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節(jié)
伙頭兵抹了把頭上的冷汗:“還撐得?。 ?/br> 這天是二月二龍?zhí)ь^,上頭讓底下人吃頓好的,去田里頭找老百姓要了幾百只山羊,昨兒個烤了一半兒,剩下的一半腌起來用作路上吃,還有一半兒用幾十個大鍋燉了今兒早大家吃羊湯泡飯。 伙頭兵正在往羊湯底下抽柴火,他鼻子發(fā)癢眼睛發(fā)脹,對著大鍋打了好幾個噴嚏,旁邊的兵推了推他:“沒見過你這樣的,你不吃咱還得吃呢?你讓打人吃你口水?”邊說著,用把半個人手臂長的木頭勺子在湯里頭攪拌,香氣撲鼻,湯成了濃稠的奶白色。 燉了一晚上,羊rou早就化成了湯汁兒,味道全成了一鍋老湯。 伙頭兵呸一聲:“有本事他們不吃啊,老子的口水滋補著呢!”說完用勺子舀了一口進嘴里,喉嚨里發(fā)出哈氣聲,燙的他舒服地直叫。 過了幾天這伙頭兵就病死了,接著跟他一塊兒生火的那個蔫兒吧幾天也斷了氣。 頭先軍營里頭不大重視,說這兩孫子真是孬種,沒死在戰(zhàn)場上死在灶臺下,真是死都死得窩窩囊囊。 軍營里開始大批大批地有人犯病,嘔吐,食欲不振,頭暈,身體開始浮腫,后來不僅吐還拉,吐出的是黃褐色的胃液,拉出來的是猩紅色的血。 軍醫(yī)都死了幾個,上頭的姚通才開始重視,這些天他一直派人在城中暗訪錢昱的蹤跡,不能明著來。之前給人扣了個反賊的帽子,人在他手上,捏圓搓扁朝廷也管不著,那些御史臺言官就是想?yún)⑺?,也八竿子挨不著。要不怎么說縣官不如現(xiàn)管嘛。 可是現(xiàn)在錢昱的“尸首”抬進了刑部大牢,先不說那邊還查著呢,朝廷各派恐怕就已經(jīng)開始斗起來,忙著戰(zhàn)隊呢。 還有駐守在各地的皇子們,各個手里頭握著的兵可不是鬧著玩的。姚通現(xiàn)在敢?guī)П苯用骰位蔚厮巡殄X昱,那就是不要命了。 他這邊急得焦頭爛,那邊軍里頭病的人超過半數(shù)。他還要擔心南朝廷會不會趁機要他們一口,跟南朝廷合作這事兒可是瞞著上頭的,太子爺要知道肯定不會輕饒他,五千石糧食換南朝廷的聯(lián)盟。 但是姚通也知道,南邊那幫吃軟飯的孫子,等把這些糧食啃干凈了,又要上來吸他的血。 他現(xiàn)在當務(wù)之急就是暗中處理掉錢昱,然后率軍回京復(fù)命。等他拍拍屁股走了,金陵城的破事兒就跟他沒關(guān)系了。 他不知道京城的太子此刻正處于震怒。 姚通預(yù)料得沒錯,南朝廷都是一幫軟骨頭的孫子,所以他們主動向北朝廷議和了,甘愿自稱為親王,稱南朝廷為前朝廷,自愿再讓出五百公里的邊界。 太子的書桌上擺著的就是南朝廷的這封議和信,信上說錢家是天命所歸,驅(qū)逐蒙古本就有恩,錢家稱王是天意。一通馬屁拍過來,就像是一塊小石頭投進汪洋大海里,激起一點點波瀾,很快太子的心又恢復(fù)平靜。 南朝廷的投靠早就是意料之中,皇上既然能讓各個兄弟們出兵討伐,就是早就知道南朝廷是只紙老虎,虛有其表地茍延殘喘些時日罷了?;噬辖^對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們?nèi)ヒ陨矸鸽U,更不會讓一群沒怎么上過戰(zhàn)場的毛頭小子當將軍。 太子只是不明白,連年紀最小的五弟都掛帥出征了,為什么他還得待在朝廷里。 他的一身本事是父皇教的,可是當他羽翼漸豐想要試一試的時候,父皇又把他鎖在了籠子里。 他甚至私底下連個大臣都不敢結(jié)交,結(jié)黨營私的罪名他不敢戴。 有一次,皇上讓他留下來一塊兒用膳,桌面上擺的都是他最近在家中常吃的膳食,那時候太子就明白皇上一直都在監(jiān)視著他。他的一舉一動,衣食住行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 他一開始還安慰自己,或許是父皇不放心,我年紀太輕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三個孩子的爹,明年就而立三十。 皇上卻一封折子都沒有給他看過,連四弟今年都參與了科舉進士們的殿試,甚至有幾個進士當著他的面就要拜到其他弟兄門下當謀士。 皇室是把他這個做兄長,做太子的臉放在腳底下,讓那些弟弟們踩。 不然他怎么會用姚通這個庸才! 南朝廷的信還專程提到了姚通,這個狗奴才竟然私自撥送糧餉給南朝廷。太子盯著和南朝廷并排放著的另一封信,這封是四百里加急從金陵發(fā)過來的,太子本來以為是姚通傳來捷訊,老三已經(jīng)解決了。 沒想到是求朝廷撥送糧食,還要求幾個太醫(yī)過去。 “廢物!” 太子房里伺候的太監(jiān)都被趕出去跪著挨鞭子,太子握著姚通的信,站在燈下,一雙握著信的手忍不住地發(fā)顫。 一張秀氣白皙的臉被氣成了青白色。 無人可用,太子對姚通的怨毒發(fā)泄在了皇上的身上。 既然皇上一開始就不打算讓他坐上那個位置,那為什么一開始要給他這個位置? 難道是只是樹這么一個假牌子,引得弟兄們各自廝殺? 父皇啊父皇,你的心就真的這么狠,一定要用這樣的方式? 太子還記得小時候教老三射箭,老三細眉長目的一個小人兒,那時候人還沒有炕檐高,說要來八石的弓。 他哈哈笑著把弓交給錢昱:“哈哈三弟你可別吹牛” 他還記得那時候老三的模樣認真得狠,哪像個孩子,就是匹倔驢。 老二本來拉的六石的這下也不干了,他把弓摔在地上,張口就哭,說大哥偏心,結(jié)果老三老四全都圍過來哄老二。他也只好拉著老二的手說二弟沒哭,另外幾個小的說二哥別哭。 其實老三私底下沒少下功夫,他拉開了八石的弓,手心上全是老繭,臉都疼得發(fā)白,可是一句廢話不說。太子都替這個弟弟心疼,他當時只覺得這個弟弟未免也太好強了些。 第一百二十三章反正錢三爺掛了 后來這個一直門門功課都冒尖兒的弟弟,突然就在兄弟堆兒里頭落后了,成了個中等偏下的人。 也是那個時候,太子知道這個弟弟長大了。 太子握著筆寫南朝廷的回信,蓋上自己的印,然后再送到養(yǎng)心殿里蓋上萬歲爺?shù)挠。铣⒁院缶统闪吮背サ囊粋€郡。 至于姚通,太子握著筆寫完一篇,又揉了重寫。 老三啊老三,你心里頭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是不是也想要分一杯羹? 我到底要不要留你一條命呢? 另一邊金陵城外的姚通一直沒收到京城的支援,糧食漸漸吃緊,人死了突然也不算是一件壞事了。糧餉軍餉都不夠了,營子少一片兒,城里頭的老百姓瞧他們的眼神也不大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