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云母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們離開道觀前,她聽到北樞真人最后對師父說的、最為鄭重的話—— “等找到彘后,仙君請務必要將令妖牌尋回來。此事,甚至比將彘帶回來還要重要得多。” 那時北樞真人唉聲嘆氣地道。 “令妖牌在仙界本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東西,許多養(yǎng)坐騎的仙門都有類似的法寶,雖然好用,但畢竟為使用者自身的修為所限。彘縱然再怎么天賦異稟,也只不過是初開靈智的妖獸,拿著令妖牌也無法發(fā)揮其全部效力。我所擔心的……是他有這個東西被凡間的其他妖獸知道,從而引發(fā)搶奪,這個東西在彘手上還不算是大的災禍,可若是被那些心術(shù)不正而無法上天的千年老妖得到……” 云母緊張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師父現(xiàn)在在做什么,找到彘了嗎? 好想被師父摸頭…… 想到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師父,她便不由得有些沮喪,不過想想沮喪也沒用,還不如努力多幫師兄師姐收些妖,早日將北樞真人的事情了結(jié)說不定還能早點見到師父,云母便又重新振作起來,理了理衣袍,便捧著傷藥繼續(xù)往屋子走去了。 …… 這個時候,白及仙君順不順利沒有人知道,不過彘這邊,卻正出了些事。 黃昏夕陽西下之時,桂陽郡深山老林之中,彘斜靠在手下們給他搭的披了毛皮的石椅之上,皺著眉頭看著剛才被他的手下從草叢中帶出來的少年,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他印象中從未見過這樣的少年,卻莫名地覺得對方眼熟。 只見眼前的少年樣貌大約十四五歲,容貌卻極為俊秀,身上穿著一身簡單的粗布衣服,卻掩不住氣質(zhì)超群。尤其是他額心有一道鮮艷的紅色印記,極為醒目,使得整個人都平白填了幾分氣勢。 不過,他明顯不是個人類,這倒不是什么妖氣不妖氣的問題,而是彘用rou眼就能看見,這個漂亮的男孩身后,拖著三條白色的大尾巴。 彘頓了頓,問道:“你是靈獸?” 拖著尾巴且沒有妖氣,又開了靈智,考慮到在這種地方遇到神獸的可能性極低,那么大概就是靈獸了。 少年果然遲疑地點了點頭,只是他拿不準眼下的狀況究竟是怎么回事,頓了頓,環(huán)視周圍一圈,又問道:“你們要做什么?” 誰知話音剛落,不但沒有人答他,奇形怪狀的妖獸反而全都詭異地笑了起來。少年本就緊張,這一下愈發(fā)毛骨悚然,他原本只是為母親跑腿采藥才會路過此地,根本沒想到會遇到這種莫名其妙的禍事,頓時十分懊惱,一時摸不清對方的意圖。 “做什么?” 這時,為首的彘止了笑,滿眼皆是放肆的殺意。 “整個天界都覺得靈獸高我們一等,我們已經(jīng)忍了許久了。不過如今我們已是自由之身,不必再在意這些白眼,只是我人吃了不少,靈獸倒是還從未嘗過,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們靈獸到底是不是特別滋補——” 話音剛落,彘便化了人形怒吼一聲朝少年撲了上去。 那少年看到彘的原型就嚇了一跳,原本只以為是奇怪的妖獸,沒想到居然還是見過的。當初害自己和meimei分離的可不正是這家伙!