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jié)
光頭嘴里嚼著糖,咔擦咔嚓吃得滿嘴流香,心里說這二十文花得值! 小顧氏聽完光頭的話,心里后悔應(yīng)該在身邊買個丫鬟伺候,來回傳話好歹也方便一些,她讓光頭再去跟小販打聽打聽。 小販看見光頭過來,笑嘻嘻說:“好吃吧?還要么?” 光頭看著虎頭虎腦,嘴皮子不算笨,他換了問法,說是他有個親戚在府里頭當(dāng)差,他就是來跑親戚的。 小販拿扇子趕著糖人上頭嗡嗡飛的蒼蠅,聽完這話,手里動作停了,臉上擠出來一堆多余的笑,語氣帶了巴結(jié),問光頭怎么稱呼。 “李爺??!”小販心里過了一遍:“你等著?!?/br> 小販讓光頭幫他看會兒攤子,自己盯著熱辣辣的太陽呼哧呼哧地往一邊兒去了,光頭心里想著,京城里的人還真不怕熱。 太陽把整條街都烤得白森森的,攤子上的糖不少化成了水,光頭又吃了幾塊,心里算著錢,他可不能白占人便宜。 吃到第三塊的時候小販帶了個矮胖壯漢過來,小販哈腰走在一邊,手往前伸著給壯漢帶路。 兩個人站定了,小販介紹說:“這是祝爺,平時府里買賣蔬菜瓜果,府里的主子想嘗個什么鮮兒,都是往祝爺這兒拿貨。” 光頭就要拜,祝老二擺擺手:“小本買賣,還是靠主子們賞個面兒。主子們一年能想起來吃那么兩口子小青菜,就夠咱一年的生計了。” 在這條街?jǐn)[攤的都得到祝老二這拜山頭,孝敬數(shù)目,不然你就等著卷鋪蓋滾蛋吧。 其實府里各大食材多半還是宮里送過來,但是內(nèi)務(wù)府得先緊吧著宮里個的各位主子,萬歲爺和太子爺是頭一份,接著是得寵的娘娘,然后是各宮娘娘,最后才輪到外頭的份額。一來二去,食材都不大新鮮,還是人家挑剩下的。 所以外出建府的皇子們都不大碰宮里送出來的吃食,說是宮里的沾了萬歲爺?shù)幕蕷?,其實到了嘴邊好不好吃才要緊。 主子們面上不說,底下人卻不好讓上頭吃得不開心,就只能偷偷在外頭采買,一來二去,上頭吃吃就吃出來了,手稍微一抬松松賬數(shù),銀子就嘩啦啦地往采買太監(jiān)那里留。這個肥差各個都爭著要,不僅能吃府里一層紅利,還能吃外頭商販的一層回扣。上頭吃著鮮味了,自然就不計較這些,不過是喂肥了自己順帶喂肥了地下一幫人而已。 在這種默認(rèn)的規(guī)矩下面,自然就橫生了一批專門給這些府邸供給的商販。 祝老二只是千千萬萬中的一個,他還只負(fù)責(zé)送些蔬果,就夠他在京城郊外置辦一座三進(jìn)的宅子了。 但凡跟府里有點兒牽扯的事兒,祝老二都不敢馬虎,多一條線就是多一條財路,聽小販說完光頭的事兒,他就在心里盤算錢三爺府上有哪位姓李的公公。 還真有一個。 祝老二一看光頭的模樣,嫩雞頭似的,毛都沒長齊的樣子,他盤算著這小子是李公公在外頭認(rèn)得干兒子?還是遠(yuǎn)房親戚? 光頭只好把話一直往下編,祝老二聽完,手拍拍他肩膀,探口氣說:“老弟,錢三爺府上這些日子不太平,你剛進(jìn)城怕是不知道?!?/br> 光頭一聽有戲,接著裝孫子,趕緊問怎么回事兒。 祝老二就喜歡在這些小弟面前充大爺,平時沒少受府里頭那些烏龜孫子臭閹人的氣,他在光頭面前充前輩,他掏出根煙槍,小販攤子也不擺了,湊上來劃了火柴給他點上。 