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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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夫君與貴子, 人之一生得一處安穩(wěn)之所在不易,那敵國之女已然得了夫人這么多年的恩惠,以命相償也是該然, 不是嗎? ——范大人說的是,小婦人這便……隨大人上公堂。 陸夫人只是猶豫了片刻,很快便答應(yīng)了他,這讓范御史本來是成竹在胸的,可到了公堂上…… “民婦所言句句屬實,當(dāng)年民婦奪走那啞婦的孩兒,是家仆陸有德助我將啞婦掩埋,他是為了洗脫殺人奪子之罪,或是別的緣由,特意編造了這番說辭,大人若不信,可搜其身,看看是否有他本不該有的財物?!?/br> 作證的陸有德本能地捂住懷里那鼓鼓囊囊的物事,面色驚慌地跪地道:“大人,小人說的是真的啊!夫人是明知道那啞婦是西秦人,還收了她的孩子的!” 陸夫人言辭如刀,道:“你在我陸家為仆十?dāng)?shù)年,向來無利不起早,既然收受了他人的財物賄賂,害主之事又豈會做不出來?” 范御史連忙道:“陸夫人!你剛剛可不是這么說……” “夠了?!?/br> 堂上一喝,旁邊的梟衛(wèi)應(yīng)聲而出,將那陸有德按在地上,果不其然在他懷里找出兩枚金錠。 ……宋夫人多此一舉了。 范御史頭皮發(fā)麻,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了,不死心道:“高大人,為何不讓案犯本人來堂上對峙?” “陸棲鸞現(xiàn)下還是梟衛(wèi),事情未明前,還不方便就此定罪。” 范御史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缺口,針鋒相對道:“哦?就因為是梟衛(wèi),比尋常人便貴上三分嗎?梟衛(wèi)府這回辦案倒真是不如以往那般干脆啊?!?/br> 范御史正想接著諷刺些什么時,一直沉默立著的陸學(xué)廉忽然嘆了口氣,走到陸夫人身邊,躬身道:“夫人。” 陸夫人眼底含著溫柔之色,伸手撫上夫君鬢角的花白發(fā)絲,道:“是我當(dāng)年的過錯,連累夫君了?!?/br> “咱們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連累不連累的。”陸學(xué)廉搖了搖頭,道,“小鳥兒第一次喊我爹的時候,就是咱們家的女兒,再來一千個一萬個東楚的閨秀,也不換?!?/br> 言罷,陸學(xué)廉將妻子扶起,轉(zhuǎn)身,摘下官帽,身形佝僂地下拜道:“高大人,老夫已近花甲之年,與妻兒平安得過了這些許年,也算是不枉此生。國法雖無情,還望公門有義,老夫既為一家之主,無論何事,也當(dāng)一肩挑起……” 高赤崖知道今日這件事鬧到這份上是辦不成了,陸棲鸞身后還有一個謝端,隱約地還有一個皇帝要保她,是決計動不得的,但此事涉及左相之子,要與左相有交代,那勢必要推出一個做替罪羊。 陸學(xué)廉既然要擔(dān)下這份罪過,那也算對兩邊都有交待。 “好,陸尚書有這般覺悟,那本官也便不廢言,請陸大人在府牢中留上些時日,待本官派人將貴府徹查,若未搜到有里通外國之罪證,那此案就……” “什么事這么熱鬧,驚動了我爹娘?” 堂外有人冒著風(fēng)雪走來,嘴唇似乎因為今日雪寒的緣故,略略有些發(fā)青,但眼中依然是平日里懶散之態(tài),說話間,已經(jīng)踏入公堂里。 “棲鸞……” 陸有德大叫一聲,膝行過來想要抓陸棲鸞的衣擺。 “小姐、小姐!你還記得你幼時那些街頭巷尾的流言嗎?