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的好，或許，與你想要的好，不盡相同。若如此，請務必使我知道?！?/br>
    “吾以此心立誓，今日所言，他日若有相違，叫我心生魔障，大道不能前行。”

    他說著，身周靈氣涌動，以奇異的規(guī)律排列運動，便形成了誓言的力量。這便是言靈。

    竹生抬眸：“這是……心魔誓？”

    沖昕道：“是。”

    竹生一時不察，叫他立下了心魔誓。這誓言，若說多么可怕，也不盡然。許諾之事只要做到，不違初心，便沒有一點危害。

    但，若有違背，便會生出心魔，較之尋常心障，不可同日而語。心魔能崩毀一個修士的心境，有人道消，有人入魔。

    上天還是入地，不過在人一念之間。

    竹生沉默了許久，斟滿一杯清酒，推過去：“喝酒。”

    沖昕舉杯，一飲而盡。

    再斟，再飲。

    月光斜到地板上，影子成雙。袖側(cè)有人同醉，何不醉一場。

    幾十年歲月，滾滾紅塵，癡痛苦恨憾離怨，盡溶在一壇清酒中。

    晨光透窗，再穿過藕色紗帳，染上了淡淡的粉。

    男人溫熱掌心的輕撫喚醒了她。明明昨夜，他醉得更深。

    宿醉和晨醒的迷蒙，讓她慵懶如貓，輕輕哼吟。得了她的許，男人拉開了深衣的帶子。

    肌膚泛上粉色，如海棠一般嬌艷。生命在晨光中律動，纖毫畢現(xiàn)。

    她的唇……他在幻陣森林中偷香無數(shù)，吻過各種奇奇怪怪的唇，唯獨在出了森林后，那粉紅如花瓣的唇，讓人悸動，卻求而不得。此時終于償了心愿，將她抱在懷中，相擁而吻。含住吮住咬住，再不肯放開。

    竹生將他推到，掌握了主動權(quán)。她肌膚雪白，長發(fā)迤邐。

    身上馳動的女人，有沖昕沒見過的妖嬈魅惑，也有煉陽峰少女的靈動嫵媚。

    她說從前都是偽，卻不見偽中亦有真。

    有人外出辦事，從云層上飛過，見到云層之上有小巧樓閣在晨光中反著光。待到暮色升起時歸來，那精致樓閣又在夕陽中反著光。

    在此停了一天。

    怪。

    路過之人多看了一眼，踩著飛劍離去了。

    小小樓閣繼續(xù)停在那里，直到漫天星光。

    “接下來去哪？”沖昕在身后問。

    “你要去哪？”竹生趴在欄桿上反問。

    沖昕吻她后頸：“你去哪，我就去哪?！?/br>
    竹生心不在焉，道：“那就去赤炎秘境……周瑋邀我同去?！?/br>
    這種時候提別的男人的名字……竹生猛的受力，指甲摳住了雕花木欄。

    長發(fā)泄落，在星光中，一蕩、一蕩……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

    可以嗎？

    我覺得可以?！綿oge.jpg

    只是玩笑，明早七點見。

    194

    人在溫柔鄉(xiāng), 想不起別的。這幾十年的相思苦, 總要盡解了才行。

    到兩人再上路, 沖昕才想起重要的事情還沒說。

    “你收服了三昧螭火？”他問。

    竹生覺得身子骨都懶了。在神宮兩年造成的身體的緊繃感, 終于消失, 人徹底放松了下來。

    “是?！彼R中給她梳頭的男人，“它想吞了我, 卻被我吞掉了。不用擔心了。”

    她說得輕巧。但她去凡人界時，還是凡人，這中間有過怎樣的兇險, 沖昕光是憑“想吞”二字, 便能想象。

    他垂下眼眸，又抬起：“你體內(nèi)的, 可是仙力？”

    竹生目光微凝，道：“你知道？”

    沖昕點頭：“長天給了我許多記憶，不完全，但已經(jīng)夠多了。我學會了很多東西。”

    “你修煉的是他給小……狐貍的功法。” 他道。

    差一點就說成“小青”。要把那些記憶里的小狐貍和他深憎的青君重疊，真的有些難度。漫長的歲月，會將人改變至此。

    他問竹生：“你的仙力是怎么來的？”

    竹生把三昧螭火在她身體里的狀態(tài)和仙力的來龍去脈、不聽使喚的現(xiàn)狀都講給沖昕, 沖昕沉思了一陣, 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的仙力不聽調(diào)度?！?/br>
    竹生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沖昕道：“是體質(zhì)?！?/br>
    “從前, 合道期的修士把神魂修煉得足夠密實, 便兵解rou身，以神魂為基重塑。若失敗，或奪舍, 或輪回?！睕_昕道，“但若成功了，便身如琉璃，凈無瑕穢——這便是無垢體。”

