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便是早已從女兒口中偶然聽到王朝命數(shù)的白玉,在此時聽到玄明自己將這話親自說出來,也是吃了一驚。然而未等她想出什么說辭,只聽玄明接著道:“你不必?fù)?dān)心我,人不過是生老病死,轉(zhuǎn)世輪回罷了。再過幾年,許是就又能相見了……不過,既然都要了斷,與其就這樣令它腐爛而去,倒不如……做些別的事?!?/br> 玄明說到這里,抬手摸了摸下巴,道:“雖說不知能不能成功,但總歸應(yīng)該試試。我……已有打算?!?/br> 第89章 自高臺彈琴之后,單陽又在暫住的故友家中忐忑地等了數(shù)日,果然接到了新帝的傳召。云母這幾日沒什么事做,正好也擔(dān)心單陽師兄的狀況,便每日來陪他。接到傳召時她隱了身形躲著,便也撞見了情況,等單陽應(yīng)下且送走傳召的宮人,她才好奇地湊過去。 云母因?yàn)橹肋@對單陽師兄來說重要,她倒是比單陽還要緊張些,待看到他臉上凝重的表情,擔(dān)心地問道:“師兄,要我陪你去嗎?” “……不必?!?/br> 單陽閉了閉眼,方又下了決心般地睜開,堅定道:“這段時間你為我做得已經(jīng)夠多,小師妹……多謝你。不過這一次,我自己去便可?!?/br> 見單陽如此,云母倒也不強(qiáng)求。于是第二日,在朝會散后,單陽在殿外等了片刻,便有人低調(diào)地輕聲喚他,隨后領(lǐng)著他往皇宮之內(nèi)走。單陽穿過許多長廊,終于跟著侍者進(jìn)了一處花園,園中有花有水,臨池水立了個樓閣,遠(yuǎn)遠(yuǎn)地就能瞧見樓閣上有人坐在窗邊。新帝見他們過來,與單陽對上視線,老遠(yuǎn)還笑著朝他擺了擺手。 單陽一頓,老遠(yuǎn)微微行了個禮,新帝笑了笑,并未說什么。那年老的侍者大約是沒有注意到少帝已經(jīng)注意到他們,還在同單陽解釋:“此處是陛下親自要求建的休憩之所,鮮少招待外客?!?/br> 單陽點(diǎn)頭記下,便不再注意。不久他便隨侍者登上了樓,行禮過后,玄明招了招手讓他過去,手指自然地一指他對面的座位,道:“坐。你不是要與我對弈?來吧?!?/br> “是?!?/br> 單陽一頓,也不推脫,隨即在玄明對面坐了,看向桌案。 玄明預(yù)先在案上擺好了棋盤,不過單陽落座時,盤上已經(jīng)黑白錯落,顯然是少帝等他來時一個人在打譜。單陽不動聲色地看了眼玄明手中的白子,又看向棋盤上的情況,他本是想探探新帝的棋路,誰料一看那棋盤上黑白子的搏殺之勢,單陽頓時愕然,頗為驚訝地抬頭看玄明。 這么一個閑散的人,怎么棋路竟是這般—— 玄明并不意外地對他一笑,拿起茶壺親自給他倒了杯茶,笑著說:“開始吧?!?/br> 說著,他首先抬手將自己的棋子收了,單陽定了定神,盡量將剛才一瞬間過于吃驚的心緒平靜下來,這才也開始揀自己這里的棋子。因?qū)臅r黑子先行,通常由地位高、輩分長、棋藝好的人執(zhí)白,單陽雖然從年齡上來說比對方年長不少,但也無可能當(dāng)著天子之面拿白,便自然地選了黑子。待棋盤收干凈了,他首先捻起一子,飛快地落下。 棋盤四方很快都被占據(jù),黑白開始真正地搏殺。玄明下了幾步,一邊下,一邊仿佛不經(jīng)意地問道:“說起來,你和你師妹師承何人?” “……師父不讓我們透露他的名諱?!?/br> 單陽同樣落子,黑子在棋盤上發(fā)出輕輕的“叩”的一聲。 他們師從仙人,在人間自然不能說自己是仙人弟子,更不能說師父的來歷和仙位。 “原來如此?!?/br> 好在玄明倒不是很介意的樣子,依舊是笑臉盈盈的。他笑得親切,可手下的棋路卻是步步緊逼。