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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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姐夫沒告訴您嗎,是這樣的……” …… 寧宗恒在門外徘徊了好一陣,聽仆人說葉辭要出去辦事先離開了,院子里只有阿瓷一人,這才整理好情緒推門而入。 阿瓷正在書架前凝神翻看一本書,聽見有人敲門,道了聲請入內(nèi),便迎了上去。 “瓷姑娘秋安……這是在看什么書?” “郡守大人好,”阿瓷本面上帶著幾分抱歉的笑,道,“閑來無聊,擅動了先生的書,抱歉。” “無妨,客房里的書本就是給客人看的……倒是說,尋常姑娘家都喜歡看坊間話本,瓷姑娘拿的這是《天官惟律》?” 呃…… 阿瓷有些不自在,她這些年跟著葉辭,雖不至于殺人如麻,但為了留在葉辭身邊,迫于易門的壓力也殺了幾個好色之輩,偶見這官家里擺著律法,自然是想查一查自己的罪夠判死幾回的。 自然,算了總賬后,發(fā)現(xiàn)自己最少是個腰斬棄市,后面的自然也索然無味了。 “只是隨便看看而已?!?/br> 但寧宗恒卻是想岔了,見她拿著律法書手足無措的模樣,更覺得她是遭到易門壓迫而為之,如今正是找不到救贖時,他心中便更添三分把握。 沉默半晌,寧宗恒忽然道:“瓷姑娘見我時,難道就不覺得,我們生得有幾分相似?” 阿瓷驀然抬頭,看了他片刻,道:“我見郡守大人,也是有幾分面熟……說出來不怕大人笑話,我總覺得,大人像我幼時離散的兄長?!?/br> 此言一出,寧宗恒大喜,情不自禁上前兩步:“小妹!我正是你長兄!你莫再跟著易門妖人了,跟大哥走,以后誰也不會再欺辱你!” 他猛然上前,阿瓷被驚得后退兩步,擰眉道:“大人莫要開這等玩笑,我雖與兄長離散,但嫁與他人之前并非姓寧……我夫君快要回來了,若有事請與他商議吧。” 寧宗恒本就是趁著葉辭出門才緊急與她一見的,看她要退入后堂,忽然靈光乍現(xiàn),道:“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小妹,你幼時我曾帶你去聽老人講古,你最喜聽計殺董卓這一段,可還記得嗎?!” 阿瓷身形一僵,愕然回頭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兄長!改姓是因為父親……父親他上京后,入、入贅一名門,名門規(guī)矩嚴苛,不允存有他系族人,繼母又無所出,是以不得不隨之改姓?!睂幾诤忝嫔韧纯嘤只诤?,“那日我見你從山上祭拜母親出來……只怕你恨我,又怕在妖人面前暴露,不敢去祭拜母親,也不敢相認,唯恐又和你離散?!?/br> 腦中一片白茫茫,阿瓷想過很多次,若當真有親人活在世上等著與她相認時,她會是什么反應(yīng),是驚喜,還是憂慮。 都不是,她在焦躁。 “你真是我兄長?” 寧宗恒一咬牙,從懷里拿出那半塊玉佩示她—— “你看這是什么!母親留給我們的玉佩,一人一塊,你也有一塊,難道連這個都不記得嗎!” 看見那塊玉的瞬間,阿瓷腦中倏然一片清醒。 那是她的玉。 這個人,雖然和她生得如此相像,雖然說得出她幼時的記憶……但這是她的玉。 ……拙劣的騙局。 阿瓷看著那玉良久,眸底的神光忽明忽暗,直至玉被握得發(fā)熱,這才一抬首,動容道:“兄……長?!?/br> 寧宗恒見她有所松動,心中一定,算算時間只怕葉辭要回來了,忙道:“我當真是你兄長,若有疑慮,來日我會慢慢與你敘舊,現(xiàn)下當務(wù)之急,是需得救你出易門火坑!