是不想去，是不敢去。

    藺焰塵一邊煎餃一邊想著那通電話。

    餃子在油里滋滋地響。

    他這幾年閑時開始學做飯，尤其是包餃子，當初楚汛包給他的幾種餃子，他都學會了。

    想著想著，藺焰塵突然想到了。

    ——“我都不知道他生病，你從哪知道他生病的？楚汛生病了嗎？”

    啊，很像是楚汛爸爸的聲音！

    楚汛的爸爸嗓音渾厚，因為是當老師的，有股老師特有的腔調，而且字正腔圓，很特別。

    他記起來了！

    ??？可是為什么這個陌生的電話出現(xiàn)了楚汛爸爸的聲音還有個小寶寶說話??？

    藺焰塵百思不得其解。

    聞到一股焦味。

    餃子煎過頭了，他回過神，手忙腳亂地關火。

    這時，藺焰塵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他拿出來一看，上面顯示的來電又是來自y城，就是昨晚那個不明號碼。

    藺焰塵正好接，但那邊又要關火，轉身不小心把桌上的盒子打翻了。

    他下意識要去撿，又覺得接電話更要緊，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

    電話那邊沒有聲音。

    藺焰塵忽然忐忑，手足無措：“喂？你好？”

    他聽不到回應，莫名有些著急：“說句話吧?！?/br>
    聽音孔里傳出輕飄飄的話語：“小藺……”

    藺焰塵覺得自己的心臟簡直要炸開了，他像是被按下了停止的開關，呆站在原地，蠕動了下嘴唇，卻一個字的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楚汛繼續(xù)說：“我……我知道你會很生氣，你先不要和我生氣，聽我和你解釋好不好？”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認答應了?！?/br>
    “我那時候是真的被診斷出得了絕癥，我不想拖累你，所以走了，而且銷毀了聯(lián)系方法。”

    “后來醫(yī)生說我不會死，我是想找你的，可我還在生病，也沒有你的聯(lián)系方法……我這一年多來一直在養(yǎng)病，最近我回去工作，昨天從以前公司的人那里知道你去找過我，所以我拿到了你的手機號，我就想打個電話給你?！?/br>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可能你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有別的戀人了吧?！?/br>
    “當初是我不告而別的，挺對不起你的?！?/br>
    “我就想說這個。要是我打攪到你了，我再給你道個歉?！?/br>
    “小藺……小藺？”

    藺焰塵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感覺到疼痛，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他還是有點擔心這是靈異來電，不過一般不會出現(xiàn)在白天吧？

    藺焰塵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喑啞地說：“……我沒有?！?/br>
    楚汛問：“什么沒有？”

    藺焰塵說：“我沒有喜歡上別人，我只喜歡你?！?/br>
    楚汛又心酸又臉紅，不知道該說什么：“對不起……”

    藺焰塵問：“你現(xiàn)在在哪？y城的哪里？你的住處和工作單位都告訴我！”

    楚汛一五一十地告訴他，疑惑地問：“你準備來找我？什么時候？過幾天嗎？”

    藺焰塵毫不猶豫地說：“現(xiàn)在，我現(xiàn)在就去找你。你等著我?！?/br>
    楚汛：“我得上班……你在b城吧，那么遠，來得及嗎？你不用上班嗎？”

    藺焰塵說：“我請假去找你。你等著我。我到了再聯(lián)系你?！?/br>
    好像說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沒說。

    小藺要來找他了！

    楚汛心怦怦直跳起來，但他一回去，照見客廳mama放的穿衣鏡，覺得自己最近真的丑，這么丑，真的能見小藺嗎？

    又撩起衣服的下擺，看了看肚子上那道剖腹產留下的疤痕，其實陳主任的手藝已經(jīng)很好了，他也有用治疤的藥，可還是留下了印子。

    怎么見藺焰塵啊？天氣熱了現(xiàn)在穿得薄，穿淺色衣服還是看得出來，他去換件深色的。

    另一邊，藺焰塵差點沒直接沖出門，他激動地在家里來回踱步，心情像是爆炸了。房間的角落，正在吃貓糧的一只又白又胖的貓?zhí)痤^，看了他一眼，繼續(xù)吃飯。

    他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助理：“安排一下去y城最近的航班?！?/br>
    助理報了幾個時間，臨時安排哪來得及，就算他們有買下來的航線，但國內起飛申請需要時間，藺焰塵皺眉，再問：“高鐵呢？”

    助理再查了一次，b城到y(tǒng)城一天有好幾趟高鐵，最近的一班在一小半時后，從出發(fā)站到目的地站總計六個小時。

    藺焰塵說：“就定這個?！?/br>
    助理遲疑了下說：“……只有站票了?！?/br>
    藺焰塵說：“那就站票?！?/br>
    藺焰塵正要出門，經(jīng)過酒柜時停住腳步，他看到鏡子里的自己，頭發(fā)花白……

    丑就一個字。

    這幅鬼模樣能去見楚汛？

    臥槽！他的染發(fā)劑在哪？？

    他買過染發(fā)劑嗎？？？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有人問小藺為什么不去找楚汛的墳墓，我覺得這事兒太需要勇氣了?！稊啾成健防锒髂崴箾]給杰克掃墓，《單身男子》里喬治也沒去過吉姆的碑前。

    第52章

    楚汛坐立不安。

    楚老師從早上開始就發(fā)現(xiàn)他今天不對頭，尤其是剛才跑出去打了個電話以后, 結合之前, 好奇地問：“那個’藺焰塵’是誰??？“

    楚汛想了想，委婉地說：“我的……一個朋友?！?/br>
    又撒謊：“工作上的事。你別多想?！?/br>
    楚老師說：“哦, 你工作上的事我不懂，不過我覺得你好像快遲到了, 還不去上班嗎？”

    楚汛：“！”

    因為把公司地址也告訴藺焰塵了，楚汛有點擔心藺焰塵會不會直接找到公司來, 萬一找過來他該怎么辦？

    苦惱了一上午。

    他們倆聯(lián)絡上以后, 楚汛發(fā)短信給他，又加上各種社交號。

    藺焰塵不停地給他發(fā)消息。

    藺焰塵：我坐高鐵去找你, 買好高鐵票了。

    楚汛：路上小心，不要著急。

    藺焰塵：我上高鐵了。距離到y(tǒng)城還有6小時40分鐘，希望不要晚點。

    楚汛：好，你下車以后，肚子餓的話，先吃個飯吧。

    藺焰塵：還有6小時。

    藺焰塵：還有5小時30分鐘。

    藺焰塵：還有5小時。

    ……

    楚汛：能不能不要半小時播報一次？

    藺焰塵：哦，還有4小時。

    藺焰塵：我看到一片好漂亮的油菜花田。[圖片]

    藺焰塵：你看，那邊山上有彩虹。[圖片]還有三小時。

    楚汛：我在開會呢。

    藺焰塵：還有兩小時。

    藺焰塵：還有一小時。

    一小時后。

    藺焰塵：晚點了, 得晚十分鐘到。

    楚汛被他這個像是恐怖電影里的兇手預告一樣的報時搞得都沒什么悲傷的情緒了，他真的好奇藺焰塵的腦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