單陽一向自認(rèn)善棋,他能下得過家中世伯,在旭照宮也能下得過觀云師兄,甚至大師兄元澤在出師前十盤里也有九盤要敗在他手上,故他對自己的棋力絕算不上是自負(fù),然而此時面對新帝,居然也隱隱覺得吃力。 單陽心中暗驚,心道這位天子天資聰穎、過目不忘的傳聞只怕不是胡說,也難怪世伯說新帝才學(xué)甚高,一般的才能恐怕不能讓他刮目相看,勢必要多費(fèi)心。 單陽頓了頓,收起了以為憑下棋來展示才能應(yīng)當(dāng)十拿九穩(wěn)的小覷之心,重新沉下心來靜心較量。 這一局兩人下了半個時辰,偏生兩人落子速度都極快,竟是不曉得時間是耗在了哪里。一轉(zhuǎn)眼,棋盤上已經(jīng)布滿了黑白棋子,死棋和活棋都狠狠地經(jīng)過了一番爭斗。單陽吃驚于玄明性格散漫溫和,棋路居然極為積極進(jìn)攻,每一子似乎都帶著舍身成仁的刀光劍影,偏合在一起又是步步精妙,單陽不得不轉(zhuǎn)他擅長的攻勢而為守勢,皺起的眉頭始終未展,不得有一刻懈怠。黑白二子狠狠糾纏了一番,終于,待一壺茶喝盡,玄明將他的白子一拋,極有風(fēng)度地笑道:“你贏了?!?/br> “……承讓?!?/br> 單陽背后出了一層薄汗,他良久才從激烈的棋局之中回過神來,倒是許久不曾與人戰(zhàn)得這般慘烈。他定了定神,終于沉穩(wěn)地看向玄明,一雙漆黑的眸子等待著他的反應(yīng)。 按理來說臣子若是想捧圣上的開心,便不該贏他。但單陽所想展示的是他的謀略之術(shù)和治世之才,想讓對方認(rèn)可他的才能,再說服對方合伙對抗jian佞,這才盡力一顯……否則,他若是連新帝都贏不了,又要如何證明他可對抗新帝對付不了的權(quán)臣一派? 單陽等得緊張,然而這時,玄明停頓了片刻,拿起茶盞來抿了抿,旋即開口道:“……我調(diào)查了你的身世?!?/br> 單陽一愣,望向玄明。 玄明放下了杯子,垂了眼眸,神色已是認(rèn)真,可見知道自己說得是正事。他道:“……當(dāng)年單明公死得的確冤枉。還有你一家的慘死,也有我父親沉迷道玄而不務(wù)正業(yè)之責(zé)?!?/br> 玄明話語之中似有歉意,然而單陽只是沉默不言,不接話,靜靜地聽下去。 玄明卻是在此時停頓了片刻。 按照他出生的年歲來算,單陽應(yīng)當(dāng)早已過了弱冠,然而眼前的男子卻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倒是看著比他還要小些。單家出事之時,因權(quán)臣介入,記錄得不清不楚,但卻寫得是“無一人逃脫”,而后單陽便是十八年不曾有蹤跡,直到今年才回到長安,低調(diào)地以門客身份住在父母故交的程家。因?yàn)楫?dāng)年單家死得太干凈,讓某些人全無后顧之憂,而單陽外表又與實(shí)際年齡相差甚大,他這一趟回長安還做了官,居然也沒有人注意到他。 不過…… 其他人不曾注意到他,卻并不意味著單陽沒有關(guān)注他們。在最近這一段時間,只怕他早已將朝中上上下下摸得干凈無比,只等拿到契機(jī),便要將刀子一口氣落在他們身上。 玄明望著單陽的眼睛,他善于識人,曉得有這么一雙眼睛的人必然執(zhí)著,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微微一頓,玄明道:“……想來你那師父,定是剛直純凈、心靈無暇之人?!?/br> 單陽有些古怪地皺眉,問:“何出此言?” 當(dāng)然是因?yàn)槟銈儙熜置靡粋€接一個的腦子不會轉(zhuǎn)彎。 玄明笑著搖了搖頭。一個師妹到處打聽天子喜好卻不曉得親自進(jìn)宮來看看,一個師兄明明曉得王朝天數(shù)將盡腦子里卻還想以正面應(yīng)敵翻父親之案。