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時間晃一晃的就到了月底,離大年三十還有十七八天的樣子,從送走芒穗的那天開始,他們倆就時不時聯(lián)系一下,芒穗那邊的時間不確定,所以都是芒穗有空了打電話過來,如果很忙,芒穗就會提前發(fā)短信給于清堯。 從下午開始,于清堯照舊等著芒穗的電話,一天了都沒短信進(jìn)來,晚上應(yīng)該會打過來,就這樣一直等到吃了晚飯,于清堯跑回房間接著等,書桌上一堆被翻開的書和試卷,他都沒心情看,之前聯(lián)系還好好的,沒有像今天等得那么久。 于清堯感到心慌,拿著手機(jī)盯了半天,默念著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他不能去打擾她,不能給她造成困擾,念著念著他突然感覺到床和衣柜晃了幾下,窗外的風(fēng)呼呼吹了起來,書架上沒放整齊的書嘩嘩掉在地上。 就在此時,李莞在外邊急切的敲門,大叫著:“堯堯!堯堯快出來!地震了!堯堯!” 于清堯立馬跳下床跑去開門,拉著李莞下樓迅速跑到外邊比較大的空地上,周圍的住戶往四周涌來,老人、小孩、父母、青年一下子擠滿了這塊空地,喧鬧聲談?wù)撀曉谌巳豪锷㈤_,恐慌緊張的氣氛瞬間包裹在上空,每個人臉上都是震驚懼怕的神情,周圍的樹椏被風(fēng)吹得沙沙作響。 李莞趕緊給于盛打電話,于盛在公司加班,確認(rèn)他沒事后才放心。 “堯哥?!?/br> 于清堯連忙回頭,蘇畫抱著蕭衡走過來,旁邊跟著芒穗的姨夫蕭炎,李莞雙手握著詢問:“都沒事吧?” 蘇畫說:“都沒事,幸好他爸爸反應(yīng)及時趕緊帶著我們母子跑出來?!?/br> “這應(yīng)該是隔壁省市地震,震感傳到這兒來了,剛剛得到消息,好像是榕城那邊,”蕭炎說。 “榕城?!”于清堯霎時腦子一片空白。 蕭衡喊著jiejie,蘇畫一邊哄他一邊憂心忡忡地說:“也不知道穗穗他們怎么樣了,從剛才開始就打不通電話,這可怎么辦???” 蕭炎說:“先別慌,我已經(jīng)跟救援隊的朋友打了招呼,找到他們就第一時間告訴我?!?/br> “地震太突然了,希望大家都平安無事,”李莞祈禱道。 意外就是這樣突如其來,誰也不能預(yù)料,它墜入生活,激起陣陣波浪。 于清堯盡量使自己冷靜下來,一遍遍地?fù)艽蛎⑺氲奶柎a,都提示關(guān)機(jī),震感還在持續(xù),他打開網(wǎng)頁,有關(guān)榕城地震的消息像炸彈般爆了出來,手不禁抖了抖,他點開迅速瀏覽,7.6級,廢墟,余震,傷亡人數(shù)不明……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就有人把圖片和視頻傳到網(wǎng)上來,到處是一片破敗的景象,倒塌的高樓,裂開的街道,纏著電線倒地的樹,一亮一滅的路燈,人們奔跑的驚呼聲…… 這一切充斥著于清堯的腦子,他感到渾身乏力,心緊緊揪成一團(tuán),手機(jī)息屏,手指停在屏幕上好久都不動,突然手機(jī)就震動了,他差點拿不穩(wěn),連忙看亮起的屏幕,是徐有庭打來的電話。 “喂,大庭。” “阿堯!”徐有庭大聲喊,“那個…那個榕城地震了!7.6級!你聯(lián)系到芒穗了嗎?我一直打她電話都是關(guān)機(jī)?!?/br> “沒有,你們怎么樣?”于清堯說。 “放心,我一個個都問過了,王旭志他們都沒事,我看網(wǎng)上的消息,現(xiàn)在還他媽有余震,你有沒有其他人的號碼啊,全都打一遍?!?