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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家夫人顏色好在線閱讀 - 第92節(jié)

第92節(jié)

    瞿景今年才十四歲。雖然已經(jīng)到了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紀(jì)了, 也已經(jīng)征戰(zhàn)沙場, 憑借自己的能力闖下了赫赫的功名,可對著家人,還是個少年的樣子。

    他個子不很高,有點瘦弱。天生的娃娃臉。

    離了軍隊,見著了親近的人時,面上總帶著幾分討人喜歡的笑。有的時候,也會對著母親不經(jīng)意地撒個嬌, 大眼睛樂得瞇起來的時候,極為可愛。

    瞿景在指揮的時候, 大將之風(fēng)盡顯, 臨危不懼, 有勇有謀。但在人后,還是個會不好意思的少年。

    他和鶴葶藶的關(guān)系極好,像是親近的姐弟。有的時候,鶴葶藶會逗他,說他是未來的皇帝。

    瞿景則就害羞地笑,指著她的肚子說, “那就給小侄子封王?!?/br>
    他是個被嬌慣著長大的孩子。但被教的很好,貴氣不傲氣,純而不蠢。

    先皇有四個活下來的皇子。瞿景排行最小,母親位分又那么高。從小到大,都是受盡寵愛的。

    先皇和貴妃都并不想他以后過什么執(zhí)掌大權(quán),戰(zhàn)殺四方的日子。只想他以后封個王爵,領(lǐng)一個不會出亂子的閑職,富貴平安地過完一生。

    所以,瞿景接受著最好最精心的教育,可卻并沒有幾個哥哥那樣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

    他被端齊貴妃保護(hù)得很好。但現(xiàn)在看來,也不知是好是壞。

    如果他的二哥哥不突然攪亂了這一池的水,瞿景現(xiàn)在不過也是個會在夜晚溜出去摸魚的少年。而到了今日,卻不得不變得成熟,變得堅韌。

    鶴葶藶看著那張好像永遠(yuǎn)也長不大的娃娃臉兒,總是會心軟。用江聘的話說,她內(nèi)心中的母愛已經(jīng)開始呼嘯了。

    瞿景喜歡這個溫柔的嫂子,對著她時,嘴巴總是很甜,會說討巧的話。又聰明,總是學(xué)著江聘的樣子,到處給她搜刮好吃的回來,特別討人疼。

    對于這個很可能會君臨天下的弟弟,鶴葶藶是極為疼愛的。

    基本上有江聘一份的東西,都不會落下他的。從廚房里做的桂花小餅兒,到在屋子里穿著很舒服的布鞋子,有什么好的,她都會想到瞿景。

    江聘有的時候也會吃醋,在瞿景巴巴地過來說好話兒的時候,挑撥離間。跟他酸溜溜地念叨,“你小子別得意,嫂嫂對你好,是因為你是我弟弟。要不然,她才不會理你?!?/br>
    瞿景叉著腰冷漠地看他,繞過去后又是滿臉的笑。從身后拿出來街上新買的葡萄干兒放到桌上,“酸甜的果脯兒,娘和老夫人分了一半,剩下的都給小嫂子?!?/br>
    因為要避嫌,瞿景只會在江聘在的時候來,所以總是得一面看著鶴葶藶的笑臉,一面對著江小爺?shù)某裟槨?/br>
    江聘不樂意,仗著個子高,拎著人家的耳朵就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訓(xùn),“你以后不要總是往我這跑,煩不煩啊你?!?/br>
    話是這樣說著,江聘的心里也是歡喜的。

    端齊貴妃的性子,多少有點不近人情的冷漠勁兒?,F(xiàn)在好了很多,可以前在宮中的時候,總像是帶著面具一樣。被規(guī)矩套的死死的,總讓人覺得缺了些真誠。

    她對瞿景是真心實意的好,可還是有些公事公辦的意味,少了些水一樣的溫柔。而這些瞿景在童年時所缺少的,則是鶴葶藶身上特有的。

    這份來自jiejie一樣的愛,讓瞿景很快慰,很舒心。

    更好的是,兩個人都是愿意付出,能接受到溫暖的愛的人。你對我好一分,我就還你兩分。久而久之,我們就越來越好。

    瞿景被江聘按著,心里不服,就擰著他的胳膊想給他一個過肩摔。江聘哪里會打不過他,當(dāng)下就一邊打笑著一邊拉著小個子往練武場那兒走。

    “不爽?來打一架,打一架!”

    院子里吵吵嚷嚷的,鶴葶藶從窗戶那探過頭去,正好看到兄弟倆玩鬧的場景。收回視線,不由得捂著唇笑了起來。

    歲月安穩(wěn),現(xiàn)世靜好。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無論以后的日子是順利還是坎坷,至少現(xiàn)在的生活,是這樣的美妙啊。

    要說在府里的人,還有誰是不歡喜的,可能只有將軍了。

    離開上京的時候,五個姨娘,江錚遠(yuǎn)眼都不眨,全都舍了去。就算那些女子在地上哭得花了妝,他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和動搖。

    這個男人,心狠如斯。

    可是,他卻帶走了江聘母親的牌位。

    用白色的綢子細(xì)心地包好,和貼身的衣物放在一起,一直都背在身上。每到一處歇腳的地點,都會取出來,很細(xì)致地擦拭。

    鶴葶藶跟江聘說起這個的時候,他只是冷哼了一聲。扭了頭,不多言。

    人都已經(jīng)故去了那些年了,你現(xiàn)在卻想要帶在身邊了,是不是過于晚了些?

    一個冰冷冷的牌位,擦拭的再干凈,保存的再妥帖。你一天三炷香的供著,那也不是他的母親了。

    當(dāng)該珍惜的那個人不在了的時候,你想念起她的好了,顧念起她的溫柔了,知道錯了,嘗到悔了??稍僭趺春蠡?,都是無用。再怎么痛苦,都不值得憐憫。

    舟車勞頓,江夫人的身子本就不好,只走了一個多月,便就在一個雨夜里病死了。

    對著那具也曾無數(shù)次陪他同床共枕過的身體,江錚遠(yuǎn)皺皺眉,只是淡淡說了句,“燒了吧?!?/br>
    老夫人有些不忍心,可也沒別的辦法。只能草草地化了灰,裝進(jìn)壇子里。想著以后若是能找個好些的地方,向著陽,背著風(fēng),就埋了吧。

    也別入江家的墳了,回得去也不要入了。江夫人在江家,從始至終,都過得并不開心。

    那是再好的綾羅綢緞都無法彌補(bǔ)的,缺失自丈夫的愛。

    江澍也和這個父親漸漸疏離了,因為他的絕情,甚至有些恨意。以前的時候,還會壯著膽子和江錚遠(yuǎn)說幾句話,現(xiàn)在卻是連個眼角都懶得給他。

    就像當(dāng)年的江聘。

    在不知不覺間,這個曾經(jīng)披著戰(zhàn)甲,戰(zhàn)無不勝的將軍,已經(jīng)失去了他曾經(jīng)擁有過的,所有的愛。

    身邊明明還有著血脈共通的親人,他卻好像生活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陪伴他的,只有那個牌位,還有他在月下的影子。

    無論到了哪里,哪怕是其樂融融的晚膳桌子上,大家都在歡聲笑語,他卻還是形影單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