這種想法他倒不是不能理解,那小姑娘沒想到要進(jìn)宮,無非就是潛意識里覺得隨便進(jìn)不認(rèn)識的人家里窺探隱私不太好,而眼前的單陽不曾想到別的方法,無非是……他出身名門,骨子里還是想著要尋正道,沒有別的念頭。 看著單陽疑惑,玄明嘴上卻沒有將心里想得話說出來,只貌似不經(jīng)意地轉(zhuǎn)開話題,道:“……其實(shí)你要翻你父親的案,并非只有從我這里入手一途?!?/br> 停頓片刻,玄明輕輕地又捻了一枚白子放在已死的棋局之中,然而已死的局便是無法救起,白棋放在哪里都終將被黑子吞噬而盡。 單陽看了看棋盤,不解其意。 玄明卻輕輕拿指節(jié)扣了扣棋盤,嘆了一聲,目光不覺望向窗外,那窗外有皇家花園漂亮的山石草木,遠(yuǎn)遠(yuǎn)地還能看到宮室美麗的華頂。 他道:“如今的江山,已經(jīng)救不回來了。你我之舉,不過如這一步棋。” 單陽一愣,心臟猛地一跳,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吃驚地看向玄明。 玄明正對他微笑。 “你別看長安城如今依舊是花團(tuán)錦簇,西方和南方都早已有軍士起義,攻入此處,世間問題而已。而如今的朝廷,不過是蛀空了芯子的朽木,早已無力回天……王朝將傾,要保住天下,唯有大破而后立?!?/br> 單陽隱隱猜到玄明的意思,頓時一驚,道:“可是若是如此——” “你家世代為忠,許是不太懂這個?!?/br> 玄明笑著說。 “人人都道皇室死了,皇宮換了主人便是亡國,可是你看外邊……換了主人,這宮宇可有少一分華美?外面的山巒可有少哪一座山峰?江河可有過少一滴水?難道換了皇家,原本的父便不是父,子便不是子,親人血脈便要斷絕不成?鳳凰浴火涅槃方可重生,若要救如今這個破敗的天下,唯有全部推翻重來。” 趁著單陽愣神的功夫,玄明已經(jīng)站了起來,笑著將廣袖一展,張開雙臂立于樓閣之間。 “現(xiàn)在我若死,想來立刻便會有人以身代我,畢竟他籌謀已久……不過,我無力改變這大勢,但總能為這天下?lián)駛€新主人。我曉得你無意于帝位,但卻能替我挑選這新人……到時待立了新的王庭,前朝之事,還不是任你書寫?!?/br> 玄明瞇了瞇眼,笑得更和煦了些。 “朕不忍見天下蒼生落入歹人手中,單愛卿,你可愿助我……傾了這江山?” 第90章 單陽同玄明神君密談第二日,便辭官離開了長安城。云母聽他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便也一路跟著他,兩個人找了個像是隱士君子會喜愛的僻靜之地隱居,養(yǎng)了幾個門童還似模似樣地收了弟子,以一方隱士的身份住了下來。 然而單陽當(dāng)然并非真要隱世,不過是借此揚(yáng)名。他一向樂于讓人借宿,與過路的士人談?wù)撛姇\略,有時也會遞書信到附近的書會詩會,只是只見其字不見其人,他明明不曾現(xiàn)身,卻能按時讓童子送來準(zhǔn)確的題目和答案,倒是玄妙得很,當(dāng)即引得感興趣的人紛紛拜會,但這些主動來見面的人卻未必個個都能如愿,因而愈發(fā)增加了些神秘感。 有人見過他,有人沒見過,卻都樂于談?wù)?。眾人說得真真假假,反倒愈發(fā)勾人興趣,如此一來,不久附近一帶就都知道了山中住著一位年輕的隱士君子,年過弱冠卻面如少年,風(fēng)神秀異氣質(zhì)自華,言談舉止都極是令人傾慕向往。故又過不久,便有更多人慕名而來,有人是想與他結(jié)友,有人是想聽他談書,自然也有求仙、求玄之人,訪客漸多。 單陽何等的才華,來訪者無不嘆服。才不過半年,他便已名滿天下。 單陽的名字并不是秘密,只是有名的君子,大家都本著敬慕之意而不直呼其名。因他身邊總是跟著一只乖乖巧巧的白狐,故不知何時起,他人便索性恭敬地稱他白狐先生。 剛聽到這個稱呼時,明明不是叫她,云母卻害臊得恨不得拿頭砸墻。