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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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霄頷首:“君上英明。” 景霄走后,蜀王看著許青珂送上來的奏折,“言士郎……言士郎!真是他?” ———————— “不是他”許青珂遠(yuǎn)在通州,看了章云的尸體,對于廷獄之人那懷疑敵意的目光不置可否,在阿青跟趙娘子懷疑的時候,她的判斷跟別人對她的判斷差不多。 不至于。 言士郎現(xiàn)在要做的是收暗線,處理掉小尾巴,而不是招惹更大的麻煩。 “我若是他,現(xiàn)在就要翻查下自己手里的底牌,抽出最穩(wěn)妥的一張來讓蜀王保全自己?!?/br> 阿青聞言皺眉,“那些人的供詞里都有言士郎,若不是他當(dāng)年主掌通州地域以上御下,這樣大的貪污如何能包庇到現(xiàn)在。這樣的罪,朝廷難道還能繞了他?” “為什么不能?”許青珂似乎覺得有些好笑,“咱們這位蜀王素來是有大局觀的,人已經(jīng)死了,又過了這么多年,死多死少的重要性只在于如今民情民憤激烈程度,只要能平民憤,采取什么手段都可以。若是極強,不殺言士郎不可,那就殺了,若是不強,言士郎手頭又有讓他不得不看重的條件,他就不會動他?!?/br> 趙娘子深以為然,“而且我剛剛看了看,賬本里面言士郎貪墨的錢財并不多,還比不得一通州小官,我覺得他應(yīng)該是利用他人名目將錢財轉(zhuǎn)走另做他用?!?/br> 女人么,對賬面是比較敏感的,尤其是趙娘子這種做過生意的,就看了幾眼賬面就跟許青珂想到一塊去了。 “他拿那些錢財做了什么日后總會知道的,但這些時日民間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小了許多,只因都在傳頌這位言閣老年輕時候治理云州漕運,讓云州沉珂的漕運有了莫大的進步……” 人犯錯,要讓別人原諒光求饒是沒用的,最主要的是讓對方想起自己的好來。 閉門在家的言閣老這一手就做得挺漂亮。 但……趙娘子跟阿青卻更怨另一個人。 “君王是沒有錯的?!痹S青珂的聲音很輕很淡,像是風(fēng)在飄。 “不管他到底做了什么?!?/br> 阿青想到自己家族的滅門之恨,不由沉默。 —————— “呵,這人一倒霉,就有人急著要往你頭上扣屎盆子了。”言士郎是這么對著急前來報信的言敬棋說的。 “大哥,如今情況十分不妙,許青珂在通州對付您,如今又謀害了章云,將廷獄的人引來對付您,此人如此歹毒……” 言敬棋如今恨毒了許青珂,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后快。 “許青珂?這個人的確對我懷有敵意,來者不善,但她的出身來歷我也查清了,跟通州案牽扯上,她的根基就是她自己的聰明才華?!?/br> 言外之意是許青珂的確來歷清白,只因為通州案要報復(fù)他,但沒有根基去殺章云。 章云被殺得太快了,沒有內(nèi)應(yīng)是做不到這樣精準(zhǔn)迅速的。 在廷獄里面埋伏內(nèi)應(yīng)?豈是許青珂可以辦到的。 她的報復(fù)在明路,他看得清楚,反而是暗路的那個人讓他覺得危險。 “那是誰?”言敬棋雖然知道有道理,但還是有些不甘。 “誰?這朝中要置我于死命的人可不少,但有能力的人不多,章云?