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江聘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也沒多言。 他的手鉆進了她寬大的袖子里,指尖稍動就將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給褪了下來,塞進她的手心。 扳指圓潤光滑,有著玉的寒涼,又被他的體溫暈的溫?zé)?。鶴葶藶攥著這物件,茫然地側(cè)了頭去望他,“你給我這個做甚?” “我怕你無聊,給你拿著玩?!苯付⒅拿佳?,溫和地笑,“給你,都給你?!?/br> 鶴葶藶的手指纖細,這一個扳指能塞進她的兩個指頭。她用指尖捏著,垂了眼,沒說話。 江聘和她想象中的并不是一個樣子。但是,嫁給他,也很好。 至少現(xiàn)在是很好的。以后的事…隨緣吧。 沒再等多久,江夫人和老夫人就一起來了。老夫人坐在上首的位置,江夫人坐下方。地上是兩個蒲團子,茶已備好。 “祖母。”江聘牽著鶴葶藶站起來,朗聲笑。眼神轉(zhuǎn)到旁邊的江夫人處時,他的目光閃了閃,話里的親熱勁立刻就下了幾分,“姨母?!?/br> 江夫人和江聘的生母是同胞姐妹,他生母過世沒多久,江夫人就有了孕,九月后誕下一子,順利上位成為正夫人。 江聘當時還小,但心里存了膈應(yīng)。十幾年來,他從未喊過她一聲娘。無論當著什么樣的場合,對著什么高官貴族的面,他從來都是一句平平淡淡的姨母了事。 這讓江夫人分外尷尬,可江聘并無絲毫緩釋之心。累積的摩擦碰撞下來,二人的關(guān)系也漸漸幾近于陌路。 鶴葶藶立在他的身邊,福了福身,也跟著他喚。祖母,姨母。 江夫人手指動了動,面上不顯,心里卻是有了不快。 老夫人笑著看她,只覺她依在江聘身邊的模樣看起來極為婉約乖順。亭亭玉立,小鳥依人。 心里當下就生出了三分的喜歡。 江聘野的像匹狼,需要這樣柔的像水一樣的女子的照拂。若是沒人困得住他,等她百年以后,定會釀出禍端。 而且這個姑娘眼睛清澈,不像個藏了壞心的人。她也不指望江聘能光興祖業(yè),指點江山。這樣踏實地過著小日子,她便就安心了。 “祖母,您別欺負您孫媳婦兒?!苯笌еQ葶藶往前走了兩步,笑著跟老夫人打趣兒,“她今個腰酸,您可別讓她跪太久,孫兒心疼。” 他向來說話都是這樣子的,尤其是在老夫人的面前,簡直就是口無遮攔。沒皮沒臉,不知羞臊。 鶴葶藶急急地抬頭去看老夫人,生怕她覺著自己驕奢yin逸。開口欲要說些什么,可對上老夫人帶著笑的眼睛,又咽了回去。 她沒有半絲不快的樣子,細微的皺紋堆在眼尾處,分外和藹慈祥。她是真心喜愛江聘這個孫兒,連帶著對她這個沒見過幾次面的孫媳婦,都高看了幾眼。 “你且安心?!崩戏蛉藳_江聘嫌棄地揮揮手,“若是孫媳婦好,我怎么會刁難她。我是那不好相與的老人嘛?還不都是為了你好,要不,我才懶得cao這種閑心?!?/br> 她說完,又側(cè)目去看下方一直沉默不語的江夫人,拐杖頭點了點地,“玥珍,你說是不是?” “母親說的是?!焙龅谋稽c了名的江夫人一愣,趕忙站起來行了一禮。 她聽得出來,老夫人這是在告訴她,讓她收了心,別生事端。她在明里暗里地給這個新來的小夫人撐腰。 江夫人咬了咬牙,暗中瞥了眼垂順站著的鶴葶藶。 都是庶女,都是運氣使然做了將軍府的夫人。怎么老夫人就偏偏看不上她?明明她還給江家添了個公子。 茶敬得很快。鶴葶藶跪在蒲團上,頭低垂,雙手穩(wěn)穩(wěn)捧至額前,“請祖母喝茶?!?/br> 雨前龍井,香味撲鼻。 老夫人看了眼站在鶴葶藶身后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江聘,再看看面前溫婉如蘭的姑娘,心里對她的喜歡又添了一分。 媳婦在婆家受不受重視,丈夫是個很關(guān)鍵的點。江小爺深知這個道理,無時無刻不再想著給他家小妻子提臉面,找靠山。 他不能天天在家里守著,得把她穩(wěn)穩(wěn)地安頓好了,他在外才能定心。 “好?!崩戏蛉四笾涿蛄丝诓杷σ庥赝璞P里放了個紅封,“起吧?!?/br> 封子很厚,里面定不會是散碎銀子,少說也有百兩。 鶴葶藶站起來,剛想往后退一步,拿了茶盤去敬另一杯,老夫人就拽住了她的腕子。下一刻,她就覺著手上一涼。 “給你的。保平安?!崩戏蛉擞檬种更c了點她手心上的那串檀香珠子,“我前些年在八寶寺求的,一直貼身帶著。不是什么貴重物件,就是圖個心意。你們倆好好過?!?/br> 珠子涼滑,檀香味醇厚。鶴葶藶受寵若驚,下意識便回頭看了江聘一眼。 “收著收著。”江聘走到她身邊來,握著她的手給她戴上,又牽著給老夫人看了看,“祖母,漂亮嗎?” 鶴葶藶羞飭地看著自己放在他大掌上的手。正正好小了一圈。 她比江聘還要白皙些。兩人都是漂亮的手型,指頭修長,但江聘的骨節(jié)更粗,指腹有繭。 他狀似無意般的把手指往回收了收,將她的圈在手心里,笑著偏頭看了她一眼,“我覺著很漂亮?!?/br> 也不知他說的是珠子,還是美人的纖手。 老夫人含笑點頭。鶴葶藶急忙將手收回來垂在身側(cè),耳根紅得透透。 江聘咳了聲,掩飾著看她,著了迷般的。 他的小妻子,很容易就會害羞。 江夫人沒什么熱情勁。走過場般的受了茶,給了封,再皮笑rou不笑地坐了會,很快便就尋了個借口走掉。 看著她急匆匆逃也似的背影,江聘斜靠在椅子上,玩弄著自己袖上的繡竹,沒理會。 鶴葶藶瞟了眼,也未多言。 她在閨中時便就知道,江夫人與江聘不和。只是沒想到,會鬧得僵到這種地步。畢竟就算是拋去繼母子的這份關(guān)系,江夫人也是他的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