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的是他家二姑娘小時(shí)的回憶。很香，很香。

    然而，相聚的時(shí)候有多歡欣，離別的時(shí)候就有多難過。

    天色漸暗，馬車停在侯府的門前的街上。月亮遙遙的，像是掛在車頂。對(duì)面的那條小巷子里，有野貓躥過，嗷嗚一聲。

    傅姨娘站在門口，和云天候一起送他們離開。

    涼風(fēng)瑟瑟。

    鶴葶藶鉆在馬車?yán)?，掀了簾子跟他們招手，“爹爹，姨娘，我們回家了?！?/br>
    是啊，回家。嫁出去的女兒，就有了另一個(gè)家。

    這話在理，傅姨娘卻只覺心酸。

    鶴葶藶笑著，江聘靠在她的背后，也笑，“您們放心，我定會(huì)將她照顧得好好。”

    云天候點(diǎn)頭，擺手讓他們離開。傅姨娘躊躇了一下，還是往前踏了一步。

    她停在離車窗三步遠(yuǎn)的地方，盯著鶴葶藶柔順的眉眼，輕聲囑咐，“葶葶回了家，要長(zhǎng)大些。不要總是跟姑爺吵架?！?/br>
    “姨娘，我什么時(shí)候和人吵過架?！柄Q葶藶往回倒在江聘的背上，捂著唇樂，“您多心了?！?/br>
    江聘摟著她的腰，也跟著附和，“姨娘安心，我們好好過日子?！?/br>
    嗯，和漂亮的小妻子一起，好好過日子。

    馬車走起來，骨碌碌，晃悠悠。

    鶴葶藶探著腦袋往后瞧，只看到傅姨娘抬手擦淚的側(cè)影。云天候半摟著她，低聲勸慰。

    兩個(gè)人就那么站在那里，一直到馬車走遠(yuǎn)得看不見。

    鶴葶藶縮回脖子，揉搓了下被冷風(fēng)吹得有些疼的耳朵。鼻頭忽的就酸了。

    “你別哭?！苯笍暮竺姹ё∷?，用濕潤(rùn)的舌尖去抿她的耳垂，“你昨晚在夢(mèng)里哭，我心疼得一夜都沒睡好。”

    突如其來的溫?zé)嶙岤Q葶藶肩膀猛地一縮，連手都有些抖。

    她回頭去望，正好對(duì)上他黑亮的眼睛。眉峰皺起，眸中卻溫柔得像泊寧靜的湖。

    她咬咬唇，眼淚再也忍不住，倏地便就涌了出來。順著臉頰往下滑，流成道清澈的溪。

    “阿聘…”她喚他，想解釋自己的失態(tài)?？勺齑饺鋭?dòng)，卻是想不出該說些什么。

    “我懂得的?！苯赣檬执晁哪槪钡剿W的笑起來，才又抱起她坐在自己懷里，把自己的側(cè)臉湊過去，“你親我一下?！?/br>
    “別鬧?！瘪R跑起來的時(shí)候，蹄子踩在地上，噠噠噠的響。阿三很安靜地坐在外面，鶴葶藶卻還是總有種時(shí)刻被人竊聽的羞怯感，忙去推開他的臉。

    “沒鬧。”她不愿，江聘便偏頭，主動(dòng)去親吻她的。他彎著眼睛笑，哄小孩子一樣的語氣，“乖，我以后常帶你回來，看侯爺和姨娘?！?/br>
    “真的嗎？”鶴葶藶有些不信，她驚疑地看他，嘟著唇，“你不要騙我?！?/br>
    “我從不騙你。”江聘摸摸她的發(fā)，又伸腳去踹馬車的門。

    “公子，怎了？”門砰的一聲響，阿三一個(gè)哆嗦，差點(diǎn)從車上跌下去，感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頭去問。

    “停車?！?/br>
    馬車很快停好，阿三很有眼色地拉開門。高頭大馬立在那打著響鼻，蹄子踢踢踏踏。

    “我?guī)闳ベI好吃的?！苯咐涞靥氯?，伸著手回頭沖鶴葶藶笑，“買甜棗干兒吃?！?/br>
    嗯…給我的寶貝甜蜜餞兒，買甜蜜餞兒。

    夜色又濃了些，鶴葶藶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瞧到他漂亮的手。手背上一道彎彎的疤，像是初一的月亮。

    她把眼淚咽到了肚子里，又想笑了。

    29、章二十九 ...

    外面冷著, 兔子都縮在窩里不愿出來。只有桂花和阿柴一邊聊天，一邊一人揮著把大掃帚掃得興致高昂。

    院外只有竹篾刮蹭在硬土上的擦擦聲，屋內(nèi)則是一片安然。

    窗上歪扭扭地貼著個(gè)大大的紅雙喜。江聘剪的，昨晚上磨了鶴葶藶一宿才偷來的師。

    很丑, 有的地方還給剪破了, 但是上面沾滿了江小爺滿滿的愛意。

    鶴葶藶窩在被子里, 呆呆地睜著眼看窗上的剪紙, 緩緩舒出一口氣。腦門兒上卻是一片的汗。

    這年的冬日分外冷，老夫人叮嚀了好多次，添柴要及時(shí)。所以即便是深夜，炕上也是熱乎乎的。

    為了體貼她皮膚嫩，不要被壓痛了，江聘還特意給她找了兩床被子鋪在身下。軟綿綿的，躺在云朵里似的, 很舒服。

    本來一切都挺好的，要是江聘不摟她摟得那么緊…就更好了。

    他體熱, 受不了這熱炕頭和厚被子。晚上睡到半夜就起身把褻衣給脫了, 就留條褻褲, 還翻箱倒柜地弄了個(gè)竹席子來鋪在炕上。

    現(xiàn)在他正環(huán)著鶴葶藶的脖頸，腿搭在人家姑娘的腰上，猴兒似的睡得噴噴香。

    眉心舒展，鼾聲微微。吐氣的時(shí)候唇還會(huì)跟著微微張一下，露出一點(diǎn)點(diǎn)白色的牙齒，很可愛。

    可惜的是, 他的小妻子現(xiàn)在根本欣賞不來他的美。

    鶴葶藶很熱，熱得快要化了。

    可她側(cè)了頭，看著江聘安睡的臉，又有些狠不下心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