不過這么一來,她用原型幫師兄搞噱頭的目的算是達(dá)到了,也總算松了口氣,覺得不枉她每次有客人來就滿院子竄來竄去地引人注意,偶爾還幫忙叼個棋罐子。 “……不過,想不到那位新帝竟會那樣說?!?/br> 偶爾與單陽師兄閑聊時,云母驚奇地道。 她已經(jīng)從師兄那里聽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盡管不懂政事權(quán)謀,卻也聽得驚訝。 “嗯?!?/br> 單陽沉悶地應(yīng)了一聲,便是他,至今想起當(dāng)時聽那位新帝所言,也覺得震撼異常,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一介凡人竟會有那般見識。 頓了頓,單陽抬手在棋盤上落子,一邊與云母下棋,一邊道:“我世伯說得許是不錯……若非生在如今,他必能成為一代明君。只可惜……” 話到這里,單陽并未說下去,只是口氣中頗有惋惜之情。云母自然聽得出他話里沒有言明的內(nèi)容是什么,她對那位莫名令人覺得熟悉的新帝也有好感,這個時候不知該說些什么,索性低著頭心不在焉地鉆研面前的棋盤。 畢竟跟著單陽在草廬住了半年,云母也從師兄那里學(xué)了不少東西。師兄能指點(diǎn)她修煉,也能教她一些別的方面的東西,這段時間云母除了一些凡間的詩書之外,還學(xué)會了下棋,只是終究還是新手,下得很是吃力。 單陽雖說半是教導(dǎo)半是隨意地陪她下下棋,可棋力到底在她之上不知多少,眼下棋盤中的局勢已經(jīng)又是快要屠城,小師妹只怕不久就要丟盔棄甲。他作為師兄兼任指導(dǎo)者,到底有些擔(dān)心小師妹失了興趣,見她皺著眉頭思索得吃力,便忍不住道:“要不我再讓你兩子吧?!?/br> “……師兄你已經(jīng)讓了我快十子了?!?/br> “……是嗎。” “嗯?!?/br> 云母心情著實(shí)復(fù)雜,其實(shí)單陽開局時就先讓了她五子,后來看她快不行了又陸續(xù)讓了兩三次,云母現(xiàn)在實(shí)在厚不下臉皮再讓師兄讓了,她自己都不曉得自己是怎么下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然而即使明顯不敵,她總還要再爭一爭,否則豈不是辜負(fù)師兄一番教導(dǎo)。如此一想,云母又重新集中了精神,聚精會神地思索起來。 單陽不著痕跡地看了云母一眼,見她神情認(rèn)真,便未再說什么。小師妹自己似是覺得被讓了近十子受挫,但他事實(shí)上并未覺得她笨拙。凡間若是頂級棋手與新手之間、師父與徒弟之間,開局就讓九子的都有,他本就善棋,在壽命動輒成百上千年的天界都鮮少有遇到對手,而云母才剛學(xué)棋幾月,被讓個幾子著實(shí)不必羞窘……實(shí)際上,單陽都覺得她下得不錯了。 又過了一會兒,因云母不接受讓棋,棋力又不敵單陽,不久果然丟盔棄甲。好在她雖然面色失落,但不像是完全泄氣的樣子,單陽頓了頓,便趁機(jī)借著先前的棋局指點(diǎn)了幾句,云母認(rèn)真地聽了記下。待講解完畢,單陽想了想,又道:“我書房里還放了幾本棋譜,上面有我記得筆記心得,你若是有興趣,就自己拿回去看看。再過段時間……只怕我便不能再親自教你了?!?/br> 云母一愣,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其實(shí)近幾日,她已經(jīng)感覺到單陽師兄身上靈力氣勢都有所變化,恐怕是契機(jī)將至。她好歹跟隨師父學(xué)習(xí)了幾年,推演的功夫還是有一點(diǎn)的。單陽師兄隱居在這里這么長時間又傳出了名聲,目的不過是等玄明口中那個可禁得住挑選的人,而現(xiàn)在……那個人應(yīng)當(dāng)是要來了。 