而且對方話里話外分明都是要吃他的意思,少年一驚,連忙施術(shù)應對,只是他才剛升上三尾不久,連人形都是不把尾巴放出來就保持不了平衡不舒服,哪里能打得過連北樞真人都認為是妖獸中天賦異稟的彘,沒一會兒就落了下風。 周圍的妖獸紛紛叫好,他們已經(jīng)全都受了彘的蠱惑,個個都認為自己過去是在成為靈獸被真人收為弟子的前輩壓迫下生活,此時看到靈獸被彘壓制,立刻也覺得暢快,高興地鼓起掌來。 聽到掌聲,彘愈發(fā)得意,他本就是想借打壓靈獸還給自己立威,見效果比想象中還要好,自然十分高興,卻沒注意到眼前的少年已經(jīng)隱隱有些急了。 石英當然急了,他只是出來采個藥,母親還在附近暫住的山洞里等他呢。想到母親如今已經(jīng)很難見到入了仙門的meimei云母,若是他又在這里出了事,娘不定會怎么傷心,他頓時感到一陣胸口氣悶,也不知是不是急火攻心,張口居然吐出一大團火來。 彘沒想到這靈獸居然還能吐火,亦是吃了一驚,不過他當年被天雷劈了那么多道卻大難不死,早已不怕一般的凡火,躲也不躲還準備嗤笑:“吐火?你也不看看本大王是什么——” 誰知話未說完,石英吐出的火剛一迎面撲來,彘立刻就變了臉色,剩下的話生生卡在喉嚨中說不出來,只能變了口:“你、你怎會——” 彘一雙虎眼瞪得老大,只可惜他沒機會將話說完了。眼前這小靈獸吐得并非凡火,他的靈智是天雷是劈開的,被這天火一燒,當即毀掉了大半契機,還燒掉了修為,憑著最后一絲神智,彘慘叫一聲,扭身便跑。 其他烏合之眾見首領(lǐng)的原型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縮水,幾乎變得只剩貓兒大,還跳走了,立刻便曉得眼前的少年不好惹,頓時一哄而散,片刻之后,連根妖毛都找不到。只剩下石英還在原地大喘氣,他也沒弄明白自己怎么會吐火,只是驚魂未定來不及多想,腦袋尚且一片混沌,他擦了擦汗,下意識地看向那彘跑走的地方,忽然“咦”了一聲。 “……這是什么?” 石英從地上撿起那彘落下的東西,自然地拿起來翻了翻。 只見那是一塊石牌,兩面都有字,一面是“令”,一面是“妖”。 第33章 數(shù)日后。 “多謝道長!多謝道長!” 桂陽郡一處縣城城郊中,一戶衣著平常的人家正全家感激涕零地拉著一位白衣道人道謝。 “若不是道長出手相救,我們真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白及沒有開口,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凡人并不知如今桂陽郡一帶妖獸橫行是仙家弄出來的事,便對他們這些奉命出來收妖的感恩戴德,尤其是在人間不少故弄玄虛而無真才實學的人趁機冒出來號稱能夠收妖從而騙取錢財?shù)那闆r下,他們這些不準備收取報酬而真的在收妖的,愈發(fā)讓百姓覺得感激。 但白及卻知這些感謝他們這些奉天命行事的人受之有愧,更何況他心中有事,便草草與這一家人道了別,抬腿便走,一邊走,一邊微微蹙起了眉頭。 他找那逃跑的彘已有了一段時間,但不知怎么回事,那彘居然像是人間蒸發(fā)一般,完完全全地銷聲匿跡了,既沒有妖氣,也沒有相關(guān)的傳聞,他推演之后,卻也沒有算出彘和令妖牌的下落,十分奇怪。 在這種情況下,白及只能跟其他下山的仙人一樣,一邊四處走訪收妖,一邊繼續(xù)打探彘的消息,看看是否會有收獲。就像今日這樣,偶爾在路上碰到北樞真人那里逃走且尚未被收回的奇獸,就順手收走。如今離那些妖獸奇獸初逃之日也過去了不少日子,在仙界弟子的努力下,已經(jīng)收回了不少,只是奇獸多妖獸少,要將北樞真人跑掉的寵物全部捉回去,只怕還需一些時間。 “道長!道長請留步!” 忽然,背后傳來的童稚之聲打斷了白及的思路,他腳步一頓,慢慢地回過頭,卻見是剛才他才收了妖的那一戶人家的小孩氣喘吁吁地追上了他。 那男孩不過七八歲,個子還小得很,白及看著只是尋常在走,可實際上有法術(shù)推助,他自然追得十分吃力,好不容易追上,卻已經(jīng)不得不弓著背、雙手扶著膝蓋喘氣,一副狼狽的模樣。 白及目光沉靜地看著他,若是換作知曉他身份的仙界之人被這樣注視著,怕是已經(jīng)極為忐忑,但眼前的男孩不過是個人類的童子,剛剛又被白及所作,只當他是個做好事還不收取報酬的好道士,居然不怕,等喘夠了氣,便笑嘻嘻地抬頭張開手,對他道:“這是祖母讓我拿來的,我們家窮,道長又不要報酬,實在不知道怎么報答才好,唯有這個……算是家里做的,雖不值錢,但也算一片心意,給道長留個紀念。再過兩日便是七月七,到時候附近一帶都會放河燈,道長若是有空,不如也去看看?!?/br> 說著,也不等白及回答,男孩便將東西往他手里一塞,轉(zhuǎn)身拔腿就跑,跑出幾十步遠,感覺到白及沒來追他,還回頭對他招了招手。 白及愣了愣,低頭看男孩放在他手中的東西,只見是一盞小小的河燈,做得不算太精致,但正如那男孩所說,也算一片心意。 想了想,白及便將小河燈收入袖中,算是收下了。 “對了!”這時,男孩遠遠地好像想起了什么,大聲朝白及喊道,“道長,你剛才問我們附近有沒有怪事,我想起來了!從我們這里出發(fā),往西走兩百里有一處田莊!聽說那里鬧鬼已經(jīng)有好一陣子了,若是道長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白及一怔,倒是得了個意外的收獲。 那個男孩一旦想起了開頭,細節(jié)便也源源不斷地從腦海中涌出,他絮絮叨叨地道:“那地主姓張,聽說為人奇怪得很,以前就神神叨叨的,田莊鬧鬼許久,他名下的佃戶人心惶惶,但那個張地主卻也不聞不問,反而說佃戶們多事……” 男孩一家也不寬裕,聽說有地主欺壓農(nóng)民自然覺得不忿,忍不住多說了兩句。不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幾句話在他說的時候不覺得哪里不對,可白及聽著卻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他來凡間的次數(shù)不少,對凡人中的某些事也有所了解,聽到男孩說的話,他便有些敏感。于是白及頓了頓,沒有再繼續(xù)聽男孩抱怨的話,而是閉上眼在心中掐算了一番,誰知這一算不好,白及當即變了臉色,都不等男孩再和他告別,便掐了個法訣隱了蹤跡駕云而去。等那個凡間男孩抬起頭的時候,便只能看見前方空蕩蕩的路面,哪里還能有那白衣道士的身影。 …… “真是……真是多謝小道長!多謝小道長!” 這個時候,正是離白及兩百里路的西面,離田莊極近的縣城之中,一個一身黑衣同時也黑著臉的年輕道士模樣的男孩也正滿臉尷尬地被激動的縣民抓著手拼命感謝,他看上去極不習慣被人像這樣親待,很不適應的樣子,不知該如何回答。然而縱使如此,人家也依然不放開他,還是滿口感謝的話。 等單陽終于好不容易從非要感謝他的人那里跑出來,已是一刻鐘之后,見他皺著眉頭一臉怪異的模樣,觀云哈哈大笑,笑著勾了他的肩膀道:“你還沒有習慣嗎?都被感謝這么多次,我還覺得你表現(xiàn)應該自然一些了吧?!?/br> “……” 單陽說不出話,只默默地躲開了觀云的胳膊。 觀云笑了笑,倒沒有在意。