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余致遠想起,姜雨芹上回也說她跟他沒有關系了。她們這一家人是怎么回事,都這么愛撇清關系的嗎? “坦白不好嗎?”梅衫衫直視他,認真道,“最近發(fā)生了一些事,我驀然間意識到,我實在沒有必要八面玲瓏、面面俱到,跟所有人都你好我好大家好。我只要讓對我重要的人開心,就足夠了。” “那你也不去找瑤瑤嗎?她很生你的氣?!?/br> “可我不欠瑤瑤什么啊。我知道她生氣我的隱瞞,可協(xié)議是我們達成的共識,不透露給任何人是你的要求,我至今甚至連我母親都沒有告訴過,我何錯之有?” 梅衫衫笑笑,“說起來,我挺喜歡她的,她那么健康,那么鮮活,可以任性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或者不如說,我很羨慕她,她有的,我都沒有。但我不打算再去哄她高興。” 余致遠冷笑,“因為你現(xiàn)在搭上了衛(wèi)三,身份不同了?真以為自己就能做衛(wèi)三少奶奶了?衛(wèi)家,呵?!?/br> 梅衫衫先是有些惱,旋即又釋然,“你一定要這么理解的話,隨便你。不過我認為的不同,是現(xiàn)在在我身邊的,都是真心關心我、愛護我的人,所以我也可以表達我的真實想法,我甚至也可以任性,不必再因為一個身份,而對誰百依百順,有求必應。” 她的解釋,余致遠并不能完全理解。 但有一點,他聽明白了—— 不必再扮演“余太太”這一角色,讓她整個人都輕松釋然了。 而且有衛(wèi)三做倚仗,她認為自己可以恃寵而驕。 呵,傻女人。 衛(wèi)三一個毛頭小子,新鮮感又能維持多久?以后有她哭的時候。 余致遠毫無預兆地來了,又同樣突兀地走了,走時聽到她那句“為了避嫌,以后最好還是不要見面”,好像還很生氣的樣子。 “真是莫名其妙,”梅衫衫嘀咕,“難道男人也有更年期?” 不過這也不關她的事。 她手指輕點,主動向衛(wèi)少爺匯報余致遠的來訪。 立時收到少爺?shù)幕貜停?/br> 【你的牙簽弩呢?】 她回道,【那是我家豬頭小弟弟御用的!】 她聽過周伯的豬rou論,笑得直不起身,當場將那把牙簽弩奉為“豬頭小弟弟御用”。衛(wèi)修抗議,她改口,要不“專射衛(wèi)小鴨”? 嬉鬧的結果,是她被壓著演示了一番,“射”這個動詞,不是那么純潔的,不能亂用。 手機響起一陣嘟嘟的音樂聲,是“大衛(wèi)”請求視頻通話。 她一接通,屏幕上出現(xiàn)衛(wèi)修的臉,劈頭便問,“他沒欺負你吧?” 雖然臉色不好,但面容精致雋美,眉清目朗,唇紅齒白,還是一等一的出色。 梅衫衫捂著胸口,答非所問地感嘆:“我男朋友好帥啊……” 衛(wèi)修:“……” 瞬間得意,“看在我女朋友的面子上,允許你多看幾眼?!?/br> “那我真要感謝你女朋友,她一定人美心善,氣質(zhì)絕佳,像天仙一樣?!泵飞郎酪槐菊?jīng)。 衛(wèi)修昂起下巴,“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女朋友?” 梅衫衫撲哧笑了出來,按捺不住心中對他的喜歡,嘟起紅唇貼向攝像頭,作勢親親他。 然后說回正事,“他來的時候,正好有個記者還沒走,我怕他亂寫,你幫我盯一下?” 問清記者的名字,衛(wèi)修便讓人去查。 兩人繼續(xù)閑聊,沒一會兒,下屬來匯報。衛(wèi)修濃眉皺起,對梅衫衫道,“這個公眾號隸屬的傳媒公司,是另一家文娛企業(yè)的子公司。那家企業(yè)其中有一個股東,是鄭新河?!?/br> 梅衫衫挑眉。 這就有意思了。 …… 一日飛逝,衛(wèi)修來畫廊接梅衫衫。今晚說好了要和她母親共進晚餐。 “別緊張嘛,”進了電梯,梅衫衫抱住他的手臂,安撫道,“丑媳婦也要見公婆,再說我們衛(wèi)小鴨又不丑,明明是美麗的天鵝呀。來,給jiejie笑一個?” 衛(wèi)修拿她沒辦法,索性直接堵住她的唇。 本想淺嘗輒止,可她清甜的滋味太美妙,他忍不住渴求更多,內(nèi)心的渴望似乎只有她才能紓解。 電梯運行悄無聲息,在11樓停下時,發(fā)出“?!钡囊宦曧憽?/br> 梅衫衫回神,堪堪與他分開,結束這個意猶未盡的吻。 