他們說你不是本國之人,這是真的!你是西秦人!” 陸棲鸞慢慢俯下身來,面色冷凝間,溢出一絲嘲弄:“你說的對,我的確不是陸家的女兒,我早就知道。” 范御史面露狂喜:“你果然是西秦細(xì)作!” “我只是說我不是陸家的女兒,這位大人,這么早妄下論斷,他日別哭著求我。”她的聲音有些微啞,但到底還是說出來了。 “……小鳥兒?” 陸棲鸞當(dāng)做沒聽見一般,冷笑一聲轉(zhuǎn)過頭去:“陸夫人,別傻了,你真的以為瞞著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只不過是那時沒找到我親人而已,這么多年我才一直忍著喊你那聲娘。” “……” 范御史冷聲道:“好一個忘恩負(fù)義的西秦賊子,你既不是陸家之女,又為何不俯首認(rèn)罪?” “我有何罪?” “你非為東楚人,卻隱瞞不報還如此身居高位!難道不是為了竊取軍國要密偷送至西秦?!” 陸棲鸞虛按著雙眼好一陣啞聲輕笑,道:“你說來說去,只不過是憑著這個收受了左相家賄賂的所謂人證三言兩語,判定我是西秦之人。可惜你污蔑得晚了,我雖然不是陸家的女兒,卻是東滄侯府失散多年的嫡女!” 范御史不怒反笑:“我看你是瘋了!” 高赤崖也皺眉道:“陸典書,你再胡說八道,連本官也護(hù)不得你?!?/br> “高大人?!标憲[眼中透露出一絲殺意,“我有沒有胡說八道,按梟衛(wèi)的規(guī)矩,得是核對過才是……倒是您,能不能解釋一番,我手上這封造成出派地方的梟衛(wèi)大批被殺的調(diào)令,到底是什么意思?” 高赤崖臉色劇變,猛然站起來,道:“把她拿下!” “高大人!”陸學(xué)廉急了,想要勸解,卻被梟衛(wèi)攔下。 堂中的梟衛(wèi)都是高赤崖的部下,令行禁止,迅速將陸棲鸞雙手反剪制住,而后者卻仿若陷入半瘋一般,囂聲道:“盡管來!待我做了侯府之女,定要爾等死無葬身之地!” “押下去?。 ?/br> 陸夫人眼看著陸棲鸞被帶走,站起來猛沖兩步,忽然眼前一黑,便昏死過去。 “夫人、夫人!” 高赤崖滿臉陰霾,見此情景,道:“好了好了!今日便到此為止,送陸尚書回府!派人去東滄侯府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 “陸大人,梟衛(wèi)府的規(guī)矩您都懂,就先在這兒留兩日,待報過東滄侯爺,會審之后,自然會放您出來?!?/br> “知道了?!?/br> 牢門外落鎖的聲音響起,陸棲鸞的身形才晃了晃,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彎下腰,遏制住……不能讓任何人,聽到一個孩子找不到家的崩潰。 ……走得太早、太早了,她都沒來得及,和家里人說聲不回來了。 蜷縮在角落的身影不知過了多久,她麻木的四肢終于感到了石墻上傳來的凜冽冬寒,才有心思去想她那些權(quán)宜之計。 對,就這樣,更囂張些,激化梟衛(wèi)、左相、謝端之間的矛盾,然后伺機(jī)把他們一一擊破。 她木然地推論著,直至入夜時,獄卒送飯的動靜響起。 對面的牢門似乎有人聽見了外面的議論聲,狂笑起來:“對面、對面的是不是那姓陸的賤婦?!是不是她!” “住口,還想吃鞭子嗎?!” 對面的獄囚更為興奮:“果然是她!她也有今天!哈哈哈……毀我仕途,她也有今天!我說李三,你不如把她關(guān)到我們這邊的牢房里,有什么要審的,今夜便能給你一一逼問出來!” 他剛說完,牢中四處便傳出哄笑之聲,牢頭喝了兩遍夜管不住,直到身后有外客來了,才忙退到一側(cè)。 “蘇統(tǒng)領(lǐng),您不是去禁軍衛(wèi)練兵了嗎?怎么有空來……哎,您看我這記性,準(zhǔn)是來探望陸大人的?!?