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jié)
姜如意說:“剛才嗓子都哭啞了,還咳嗽,我聽著聲音,鼻子也好像堵了?!?/br> 大夫摸著胡須點頭:“沒法子,就看她能不能挺過去了?!笔忠簧?,接過底下人遞過來的紙幣寫了一通,然后又上去揭開襁褓看看孩子的脖子:“這孩子平時沒怎么曬太陽?” 姜如意朝櫻桃看過去,櫻桃沒說話。 大夫開完方子,錢昱讓底下人跟著他會鋪子去抓藥,等人走了,櫻桃小聲說:“這大夫怕是不好,他在說胡話。” 秦姨娘倒還真知道這位大夫,大夫沒見過她,但是哥兒有個大病消災(zāi)什么的,這個大夫被姜家請來過,她不放心就隔著簾子在后頭瞧大夫怎么給哥兒診脈。別的不敢說,單論小兒醫(yī)術(shù),這位大夫還是過了關(guān)的。 秦姨娘故意不出聲,倒想聽聽櫻桃能說個子丑寅卯出來。 櫻桃說姐兒平日里沒少曬過太陽,那大夫看一眼就當(dāng)自己是神醫(yī)了?可不敢讓姐兒吃那大夫開的方子。 她自己說了一個方子給錢昱聽,說是平日里姐兒有點傷風(fēng),她就去姜家?guī)旆坷镒ミ@個藥。 錢昱聽了一會兒臉色就開始變了,眸子里的顏色越來越深,臉色越來越黑。 櫻桃還是背書袋一樣的背,這些藥各個都難記,可是她不敢次次都去麻煩嬤嬤,只能狠下心逼著自己一定要全都記下來。 所以她現(xiàn)在倒背如流都沒問題。 這天底下有哪個做娘的,會為了孩子吧藥方子都給背下來? 錢昱道:“行了?!?/br> 櫻桃心里還美呢,對錢昱說:“三爺,您怎么還不讓人去抓藥?” 姜如意半信半疑的,她是那種對醫(yī)理藥房一竅不通的人,在現(xiàn)代住了醫(yī)院啥都聽醫(yī)生的那種,要檢查什么就查什么,多花錢都沒事兒。有的人喜歡沒事兒瞎百度,要么就是百度出自己渾身都是病命不久矣,要么就是找到那么一兩個能治百病,癌癥都能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 姜如意對于醫(yī)生這個職業(yè)一直都有很崇高的敬佩和信任感。 但是久病成醫(yī),瞧著櫻桃著急的那副模樣,她應(yīng)該不會害囡囡啊。 她還真不知道誰對誰錯,她不知道像錢昱這種出身的人,平時看的書籍不僅僅是類似政治書、歷史書之類的有關(guān)治國的。他們這些做皇子的,要讀的東西可多了,農(nóng)學(xué)、工學(xué)、算術(shù)、法律醫(yī)書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門課程。 因為宮里的太醫(yī)治病只會開太平方,不敢開猛藥,猛藥雖能治病,也能要人命。 他們寧愿拖著你的病讓你慢慢地靠自己的底子好起來,也不敢冒這個風(fēng)險,治好了是普天同慶官升三級,還能得面錦旗拿去嘚瑟,萬一不好可就完蛋了??愁^都算輕的,抄家滅族都是常有的事兒。 伺候這幫龍孫鳳子,最好的就是啥事兒沒有,順其自然,平平靜靜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 博出名博上位?那都是那些寒門考上來的讀書人喜歡的招數(shù),真正根基牢固的大家氏族也好,太醫(yī)也好,誰都是穩(wěn)中求勝,能保住百年的基業(yè)和名譽,就謝謝菩薩了。 萬歲爺當(dāng)然知道這個無形中的規(guī)矩了,為了防止底下那幫人謊報軍情,報喜不報憂,直說好話不說歹話,你不能控制別人的自由,那就只好擦亮自己的眼睛了。 當(dāng)今圣上就是個讀書狂人,所以他的兒子們無一幸免。 尤其是頭幾個兒子,各個都是他眼皮子底下教出來的人才,錢昱的醫(yī)術(shù)論起理論知識來說,不比一般的大夫。 開方子,兩個人博弈對辯,錢昱能把老大夫問得出虛汗。 櫻桃說的方子是能治病,但是都是一些兇險的猛藥,能救命,但是傷身。 成年人服用都得小心劑量,何況是那么個小人。 相比之下,剛才那個大夫開的藥就溫和不少了,怕藥性太強刺激小兒的腸胃,大夫還專門添加了幾味調(diào)節(jié)腸胃的藥進(jìn)去,把一切引發(fā)不良征兆的藥效壓制到最低。 錢昱聽不下去了,擺了擺手讓櫻桃住嘴。 錢昱握著姜如意的手:“囡囡一定會沒事的?!?/br> 與此同時,趕在城門戒嚴(yán)之前,小顧氏抱著女兒坐在騾車上離開了金陵城。 外頭駕車的是個年輕的車夫,嫌天氣太熱剃了個大光頭,小顧氏去驛站找騾車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他,被那個光頭給嚇一跳。 光頭嘿嘿笑,臉上浮上來害羞的紅暈:“娘子,用我的車!” 小顧氏搖搖頭:“我要去京城。” 光頭說:“我能去??!” 小顧氏道:“不行,你太年輕了。” 光頭道:“你別瞧不起人!” 小顧氏沒理他,繼續(xù)走了一圈兒,問過價錢之后她想著要不要自己買頭騾子套了車,自己當(dāng)車夫走? 這時候光頭又湊上來半拉青皮腦光子:“娘子,別想了,我比他們便宜兩成,你看成不?” 于是光頭就成了小顧氏的車夫。 光頭叫李強,爹娘是鄉(xiāng)下種地的,他七歲被送進(jìn)省城給驛站親戚當(dāng)學(xué)徒,這是他的第一單買賣。 他怕小顧氏半路又反悔了,嫌他太年輕,萬一套出點兒什么話知道他是頭一回,人家鐵定不干了。 駕車這活兒,請的就是老車夫啊。 他就主動搭話,問小顧氏大老遠(yuǎn)去京城,是去投靠親戚?。?/br> 小顧氏起先沒怎么搭理他,后來走了幾天悶得慌,就說:“是啊,我去找孩子他爹?!?/br> 光頭羨慕道:“他姑爺在京城干差事???那可是大地方啊!我還沒去過京城呢!”說完他捂嘴,完蛋,露餡兒了。 誰知道小顧氏沒發(fā)覺,自顧自地說下去:“她爹死了。” 光頭嘻嘻哈哈慣了,說了句對不住,悶悶地嫁了半天車,憋不住了問:“咋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