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哥。”祁一回頭，遠望身前不遠處的舞臺，近看是如此寬闊，但在上萬個觀眾席的圍繞下，卻渺小的宛若可以盡收眼底。

    “以前我們六個人，每年都會在這里表演，我還記得跨年鐘聲響的時候，舞臺上會撒很多很多的彩帶?！?/br>
    孟皎看向舞臺，眼中一時晦明難辨，所有的光亮都裹藏得半分不漏，宛若一汪寧靜的潭。

    “祁一，我現在很忙，每天都很忙。”他緩緩開口，“已經沒有時間去回憶以前的事情了?！?/br>
    人有懷念過去的本能，阻撓這種本能的做法，也的確只有，——不留時間。

    《不留時間》，這是孟皎上臺后唱的歌名，這是他今年新出的單曲。歌如其名，節(jié)奏是有些快的搖滾，要是祁一去唱，可能都找不到時間換氣，但是孟皎卻唱得很穩(wěn)。

    有人不留時間，假裝從容。

    情緒在災難里泛濫成洪。

    你說飛吧，飛吧，然后夏天一瞬成冬。

    行與誰同，無人歌頌。

    我的夢境空空。

    ……

    祁一在臺下看著孟皎的表演，身后的觀眾都在尖叫和喧囂。聽歌詞明明不是一首快樂的歌，情緒卻并不壓抑，可能搖滾天生就聽起來比較高昂，這么消極的歌詞硬是唱出了一種與天下作對的豪氣，就連觀眾都帶動得漸漸熱血了起來。

    祁一聽到最后，突然會心笑了。小莫姐坐在他旁邊，以為這孩子看到好的表演，自尊心受到了什么刺激，連忙去關心他：“你沒事吧，別慌，雖然你唱得肯定不會有他好，但穩(wěn)住心態(tài)啊?！?/br>
    “沒什么，只是我覺得……”祁一的眼中全是舞臺映射的光亮，笑容十分坦誠，“我一直覺得舞臺是一個我不擅長的領域，所以一直看得很開，但是果然，哪怕是像我這樣自知能力平庸的人，看到別人這么好的表演，還是會發(fā)自內心的產生羨慕啊?！?/br>
    “……感到羨慕也不是壞事?！毙∧隳^頭，“至少比消極應戰(zhàn)好多了。”

    ……

    孟皎唱完后，粉絲爆發(fā)一陣又一陣的尖叫。

    祁一被帶到后臺候場，后臺隔音比想象中的要好，觀眾席的聲音一時全部遠去了，像是海水退了潮。

    他終于能安靜下來，仔細想一些事情。

    舞臺的確是他不擅長的領域，但是他付出了這么多，就萬萬沒有臨陣退縮的道理。

    他是個才能平庸的人，但是若是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沒有資格站上舞臺，那以后，也不會有別人能給他更多的勇氣了。

    主持人已經開始報幕了，祁一脫了保暖的外套，整理了一下服裝，然后在后臺調試耳麥。

    耳麥ok，他朝工作人員比了個手勢。

    伴舞已經全部到位。

    他捂著心臟，察覺到它在砰砰直跳。

    自己還活著，而且活得十分鮮明。

    舞臺的燈光，已經滅了。

    他走上去，迎面是如山如潮的燈海，好像還刮來了一陣風。

    是冷風，畢竟這可是冬天啊，這個場地竟然還有一處露了天，這是什么新型設計嗎，完全沒必要啊。

    音樂響起之前，祁一發(fā)現他竟還有心思吐槽，忍不住感慨自己可真是有閑情逸致。

    舞臺燈光，猝然打亮，音樂響了，粉絲的呼喊像是開啟了什么閥門，嘩然傾出，聲勢浩大。

    你們真是太努力了。祁一看向粉絲的方向，笑了笑，默念著節(jié)奏開唱。

    第一句，竟然沒有跑調，看來狀態(tài)還不錯。

    祁一眼中閃過一瞬訝異，然后繼續(xù)往后表演。在他意料之外的是，他發(fā)現自己比想象中的輕松，可能是因為之前連續(xù)不斷的練了很久，肌rou的記憶恰到好處的停在了一個巔峰值，舞蹈動作也流暢了許多。

    “我算著平凡的加減，幻想著天馬行空的無邊。”

    舞臺的聲音特別得大，祁一也唱得很賣力，他感覺自己身在燥熱的中心源，像水波一樣往四周發(fā)散著溫度。觀眾席的人他其實一個也看不清，但搖晃的五顏六色燈牌，和間歇不斷的吶喊，讓他產生世界都在圍著他旋轉的錯覺。

    好多雙眼睛，好多雙高舉的手。

    “飄飄欲仙——”

    好多歡呼的人。

    “泱泱無限——”

    他扯長了嗓子，他隨著舞蹈動作臨空一指，定格在了一個畫面，順著指尖望去，眼中全是舞臺的碎光，是澄了月光的池塘，皎潔清澈。

    觀眾的情緒經過前面幾輪節(jié)目的積累，在這個瞬間終于溢滿破堤，如滔滔洪水般淹沒了整個會場，大家都在忘情的歡呼，仿佛已經拋卻了現實，陷入一種單純的上頭又快樂的情緒中。

    人生的辛苦連續(xù)不斷，但只要有這一瞬忘情的快樂，就算是到過了天堂。

    這算是將煙花燃起來了嗎。

    一曲終，祁一在臺上仰著頭喘氣，看著霧氣在舞臺上繚繞。

    他正處于一個困境中，但是此刻，迷霧中突然照進了一束光。

    主持人還沒說話，這時突然有許多聲音大聲喊：“下雪啦！”

    所有人抬高視線，竟發(fā)現真的下雪了，會場露天的地方，洋洋灑灑飄進來許多細雪，在夜空和燈光的輝映下，宛若銀河傾斜下來的星辰。

    祁一看著遠處落下的星星，豁然開朗。

    第54章

    “你的小男友還挺不錯啊?！毙烨嗫赐觌娨? 有些訝異地搓了搓手, “平時大眾印象聽得多了，我一直以為他是個花瓶呢, 看得人都熱血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