有人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這話什么意思?言敬棋一時不能理解。 第73章 誘惑 入夜, 廷獄之中滿廷燈火,牢獄之中鞭笞拷問發(fā)出的慘叫都被封在地牢里面。 伴著這樣的慘叫,嚴(yán)松顧自喝酒, 似乎很淡然如水,桌子上還放著一枝路上折斷的桃花。 說來也怪, 掌握整個廷獄、一生殺人如麻也名聲猙獰的廷尉卻有這樣的風(fēng)雅愛好。 “師傅這么多年一貫只喝梅花酒,又喜歡在年年桃花盛開時折一枝桃花伴酒,如此雅興讓弟子我望塵莫及啊?!苯盘ぶ鹿庾哌M來, 面上含笑, 仿佛剛剛死了師兄的人不是他一樣。 嚴(yán)松睜開眼, 看著他,“血見多了, 總得用其他好顏色養(yǎng)一下心, 等你到我這個年紀(jì),就知道殺人如麻是很無趣的一件事?!?/br> 他的人生仿佛都很無趣,尤其是后半生。 姜信:“養(yǎng)心?我一直都以為入了廷獄的人該沒有心的?!?/br> 嚴(yán)松:“本來沒有, 后來有, 之后又沒有, 現(xiàn)在又有了?!?/br> 繞口令似的,卻緩緩的, 混著酒香, 他低頭看著桃花, 說不出的一種深沉, 還有一種難言的悵然。 姜信眸色濃了些, 他這師傅啊,高深莫測,說他位高權(quán)重、歹毒陰鷙,又不見他揮霍什么,錢權(quán)享受絕無,最大的奢侈也就這一杯寒月釀的梅花酒,一枝當(dāng)即盛開的桃花,何其淡雅。 “聽說喜歡賞花飲酒的人都是深情之人,于通州,我見到了一個心狠手辣的許青珂,在這里……還見了師傅?!?/br> 深情么?兩個看起來都是無情的人。 這話也是大逆不道了,徒弟對師傅的。 嚴(yán)松眼簾都不帶抬一下,也不生氣,“看來讓你去殺章云,你心中不忍了?” 似乎譏諷。 “當(dāng)然不會,章師兄么……師傅之命,徒兒怎能不從?!?/br> “你心中自然是愿意的很,這位置一個蘿卜一個坑,我這一個坑,你跟章云兩個人是坐不下的,不過他死了,你還得把我這老蘿卜拔了才行?!?/br> 這話可謂誅心。 姜信卻是微笑:“我最不喜歡做的就是拔蘿卜?!?/br> 他就喜歡把蘿卜弄死在坑里爛了當(dāng)肥料,不過他有一種預(yù)感,這顆老蘿卜并不喜歡這個坑。 一直都不喜歡。 —————— 姜信出了地牢,已經(jīng)有人隱晦朝他恭喜了——廷尉之位將來必是他的,對手死了嘛。 姜信不置可否,出了廷獄之后,他走在街道之上,忽看到一家板栗店,進門買了一袋子,走在路上的時候,旁邊多了一個路人。 “主上,嚴(yán)松懷疑您了?” “懷疑?早八百年前就知道我不是一只可以養(yǎng)熟的狼崽子了,畢竟許青珂都可以看出的人~皮面具,這老東西也也看得穿?!?/br> “主上是故意讓他看出的?” 姜信低頭吃了一顆板栗,唇齒流香,輕輕一笑?!八忻孛埽乙灿?,各有所圖,各自配合罷了?!?/br> 不過他沒想到這嚴(yán)松竟會對章云出手,僅僅因為那姓章的背后抱三皇子大腿嗎?還是因為——言士郎。 這姓言的到底做了什么事兒讓嚴(yán)松對付他。 莫不是因為他當(dāng)年的那件舊事? —————— 許青珂被命令留在通州,跟江同還有通州官府看管那兩百萬巨款,于是乎,她住在了齊府,也省的來回搬運那巨款,地道口重兵把守。 “人手不夠,若是分開去照看那些罪官的親眷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便只能一起放在這齊家一起看管,等上面人來了,才好一起處理?!?/br> 這些親眷本來不需要費心的,但許青珂說得提防背后的人對這些親眷下手來要挾這些官員反水,最好一起看護,讓那些官員心里有底。 