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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如何當好一只毛團在線閱讀 - 第51節(jié)

第51節(jié)

    偶然得到一夢,竟是徒增許多思慮。

    白及略有幾分頭疼,正皺著眉頭思索含義,偏偏這時聽到門外傳來小小的敲門聲,良久,才聽到云母的聲音在外面謹慎地響起:“……師父,你……”

    她大概是接不下去了,在門外考慮措辭。白及一嘆,索性主動開口道:“進來?!?/br>
    下一刻,云母便推門進來,但見她進來,居然換白及愣了愣。

    云母習慣在山里亂跑,尤其是來找他時,大概是對他有些畏懼,總是以原型來的,故白及倒是沒有想到她今日進來……會是人身。

    先前剛做了冒犯的夢便見到云母的本人一模一樣的人身,白及多少有些不自在,稍稍一頓,便別開了視線。

    云母倒是不覺有哪里不對,反正師父永遠都是一個表情,反而是她還沒想好措辭就被叫進來,沒做好準備,有些局促。

    她之前洗沐時就換了人身,在院子里逛了兩圈,想想還是想見師父,沒怎么多考慮就過來了,也就沒有再變回狐形,只是現(xiàn)在當真見了白及的人,云母的心臟突然猛地跳了一下,讓她本來就沒想什么腦子當即又空了一半。云母也不知是因為洗沐過后身上有熱氣,只能感到自己的臉忽然就燙了起來,慌亂之間,她在原地呆了半天,終究還是只能恭敬地在白及面前坐下,理了理衣衫,喚道:“師父?!?/br>
    白及回問:“……何事?”

    云母抬眼去看師父,卻見白及不知何時閉了眼。他雖然一向不茍言笑,但今日卻還皺了眉頭,看來卻分外正經,云母哪里曉得他是因到處都避不開看她索性不看,只是為自己打擾師父又暗暗覺得懊惱,可既然來了,總不能這樣就走。她腦袋里在片刻時間中胡亂了想了許多,最后脫口而出的便是如此——

    “師父,雖然你讓我下山后去問單陽師兄,可是師兄先前來長安便自有打算。他原先本不必有我相助,若是我問他之后,他也不知道我該做什么……該怎么辦?”

    云母原先并沒有想得這么遠,誰知問完她倒是真的擔心起來了,不安地眨了眨眼,看著師父。

    白及一愣,并未睜眼,但還是回答道:“你之前為他彈了琴時……可有聽他說些什么?”

    契機既然來了,云母定然是從單陽那里聽到了什么關鍵的東西,只是她并未注意罷了。且既然是她的契機,那么自然要與她有關,定然是唯有她能做之事、唯有她能助之舉。

    云母聞言,便絞盡腦汁地思索起來,想了好一會兒才猶猶豫豫地道:“當時師兄說,他父母的故友愿意舉薦他入朝……他再過幾日許是要面圣……莫不是這個?”

    “……許是?!?/br>
    云母自己都說得不確定,白及雖是算出了她契機所在,但也難以助她,想了想,方說:“你契機在此,他契機亦在你,時候到時,自見分曉?!?/br>
    云母仍舊似懂非懂,但還是點了點頭。不過她大概是明白單陽師兄需要她,就算她沒能立刻明白,單陽師兄沒有她也沒法跨過這個坎,所以總歸會有需要她的地方這個意思了。如此一來,云母便稍稍安心,情緒亦有所振作,然而她想要抬頭與師父說話時,卻見白及依舊閉著眼,似乎是急于打坐的樣子。

    云母胸口一緊,感覺師父應該是沒空與她多說的。

    若是這個時候再因此低落鬧脾氣,大概就十分無理取鬧了。云母仍覺得失落,卻依然盡量乖巧地與師父道了別,白及略一點頭便不多話,待他聽到云母小心地合上了門,腳步聲遠去,方才睜眼,攤開手看了看一無所有的掌心,嘆了口氣。

    第84章

    云母次日一早便要重回長安,又要與師父告別,她有些說不出的低落,卻曉得自己分外不舍。原本她這日起得極早,本以為自己見不到白及,誰料推了門便看見師父不知何時已站在庭院中。他依舊是一身一塵不染的白衣,在清晨微風中皓如霜雪。白及聽到聲響便回過頭,一見云母,頓了頓,道:“……走吧?!?/br>
    云母雖有些意外,但旋即便反應過來白及是擔心她不能一個人下山,正如先前安排好讓單陽師兄送她一般。云母連忙向師父道了謝,乖巧地小跑跟上他,兩人一道往仙門外走去。

    白及一路送她到了山門。云母獨自往前走了幾步,還是留戀不舍,又回頭說:“師父,我會盡量早點回來的……還有單陽師兄。”

