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自是不高興的?!?/br> 石英微微揚(yáng)眉,倒也沒有否認(rèn),直言道:“天庭那些家伙怎么什么都要管。這里是我的地盤,我自會料理,且確實也籌謀了多日……如今已萬事俱備,想來不多時就能將那群家伙的老巢都一鍋端了。那群家伙本該落在我手上……嘖,這種時候被人橫插一腳,你道我怎么會高興?” 說著,他倒的確是有些不高興的樣子。 不過停頓片刻,石英又笑了笑,不自覺地擺了擺自己身后的九條狐尾,隨口道:“……但也無妨,反正我和天庭井水不犯河水,各自行事就是。以我目前的進(jìn)展,說不定到時候端了那群家伙,還是我來得快呢?!?/br> 然而石英滿臉的不以為意,不等云母再說,只轉(zhuǎn)移話題地問道:“不說這個了,天庭又不關(guān)我的事。比起這些,你同你師父如何了?我看你一臉情緒低落之色,總不能就因為聽了個天兵天將的話……怎么,你們處得不好?” 云母平日里盡管待在白及那里多些,可也不是全然與家人斷了聯(lián)系。自從與師父兩情相悅之后也算已經(jīng)過了一段時日,她之前就找日子過來羞澀地將事情跟哥哥說了,因此石英自是知情的。但是聽到他說的話,云母一愣,下意識地摸了摸臉。 她明明這陣子和師父在一起很開心,每天都能蹭師父,感覺幸福地都要哭了。師父待她極是溫柔,會哄她寵她,也任她撒嬌。師父本來無論在天上凡間都是少言寡欲的,這幾日她都瞧見過幾次他微微抿著唇笑了。感情順利得很,根本沒有處得不好,因為太順利,云母覺得自己連母親和玄明神君的事都能暫時不在意了,一直很高興,哪里能有什么不好之處,可是哥哥卻說她情緒低落…… 石英看她這番表情,卻好笑道:“別摸了,你自己不曉得的,但我是你哥哥,還能看不出?你好好想想,要是有什么事,哥哥自然會為你出頭的?!?/br> 石英現(xiàn)在雖然還是靈狐,但與妖物待在一起久了,身上難免有些許妖氣。他這話一說完,云母便覺得自家哥哥臉上的笑容危險了幾分,連忙擺手說:“沒有沒有,師父對我挺好的,只是……” 只是師父實在太好,她有些……有些不希望讓師父回天上了。 云母一怔,被自己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狠狠嚇了一跳,連忙搖了搖頭將它消去,抬頭就笑著對石英道:“沒事啦,哥哥你不要擔(dān)心。” 石英不置可否,微妙地看了云母一眼,也就沒有再說話。 …… 然而一個念頭一旦出來了,即使短時間內(nèi)強(qiáng)行讓自己忘記,過一段時間它仍舊會在不經(jīng)意之間開始在頭腦里閃爍。且越是在意,這個念頭就出現(xiàn)得就越是頻繁。盡管云母清楚她其實無力影響師父的劫數(shù),何時劫數(shù)或是怎么結(jié)束其實都與她無關(guān),可她仍為自己竟然生出這種想法來感到羞愧,一邊不堪其擾,一邊卻又忍不住去想,這段時間,她自是糾結(jié)得很。 轉(zhuǎn)眼她在凡間又留了一段時間。母親還是不愿說與玄明神君的事,云母便也不逼著她;哥哥那邊忙著對付惡妖,現(xiàn)在好像到了關(guān)鍵時刻,她每回去哥哥看起來都興奮得緊,說起他的進(jìn)展便滔滔不絕,云母也能感到現(xiàn)在長安城附近妖氣四溢,儼然要大戰(zhàn)的樣子。她如今既然為仙,也有保護(hù)凡人之責(zé),故而也竭盡所能的在這附近設(shè)了界,不過因為石英看起來無暇分神,她往哥哥那里去得次數(shù)也就少了。 這日,城里淅淅瀝瀝地下著雨,雨水順著屋檐啪嗒啪嗒落盡檐下的小水洼中,潮濕的雨聲因門窗的阻隔而顯得朦朧。 云母近日心不在焉,來時直接用狐形跑了過來,又忘記用法術(shù)護(hù),身上便沾了雨?,F(xiàn)在天氣又涼得很,她進(jìn)屋就打了個噴嚏,站在門口抖了抖毛,茫然地抬頭望著白及。 