看單陽如此不適應的樣子,他多少便能猜到這個四師弟之前下凡的時間雖久,卻恐怕根本懷抱著助人之心同這凡間的其他人交往過,看到被富商感謝之時又并非完全無動于衷,觀云便覺得這或許是個鍛煉單陽的辦法。于是這段時間,他和赤霞商量好后,便有意無意地將沒有妖獸涉及的任務都盡量交給單陽來處理,讓他出些風頭,再受人尊敬。盡管一路上也遇到過心術(shù)不正的人,但這世界上終究是好人多,受了許多感謝之后,單陽似乎也有所動搖。 此時見單陽神情復雜,觀云倒也沒有多說。有些東西靠旁人提點是沒有用的,必須要自己想通,他要是叨念的太多,說不定反而帶來反效果。于是他定了定神,拍了拍單陽的肩膀,便上前一步,笑道:“事情還沒完呢,我要和你師姐上了。你剛才收了那么多只奇獸也累了,就在旁邊休息一下吧?!?/br> 單陽皺著眉點了點頭,但看觀云要走,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問道:“師兄,你有沒有覺得……這個縣城,有些奇怪?” “奇怪?” 觀云回頭。 “嗯?!眴侮柹袂樗朴行┎唤獾丨h(huán)視著周圍,像是想要找什么東西似的,“這個城的妖獸,好像太多了一些……按理來說北樞真人的寵物已經(jīng)被抓回去不少,不該再有妖獸這么集中的縣城了……恐怕不止是北樞真人跑出來的寵物,還有原本就在凡間生活的妖物也大量聚居于此。但是為什么……” 單陽的眉頭深深擰起,他與妖獸有仇,對這種事自然敏感些。他剛才收拾掉的雖是奇獸,可這周圍的妖氣彌漫不散,令他都不需要閉上眼睛,就能在耳邊清晰地聽到親人的慘叫之聲,這讓他很不舒服。 ……仔細想想,他家人盡喪之日的前一頁,家附近就是這種壓抑的氣氛。 想到這里,單陽的眉頭擰得愈深。 “……這么說來,好像是有些奇怪?!?/br> 聽單陽這么說,觀云的表情亦嚴肅了幾分,只是準備開始降妖的赤霞已經(jīng)等得急了,正在遠遠地對他拼命揮手,觀云來不及細細斟酌,想了想,便對他道:“你先不要急,等我和赤霞解決完這一帶的妖獸,便來考慮這件事……先前我和赤霞跟師父下凡時遇到過類似的情況,這附近說不定是有心術(shù)不正的道人邪術(shù)引妖來為自己謀利,若是真有,我們定要將他捉出來。” 說著,他看著單陽又笑了笑:“師弟,你果然有些變了。” 單陽不解地蹙眉。 觀云卻指了指他始終深深擰著的額頭,微笑道:“這里,你不再單是為自己皺著了。你對我說這話,是有幾分擔心這些天來這里向你道謝的百姓吧?而且還知道找我商量。你入門這么多年,我還是第一次從你口中一口氣聽到這么多話?!?/br> 單陽一愣,臉上瞬間發(fā)熱,他下意識地張口想要反駁觀云略帶戲謔的話,可觀云根本沒給他機會,將剛剛從高臺上下來也準備休息的小師妹往他懷里一推,道:“現(xiàn)在,就勞煩你先照顧一下云兒吧。她今天射了一天箭,也該恢復一會兒了,正好她好久沒上課,你要是心煩,就念念靜心訣,順便教教她。” 單陽下意識地雙手扶住了云母的肩膀,沒讓她真跌自己懷里,皺著眉頭又想怒視觀云,然而卻正好對上了不明所以的云母。云母沒聽到他們之前的對話,只當是發(fā)生了什么爭吵,見單陽一臉惱怒,便不明所以地對他笑了一下。 “……” 單陽剩下的話便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只好憋著臉自己在原地生悶氣,抱著劍別過臉去,等著他們收完妖以后回來會和。觀云大笑不止,轉(zhuǎn)身就跑去和赤霞會和了。 觀云和赤霞自幼一同長大,從小連招對招學仙法都是在一起的,自然極為默契,他們迅速就逼出了妖獸,并且配合著開始收妖。