/br> “已經(jīng)…打不通了,”于清堯說。 徐有庭著急道:“你先別自亂陣腳啊,咱哥幾個還想看你早戀叫嫂子呢,我已經(jīng)跟我叔說好了,明天他要拉急救物資過去,讓他去找找?!?/br> “明天?”于清堯問,“你叔要去榕城?” 徐有庭說:“是啊,他是某基金會的,現(xiàn)在大半夜的也湊不齊物資,去榕城的路也不知道危險不,只能明天過去?!?/br> “能捎我一個嗎?”于清堯說。 徐有庭頓了下,驚喜道:“我就知道你想去,你等等,我跟我叔說說,有消息了告訴你?!?/br> “你是不是在你家旁邊的籃球場,我過去找你?!?/br> “行,路上小心點?!?/br> 于清堯掛了電話,于盛正好趕了回來,他說:“爸,媽,我有事得去找大庭,可能這幾天都不回家了,你們別擔(dān)心?!闭f完就跑了沒影兒。 李莞急得大喊:“堯堯你給我回來!都地震了還要亂跑,你怎么一點都不考慮媽的感受,堯堯!” 于盛抱住李莞說:“兒子大了,做什么事心里都有掂量的,我們這兒只是有震感,堯堯不會有事的,啊,別太擔(dān)心?!?/br> 于清堯跑到籃球場,場上都站滿了人,他邊打電話邊找徐有庭,徐有庭一蹦一跳的向他招手。 “這我叔,我哥們于清堯,已經(jīng)都說好了,明天把咱倆塞到副駕駛,就說是去幫忙的志愿者,”徐有庭搭住于清堯的肩膀說。 于清堯伸出手跟面前這五大三粗的叔握手:“謝謝叔?!?/br> “別客氣,都大庭朋友,跟家里人說了嗎?這去地震災(zāi)區(qū)可不是去玩,是有一定危險性的?!笔逭f道。 “說了?!?/br> 叔拍拍于清堯的胳膊:“行,不然到時候你家人找我要你,那就不妙了,明天跟大庭一起來吧,年輕人嘛總要去歷練歷練?!?/br> 到了后半夜,震感已經(jīng)沒了,大家都回家去了,于清堯在徐有庭的房間里坐著,李莞打電話來,他費(fèi)了一番口舌才終于說服李莞。 見徐有庭正把衣服啊零食水急救物品什么的都往他的登山背包里塞,于清堯便說:“你拿那么多干嘛?你叔不是拉物資的嗎?” “這你就不懂了,”徐有庭說,“首先咱們過去不可能一天兩天就回來,總要帶點換洗的衣服,那些物資都是給災(zāi)區(qū)人民的,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這是我做人的原則?!?/br> “滾,”于清堯說,“累不死你。” 徐有庭把一盒內(nèi)褲拿出來,“新的,你不要我就不帶了?!?/br> 于清堯順手揪了個枕頭扔他:“塞著!” 徐有庭哈哈笑了幾聲,把所有想到的都塞好后,提了提背包,還真的挺重,不過是坐車,又不用他背著走,徐有庭走到于清堯身邊,和于清堯一塊靠著床坐在地上望窗外,他遞了支煙給于清堯,說:“抽一支,緩緩,你一來就神情恍惚心不在焉的,這時候別跟我說什么三好學(xué)生,別人不知道我可是很清楚,你骨子里還是當(dāng)年那個一小小霸王,做什么都是兩個字沖動,只不過現(xiàn)在稍微變好了一點。” “火機(jī),”煙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于清堯確實抽煙,但是沒有煙癮,也不經(jīng)常抽,按他的學(xué)神邏輯來說就是,我想抽就抽,不想抽就不抽,誰也管不著。 徐有庭給他點上,也給自己點了一支,“阿堯我問你,你真那么喜歡芒穗啊,你在外邊讀書這三年,我都沒聽你提過喜歡誰,認(rèn)真的?” “認(rèn)真的,”于清堯側(cè)眼瞧他,“你不會是心血來潮想和我爭吧,趁早放棄,你爭不過?!?