她替他理了理衣領,拉起他的手,一轉(zhuǎn)頭,卻見鄧嫂就站在電梯門外,手還按在按鈕上,顯然是忘了放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修修:她愛我,她超愛我;她愛我,她超愛我;她愛我,她超愛我;她愛我,她超愛我;她愛我,她超愛我;她愛我,她超愛我;她愛我,她超愛我;她愛我,她超愛我……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周伯發(fā)起了眾籌,給頭發(fā)已被薅光的余總買頂假發(fā)。 開完車之后評論驟減,可以理解為大家在委婉地告訴車長,以后別開了嗎…… ☆、lii chapter 52 鄧嫂神情閃過一絲尷尬,很快調(diào)整好, 若無其事地招呼, “回來啦?飯菜都準備好了, 我約了老姐妹吃飯敘舊,先走啦!” 目光掃過兩人交握著的手, 面上浮起標準的老阿姨的微笑。 哦喲喲,不要太般配哦!如膠似漆的, 真好真好。 梅衫衫莫名覺得, 這表情……怎么仿佛在哪里見過似的? 鄧嫂作為“倒余派”干將, 又非常喜歡小衛(wèi)這個一表人才的漂亮小伙子,之前還舉過例子勸說姜雨芹,“那個誰, 鄧文迪!離婚后不也交了個小男朋友嗎?還有那個設計婚紗的, 叫什么薇薇來著?小男友比她小三十多歲, 可以給她當兒子了哦,我覺得沒什么不可以的!小衛(wèi)還會燒菜呢,愿意為自己女人下廚的男人,壞不到哪里去……” 姜雨芹當然早聽見了電梯的動靜, 眼睛盯著電視機屏幕,耳朵卻將兩人的腳步聲聽得一清二楚。 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佳肴,整個客廳都彌漫著食物的誘人香氣。梅衫衫深吸一口氣, 肚子里的饞蟲都被勾了起來。 “mama,鄧嫂做了什么好吃的,這么香?”她語氣輕快。 衛(wèi)修本就有點緊張, 被她帶得差點也叫了“媽”,所幸反應過來,臨時改口,“伯母好?!?/br> 上一回,未來的岳母大人登門,如果不是因為衫衫在他那里,他可以想見,她必然是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說他離開衫衫的。后來又安排了衫衫去相親。她對他們并不支持,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他自小驕縱,母親溺愛,外家親切,就算是衛(wèi)家大伯伯母,態(tài)度也素來是和藹的,他從來沒有嘗試過討好長輩,也不知道該從何做起。 初次登門,自然不可能空著手,他準備了一堆禮品,燕窩山珍,養(yǎng)顏補品,在小幾上堆成了一堆。 姜雨芹還不至于被這點東西收買,然而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大男孩禮數(shù)周到,態(tài)度恭敬,人又生了一副好皮相,讓人很難生出惡感。 那回在對影花園,他打完人,臨走前也沒忘記向她打招呼,足可見教養(yǎng)并不差,且他打的那人,也著實該打…… 她本來就不是個多冷硬的人,晚|娘臉也擺不住了,唇角扯了扯,“回來了?洗手吃飯吧。” 洗完手回來,姜雨芹已經(jīng)把碗筷擺好,飯也添上了。 衛(wèi)修熟稔地先給梅衫衫盛了一碗湯,撇掉上面的油花,又吹了吹,才端給她,“先喝湯潤潤胃。” 抬眼對上姜雨芹的視線,他手頓了頓,問道,“伯母您要湯嗎?” “不用了,謝謝。”姜雨芹心情有些復雜。 女兒接過湯,便用湯匙喝了起來,看起來似乎對他的照顧習以為常,應該不是故意做給她看的。 許是鄧嫂不確定衛(wèi)修的口味,除了梅衫衫愛吃的菜外,各種時蔬山味海味都做了一些。 “要不以后你天天來吃飯吧,”梅衫衫接過衛(wèi)修剝好的蟹腿,由衷道,“感覺像過年?。 ?/br> 姜雨芹沒好氣地白她一眼,“平日里還虧待你了不成?” “你喜歡,我回頭問問鄧嫂怎么做,下回我做給你吃。”衛(wèi)修給她剝好殼,把魚rou剔干凈刺,才擦了擦手,端起自己的碗。 雖然聽鄧嫂說過他會下廚,姜雨芹還是半信半疑,“你……在哪兒學的燒菜?” 衛(wèi)家應該還沒窮到連廚師傭人都請不起吧? “之前因為一些誤會,我去了瑞士讀寄宿學校?!毙l(wèi)修毫不避諱地提起那段時光,“貴族學校說起來風光,實則地處偏僻,又等級森嚴,派系林立,老生欺負新生,白人欺負有色人種……都很常見。