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從當初分別至今,兄弟二人已經有足足六年未見,牧清輝變化不大,可牧清寒卻著實成長了,然而他還是在看見弟弟的瞬間就喊破,雙目含淚的快步迎上。 牧清寒素日何等沉穩(wěn)老成,又不大愛與人說笑,此時此刻竟也難以自持,不待胯下駿馬減速便翻身躍下,大步撲去,只帶著顫音喊道:“哥哥!” 牧清輝眼角帶淚也顧不上擦,只緊緊抓著他,又不斷打量,又哭又笑的點頭道:“長高了,長高了,是個大人了?!?/br> 牧清寒退開一步,不管還在外面就鄭重磕頭行禮,泣道:“哥哥,一別數(shù)年,我回來了!” 見此情景,牧清輝再也忍不住,兩行熱淚滾滾而下,忙過去用力攙起他,哽咽道:“好好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牧清寒離開之時尚且年幼,不少人都不大記得了,可牧清輝不同,便是濟南府大大的名人,兄弟倆這般行事便引得周圍一干人等議論紛紛,又感嘆兄弟二人感情深厚,不覺跟著淌眼抹淚,無限唏噓。 這兄弟二人一別六年,殊不知阿唐和跟著牧清輝的阿磐同樣如此,此時遙遙相見也十分激動,若不是顧忌在外面,還要伺候主子,怕也虎目含淚,情難自已。 牧清寒與哥哥相認之后,又飛快寒暄兩句,這邊向眾人一一介紹。 這邊杜文等人連同一眾車夫、仆從早就下馬的下馬,下車的下車,見狀相互見禮。 方才與弟弟重逢的激動過后,牧清輝又迅速恢復了平時的沉穩(wěn)精明,慌忙避開,又作揖,只笑道:“諸位都是秀才公,見官不跪,我不過癡長幾歲罷了,哪里擔得起這禮,豈不是折了我的草料?快別如此!” 他又著重看了杜文幾眼,只見這位與弟弟同齡的少年雖文弱了些,可十分意氣風發(fā),雙目分外有神采,便格外歡喜幾分。 “諸位來到濟南地界,便是回了自家,再沒什么不便利的,”牧清輝生意做到京師,更與諸多官宦交好,不管是為人還是口才都自有風度,當即朗聲道:“各位若不嫌棄,這幾日我便一盡地主之誼,也討個巧,與諸位秀才公共賞風景,沾沾文雅,如何?” 他雖然是商人,可并非一般商戶,乃是全國掛號的富商巨賈,便是一般官宦也需得給他幾分薄面,洪清、郭游幾人也斷然不敢輕視,直道不敢。 且又是同科牧清寒之兄,也算是自己人,相互禮節(jié)性的推辭一番,便由杜文打頭應下來,皆大歡喜。 牧清輝最喜跟爽快人打交道,見杜文并不似尋常書生扭捏,越發(fā)喜悅,當即招手,叫了早等在路邊的一眾小廝上來招呼車馬,帶著往府學那頭走去。 今日時候還早,幾位學子便要先去府學報道,按身材高矮胖瘦領了統(tǒng)一生員服,安置了行李,然后才能肆意玩耍。 要求是七月初三之前報道,七月初四正式開學,而杜文與郭游等人卻都是頭一次去濟南府,便想要提前幾日,先去領略省府風采,是以今日也才七月初一。 牧清輝不大愛讀書,只會識字算賬,真是做夢都沒想到如今竟也有一日能沾光來府學一游,登時便覺得飄飄然,面上甚有光彩。 因他名氣甚大,且接連兩日等在城門口,又早在大半月前便花大價錢刻了碑立在門外,是以與他相熟的人都知道如今牧家不同以往,牧老板之嫡親弟弟竟中了秀才,來日便要有大造化,越發(fā)對他恭敬起來。 