師兄妹倆心照不宣,但日子依舊是照過,唯有單陽師兄不動聲色地收拾起了行裝。幾日后,小院中果然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那人約是三十六七歲,卻是器宇不凡。他答出了單陽設(shè)在院外的題目,故得到了整個小院的額外禮遇。 云母當(dāng)然還是和往常一樣在院子里跑來跑去,只是這天,單陽在一局棋的時間內(nèi)與對方交談片刻后,卻請了對方入雅間細(xì)談。他們談了整整一日,單陽邀請了對方留宿,等他出來以后,見云母在外面等他,想了想,便道:“小師妹,我準(zhǔn)備要走了?!?/br> 云母已經(jīng)知道了單陽師兄的安排,也曉得師兄安排,盡管清楚這一日早就要來,可她聽到此言,還是下意識地怔了怔,畢竟相伴這么久,師兄妹感情已與過去不同。不過,云母也曉得這是師兄在凡間最后的夙愿,待完成,師兄心結(jié)便可解開……故她認(rèn)真地祝福了師兄,然后就送別了他。 單陽第二日便安置好了弟子和門童,跟著那人走了。云母這回就沒有再跟著師兄,但因她的機(jī)緣還在師兄身上,所以她現(xiàn)在也沒法回仙山去見師父,索性便先回了長安。她一邊等師兄,一邊還能和母親一道在附近做做好事積累功德,時間不知不覺也過得飛快。 這一日,云母找了時間到山上找哥哥,見他的令妖宮里居然也有棋盤和棋子,云母忽然來了興致,便主動要下棋。石英本來想著兄妹倆都差不多,就隨便陪她玩玩,誰知被云母殺得片甲不留,十分丟臉。 云母自學(xué)棋就沒贏過,誰知這次贏了,她自己都意外得不行,但看著石英十分吃驚的模樣,她明明高興得尾巴都能搖飛了,卻還不能顯山露水??粗绺缯痼@的臉,云母強(qiáng)壓下心里的得意,鎮(zhèn)定而寬容地道:“哥哥,要不我讓你兩子吧?!?/br> 他們兄妹連心,云母表現(xiàn)得再怎么鎮(zhèn)定,石英哪里還能看不出她快飛出來的得意,頓時險些炸了尾巴毛。 倒不是他輸不起,只是他畢竟比云母要大一刻鐘,且比她多一尾自認(rèn)是哥哥,而且石英曉得自己這meimei心思單純,不是會謀劃的料子,哪里曉得她能這般善棋。再說他們兄妹倆自小什么都差不多,修為心境等等皆是,玩游戲互相有輸有贏,而這次云母卻勝得著實(shí)懸殊,倒令石英大受打擊。 云母先前因?yàn)楦绺缡前宋灿质茄跏芰撕枚囿@嚇,這次終于扳回一城,極為開心,感覺自己這輩子背都沒這么挺過,于是坐得分外筆直。不過她剛開心了一會兒,想到教她下棋之人還沒回來,卻又萎靡了下去,面露擔(dān)憂之色。 石英原本看著棋盤還在琢磨自己輸在何處,見meimei神情有變,他微微一頓,就安慰道:“……你也別太擔(dān)心了。長安那邊不是說大軍壓城,馬上就要變天了嗎?百姓想逃難的都逃了,想來你那師兄不久就會回來,說不定是明天,說不定就是今天,你——” 石英話音未落,云母卻突然站了起來,似是感到了什么。石英一愣,剛要詢問,卻也隨后一步感覺到長安城那里有一股極為強(qiáng)大的“氣”正在形成,浩浩猶如奔河噴涌而來。未等石英反應(yīng),云母已經(jīng)丟下一句“我去看看”便跑了,石英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終究沒有去追,覺得他們師門內(nèi)的事他還是不要摻和的少。 不過,待meimei跑不見了,他也一斂衣擺除了令妖宮,一路縱云騰躍到山頂,從山的最高處往長安城看,卻見長安城頂上籠著層層黑云,且翻卷的云層還在越聚越多。 這是—— 石英一驚,居然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