    白及一頓,接著略一頷首。

    云母抿了抿唇,加快了步伐往下跑了幾步,一連跑出十幾級臺階,再回頭,便看見師父仍在原地目送她。她本想與師父揮手告別,但想想還是不好意思,于是忽然化為了狐形,遠遠地對白及揮了揮尾巴道別,她如此幾步一回頭,感覺臉燙得厲害,也不敢看師父反應,轉頭一溜煙地跑了,待她再回到長安,天空已然大亮。

    下山的速度總比上山來得快些,云母又跑得及,幾乎是一路飛竄地下了山,到了城郊才找了個四下無人的地方化為人身進城……不過,因她隱匿了身形,其實原型還是人身倒是無所謂的。此時正午未至,時間還充足得很,她又剛對師父說了會早日回去的話,想了想,便索性沒有耽擱,直接去了單陽借住的凡人宅邸。

    這一回她倒沒有上次的迷茫,直接找了找路就去了單陽獨住的院落。然而單陽此時并未在自己院中,云母只好繼續(xù)到處亂找,今日這府中的丫鬟們都各司其職的,看來單陽大概也沒在外面亂逛,她就只能一個屋子一個屋子的尋著,終于在路過書房時,聽到了師兄的聲音:“……世伯,你的恩情,我真不知該如何感謝才好。只是我此番去必與大權者為敵,若是對方日后查到是世伯為我引線,只怕日后會連累……”

    云母一愣,當即頓住了腳步。

    書房外有人守著,屋內又有隔音,若不是她有七條尾巴的耳聰目明,只怕聽不見他們的對話,而從單陽師兄分外嚴肅的語氣,屋里大約是在說什么要緊的事。

    云母只是想來和師兄討論有關師父口中“機緣”的事,并沒有想要偷聽師兄的對話,可他所說之話又令人擔心,云母一時便愣在原地,不知該去該留。然而便是這一瞬間的遲疑,只聽書房內中年男子的聲音已經打斷單陽說了下去,只聽他道:“賢侄不必如此多禮,你父親在世時幫我良多,當年未能救他,我已懊悔至今,如今傾力幫你,不過是償還……再說那jian相為非作歹,我與其說是助你,不如說是助蒼生。不過,現(xiàn)今jian相把持朝綱,我雖能舉薦你,卻不好將你明著介紹給陛下,接下來要如何引起陛下注意,還是要看你自己了……”

    說到此處,他停頓了片刻,方才繼續(xù)往下說:“陛下天資出眾,幼時便有過目不忘之才,且文韜武略無一不精……若非被jian人掌控了朝中內外,定能成一代明君?,F(xiàn)在要說有何辦法擊潰那jian相,也唯有讓陛下重建一派可用且有才的良臣為心腹,如此一來……待那jian臣倒臺,自然也有辦法為你父親翻案。只是陛下性情閑散,又才學甚高,一般的做法只怕無法令他對你側目……”

    現(xiàn)在陛下的宮宇多少也有jian臣勢力滲透,宦官也與丞相勾結,陛下常年被困難以出宮,若是要單獨與誰見面,定然也要承擔風險。單陽要與他單獨交談,勢必要給陛下一個非見他不可的理由。

    單陽一頓,心中亦對此有些困擾……不過他在仙宮修行多年,即使不得在凡間亂用仙法,自認也有些辦法,略一思索,便點頭道:“……我明白。”

    話完,兩人又交談了幾句,今日便告一段落。云母聽到單陽告辭的聲音,這才發(fā)覺自己居然已經不知不覺聽完了,第一反應居然是想躲。然而此時要躲已經來不及,單陽已經拉開門走了出來,一抬頭就正好與云母四目相對。

    一時間,兩人都人都頗為意外。好在單陽飛快地回過神,因云母隱著身形不好說話,便不著痕跡地使了個眼色讓她跟上。待兩人一道回了屋中,單陽方才定了定神,問:“小師妹,你今日怎么又來了?剛才那些……你可是聽到了?”

    說著,單陽的目光閃了閃,居然有幾分心慌。

    云母的確是在意剛才單陽在院中的對話,見他主動說起,連忙先點了頭,繼而問道:“師兄你……入朝為官,是要做什么?”