這會兒路上偶爾有人遠遠地瞧見了,也都笑著問道:“牧老板,這是哪里去?” 牧清輝心情大好,滿面紅光,也不管素日與那些人熟是不熟,只一個勁兒的拱手,又底氣十足道:“舍弟回來了,如今便要與諸位秀才公一同去府學報道,我送他一遭!” 眾人雖早就知道,可現(xiàn)下再一聽,也覺得十分驚駭,又紛紛對他道恭喜。 牧清輝越發(fā)喜得見牙不見眼,只覺得當初娶媳婦也未必有今日之歡喜。 秀才在陳安縣稀罕,可到了省府便不大如何,然如今重視文人,牧清寒等人又是今科最年輕的秀才之一,便無人敢輕視,也頗體諒牧清輝難得的失態(tài)。 府學偏在濟南府西面,四周群山環(huán)繞,又有小河穿插其中,端的是山清水秀鳥語花香,最是個靜心讀書的好去處。 且內外多有大祿朝知名學士、官吏乃至書法大家筆墨留存,立碑刻傳,或婉約或豪放,只叫一眾讀書人看的心神激蕩,平日偶有人經過也不敢大聲說話。 牧清寒等人都十分敬畏,不自覺放輕呼吸,下車、下馬后先對著院長親筆石碑行禮,牧清輝也肅然起敬,不敢有一絲怠慢。 書院就叫濟南府學,平日除了在籍學生、老師之外,是不許外人出入的,唯有這幾日有省內各地學子前來報道,又帶著無數(shù)鋪蓋、書籍等隨身物品,諸位學子大多文弱,斷然扛不了這般多物件,便破例允許家人送入,或是打從山腳下就有每年都覬覦這一竿子買賣的挑夫們。 原先那些挑夫見有人走近,都急忙忙圍上來,拼命招呼,又展示自己多么力大無窮能扛挑貨,哪知見這是一整個車隊不說,旁邊還跟著諸多健壯小廝,就知道是富貴人家自帶勞力,紛紛歇了心思,又圍到后頭去了。 杜文等人卻都覺得稀罕,只對牧清寒笑道:“令兄當真思慮周全,若不是他,咱們怕不又要忙活?!?/br> 眾人去守備處稟明身份,一一登記,牧清輝等來往幫忙的也都在內,稍后忙完了回來也要核對人數(shù),這是怕有別有用心的人借機混進入。若是日后有了什么官司,也可以根據(jù)這日期和人數(shù)記得分明的冊子查找,十分嚴謹。 牧清輝長到二十多歲,還是頭一回來這般書香四溢的地界,只覺得自己呼吸間都多了些文雅,又對牧清寒道:“哥哥這回竟是沾了你的光,回頭我與同行們可有的好說了,還不羨慕死他們!” 說的眾人都笑了。 登記之后,便有專門的負責人帶路,沿途也指點各處,說這里是何場所,那邊又作何用途,不時穿插各類典故與傳奇,聽得眾人不住驚嘆。 府學不同諸位學子之前去過的讀書場所,端的大氣端方,書院經多方擴建,占地數(shù)百畝,一應建筑都是循著山勢起伏建造,合乎天地之理,中間又有無數(shù)花卉、樹木并亭臺樓閣。但見處處是風景,便是耳朵里也不住的有鳥兒清啼,十分賞心悅目。 待七月四日正式開學后,一眾秀才公們便要同這里頭的諸多師兄們一樣學習君子六藝,便是那:禮、樂、射、御、書、數(shù)。 帶路人意味深長的說道:“這六藝也在每月考核內容之內,頗占比重,若是帶累的成績不佳,是廩生的也要抹了去,不是廩生的,怕也要分個甲乙丙丁,重新排班,諸位秀才公,可要留心了?!?/br> 聽了這話,像杜文、牧清寒、洪清之流早就全面發(fā)展的自然不怵,可其余幾位臉上就不大好了,便是郭游也微微苦笑。 杜文知他樂理、丹青都十分出眾,見狀悄聲問道:“郭兄又有什么可擔憂的?” 郭游撓撓頭,有些羞赧的說道:“杜兄有所不知,唉,這個,這個,我卻是對騎射之流,實在是唉!” 