白及一愣,嘆了口氣,忙走過去將她抱起來,取了帕子給她擦毛發(fā)。云母原型還不算大,于是白及正好可以用寬大的帕子將她包起來搓揉,云母便不自覺地瞇起眼睛,時不時發(fā)出一點(diǎn)乖巧的嗚咽聲。她身子軟,白及也就不敢用力,好不容易擦完,卻發(fā)覺她身上還是涼的。白及頓了頓,起身取來冬日里才用的小手爐,弄暖了給她。 云母其實不太在意這點(diǎn)雨,她又不會生病,但感覺到手爐的暖意,才覺得冷了。她搖了搖尾巴,高高興興地往上一攤,整只狐貍攤在爐子上瞇了瞇眼。 白及見她如此,嘴角不自覺地彎了一下,頓了頓,又想找找看書房里有沒有備用的毯子可以給她裹著取暖,結(jié)果毯子沒有找到,倒是找到一件夜晚披的外衫。白及一頓,猶豫地取了出來,讓云母罩在身上。小狐貍也自然得很,她裹了師父的衣服,自己在里面折騰了半天,終于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探出頭來,舒展身體地松了松毛,掛在爐子上舒服地嘆了口氣,倒是沒察覺到披衣服和披毯子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來。 白及見狀松了口氣,他重新坐回云母身邊,沒有再拿筆書寫,而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問道:“今日怎么淋了雨?” 云母白毛底下的臉微微一紅,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發(fā)呆淋的雨。她掩飾地嗷嗚嗚叫了兩聲,拖著取暖用的兩樣?xùn)|西蹭到了白及腿邊上。白及見她撲騰得費(fèi)勁,索性將爐子帶狐貍和衣服一起放到了自己膝上,讓她好好趴著。云母便也熟練地團(tuán)好,蹭了蹭白及的腰,就閉上眼休息。 屋子里沉默了一會兒,白及遲疑片刻,一邊順著膝上狐貍的毛,一邊試探地問道:“云兒,你近日……好像不大精神。” 云母一僵,沒想到自己時不時發(fā)呆會被師父看出來,就有些不知所措。與此同時,白及閉上了眼。 眼前一片漆黑。 不過若是看得仔細(xì),又覺得黑暗之中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慢慢浮動。 他近日時不時就有些頭痛。約莫是與云母離得近了,他知曉自己的心意,卻不知這份無緣無故的好感是從何而來,因此常常去想,想得多了,偶爾就會覺得眼前有畫面閃過一般。 小白狐,游船,蓮燈。 月光之下,巧笑嫣兮。 白及蹙了蹙眉,只覺得好像有些眉目卻不分明,先前他見云母一身水地跑進(jìn)來也覺得眼熟,但僅僅是一瞬間。白及想得頭暈,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不覺問道:“云兒,我們之前,到底是在何處見過?” 白及本來只是隨口一問,誰知下一刻,他忽然覺得身上一重,下意識地睜眼,就看見云母恢復(fù)了人形,正有些驚慌地看著他。 約莫是因為她原來的毛發(fā)沾了水,盡管擦過還用爐子烘著了也還沒有完全干,故而她的頭發(fā)還有些潮。她身上披了他之前給的外衫,但從兩襟之間還是能看到她原本穿得衣服隱隱帶了水跡,白及目光閃爍了一剎,不自在地側(cè)過了頭。 云母倒沒注意到他的異狀,她是因師父那一句話,以為他是想起什么了,才一驚嚇化了人形的,可是化成人形到底要做什么,云母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一時就不禁慌亂。她坐在那里不安地慌了片刻,接著突然側(cè)過頭,開始拆頭發(fā)上的簪子。 這會兒云母其實已經(jīng)漸漸開始暖和起來了,外面又罩了白及的外衫,摸起來還是干燥的,唯有頭發(fā)上還帶了水汽。她將簪子都拆好,白及便眼睜睜地看著她一頭烏絲順著脖子和背垂在身后,云母麻利地將簪子收好,然后一低頭,啪嘰一下把自己塞進(jìn)白及胸口。 