自然是有道理的,于是江同跟官府安排了這些。 只是…… “若是廷獄那些人能為大人調(diào)派,我們?nèi)缃褚膊恢劣谶@么捉肘見筋。”江同這人也很符合官場人的心態(tài),首先他是蜀王的人,本是來監(jiān)視許青珂的,可其一蜀王身邊可用的人太多,他是蝦兵蟹將,排不上號,也就沒什么前途可言。其二許青珂委實前途無限,很有投靠的價值。 當(dāng)然,這種投靠不能放在明面上來,不然蜀王第一個摁死的就是他。 但稍微示好表達自己的欽佩還是要的。 許青珂怎會不知這人的心思,通州這邊廷獄的人少說也有五十人,每一個都以一敵十,不是官府那些虛軟的衙役可比的,可廷獄是內(nèi)部相當(dāng)排外,章云死了,那些廷獄的人寧可無頭領(lǐng)袖安靜待著也不會聽從他人調(diào)派,不管是什么部門都不行,除非是嚴(yán)松或者蜀王下達命令。 可許青珂也從未對它起什么心思,管不住就不管唄。 守住人跟銀兩就行。 不過許青珂如今可謂是通州權(quán)柄最大的人了,官比她大的明哲保身不敢動她,官比她小的就更別提了,原本烏煙瘴氣的通州官場一下子清風(fēng)自揚,一副廉明清正的模樣。 唯一不好的就是許多人都卯足了勁兒要討好許青珂,什么奇珍異寶名家字畫等等都搜羅了起來。 可東西找到了,許青珂卻是閉門不出了,那齊家被抄,重兵把守,其余人哪里能進。 齊府風(fēng)景獨好,正是桃花開的季節(jié),這齊府又是素來釀桃花酒賣的,更是美景獨秀。 許青珂就坐在后院小石墩上,背對著樓閣,旁邊一株桃花樹點點飛旋落下花瓣,落在她發(fā)髻,落在她衣袍上。 走廊過來端著茶的人靜默了片刻,才緊了緊手掌心,輕喚:“大人,茶來了。” 說著下了階梯走到許青珂邊上,看到許青珂正在做的事兒后愣了下。 許青珂伸手接過茶的時候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 芊芊靈秀之女子,芬芳牡丹之姿容,這般動人的姑娘于任何一個在官場浮沉的官僚或者才血氣方剛的少年臣子都是莫大的誘惑。 可問題就在于她不是丫鬟,而許青珂也不少男子。 她平靜看了對方一眼,卻沒說什么,接了茶就管自己做事了,敲敲打打的。 那“丫鬟”一時有些尷尬難言,眼波流轉(zhuǎn)之下,“大人,我雖是罪人之女,可心中仰慕于您,愿意終身以婢女之身侍奉您左右?!?/br> 在隔壁院子里,江同暗暗想,林遠(yuǎn)的女兒長得是美的,出身官家,一身氣派跟才氣,但身姿婀娜素有江南女子的嫵媚似水,哪個男兒不喜歡啊,而且因為是罪人之女,身份卑賤,也不需付出生命代價, 玩玩就算了,這許大人定然是會欣然接受的。 可另一個人不這么想。 小廚房里,趙娘子正在處理中午的午飯蔬菜,一邊洗菜,一邊笑瞇瞇得問旁邊的兩個小丫鬟,“剛剛那位是誰???新招來的?” 這兩個小丫鬟是官府那邊的人特意派過來的,也是服侍過官家人的,手腳麻利,背景干凈,過了趙娘子的眼,這兩天一直在幫廚跟洗衣等,只是小姐跟丫鬟畢竟是有差距的。 她一眼就看出對方不是丫鬟。 兩個小丫鬟對視幾眼,最終還是交代了。 “林府的千金?”趙娘子簡直想笑了,莫說自家主子不是男兒身,就算是男兒身,以她那絕色美貌,殊是比女兒身的林府千金都美貌不知多少,又怎么可能會跟那林家姑娘糾纏。 那姑娘怕是要失望了。 趙娘子這么想的時候,看到門口阿青眉頭緊鎖,然后阿青轉(zhuǎn)身走了。 誒,這也是一個管不住自己心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