    因為單陽經常下山的關系,云母起先便只以為他是同往常一般下山游歷,然而她現(xiàn)在一想……才發(fā)覺似乎不是。單陽師兄其實自這趟下山起,行為舉止便有些神秘,她問起一點才答一點,來長安的目的又極為明確……云母如果仔細,在單陽師兄說他要被推舉為官時就應該察覺到不對,可她當時一顆心都放在哥哥身上,單陽又是隨口一提,就沒有注意到。直到師父說了她這一尾的機緣在單陽身上,云母才越想越是不對勁。

    這種不對勁之感,在聽到師兄剛才的對話之后,終于達到頂峰。

    想來想去,見師兄看上去并不是很想直說的樣子,她索性自己開門見山地道:“……師兄,我昨日上山去見了師父。”

    見單陽似是愣住,云母便沒有停頓,立刻接著往下說:“師父替我算了一卦,說我這條尾巴契機在你。所以我想……你是不是有需要我?guī)兔Φ牡胤??!?/br>
    云母話音剛落,單陽已是驚訝地脫口而出,道:“——怎么會?”

    他說出了口方覺失儀,微微一頓,緊接著皺起了眉頭。

    “這本是我的家事,應當與你無關,為何會……”

    云母擔憂地問:“……很兇險?”

    單陽本來并不想叫她擔心,一剎那仍是在想借口說辭敷衍,然而望著小師妹的眼睛竟然說不出假話,良久,好不容易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可是應完,他又補充道:“于我而言,其實也不算多兇險,失敗了回師父那里便是,不過有些難辦。但……對世伯而言,他助我,的確是兇險至極。我若不想連累他,便只能勝不能敗?!?/br>
    說完,單陽一頓,像是定了決心,才終于直視云母的眼睛,說:“師妹,我的家仇并未報完,還剩我父親一樁。我此番回來,是來了卻最后的塵事?!?/br>
    云母一愣,可聽到單陽說出“家仇”二字,她當即想到的就是當年在桂陽郡,師兄見到妖物時目光赤紅可怖的模樣,不由有些害怕和擔心。她怔了怔,道:“可是那個張六不是已經……”

    “……嗯,張六之事,是我欠了師父。”

    單陽微微垂了垂眸,良久方才重新看向云母,繼續(xù)道:“不過我父親之事,并非完全因張六而起。我父親一世忠直,然而竟是死在獄中……”

    說到此處,他像是不愿提起,故稍稍停頓了片刻。但這其實并非是不可說之事,單陽看了眼十分擔心的云母,頓了頓,終于還是大致解釋了一番。

    說來也是個老土的故事,jian臣謀害忠良自古有之,可若當真發(fā)生在己身,便是滅頂之災。

    明明是空口無憑的罪狀,卻因權臣一手遮天而平白就抓了他父親下獄,然而也因是莫須有只憑一張嘴的白罪,竟然反倒令他如今無法拿出對方偽造證據(jù)的把柄來翻案。他如今一介白身,單論說,肯定是說不過對方的。

    云母聽完,張了張嘴,居然不曉得該如何安慰對方,只好又閉上沉默。

    單陽自己的聲音倒是平靜,接著往下說:“……此事我怕無故讓你和師兄師姐擔憂,故未曾提過,不過師父是知道的。師妹你放心,我已有分寸,不會像之前那般魔怔。這終究是我自己的家世,與你們無關,我無意牽扯到你們,所以……”

    云母打斷他,卻是認真道:“師兄……師父既然說我契機在此,說不定我當真有能幫你的地方。唔……雖然我也不曉得我能幫到你什么,不過……你如果有什么煩惱的地方,不如同我商量一下吧?”

    云母說得其實也沒什么底氣,師兄論能力修為都在她之上,她只怕不要幫倒忙就好了。但師兄總一個人悶著也不大好……

    單陽見她認真,不忍拒絕,但其實盡管疑惑于師父的卦象,也不大相信她真能幫上忙。想來想去,只是想找個理由安撫她,單陽頓了頓,嘆了口氣,說:“……既然如此,你不如替我想想面圣的事?”

    云母坐正,表現(xiàn)出“愿聞其詳”的態(tài)度。

    單陽輕輕蹙眉……雖是給云母找事干,但他也的確正為此為難。他抿了抿唇,說:“你之前也在書房外聽到了,我雖能得到舉薦入朝,可卻未必能得到陛下的信任。那位新帝此前一直被困在宮中,雖知他才能出眾,可興趣愛好一直成迷……我原先聽說他登基后求賢若渴,如今才曉得這不過是丞相扶植黨羽的說辭,陛下本人似乎沒什么招攬幕賓的野心……我需得見他,再想辦法說服他,卻無從下手。我善棋,原先想說不定以此有機會引他注意,不過……”

    單陽并未說下去,但云母也明白了。

    不過既然那位新帝連外出都費勁,那么想來是沒辦法和他下棋的。再說,棋藝也未必投其所好,若是盡力傳了名聲出去而無法引起對方興趣,不過是浪費時間。

    然而云母對此也一籌莫展,兩個沒有線索的人絞盡腦汁了半天還是沒有對策,弄得云母羞愧不已,感覺自己果然放了豪言壯語卻無法實踐,紅著臉道:“……對不起,師兄?!?/br>
    “……沒事?!?/br>
    單陽本就沒有指望她太多,見云母如此倒是笑了笑。他遲疑片刻,有些生疏地抬手摸她腦袋,不過只是碰了碰,就又倉促地收回了手。

