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滿宮白綾,宮人神色俱是哀戚,整個上京為先帝寒食三日。太子跪于先帝棺前,哭得幾次暈厥。 三月后,太子奉旨即位。眾臣朝賀,高呼萬歲。 可更讓人想不到的是…新皇登基的第二日,二皇子反。 先帝才入帝陵不久,尸骨未寒。二皇子便就率領(lǐng)三千精兵殺進內(nèi)宮,只一夜間,血流成河。 宮嬪公主盡數(shù)被屠殺,與皇室沾親者,幾乎無一活口。與之同去的,還有被內(nèi)應(yīng)太監(jiān)扣留在寢宮中的新皇。 他才剛褪了衣躺在龍床上,合上眼沒一會兒。被子還未熱,睡意還未濃。便就被自己的親弟弟喚醒,然后一劍刺了胸口,死也未能瞑目。 那一夜,堪稱哀鴻遍野。整個上京都被重兵守衛(wèi)著,一只鳥獸均不可飛出。 白日里還輝煌著,充斥著鼓樂聲的皇宮,熱鬧之氣還未完全褪去,便就成了地獄。 逼宮。血洗…人間慘劇。 日出之時,二皇子偽造了圣旨,宣布即位。改朝代名為大夏,仍沿用大尚舊制。 他連龍袍都做了出來,金黃色的,五爪巨龍。穿在身上,服貼著,剛剛好。 二皇子的奪朝篡位,并非心血來潮,他早有預謀。登基大典馬不停蹄地主持著,一切都是準備得極為妥帖。 他稱自己是順應(yīng)天意,說太子是扶不起的阿斗,不配為君。他給自己想了諸多借口,逼著大臣們一個個點頭稱是。 有遲疑者,有否認者,屠之。 有個文臣骨氣硬,暗地里寫了篇檄文討伐他。其實這個大臣也沒寫什么,不過是用了句"螳螂補蟬,黃雀在后"。 新皇知曉,抄了他的九族。 就是這樣一個裝了二十余年溫潤如玉,實則心狠手辣到了極點的新皇。他將整個上京都攪的烏煙瘴氣。 一時間,人心惶惶。 云天侯在太子登基時便就請了辭,他身子越發(fā)不好,cao不了心了,做不得官職。只想安穩(wěn)地在家里,養(yǎng)花種草,看書作畫。 他不是個功名熏心的人,這也救了他一命。 只是苦了鶴望蘭和侯夫人,本來巴巴地盼著嫁了太子,一朝躍上枝頭攀龍附鳳。便就想也不想地把那些來提親的世家子弟都給辭了。 可誰想到這根金枝兒這樣易折?拖來拖去的,鶴望蘭就成了個十八歲還未定親的老姑娘。 茶余飯后,這些都是人家愛拿來嚼舌根子的瑣碎。 但將軍府,卻是岌岌可危了。 云天侯只是個無甚實權(quán)的文人,況且有眼色,新皇也沒那時間精力去對他趕盡殺絕。 可江錚遠不一樣。即便他已經(jīng)因著一些莫須有的過錯賦閑在家,但他到底曾是征戰(zhàn)沙場,戰(zhàn)功赫赫的征西將軍。 他的部下,占了整個國家軍隊的半壁江山。 即便他手中并無虎符,但如果他振臂一呼,各方軍隊應(yīng)聲而起,這對新皇根基還未穩(wěn)定的江山也是重重的一擊。 疑心那樣重的一個人,怎么會放任將軍府這個隨時可能爆發(fā)的毒瘤而坐視不理? 何況新皇根本不是個顧忌倫理綱常的人。其心思毒辣,非常人所能想象。 這一點,將軍知道,老夫人知道。鶴葶藶隱隱約約,也能猜出一些。 她是有些怕的。若是她一個人,顛簸便就顛簸了,但現(xiàn)在,她有了孩子。 她和阿聘的孩子,那是她的命。絕對不能有任何的差錯。 四月初的時候,天降暴雨。院中的花被雨水打得凌亂,殘骸遍地。 鶴葶藶坐在屋里,和粟米一起看老夫人請了上京最好的繡娘給孩子做的小衣服。 衣服精致又漂亮。給女孩兒和男孩兒的都有,一點兒沒偏心。 老夫人是個眼界和心胸都寬闊的,不像別人家的老人那樣,急著要孫兒。她喜歡孩子,男娃娃女娃娃都喜歡。 太孫兒和太孫女兒都一樣的疼。 這點讓鶴葶藶極為感激和高興。相處得越久,她就越能感受到老夫人對她的好。 以前或許是帶著對江聘的愛屋及烏,現(xiàn)在更多的是純粹對她的關(guān)心和疼愛。 這個老人家,真的是很好的。 粟米站在旁邊,不時發(fā)出一聲贊嘆的驚呼。繡娘的手藝真的是有好有壞,而好壞之間則是天差地別。 這些小衣服雖然尺寸不大,但花紋卻是極為精美漂亮。線頭被藏的極好,對著燈光去尋都尋不到。好看,且不傷孩子嫩嫩的皮膚。 老夫人從知她有孕起,就訂了那個繡娘。很用心。 鶴葶藶笑著,可眼里卻沒太多的歡喜。外面雨聲噼啪,她的心里也像打著小鼓似的,慌得不行。 她有些意興闌珊。一是因為心疼屋外那些被吹的七零八落的花兒,第二個則是…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的預感向來準… 沒過一會兒,阿柴便就憂心忡忡地推了門進來,面上是難掩的慌亂。 “姑娘…新皇來了?!?/br> 背地里,沒人叫當今的皇帝圣上,而是都稱其為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