祝老二吸一口,吐出來,美得很,眼睛瞇成一條縫,光頭眼巴巴看著,被煙屁股味兒嗆得打了好幾個噴嚏。 祝老二哈哈笑,他人長得矮但是長得寬,一只巴掌伸出手能有光頭的肩膀這么長,他重重在光頭肩膀上拍兩下:“小老弟,沒嘗過女人滋味吧?臉嫩成這樣。” 光頭說:“怎么沒嘗過!” 祝老二:“哈哈!” 小販:“哈哈!” 祝老二說:“晚上找個地方,讓大哥帶你去開個苞!” 光頭耳朵紅得能滴出血,剛好太陽光正照在他臉上,照得他頭重腳輕,兩只腳像是踩在棉花上輕飄飄的。 金陵城上哪兒去找這么闊氣的大哥啊。 祝老二說:“老弟你放心,你在京城的這幾天,吃喝拉撒老哥我全包了!” 光頭真有點想留在京城了,不用混成祝爺這樣,在他跟前做個小弟都成! 不過祝老二后面那句話讓他整個人一哆嗦:“回頭,你在李公公面前提點幾句,讓他讓兩分利給我就成?!?/br> 果然,天底下沒有白吃的買賣。 第一百三十九章“那丫頭的心可真毒!” 光頭這是趕鴨子上架,硬著脖子也只能往上頂了。 祝老二喝了幾杯葷酒就開始口不擇言了,他說:“老子還不是舍不得褲襠里頭這個,不然老子吃香的喝辣的,有那幫孫子什么事兒?” 光頭用筷子夾著花生米,一顆一顆往嘴巴里送,祝老二說的啥他都呵呵說好,祝老二推一杯酒過來,他掩著袖子假裝喝上一口,等沒人看他了趕緊吐掉。 一圈兒黃湯灌下來,桌上各個都唇紅齒白說話大舌頭走路打晃,光頭臉還是青白色,頭上一粒汗珠子都沒有。他還納悶兒呢,屋里怎么這么涼快,原來是里頭擱了兩塊冰山,好家伙,那兩塊冰山就貼在他后腦勺后頭,涼氣絲絲地往他后背心里躥。 他心里說京城里連窯姐兒都比別的地兒金貴,來這兒的嫖客還有冰山伺候著,怕是價錢不便宜。他低著腦袋喝酒,把眼皮子翻起來,一個一個去偷看那些陪酒的窯姐兒,我的乖乖,那都不是人,個頂個的仙女兒下凡。 就這樣,祝爺還把自己說得跟個孫子似的,也不知道他嘴里的那些公公該是過著什么皇帝日子。 祝老二喝了一圈重新到光頭這兒,端起一個海碗給他敬酒:“兄弟,你喊我一聲哥哥,你大哥我就罩著你?!笨粗莻€大碗,光頭心里叫苦,偏偏旁邊陪他的那個小娘兒們沒眼力勁兒,還專程給他碗里舔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祝老二盯著他咕咚灌下去,心里落了聽,想在爺爺面前裝,拉倒吧你! 祝老二拉著光頭跟桌上的弟兄們介紹:“今兒這桌專程就是給李爺接風(fēng)的,哥幾個認(rèn)個臉熟,以后瞧見你們李爺可不能不給面子?!?/br> 桌上的人挨個兒站起來給光頭敬酒,祝老二心里打賭這小子過不了三碗,結(jié)果到第二碗光頭就給喝趴了。 “孫子!”祝老二對著光頭的耳朵吼了幾聲,趴在桌上的人沒反應(yīng),祝老二又喊一聲:“老弟!”光頭身子一挺,爬起來,腳底打滑走路都是飄的,他四周看看:“我還能喝!” 祝老二親親熱熱地拉著他,說:“好兄弟,你告訴哥哥,這么遠(yuǎn)從南邊跑京城來錢三爺府,到底是為的啥事兒?” 祝老二早就讓人去查了,李公公是在外頭養(yǎng)了個干兒子,可人家是正兒八經(jīng)的京城人,年級也對不少,這小子看著不過二十,人家都三十好幾,李公公都抱兩孫兒做爺爺輩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