騎射之類,恐怕多半數(shù)的書生都不大在行,因此杜文也不以為意,只道:“這也沒什么難得,原先我也一竅不通,多練練也就罷了,想來我等還是以讀書為重,這些也不過是小眾,只別太看不過去就罷了?!?/br> 哪知郭游聽后越發(fā)不安:“唉,哪里有那樣容易,我卻是畏高,這可實在是難煞我了。” 杜文聽后一怔,隨即回過神來:怪到一路上他都老老實實窩在馬車里,自己跟洪清等人都耐不住換著騎馬過癮,唯獨他一人安靜的緊。 畏高這等癥狀也不罕見,卻難根除,杜文聽后也無計可施,沉默半晌才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道:“郭兄也不必在意,這樣多科目,騎馬一項想也不致命,你才華出眾,樂理丹青均出類拔萃,便是一科稍弱,難不成諸位先生竟本末倒置?” 事到如今,郭游也不謙虛了,只不住點頭,又苦笑長嘆:“但愿如此吧?!?/br> 宿舍是四人間,且學院為了防止同一地方來的學子進一步拉幫結伙,阻礙學院團結,便將各地來的學子都打亂了安排,因此杜文、牧清寒等人都不在一處。 他們來的早,便是有更早的,也趁著大好機會出去游玩去了,因此舍內竟都空無一人,偶爾外頭有零星幾人往來,也都面帶興奮之色,步履匆匆。 眾人快速安置了行李,中間牧清輝跟著弟弟出出進進,見一間宿舍竟就要住四個人,洗澡也要去公共澡堂,便又心疼起來,只小聲道:“這也委實太簡樸了些,咱們家就在這邊,竟也不許住在家中?” 得虧著他知道厲害,說話時壓低了聲音,不然給人聽見,又是好一場官司。 牧清寒不以為意,道:“哥哥過慮了,我來這邊是正經讀書來了,若是一味享樂,自然磨滅斗志,來日又如何高中?且每日寅時下學后都能外出一個時辰,我也能家去,哪里算苦?” 牧清輝聽后也點頭稱是,只是到底忍不住唏噓,又看著如今已經長到自己肩膀的少年,嘆息道:“果然是長大了,這幾年在外頭,實在是委屈你了?!?/br> 牧清寒眼眶微微發(fā)熱,好歹忍住了,又笑道:“哥哥說的哪里話,你在這邊更是兇險,我不過念念書罷了,偶爾得閑了舞一回刀槍,自在的很!況且此去也認識了幾位好友,豈不是美事?” “便是那位杜文,杜小公子?”牧清輝也來了興致,把手中墜著白玉扇墜的灑金梅花折扇搖了幾下,興致勃勃的道:“我觀他著實氣度不凡,來日怕不是有大作為,他父母待你可好?聽說還有一個妹子?” 前幾句倒罷了,可說到后頭,牧清輝的語氣竟也曖昧起來,又挑起眉頭看看自家弟弟。 牧清寒給他看的雙耳飛紅,臉上熱辣辣的,也不好說什么,只埋頭整理書箱。 牧清輝何等精明,方才也不過是根據(jù)這幾年書信往來試探一二,如今見弟弟這般反應,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登時哈哈大笑起來,又四下一看,隨即壓低聲音問道:“果然是他的妹子?他這般風采,想來那姑娘也是個好的,我弟弟的眼光再錯不了的,前兒我托人送去的皮子也給人家了?結果如何?他們也招待你幾年,不若什么時候修書一封,也請他們一家人來這邊耍些日子,你們也正好……” 牧清寒到底面皮兒薄,哪里禁得住這樣再三追問,只鬧了個大紅臉,死活不肯說了。 