只是這附近妖物太多,他們幾乎是間歇不停地收了一個下午,觀云和赤霞受不了就換法術(shù)逼奇獸出來讓單陽頂,單陽頂完了再交換,而云母卻是由她自己決定什么時候休息的,但她想要盡量幫到師兄師姐,便沒怎么提休息,現(xiàn)在實在有些累了,還很口渴。 頓了頓,云母數(shù)了數(shù)之前赤霞給她花著玩的錢,確定數(shù)量后,有些赧然地轉(zhuǎn)頭對一直不說話的單陽道:“師兄,我想去附近的客店要碗水來喝,你要嗎?” 單陽一頓,自從上回他替小師妹擋了那個妖貍子之后,兩人的關(guān)系倒是莫名親近了幾分,只是他依然不擅長和師門里的同輩相處,因此有些不知怎么回應。遲疑片刻,他還是搖了搖頭。 云母倒也不意外單陽的生疏,自然的“噢”了一聲,便朝客店的方向跑去了。他們在這個縣城已經(jīng)逗留了幾日,也顯了本事,因此縣里的人都知道了現(xiàn)在縣里有幾個厲害的游方道士,她有把握能要到碗拿過來喝。 單陽看了她一眼,見師妹漸漸跑遠,便又低著頭等師兄師姐完工,然而,沒過多久,他突然猛地抬起了頭,朝縣城的西面看去—— 有妖氣!妖氣大盛! 單陽神情一凌,當即拿著劍直起了身子,還不等他想好應該怎么做,仿佛是應證他的感覺一般,圍觀收妖的人群中忽然一陣喧嘩,一個慌亂的老婦人忽然跌跌撞撞地擠了進來,她的目光掃了一圈,看到單陽,就撲了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我聽說這里有能除妖的道士!說得可是你?可是你?” “我……” 單陽蹙眉,一時難以回答,可是他看了眼還在專心與不斷從各處竄出的妖獸對決的師兄師姐,猶豫后,還是點了點頭。 頓時,單陽便感到那老婦抓著自己胳膊的手猛地用力了幾分,她的指甲都快嵌進他rou里了,這種婦人平時要下田耕作的,指甲都不長,天知道她哪里來的這么大力氣。聽說單陽是道士,立刻就要把他往城門的方向拽,又哭又嚎地道:“跟我來!快跟我來……只有你能救我孫子……” 單陽眉頭皺得整個人都陰沉了許多,這個老婦人不管不顧就要把他拖走,妖氣又這么重,他怎么可能不同師兄師姐說一聲就走,更何況還有一個跑出去找水的小師妹還沒回來。他是仙門弟子,一個老婦自然不可能用蠻力將他拖走,只是如此一想,單陽口氣便有幾分不耐,道:“你先說清楚,出了什么事?” 老婦人急得要死,根本口齒不清、顛三倒四:“我孫子他,他在張地主家做工,現(xiàn)在……現(xiàn)在張地主那里……到處都……我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 “姓張的?” 單陽心中一跳,多年來的習慣讓他近乎條件反射地問道:“那人叫什么?多大年紀?臉上有什么特征沒有?” 老婦人一怔,她一個佃戶家一把年紀的婦人,現(xiàn)在腦子又亂,哪里想得起這種事,可又生怕答不出來單陽不救她孫子,著急地想了半天,才道:“張連生,地主叫張連生,好像有一些人也管他叫張六……年、年紀是四十六歲,下巴上有一顆大黑痣,眼角也有一顆,還、還有……” 老婦人的話說不下去了,她的確是怕妖獸,可是比起妖獸,眼前的這個少年好像才更令人害怕。 在聽到她說的話的一剎那,他的眼神,瞬間就變了。 第34章 云母小心翼翼地拿著兩碗水從客店那里遠遠地跑回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單陽師兄跟一個沒見過的老婦人跑掉的畫面。她先是愣了一下,可是待看清單陽臉上的神情,頓時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