白及:…… 云母埋在他胸前蹭了蹭,其實她很想慫恿師父不要在意這些事,不要試圖回憶,現(xiàn)在這樣不是挺好的。不過她想來想去還是說不出口,也沒有別的借口可以用在這里說,掙扎了一會兒,腦子一熱心一橫,就閉著眼仰臉去吻師父的唇瓣,貼也當(dāng)真被她貼到了…… 白及的眼睛微微睜大了幾分,說來也怪,他見云母披著未干的長發(fā),居然也有一剎那覺得眼熟,不過下一瞬,他便果真被云母帶跑了思路,俯身攬住她,埋頭回應(yīng)。 剎那間,窗外雨聲漸響。嘩嘩的雨水之音掩蓋了其他的聲息,還有雨點(diǎn)清脆地拍打著窗沿,使窗戶微微地顫動了幾下。 情人間親昵永無止境,空氣漸漸被曖昧的氣氛提高了溫度。白及一彎腰,不知不覺已將小狐貍按在了地上,他們稍稍分離,云母躺在地上一僵,紅著臉視線微有幾分躲閃。她下意識地舉手擋臉,顫了顫睫毛,生澀地道:“我……” 白及胸口發(fā)熱,心臟發(fā)緊,只想俯身堵她唇,但還是定了定神,直起身子,不等云母說完,就伸手將她拉起來,兩個人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著,云母還是靠在他胸口。白及不曉得對方聽不聽得出他的心跳亂得毫無章法,可空氣中安靜得很,還未等他想好下一句話該說什么,這時…… 砰! 書房的門被很自然流暢地一把推開,玄明很高興地踏了進(jìn)來,張口道:“白先生,你今天有沒有……哎呀?!?/br> 將白及的書房當(dāng)自己家踏進(jìn)來的玄明看到眼前的場景便愣了一瞬,云母還靠在白及胸前,從他的角度并未立刻看到臉。 不過和感情經(jīng)歷一片空白的白及不一樣,盡管玄明理論上沒有家室,但在他自己的認(rèn)知中自己是個暗中結(jié)婚幾年的人,所以在看到眼前這個場景的電光石火的一剎那,玄明已經(jīng)飛快地搜集了現(xiàn)場的各種信息,并且在腦海中迅速產(chǎn)生了幾個大膽的想法。 兩個人臉上都明顯未消的緋紅,衣衫不大整齊。除此之外,還有那女孩子披散的頭發(fā),以及身上明顯是白及的外衫…… “我來得不是時候?!?/br> 玄明面不改色地扭頭,轉(zhuǎn)身就走。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擁在一起的時候被闖入的玄明撞見,白及和云母自然都是窘迫的。只是他們明明及時停下了什么都沒做,若是這個時候讓玄明就這樣走掉的話,恐怕就永遠(yuǎn)洗不清了。 “——等等。” 待回過神來,白及當(dāng)機(jī)立斷攔下玄明,玄明一頓,居然也真停下了步子。 玄明這陣子其實心里有事。他表面上一副萬事不在意的模樣,實際上內(nèi)里最是細(xì)膩,他能察覺到他人的惡意和善意,也能察覺到愛意和恨意,正因如此,他也對他那些兄弟對他的態(tài)度敏感得很。如今他們那高高在上的父親命不久矣,他的那些兄弟只怕也要有些動作。不過,玄明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最讓自己焦躁的居然不是這些,而是…… 而是玉兒。 玉兒仍舊同以前一般,入了夜就會時常來??墒菑那耙欢螘r間起,玄明就覺察出她常?;瓴皇厣幔瑫r常心不在焉。她好像在為什么事情煩惱,可又始終不愿意說出來。正是這種無從落手的無奈感,讓玄明整個人都焦躁得很。他這么一焦躁,今天看著雨,就想來找上次與他志趣相投的白及訴苦聊天了,誰知他一翻墻進(jìn)來,看到居然是眼前這般溫存的一幕。 他本來就是好不容易翻墻進(jìn)來的,自然不想走,一聽白及留他,也就順?biāo)浦鄣亓袅讼聛?。只是此時屋里氣氛尷尬,玄明一入內(nèi),氛圍便愈發(fā)古怪。好在玄明生性自由,倒是自在得緊,他替白及關(guān)上了門,將雨聲擋在屋外,隨后就挑了挑眉,笑嘻嘻地拿扇子尖往白及懷中一指,略有戲謔之意地調(diào)侃道:“白先生,這便是你所說的‘心不改,步步專一’?” 