/br> 年少的將軍似乎又長成了一些,平日里那絲若有若無的殺意歸寂于眉眼間的淡漠之色,闔目細(xì)聽了片刻那些犯人嚎叫的內(nèi)容,又倏然睜眼,眸底一片凜然。 “誰起的頭?” 牢頭正欲解釋,旁邊那最初開始罵陸棲鸞的死囚又開始錘著木門。 “反正這地牢里的都是要死的,不如行善積積德,把那賤婦拉過來,讓老子先——” 回答他的是一冷復(fù)又一熱的心口,死囚低頭望去時,那截鬼魅般穿透他心房的窄刃長刀正徐徐從他心口處拉出,他踉蹌了兩下,倒在了地上。 “蘇統(tǒng)領(lǐng)——” “他說的對,死囚總歸是要死的?!?/br> 牢頭驚魂甫定,哆嗦著道:“蘇統(tǒng)領(lǐng),你怎么把他……” “梟衛(wèi)上個月刑訊撻死了三個人,多一個也無關(guān)緊要,可對?” ……不是來劫獄的。 牢頭的心終于回到了胸腔,又聽他提起府中殺囚之事,氣勢頓時矮了三分:“那蘇統(tǒng)領(lǐng)這次來是?” “我是陸典軍的處刑人,此案出在她身上,本該由我負(fù)責(zé),現(xiàn)在要帶她出府取證,請著即放人?!?/br> 牢頭為難道:“你我兩衛(wèi)交情雖深,可從梟衛(wèi)大牢里提人,需得有府主或高大人的手令才是,若是沒有,蘇統(tǒng)領(lǐng)怕是沒這個權(quán)力吧。” 蘇閬然看了他一會兒,直看得他頭皮發(fā)麻后,才自雪氅下拿出一卷令牢頭面色劇變的明黃物事。 “……圣旨算不算?” …… “你來了。” “……這次沒來早,抱歉?!?/br> 她,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蘇閬然是第一次見到陸棲鸞對著他露出頹喪的笑,那笑容讓他連多看一眼,都覺得不忍。 “陛下打算怎么處置我?” “如果你還堅持做陸家的女兒,舉族削職問罪,流放南嶺;若你心腸夠硬,今日跟我走……日后與陸家恩斷義絕,陛下會助你成為東滄侯府的嫡女,甚至?xí)钪x端讓出他所承襲之侯位?!?/br> 蘇閬然說出這番話時,伸出的手到了一半,已無法再寸進(jìn),他不知道這種時候,對她說這樣的話,是不是在對她凌遲。 陸棲鸞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狠戾與悲傷同色的情緒,抓住蘇閬然的手,那力道極大,宛若一只幼鷹,掙扎于巖壁間的枯枝中。 她起身,摟緊了蘇閬然的脖頸站穩(wěn),待到足底的觸感足夠堅定,眼底的瘋狂與算計才同時沉靜下來,最后化作一句低啞的宣戰(zhàn)—— “待我重歸之日……便是朝堂血洗之時!” 第89章 妖人 “……一陸尚書已經(jīng)侯在府門處一個時辰了, 相爺便當(dāng)真連一面都不見?” “不見。” 兩個字,說得徐而緩,日前那般讓人察覺得到的躁動消失了。 “相爺知道陸尚書是來求什么的?” “知道, 不用見, 也不需見?!?/br> ……昨日尚長夜相思,今朝佳人入囹圄, 便漠然以對, 未免太過于疏情了。 這句話小吏也只是閃念而過, 垂首道:“那相爺現(xiàn)在要去何處?” “去左相府?!?/br> 落了滿頂薄霜的馬車自城東一路馳向一座宅院, 這處宅院有著與四周那些富麗堂皇的官邸不同的樸素, 與它主人的地位看似并不匹配,卻從無人敢在這座門庭前喧嘩,便是再囂張的武將,策馬而過時, 也要下馬徐行。 宋家的仆人數(shù)了數(shù)今日的拜帖, 盡已處理完,本以為今日該當(dāng)是早早放了工, 待遠(yuǎn)遠(yuǎn)望見那不速之客時,紛紛面露驚容。 ……謝相來了。 首輔的府邸自然該當(dāng)有首輔的禮儀, 顯然謝端這樣的地位, 上門拜訪是不需要拜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