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這話說完,旁邊人的臉色都跟著變了,兩邊的人都要把各自勸走,黃丫給打開:“她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就讓她說,省的憋在心里,不知道憋出什么壞來。” 杏子冷笑:“要怪,只能怪你爹娘,沒給你生一副好皮囊,倒讓你處處都見不得別人的好。” 說人不挑短,這回是戳到黃丫的心窩窩了,過去長得丑她知道,可是在地里頭,長得好看有啥用,能干活兒才行,可偏偏她又是小個子。 現(xiàn)在掉在美人窩里人,更顯出她的丑來了,姑娘跟她說,她不是美人,但是也不丑啊,就是五官平平的那種,等到了年紀,有的的男人挑。 現(xiàn)在杏子大喇喇地把這個來,把她的弱點暴露出來,黃丫眼圈一下就紅了,氣得渾身都在顫,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杏子道:“你不是要回太太嗎?也犯不著勞你的大駕,我這就去求了太太,等回頭姑娘嫁過去了,看是帶你還是帶我!” 論姿色來說,杏子在這幾個丫鬟里面卻是算出挑的,所以等她在紀氏面前盈盈一跪,懇求將來跟姑娘嫁過去幫她一把的時候,紀氏是心動了的。 一個人勢單力薄,想要將來在府里頭站住腳跟,最好的法子就是多個幫手。杏子是自己人,娘老子都是府里的下人,打小就在如意跟前伺候,最是知根知底的人,還怕她能生了二心? 紀氏把她扶起來,問了年紀,道:“難為你有這顆心,你娘老子都是宅子里的舊人了,回頭嫁出去,到哪兒不是當頭的正房太太,何苦這樣委屈?” 杏子順著紀氏的手坐在炕頭邊,捏著帕子抹淚:“奴婢打小就在姑娘跟前伺候著,旁的不敢提,但凡姑娘有個頭疼腦熱,奴婢敢說是姑娘使喚得最順手的。能伺候姑娘是奴婢的福氣,怎么敢這時候離了姑娘?!?/br> 她心里卻是明明白白有著思量的,她這樣的身份,最好的出路就是等主子嫁人,陪嫁過去給姑爺收房。不然就等著配小廝吧!是頂著個正室名分,可他想納妾,也沒閑錢啊! 做窮漢子家的大老婆,倒不如去給大戶人家做妾,要再生個兒子,她也算翻了身了。 三十年河東,誰知道以后誰搭救誰呢? 要不然,怎么上趕著把姑娘送給人去做小老婆,這連聘禮的影子都沒瞧見半個,倒先有了孩子,。 杏子在心里罵著傷風敗俗,卻又恨姜如意命好命硬。 紀氏聽她訴完衷腸,就更滿意了,頻頻點頭道:“你倒是忠心?!?/br> 杏子垂著頭不說話,紀氏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扯著她的胳膊看底下腰身,細胳膊細腿,也小,整個就是皮包骨,就剩那張臉有些姿色。 這樣的身板子沒福氣,怕是沒生兒子的命,紀氏越看越滿意,扭頭道:“去,把我新得的那條瑪瑙頭面拿過來?!?/br> 杏子離座伏地跪拜,紀氏再親自將她扶起來:“可憐的孩子,但凡有點家底的,誰又愿意去給人家做小老婆,難為你了?!?/br> 杏子道:“這是奴婢的福氣?!?/br> 姜元從外頭回來,剛好聽了個尾巴,一邊讓小廝把斗篷摘下來一邊問:“這是干什么?” 杏子急匆匆地抹干眼淚,抽噎著說不出話,紀氏讓她拿著首飾先先去了,站起來給姜元換衣服洗漱。 接過他換下來的斗篷里里外外濕透了,再去抹頭發(fā)也是濕漉漉的,都凍成冰坨子了,紀氏心疼地嘖嘴:“今兒怎么又出去了下這么大的雪?!币幻娣愿老氯舜驘崴^來給他泡腳:“里頭加點艾葉和姜片?!?