我初來乍到,語言不通,還是個黃種人,難免成為重點關照對象。越是艱難的時候,越免不了會想家,不過學校是斷然不會有什么像樣的中餐的。” “熬到第一個假期,又不能回國,我當時因為和母親一起出過車禍,她因此去世,產(chǎn)生了一些心理上的障礙,連長途坐車都難以忍受,也沒法去人口多一些的城市尋找中餐館。天寒地凍,到處都是厚厚的積雪,困在郊區(qū)別墅里,只能自力更生。” 這些事情,梅衫衫曾經(jīng)聽他講過,再聽一次,仍忍不住心酸。她的手在桌下,按住他的大腿,安撫地摩挲,立刻被他的手捉住,十指相扣。 衛(wèi)修接著道,“后來讀大學時,我一個人住,也習慣了自己動手做飯。不過……”他羞赧地笑笑,“其實我的手藝算不上多好,只是衫衫肯給我面子。” “誰說的?”梅衫衫抗議,“你上回燒的水晶肘子可好吃了!再說,吃東西又不只是吃味道,還有當中的心意嘛。” 衛(wèi)修心中歡喜,很想好好親親她,可礙于岳母大人在場,只能生生忍住。在桌下交握的手動了動,輕輕摳著她的手心,換來她嗔怪的一睨。 姜雨芹也年輕過,對熱戀中的男女這點眉眼官司自是了解,只裝作沒看見。 既然他主動提起,她就接著問了。 “是什么樣的誤會?” 衛(wèi)修坦然回視她,“伯母您這些天,想必也了解過當年那件事情的輿論說法,在您的交際圈里,關于我家里的情況,應該也有不少議論。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查這件事。” “那個女孩子,黃玉穎,為了緩解家里的經(jīng)濟壓力,瞞著學校和家里在偷偷打工。在我那所學校,資優(yōu)生很受排擠,她沒什么朋友,因而這件事沒有人知道,要不是找到了她的筆友,還真的無從了解。” “她打的那份工,就是在星韻會所做服務生——就是幾個月前被我掀了的那家,也許是冥冥之中的定數(shù)吧,雖然我只是想給姓鄭的一個下馬威,順便還要給總跟我作對的齊二長長教訓……咳。” 意識到自己快暴露了跋扈本性,他趕緊打住,余光瞥見梅衫衫憋笑的小臉,懲罰地捏了捏她的指腹。 “星韻會所不干不凈的勾當一直沒有斷過,清純漂亮的女學生到了那里……我曾經(jīng)在她被霸凌的時候幫了她一把,后來遇見她的次數(shù)變多,我嫌煩,就避開了?,F(xiàn)在想想,她或許想向我求助?” 他搖了搖頭,“后來事發(fā)突然,我又被我父親一頓家法打得起不來床,待到我舅舅匆匆趕過來,在接觸不到我的情況下,按照最壞的可能——也就是的確是我干的處理,用最快的速度把我撇清,送走?!?/br> “當年沒有查到星韻會所,而會所的人怕沾染麻煩,自然也不會主動出來提供信息。我的人正在梳理檔案賬目資料,只是因為時間太久,需要多費些功夫,但相信找到證據(jù),讓真相大白,也是遲早的事情?!?/br> 姜雨芹神情復雜,不置可否。 “其實,”衛(wèi)修忽而將兩人在桌下交握的手抬了起來,在梅衫衫的手背上落下一吻,接著道,“這些年來,聽了我的話,選擇毫不猶豫就相信我的,只有衫衫一個。即便是我的舅舅、外婆他們,善后的出發(fā)點也是縱容大過相信?!?/br> “我和衫衫在十年前曾有過一面之緣,在之后漫長的時間里,她在我心中,一直是最美好最積極的存在。后來有幸和她重逢,相處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比我想象中更美好。我真的很幸運,能夠得到她的青睞?!?/br> 他的目光纏綿而依戀,梅衫衫的眼眶莫名地有點酸,用口型對他說,“傻瓜?!?/br> 衛(wèi)修一笑,又轉(zhuǎn)而面對姜雨芹,神情誠懇,“伯母,我知道您對我有著諸多的懷疑和不信任,但我懇請您,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自己對她的心意。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道題,我打算用一生的時間去證明。” 這個場景,讓任何認識或聽說過衛(wèi)三少爺?shù)拿^的人來看,恐怕都會覺得不可思議,他竟然會用上“懇請”二字——這還是那個驕縱蠻橫的衛(wèi)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