實不相瞞,兄長此次被委派至稽城做太守,乃是因為易門首惡行將就木,我奉朝廷之命剿滅易門妖人余孽……萬幸是我被委派至此,若換了他人,只怕你受易門牽連,難逃干系。” 阿瓷垂眸道:“兄長來晚了,我已滿手血腥,不知沾了多少人命……今日得見兄長已是萬幸,不敢奢望還能得律法相容。” “律法雖嚴,但尤有可恕者,我與父親虧欠你良多,縱是拼著這官不要,也要設(shè)法讓你脫罪!” “這……” 寧宗恒回頭望了一眼門外,接著道:“兄長知你落入賊手多年,可若不除去妖人,他們也不可能放過你。易門耳目眾多,只怕目下已盯上我,為今之計,只有借此機會斬草除根,且需得由你親手除賊,為兄才能在上官面前為你洗脫罪名?!?/br> “……” 阿瓷定定地看著他半晌,眼底俱寂,輕聲道:“我曾受易門迫令,毒殺過不少人,就算我殺了他,那些為我所殺之人的親人又豈能干休?” “此事為兄也已為你籌謀好,為兄一妻弟湯澤,昨日對你一見傾心,你的案子到底是要落在其父刑部重臣手上的,只要你能戴罪立功,為兄便會與湯澤為你周旋一番,待你嫁入湯氏門庭,再懷有子嗣,朝中之人看我?guī)追直∶?,待十年后,必不會再有人記得此事。?/br> 阿瓷此刻卻是覺得有三分好笑,道:“兄長的意思是讓我嫁與那位湯公子?看他出身門第,恐怕不可能是娶我做正妻,而是做妾吧?!?/br> “他那正妻體弱多病,你嫁過去后,似妾實妻……唉,現(xiàn)下還是先保命為上,小妹你可愿為為兄應(yīng)允?” 阿瓷籠在袖子下的手徐徐扣緊,繼而又是一松,面上綻出一絲溫和笑意。 “兄長為我思慮周全,豈敢浪費了兄長這番心意……只是他待我甚厚,容我想想?!?/br> “好、好!” 寧宗恒不敢再進一步相逼她做決定,從懷中拿出一只玉瓶,道:“這是為兄出京前,岳丈相贈的秘毒,據(jù)說是皇族賜死之用,世上無藥可解……若你想明白了,在適當時機,可用此物了斷?!?/br> 阿瓷接過那玉瓶,轉(zhuǎn)過正面,只見剔透的白玉瓶身上浮雕著“同心”兩個古字,不知是這毒便叫同心,還是僅僅是玉瓶匠人無意為之。 “多謝兄長,我必會給兄長一個答——” 說話間,忽然外面一陣喧鬧,一個尖利女聲怒然道:“寧宗恒!你給我滾出來!山村野婦生的女人,也敢攀我湯家的門庭!” 一聽是寧妻在外叫囂,寧宗恒頭皮一麻,連忙對阿瓷道:“你嫂嫂脾性直,別放在心上?!?/br> 言罷,他便迎出去,連連告罪:“事關(guān)重大,還請夫人與我私下一敘……” “敘什么敘!我要去信到京城告訴父親,讓他把湯澤調(diào)回京城去!”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喧鬧聲遠去,阿瓷面上無喜無悲,冷眼望著窗外良久,將那玉瓶口拔開,里面見得半瓶清透的碧液。她這些年粗通些毒術(shù),知道這毒是真的罕見,正猶豫是倒還是留用時,背后有人輕輕環(huán)上她。 “他送你什么好玩的了?” 阿瓷心里一安,往后依在他心口處,道:“說是皇家的毒,只是這名字叫的是同心,還當是合巹酒才有的名字,聽著總覺得不是壞的?!?/br> 葉辭握著她的手送近了些,道:“這可說不定,若是同xue同心,自然算不得毒,怕只怕同xue不同心,方才是至毒?!?/br> 他說話總是無意中帶著三分她聽不懂的深意,讓人本能地回避猜測。 阿瓷轉(zhuǎn)過身,反手摟住他的脖頸,道:“你去哪兒了?怎么這么晚回來?” 葉辭順手托住她的腰往上帶了帶,道:“我那喜歡找麻煩的師尊要親自來找我了,為的是正式移交宗主的位置,這段時日怕是要忙了些?!?