這話本是白及那日與玄明談道時說的,說時并未有涉及男女之情之意,此時卻被玄明拿來指他的感情之事,白及自是有些窘迫。他耳尖微微冒了紅,但停頓片刻,卻還是應(yīng)道:“是。” 這時,云母便感到師父抱著她的手緊了幾分。她雖有些聽不懂玄明與白及對話的意思,可也聽得出是情話,因此亦不禁紅了臉,又有點(diǎn)羞澀又有點(diǎn)高興地往他懷里埋了埋,倒有點(diǎn)像撒嬌的意思。白及一頓,便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 與此同時,聽白及如此坦率承認(rèn),玄明亦是忍不住驚訝了一瞬,接著便笑道:“如此,倒是有趣?!?/br> 說著,玄明拿扇子拍了拍手心,猶豫片刻,便不著痕跡地打量白及懷里的姑娘。 從玄明的角度,只能瞧見那女孩一頭柔順烏亮的長發(fā),纖瘦的肩膀和腰身,因為她骨架不大又裹著白及的外衫,寬大的衣服看上去有些空蕩蕩的。從她微微露出一點(diǎn)的側(cè)臉飽滿的弧度和雪白的皮膚來看,應(yīng)該是年紀(jì)不大的年輕女孩,只是因她還埋在白及胸口,玄明依然看不大清楚對方的臉。 玄明瞇了瞇眼。 老實講,要說他對白及的心上人完全不好奇,那自是不太可能的。且不說白及在解出玄謎前就是深居簡出的名士,他這個人看起來便清冷得很,即使是旁人隨眼一掃,也能曉得是個不易動情的。偏偏這么個人,當(dāng)初給其他人寫情詩就來得夠震撼了,此時還將一個小姑娘摟得跟什么心肝寶貝似的,兩個人極是親昵,偏又叫他撞見了……這叫玄明如何能不驚奇?如何能不想看個清楚? 故而玄明忍不住偷偷探頭,想瞧清楚讓白及失了心的姑娘該是什么模樣。偏在這時,云母大約是在白及懷里憋得悶了,也可能是一直讓師父抱著不好意思了,她正巧也慢吞吞地從白及胸口轉(zhuǎn)過頭來,想要自己找個地方坐著,誰知還未等她看清周圍的情況,倒是先與玄明的一雙眼撞了個正著。 兩人皆是一怔,眨了眨眼,誰都沒能先移開目光。 白及看著他們互相對視的神情有異,微微一頓,這才想起自己還沒給兩人介紹。他沉了片刻,就對兩人互相說了對方的名諱,云母上回已經(jīng)湊巧遇到過的玄明,白及便只簡單地說了是晉王就不再多言,只是介紹到云母時,他卻遲疑了片刻,有些不知該如何說,輕咳了一聲,才道:“……是我思慕之人?!?/br> 云母原本和玄明面對面正懵著不知所措,哪兒曉得這時又聽到師父這樣介紹她,登時臉就燒了。而另一邊,玄明卻是當(dāng)場呆住,腦中有一瞬間是空白的,接著便是悶雷一聲巨響。 他是熟悉白玉的,而此時這女孩子的長相…… 先前在白及這里碰到的那只小白狐、燈會那晚玉兒的異狀,還有今日白玉欲言又止的模樣…… 種種線索串聯(lián)在一起,玄明睜大了眼睛看向云母—— 幻境里的玄明曾說,幻境外的我雖不知道這段往事,但他必思我所思、想我所……想個鬼?。?!現(xiàn)在是想這個的時候嗎!! 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當(dāng)玄明用他敏銳的頭腦將許多事情想清楚的那一剎那,他的視線從小姑娘臉上轉(zhuǎn)到了白及臉上。 雖然實際上還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不過這些事他暫時不想去深究了,因為玄明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他想揍白及。 玄明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下一刻,他皮笑rou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出聲道:“白先生?!?