偏牧清輝與他整六年不見,又是個cao心cao慣了的,今日兄弟重逢,當真是有幾肚子的話要說,哪里肯輕易放棄,又磨著問,終究是套了不少話出來,十分滿足。 待得知牧清寒非要等到中舉才肯上門提親后,牧清輝竟急躁起來,又跺著腳道:“何須如此!便是年紀尚幼,咱們先下聘,過幾年再迎娶不就完了么,定下也好放心!” 若是那位杜姑娘著實好,一家有女百家求,他這個傻弟弟竟是白白放過了!這幾年兩人兩地分隔,萬一給人捷足先登,豈不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再者,牧清輝雖不科舉,可也知道中舉一事十萬分的艱難,即便他對自家兄弟有信心,也知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做生意講究的就是時間緊迫,搶在眾人頭里,若是三年不中,那就三年不娶?那若是六年不中,豈不就是六年不娶?!若是一輩子不中……啊呸呸呸,他兄弟這般好,定然會中! 都云成家立業(yè),那便是先成家,后立業(yè),沒聽說大多數(shù)在這里求學的秀才、舉人都是拖家?guī)Э诘拿?,哪有這樣的傻小子?果然要這樣死心眼兒的拖下去,怕不得二十歲! 牧清寒到底才十四歲,又性格內斂,之前能鼓足勇氣表明心跡便十分不易,哪里經得住兄長這樣直白的說教,一張臉越發(fā)紅透了。 可即便這樣羞臊,他的主意竟也無比堅定,只道:“她是個不同尋常的好姑娘,我卻什么都沒有,若不求得功名在身,如何有臉提親?日后又如何養(yǎng)她?” 牧清輝一面感嘆自家弟弟著實長大了,有擔當,一面又第無數(shù)次的嘆他傻! “真真兒的是個傻小子!我兄弟這般人品,這般才貌,這般文武雙全,便是再好的姑娘,難不成還配不上?論及功名,難不成秀才就不算功名?再者你哪里是什么都沒有!且不說早前過到你名下的幾個莊子、鋪子,一年幾千上萬的出息,如今你又免了稅,怕是更多幾千兩。便是你要這萬貫家財,我也眼睛不眨一下的給了你!就是來日分家,這里也有一半是你的,這樣還是什么都沒有?” 如今商業(yè)繁榮,上頭怕一應商戶起了jian心,鉆空子逃漏稅,故而一般農戶人家中了秀才后可蔭蔽自己與另一血親兩人,免除兩人一應農商稅款;可因為經商本就暴利,國家便指望他們的賦稅,因此若是商戶人家出身的生員等,便自始至終只能免除他自己名下的財產賦稅。 牧清寒卻不肯受,正色道:“兄長此話差了,且不說根據(jù)律法,嫡長子占大頭,便是這些年牧家上下也全應你一人拼命打理,內外奔走,我不過是個扎著兩只手吃閑飯的,哪里有臉再要別的!如今我也能自己博前途了,兄長日后快別再說這話!” 牧清輝知他素來倔強,也不再繼續(xù)糾結著一點,只是心中暗道:便是你不貪圖,日后你成婚,我便將那些個房契、地契都捆成一大捆,當成聘禮一同塞了出去,難不成你還給我再塞回來不成? 況且既然嫡長子占大頭,那便都是我的了,到時候我愿意給誰便給誰,哼! 又想到如今弟弟是秀才公了,他名下一應田莊、鋪子便都不許再納稅,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借此機會,再過給他些個,也是省錢嘛! 一時眾人都收拾妥當,牧清輝又招呼大家一同出去吃喝。 “這兩日便是我做東,諸位也不要憋在這里,日后且有的憋呢,便都住在外頭宅子里,起居也便意!” 