/br> 姜元也不忙問,舒舒服服地讓她伺候了一通,倒在榻上,兩條腿垂下來,整個漫進木桶里,熱水沒過膝蓋,舒服得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渾身的寒氣散了不少。 可是紀氏的話讓他整個人瞬間又冷了。 “我想著如意嫁過去,身邊也沒個人幫襯,你瞧剛才那個怎么樣?” 姜元騰一下站起來,濺了一地的水花,一副不認得紀氏的樣子瞪著她:“你是真的要害如意?。 ?/br> 紀氏發(fā)現(xiàn)姜元的陰陽怪氣是從秦姨娘過門之后,就開始了。 她也知道這男人,有一就有二,就跟沾了腥的貓似的,想停也停不下來,她冷笑道:“老爺動這么大的怒,別不是老樹開花,又瞧上那位了吧?” 姜元是氣得說不出話了,坐在牛喘了一會兒,扶著旁邊的把手站起來,紀氏給他擦腳,他就躲開,自己重新?lián)Q了一套衣服,把人都給打發(fā)出去。 “那個杏子,今晚就發(fā)賣出去。” 一錘定音,紀氏還有些轉(zhuǎn)不過神。 姜元閉著眼睛嘆氣:“這事兒你就別管了,我還能害了你閨女?” 吹了燈,躺下后紀氏還是沒繞過這個彎,她不明白,恩寵這種東西,以后早晚要跟人分一杯羹,便宜別人不如自己人。最好不過的就是娘家打過去的底下人,捏圓搓扁都是自己說了算。 她過門的時候還帶了陪嫁呢,打出娘胎就跟她一起養(yǎng)著,吃穿用度都是比著她的來,她娘家不富裕,卻卯足了銀子給她養(yǎng)了這么個陪嫁丫鬟。不就是怕她嫁到姜家來,吃了小老婆的虧嘛。 結(jié)果姜元是棵鐵樹不開花,等人丫鬟都熬老了,成了姑姑,抱了孫子了,他才突然開了竅要小老婆了。 還是失算了??! 紀氏在心里悔恨,要身邊一直養(yǎng)著那么幾個可人兒,也不用找來這么個不知更不知底的秦娘子。 瞧那副小模小樣的媳婦樣兒,肚子里彎彎繞繞的小腸子多著呢。 她捏著姜元的胳膊來回揉:“這事兒我看得照我說的辦?!?/br> 姜元睡得迷迷糊糊,把她攬進懷里拍了拍,迷迷糊糊地哼唧:“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br> 紀氏一下坐起來:“那明兒我就把她娘老子喊進來,問問他們是怎么個意思,再喊巷子口的那家首飾鋪進來給她打副心頭面,怎么說也是咱們姜家出去的,等以后就是如意的娘家人,可不能太寒酸了,白得丟咱閨女的臉?!?/br> 姜元一下就醒了,深夜里眼珠子瞪得溜圓,盯著帳子頂看了半天才回神,坐起來把紀氏的臉拉到眼前,盯著她的眼睛:“你在說什么?” “你不是說都聽我的嗎?” 紀氏的話音剛落,姜元扯了件衣服翻身就下了床,紀氏愣了會兒神,衣服也顧不上披,掀開帳子也追出去:“二半夜的,你去哪兒啊?” 姜元披著衣服往外頭,頭也不回一下:“我看你是油蒙了心,這事兒你自己個兒想清楚再說吧?!?/br> 第二天紀氏聽說姜元出了她的屋子,轉(zhuǎn)眼就歇在了秦娘子屋里,很快跟前伺候的丫鬟說漏了嘴,說宅子里都傳開了,到時候去京城老爺帶的是秦姨娘,太太就留在金陵守宅子。 紀氏頓時覺得五雷轟頂,天都塌了,抹著淚珠子去找姜元理論,找了一圈,底下人說老爺出去了,氣撒不出,把秦姨娘找來罵了一頓才算出了口氣。 從頭到尾,秦娘子都恭恭敬敬地跪在下首,脖子捶地,紀氏一肚子火硬是讓她這幅孱弱的模樣給憋了回去,一拳打在棉花上,還不如不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