/br> “cao!”徐有庭推了一下于清堯的肩膀,“看來那天我跟你說的話還是聽進(jìn)去的,我那是跟風(fēng)寫的情書,芒穗就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想要的是那種小女生會撒嬌的,她太獨立強(qiáng)勢了?!?/br> “可是她依賴我啊,”于清堯笑了笑,這些天他也細(xì)細(xì)想明白了,從他和芒穗認(rèn)識到現(xiàn)在,在他面前,芒穗從來不會表現(xiàn)得特立獨行冷漠淡然,倒是會對他笑,對他溫柔,對他服軟,會在意他的感受,這些不是依賴是什么呢。 說到底還是他的魅力無限,可程丞是個成熟男人,危險啊危險。 “我靠,這么有自信,你不是說還有個叫什么丞的也跟著去了,趁早表白,在酒店兩人一塊兒呆那么久都不說,我發(fā)現(xiàn)你好慫,”徐有庭吐了一圈煙。 于清堯說:“靠什么靠,她那天的模樣你覺得說這個合適?” 徐有庭想了一想,“確實不太合適,說出來還很有可能不答應(yīng)你?!?/br> “再找個時間吧,”于清堯的神情變得悵然起來,又有點憂傷的意思,“也不知道明天會是什么樣,我查了她奶奶住的那個醫(yī)院在郊區(qū),希望她沒事,一定要沒事?!?/br> “看明天吧,”徐有庭拍拍他的肩,看著他抽煙的動作,“哎我發(fā)現(xiàn)你抽煙的姿勢真他媽優(yōu)雅,一點都不會覺得難看跟地痞流氓似的,cao,跟王旭志他們混久了我都變了,不行,我得學(xué)學(xué)你?!?/br> “祝你成功出師,我不收學(xué)費(fèi),”于清堯說。 “你收我還不給呢。”徐有庭說。 于清堯笑笑,似是自嘲:“突然覺得身后好空,害怕一腳就踩空了,腦子還有點累。” “睡覺吧憂郁的少年,明天要早起?!?/br> “我睡床,你打地鋪?!?/br> “靠,老子要睡床,你放心我不會把咱倆睡在一張床上共度春宵的事告訴芒穗的?!?/br> “滾蛋!” ☆、第25章 他的我 就睡了三個小時,徐有庭定的鬧鐘就響了, 兩人洗漱好就趕去和徐有庭的叔叔會合, 救援物資全都搬上貨車車廂,出發(fā)的時候有好幾輛貨車一起, 于清堯和徐有庭擠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徐叔邊開車邊說:“別看網(wǎng)上的消息了, 看了也只會給心里添堵不痛快, 這種時候需要冷靜,待會兒就能看到現(xiàn)場, 比那些文字要真實得多?!?/br> 于清堯收了手機(jī),徐有庭拍拍他的肩膀說:“我叔是過來人?!?/br> 行了四個小時的車程, 終于到達(dá)榕城地界,救援官兵把過去的路都攔住, 徐叔停住車, 后面跟著的貨車也都停了下來,徐叔叫他們倆一起下來,和走過來的一名看上去是這里的頭頭的軍官說了幾句話, 出示證件, 然后車廂里的物資都被搬到軍用車輛上。 徐叔說:“前邊的路壞了, 貨車開進(jìn)去有一定危險性,待會兒你們就跟著那輛軍車去醫(yī)院, 我得去其他地方,有什么事情電話聯(lián)系,實在聯(lián)系不上就找官兵?!?/br> “知道了叔, 您盡管去,放心,”徐有庭說。 “你這小子,反正你倆注意點,別受傷,到時我可不好交代,”徐叔說,他又跟眼前的這名軍官說了點話,物資搬運(yùn)完畢,軍官就帶于清堯和徐有庭過去了。 