說罷,也不等有人推辭,便招呼一眾小廝呼了了擁著幾位秀才公往外走,他自己竟格外照顧自家弟弟和杜文,又旁敲側擊的問后者好些話…… 因著牧清輝對杜文本就印象極佳,又從弟弟那處聽說了內幕真相,待他越發(fā)親近。 杜文之前雖有所提防,也想暗中考驗,可到底嫩了些,哪里比得上牧清輝多年縱橫商場,老jian巨猾?幾個回合下來就潰不成軍,只以兄稱之。若不是杜文天資聰慧,尚有一二分定力在,怕真就要說禿嚕了。 卻說濟南府多山多泉水,更有一灣大明湖名揚天下,年年都有數(shù)不清的文人sao客往來其中,留下海量書畫稱頌,日日都有讀書人前來摹寫欣賞,保不齊走幾步、拐個彎就看到一群書生念酸詩…… 那大明湖占地甚廣,因風景如畫,周遭多達官顯貴的豪宅,間雜無數(shù)酒樓、商鋪,端的是熱鬧無比。 因它日間綠柳成蔭、清水碎碎,晚間更多游船畫舫縱橫其中,多得是紅綠燈籠,更有數(shù)不清的歌舞樂妓,樂聲悠揚,真?zhèn)€是人間天堂! 牧家在這里便有兩處臨湖的宅子,其中一處更圈了幾汪終年不斷的泉水進來,后花園內便有活水天然湖泊,更有能工巧匠打造一眾建筑,怪石嶙峋,不知花費多少人力財力,令人驚駭。 牧清輝便帶著眾人來到其中一處,招呼眾人略作休息,又去后頭逛。 他指著其中一株幾人合抱的大柳樹,對牧清寒笑道:“可還記得,你小時候甚是頑皮,慣愛爬樹,有一回竟在上頭睡著了,我險些沒急瘋了!” 如今牧清寒也大了,聽哥哥追憶往昔誠然感動,卻也羞赧…… 杜文、郭游等人倒罷了,他們雖也沒見識過此等豪宅別院,可心性堅定,舉止并不失禮,又著意欣賞,談笑風生??捎袃晌回毢思页錾淼木筒淮笮辛耍D了幾轉就額頭見汗,唯唯諾諾,兩股戰(zhàn)戰(zhàn),話都不大敢說了。 牧清輝中間數(shù)次借著說話、介紹風景的當兒偷偷觀察,見杜文行事如常,又點了點頭。 稍后有小廝跑進來回報,說畫舫準備已畢,已經候著了。 牧清輝朗聲一笑,收了扇子,往一側伸手:“請!” 眾人又跟著過了一道人工橋,轉了兩道抄手回廊,就見眼前豁然開朗! 原來這宅院后頭竟是直接連通大明湖,畫舫也一直在后面停著,眾人從院內登船,順著后門就直通大明湖!因湖內外多得是宅院、游船,竟也能隱隱看見四周綿延起伏的群山,真?zhèn)€是湖光山色! 眾人一時都震驚不已。 此乃真正的豪商巨賈! 接下來的兩天,牧清輝當真推了一切應酬,只帶著弟弟和幾位同窗四處游玩,一時登山望遠,一時游湖賞泉,一時也去到大祿朝最知名的大型書市之一,另有無數(shù)傳奇書坊點綴其中,只叫一眾學子流連忘返…… 旁人倒了罷了,就是杜文心中暗自打鼓: 這位兄長確實豪爽,可難不成他這一系列舉動真的沒有別的意思?難不成他真就不知道牧清寒那小子對自家meimei有意? 即便如今自己也是秀才,可這幾天他也著實見識了牧家豪富,這樣的家底,這樣的人脈,牧清寒又是嫡子,兄弟二人這樣和睦,想必就算分家也非尋常商戶可比。 如此這般,不要說秀才之妹,便是舉人之女,也未必沒有上趕著的!再要關系親近些,就是那進士的女兒、姐妹,保不齊也就有愿意下嫁的…… 杜文重重嘆了口氣,又暗下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