/br> 阿瓷一愣,不由得想起這些年易門上層對她頗有微詞,眸底一暗,松開手輕輕推開他。 “我……我還是躲一躲吧,省得門主見了我又不高興?!?/br> “……” 葉辭眼底的笑意漸漸淡去,看著她的眼睛道:“阿瓷?!?/br> “嗯?” “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不要作二論好嗎?” 阿瓷知道他是略略生怒了,剛要點頭,門外一個人影站在門口,敲了敲門,彬彬有禮道—— “瓷姑娘,能打擾片刻嗎?” 阿瓷這才想起來他們怕是還不知道葉辭已經(jīng)回來了,剛要應(yīng)聲,忽然腰間一緊,整個人被抱起來帶到屏風后的木榻上。 “你……” “讓他進來。” 外面的湯澤像是聽見了室內(nèi)的動靜,又敲了敲門,道:“瓷姑娘,小生湯澤,為家姐剛剛冒犯之事前來道歉……我這便進來了?!?/br> 湯澤推門而入時,外廳空蕩蕩無一人,一臉疑惑地走到側(cè)廂時,才聽見屏風后傳出一聲宛若小獸般的嗚咽。 她……莫不是在哭? 想起jiejie潑辣的模樣,湯澤自己都抖上三抖,何況這么一個柔弱女子。 “瓷姑娘,你怎么了?” “別進來……妾儀容不整,不便見客?!?/br> 湯澤更覺得她是在傷心,立時倍感抱歉,隔著屏風拱手道:“瓷姑娘切勿傷心,家姐不過是承襲了伯父的古板,一時發(fā)作過,日后姑娘便知她是個重情之人。” “區(qū)區(qū)草民,豈敢忌恨夫人,湯公子若無他事,還請——” “不、不不不,其實瓷姑娘的身世,姐夫也與我說了,只怕沒能說仔細,我還是想親口當著瓷姑娘的面求娶,小生乃是刑部湯尚書嫡子,感姑娘身世飄零,愿為姑娘托庇半生。若姑娘不放心,待過半個月……不,待五日后剿匪事罷,小生愿提前與姑娘成親?!?/br> 屏風里的啞聲傳出:“公子情深義重,只怕折煞了阿瓷,卻不知五日后是否太倉促了些?” “無妨,我雖不知個中詳情,但能肯定五日后,那困擾你多年的易門妖孽便會云集于稽城,屆時便會有上官點州府兵聚集于此,配合姐夫之力,必會將賊人掃蕩一清,到時姑娘便是自由之身了。” “……多謝湯公子告知。” 她的聲音染上一絲勾人的糜啞,湯澤頓覺喉嚨一緊,口舌發(fā)干道:“瓷姑娘是不是身子不適?可需要在下看一看?” “若公子當真有意,請以妻禮相待,阿瓷愿在花燭夜……許以‘同心’?!?/br> 一句話讓湯澤清醒之后復又陷入狂喜,一邊往外走一邊道:“瓷姑娘愿意,我愿傾一切奉姑娘為妻,這便回去準備!” “……慢走?!?/br> 一聲慢走,阿瓷伸手在葉辭腰上一擰,引得對方的動作稍停,這才恨恨道:“你玩夠了?” 葉辭半撐起身子,幽深的瞳仁里倒影出衣衫下起伏的腰線,“怎么算得上是玩?本該如此罷了,不然你是覺得,我們這樣像是在偷情?” “你嫉妒了?” 葉辭輕笑一聲,俯身道—— “我的妻子,一邊由著我求歡,一邊心里盤算好了怎么殺了外面求親的人……阿瓷,你的心可真是有意思。” 她的心肝是鐵石做的……讓人,每每見之,都思之如狂。 第155章 溯·騙子 中夜時分, 零落幾絲細雨打窗,阿瓷徐徐睜開眼, 看著帳頂?shù)幕\鳥浮雕良久,攬衣起身, 披衣時手指碰到肩上嚙痕,輕嘶了一聲,隨即無聲低嘆。 每隔一段時日, 這人就會格外兇狠。 她又回過身細看葉辭的眉眼, 只要他不睜開眼, 這仍然是一張清致溫和得令人鐘愛的面容。 他終于說要娶她了呢…… 阿瓷眼底的溫色愈顯,怕驚醒他,只低首拿額頭虛虛相抵,張口無聲道低語。 ——最后一次,我要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