/br> 白及一愣,覺得玄明周圍的氛圍似乎在短時間內(nèi)發(fā)生了什么變化,可具體是什么情況卻又說不上來。他略一蹙眉,看向玄明。 玄明非常友好地微笑著問:“今日陽光明媚天氣正好,我聽說先生不僅善談玄還善使劍,你看你今天有興趣來打一架嗎?” “……?” 白及眉頭蹙得更深了幾分,轉(zhuǎn)頭去看窗外。 雨還未停,雨聲嘩啦啦地響。陰云纏空,便是天色都比往常要來得暗上幾分。 云母也是隨著師父的目光往外看的,她在玄明面前感覺有些拘謹(jǐn),故而轉(zhuǎn)回頭就眨了眨眼睛,似有不解之意。 玄明這時也察覺到了天氣不對,但他卻根本不在意,只是輕描淡寫地“噢”了一聲,就隨口道:“今日下雨,我倒是忘了……既然如此,不如來下盤棋吧?” 說著,玄明仍舊是笑容燦爛明媚,淺笑著看著白及,等著他應(yīng)承。 白及一頓,他書房里的確是有棋的,他也會弈。只是他不喜獨(dú)自打譜,平日里又鮮少有客,棋盤和棋子都落了灰……不過既是玄明想下,白及便也不再多說,起身要去取棋。 不過在這時,在和玄明四目相對那一剎那腦子一團(tuán)亂的云母倒是忽然清醒過來了,她見白及起身,一急,就抬手拽了他的袖子,忙道:“師……郎君,要不我來吧?” 云母說到此處,又發(fā)覺有歧義,臉一紅,補(bǔ)充說:“我是說……我想試試下棋。” 說著,她不大有把握地側(cè)頭看向玄明,用征求意見的口吻問道:“……可以嗎?” 畢竟是玄明神君提出要與師父下棋的,她因為自己的想法就要換人,云母略有幾分不安。 玄明倒是沒有想到云母會提出這樣一個請求來,微訝了一瞬,身上本已凝聚起來的殺氣頓時散了一半。他對著白及氣勢洶洶,可迎上這么一雙像極了玉兒的小姑娘的眼睛,他卻忽然詭異地覺得窘迫起來,忙掩飾地拍了拍扇子,才挑眉道:“……你來?” 云母緊張地點(diǎn)頭,正要認(rèn)真說明一下自己學(xué)過棋,好說動玄明,卻聽玄明已經(jīng)爽快地道:“好啊?!?/br> 這時,玄明臉上的笑意亦溫和了幾分。云母一怔,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但既然玄明已經(jīng)應(yīng)了,她也就求助地看向了師父。 白及一頓,他倒是沒有想到云母會想和玄明下棋,亦沒想到玄明會應(yīng),不過他對此本就是無所謂的,便沒有多說什么,轉(zhuǎn)身去拿起。云母也起了身幫他,不一會兒,白及拿回兩蠱棋子,云母則捧著棋盤,三樣?xùn)|西依次擺好,兩人對坐,云母將白棋換給玄明,自己端端正正地擺好了架勢。 玄明看她這似模似樣的架勢詫異了一瞬,接著便笑道:“你下吧?!?/br> 云母握著黑棋點(diǎn)了點(diǎn)頭,馬上落了子,玄明緊隨其后。起初幾步根本不需要思考,書房內(nèi)迅速就充滿了子落棋盤的啪啪聲。只是待幾手棋落了之后,玄明落子速度未變,云母卻漸漸慢了下來。 她這會兒其實忐忑不已。 說是想與玄明下棋,但她其實未必不知自己的棋力是幾斤幾兩。她當(dāng)初與玄明在幻境中共度了不短的時光,自然是曉得玄明神君善棋的。她與其說是想與對方對弈,倒不如說是想借此機(jī)會和玄明接觸一下。娘親那里始終拖著不肯說,可她終究是在意的,玄明他…… 云母不安得很,棋下得比平日里還要亂些,沒一會兒就要輸了。不過說來奇怪,玄明眼看就要將她逼入死路之時,忽然又把玩了一下棋子,便下了個無異于自投的位置,好給云母可乘之機(jī)。若是一次兩次,她還會不大確定,想著玄明是不是下錯手了,可是再多幾次,云母哪里能看不出這是故意讓她,登時就不好意思起來。玄明的棋路看得出是以攻勢為主,可下到后來,漸漸就成了守勢,偏偏云母也溫吞得緊,就變成兩個守方互相試探布局,這一局棋能有多無聊就有多無聊。 玄明一笑,索性指點(diǎn)起她的棋路來。一來二去,兩人話倒是說了許多,可要說熟,終究還是算不上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