    他道:“……你愿幫我,我已十分感激?!?/br>
    這是實話,單陽本就有些壓力過大,能有人交流,居然輕松不少。他琢磨了一會兒,又說:“對了……你若是與附近的靈獸交流時聽說了什么,改日告訴我便是。”

    人不知道的事,也許……并非是人者會知道也說不定。

    云母一頓,總算找到一個自己能幫得上忙的方向,立刻點了點頭。

    ……

    單陽入朝之事籌謀已久,盡管云母和他那邊都未有進展,但他幾日后果然還是得了舉薦入朝。同時也正如他那故交長輩先前所說,單陽在如何找機會與新帝相談上碰了壁。朝堂上按官位資質排輩,他除卻第一日拜見對方時與他簡單地說了幾句,之后便只能遠遠地看個影子,一時毫無進展。

    云母替單陽師兄心焦,但她這幾日上山拜訪附近的靈獸靈植都毫無收獲,靈獸慣于隱居,一心修煉,有些甚至只知天庭有天帝而不知人間有皇帝,自然不知道什么。為此,她還麻煩了哥哥石英替她在妖中打探一二,可惜也沒有信息。

    連著沮喪了幾日,已經讓白玉看得心疼,這日見云母回來便委委屈屈地化了原型趴在桌上,白玉忍不住問女兒道:“……你最近在做什么,怎么這般吃力?”

    “……娘?!?/br>
    云母有氣無力喊了她一聲,然而看到母親,她忽然想起其實母親她還沒有問過,盡管覺得娘一心修煉大約也不會知道,云母還是問道:“對了娘……你住在長安這些時候,可有聽說過什么關于新帝的事?”

    白玉一愣,手心不覺一緊,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第85章

    云母累得在桌上攤成了狐貍餅,又因長久沒有得到過答案變得有些麻木了,故并未察覺到白玉口氣中有一絲緊張,只道:“為了幫單陽師兄……”

    她先前已同母親說過師父替她算卦的事,只是沒有詳說,所以此回便簡單解釋了一番。說完后,她便自己一狐在那里心煩意亂地亂搖尾巴,滿臉無從下手的糾結,求助地看向母親,等她回答。

    白玉心跳地有些快,心情復雜地看了她一眼,卻一時沒有回答。

    其實即使云母真沒有頭緒,要找對方感興趣的地方也沒有那么難。云兒這次來長安許多時候是隱匿身形到處活動的,如此一來,她直接進皇宮去,觀察對方幾日便是……哪怕如今玄明有意不讓周圍察覺他的心事,隔幾日也要摸一下琴的。他會避著旁人,可看不見云母就不會避著,看他的眼神,也能看出一二了。

    ……只可惜她這女兒想法太直,性子又乖巧,大概想不到這種辦法來。不過……也好在她沒去。

    白玉心中一跳。云母已經見過石英,若是她見到玄明……說不定會想到什么。白玉當初也沒有想到兒子可能與丈夫長得那般像,因此沒做過什么準備,此時倒是有了問題。然而,未等白玉想好,云母見她沉默,便覺得疑惑,歪著頭又問了一遍:“娘?”

    “……嗯?”

    白玉猛地回過神,再望著女兒的眼睛,已是有些心虛。

    云母卻是未察覺到她的異狀,見母親沒有回答的樣子,便以為她是不知道。云母為難地嘆了口氣,道:“……說起來,單陽師兄以新帝為著眼點入手,也不知是否有用。”

    白玉原本便有些心不在焉,此時聽她這么說便一頓,雙手又是一緊,下意識地問道:“什么意思?”

    “我先前聽天成道君說……”

    云母眨了眨眼,有些同情地道:“如今這個王朝氣運將盡,恐怕快到改朝換代的時候了……”

    云母是善感的靈狐,能以他人之悲為悲,哪怕不認識那位新帝,說起這種事神情也是十分沮喪的??墒强v使如此,當她抬頭看到母親眼角似有淚光時,仍然被娘親的多愁善感嚇了一跳,忙道:“娘,你沒事吧?”

    “……沒事?!?/br>
    白玉身體一顫,慌忙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淚,下意識地側過頭隱藏,只是微紅的眼眶卻掩不住。

    她早就知道玄明受罰而要下凡七世,這七世定然不會是什么好命數(shù),可是當真從女兒口中聽聞時,依然感到胸口狠狠一痛。不知想到了什么,白玉伸手抱起了云母,將女兒溫暖的身體摟入懷中,方才覺得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