兩人坐在敞篷的后車廂,徐有庭把登山背包放好,挪過來和于清堯擠在一起,護(hù)欄被執(zhí)勤官兵拉開,軍車才開進(jìn)去沒多久就開始搖搖晃晃的前進(jìn),天兒太冷了,雖然車開得慢,但冷風(fēng)灌過來就跟掉進(jìn)冰窟里一樣。 為什么不坐副駕駛的位置,徐有庭說了:“軍人太嚴(yán)肅,我一看就怕,寧肯在后邊兒吹涼風(fēng)都不想在前邊兒跟個二愣子似的,最怕空氣突然安靜啊?!?/br> “你可拉倒吧,”于清堯望著他們面前坐得整整齊齊的四名“嚴(yán)肅”的官兵,眼神直視前方,剛毅又炯炯有神,徐有庭這種痞氣在他們眼里就是小兒科,要是打起來分分鐘被ko。 兵哥哥啊兵哥哥。 徐有庭在衣兜里摸出一包煙來拆開,嬉笑道:“四位大哥,要不要來一支?” 其中一個年長一點的官兵說:“謝謝小兄弟,現(xiàn)在部隊有規(guī)定不能抽煙,你們自己抽吧?!?/br> “啊,這樣啊,”徐有庭遺憾地說,看看于清堯,于清堯睨他一眼,他就把煙放回兜里,手也懶得拿出來了,又往于清堯那邊擠了擠,把羽絨服的帽子拉上,這風(fēng)可冷得真刺骨。 還有多久才到啊,都快要凍成傻子了都。 “穗穗,紗布不夠,快去找找看哪里還有?!?/br> “嗯,我去問問護(hù)士?!?/br> 程丞正在給一名婦女處理腿上的傷口,芒穗在一旁給他打下手,醫(yī)院所有的房屋都塌了,這片偌大的空地上都扎滿了帳篷和四方角的遮陽傘,醫(yī)生護(hù)士都忙得忘記了疲累,救援隊正在倒塌的一片廢墟里尋找生還人員,不停地有傷者從各個地方送過來,很多醫(yī)療用品都用光了。 芒穗一連問了好幾個護(hù)士,都搖頭說沒有了,正在等外面送過來,芒穗喪氣地走回來,程丞安慰那名婦女道:“沒事的,忍一忍就好了,等包扎好就送你去帳篷里休息,吃點東西。” “謝謝,謝謝,”婦女含著淚說道。 “別客氣,”程丞說。 芒穗看著周圍破敗凄涼的景象,那些受傷哭泣的人們,忙到已經(jīng)連續(xù)做了好幾臺手術(shù)的醫(yī)生和護(hù)士,就靠著臨時組建的“手術(shù)室”,多累也毫無怨言,昨晚真的猶如噩夢一般,就一晃眼的時間,這里就變成了這樣。 程丞抬頭看看她,說:“別著急,要不你先回帳篷看看奶奶和mama。” “沒關(guān)系,奶奶有mama照顧,我還能堅持做很久的幫手,”芒穗抿唇笑了笑。 這時,有護(hù)士jiejie叫她:“芒穗,醫(yī)療物資運(yùn)過來了,快過來拿!” “好,馬上來!”芒穗應(yīng)一聲,“小丞哥那我去了,你等一會兒?!?/br> “去吧,”程丞點頭。 芒穗跟著護(hù)士跑到軍車那里,官兵們把物資從車上搬下來,按照類型分類擺好,在一群穿著迷彩服的官兵和白衣的護(hù)士之中,芒穗看到了兩個身著便服的男生也在幫忙,她頓住腳步怔怔的看著。 有護(hù)士見她還沒過來,就大聲叫她:“芒穗,快過來!” 這一喊,正在搬箱子的于清堯愣了愣,連忙轉(zhuǎn)過來,眼神直直落在芒穗身上,興奮激動,感慨又覺得緊張,害怕看錯人。 芒穗忽然鼻子酸澀得很,眼眶里漫上層層水霧,淚水難以抑制的順著臉頰淌下來,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于清堯的那一刻,就是很想哭。 “阿堯,過去吧,東西我來搬,”徐有庭從他手里把箱子拿走,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