    “擁有無垢體，修煉時吸收天地靈氣，煉出來的是至純至凈的靈力，這種靈力，被稱作仙力。仙力強于靈力，恐不止百倍、千倍?！?/br>
    “螭火為你吞噬，你修煉出來的靈力被螭火焚煉，進行了第二次轉(zhuǎn)化，便成了仙力?！?/br>
    “但你的身體并非無垢體，仙力在你體內(nèi)運轉(zhuǎn)，如人趟過泥塘，行進困難。非生死之際的爆發(fā)，便很難調(diào)用?！?/br>
    沖昕一邊說著，一邊把竹生的頭發(fā)綰了起來，將一根白玉簪插入她的發(fā)髻內(nèi)。

    竹生正在沉思關(guān)于無垢體和仙力的運轉(zhuǎn)，一抬眸，從鏡中看到?jīng)_昕沉默的望著她。

    她微怔：“怎么了？”

    再一看，失笑道：“怎地給我綰了婦人發(fā)式？”

    覺得沖昕真真是狡猾。沒有行過結(jié)為道侶的大典，便是相好再多年，女修也都是梳著閨閣女子的發(fā)式。竹生在凡人界，因為一生未嫁，亦是如此。

    她笑著抬手，摸到了那根玉簪，忽然怔住。

    待我回來，為你插笄。

    竹生和沖昕的目光在水銀鏡中相接。

    “這簪，何時備下的？”她一摸，便知是法寶。

    “是當年，在水月秘境中得的。”沖昕道。

    昔年他在水月秘境中沖關(guān)成功，那位留下的水月秘境的大能在那一關(guān)留下了三樣法寶做獎勵，過關(guān)者可以三選一。沖昕毫不猶豫就選了那根簪。

    不用說上古法寶那縈繞在周身的精純靈力，光是那宛如天然的雕工，沖昕就覺得她一定會喜歡。到手之后鉆研，發(fā)現(xiàn)是一件防御法寶，他更是歡喜。

    他的她太過柔弱，防御法寶最是適合她。

    他揣著那根簪離開水月秘境，急不可待的想要見到她，想親手給她綰發(fā)，插簪。

    撲面而來的卻是她的噩耗。

    如今那些事情都邁過去，竹生想象沖昕當時的心境，不免也有些酸澀。

    她許久沒有過這樣的情緒了。這世間有一個人，還能令你為他心緒波動，為他之故，品嘗酸澀歡愉?？v大道漫長，也不覺得孤寂了。

    竹生微微一笑，轉(zhuǎn)過身去，捉住了沖昕的手。

    “此種情況，可有辦法？”她問。

    沖昕回神，強行把思緒拉回到眼前。他沉思半晌，道：“你可能繞開仙力，單獨運轉(zhuǎn)螭火？”

    “有些難?！敝裆?，“螭火和仙力，還有一股奇怪的氣，好像融合在一起了。單獨調(diào)用哪個都很難?！?/br>
    “奇怪的氣？”沖昕一轉(zhuǎn)念間，便想到了。禁不住失笑道：“你！”

    竹生問：“那股氣到底是什么？你知道？”

    沖昕笑夠，道：“那是你的人皇之氣啊。你以人皇之身入道，驚動了九寰。你可知道，外務司查了一年，就想確認是哪位人皇入了道。結(jié)果沒查出來。宗門里還特意發(fā)了傳書符給游歷在外的弟子，叫大家留意?！?/br>
    “人皇之氣？”竹生默念了一遍，問：“那有什么用？”

    她能感覺到，那股氣其實并不具有攻擊力。

    “氣運?！睕_昕道。

    從前那個小姑娘，身上背負著前世的功德，本該享福報。沖昕閉關(guān)的幾十年中便一直在想，這樣的她，如何竟會落得這種下場。他后來才想明白，那正是因為……他。

    雖然有功德在身，卻終是凡人之身。遇到了他，她的氣運被全面壓制，才屢遭挫折磨難。

    “人皇之身入道者，有大氣運。大氣運者，受上蒼眷寵，都會成大器?！彼粗?，“在這個大陸上，你的氣運再不會被任何人壓制了?！?/br>
    竹生經(jīng)歷的磨難太多，對“氣運”之說也沒有深刻了解，很難接受這種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