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能。

    他人的燈節(jié), 他人的孔明燈，他人的煌煌一街光火。

    屬于她的只有大雪封山中焚燒的烈火, 跟滿地的血腥。

    許青珂看著那漫天的孔明燈, 這街道，這人，那花燈, 都因為這升天的孔明燈讓她無視。

    這種無視是顯而易見的, 姜信微微皺眉, 正要說什么, 卻看到這人的眼里分明有晶瑩, 原本就蒼白的臉色越發(fā)顯得羸弱, 那唇都蒼白了，握著暖爐的手指用著勁, 但越少了血色，仿佛要淡化了似的。

    難道是寒疾發(fā)作了？還是因為一些過去的痛苦而痛苦？

    一個人如果因為**而優(yōu)秀，也必然因為優(yōu)秀而**, 許青珂就是那種優(yōu)秀到極致而**如蒼竹的人，尤是在這璀璨星穹之下, 粲然燈之上, 臨水域, 背紅塵。

    姜信看到了一個真正的許青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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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條街臨邊的河上有條小船，船上有人，冷酷英挺的將軍郎跟氣場如獅王可怕的江湖強者站在船頭，隔著緩緩水流看到了。

    在三分鐘前，秦夜談起朝廷的局勢，秦川一臉漠然，并不怎么說話，直到他們所在的船即將過橋頭，卻忽然看到對面燈街上似有一人有些眼熟。

    “是她”秦夜看到許青珂之后就讓船稍稍止住了，只是他沒想到會在晚宴結(jié)束沒多久看到這個抱病在身的許大人，更沒想這個身體羸弱的許大人還會親自送別在晚宴上拒絕掉的侯府小姐，當(dāng)然，最沒想到的就是姜信那般桀驁歹毒的人物會……

    只是所有的沒想到都抵不上那位許大人無視了討好的姜信且轉(zhuǎn)頭看向孔明燈的時候，其實是正對著他們的，可她也沒看見他們。

    她仰頭看著孔明燈，雙目如星輝，可這星輝越來越明亮，整個人卻越來越柔軟，弱化了才華的橫溢，心機的鋒利，最終柔軟成了一灘冰涼悲傷的池水。

    她終究收回了目光，眼中還有明麗的水色，似淚非淚的，溫潤得很，看得人都醉了似的。

    姜信就恍惚以為自己喝了一壺陳年女兒紅，這人在看自己，還說了一句讓他更恍惚的話。

    “喜歡我？”

    這人素來對這個不以為然，怎會忽然提起這個，但姜信還不至于否認(rèn)，“是”

    是？他很堅定，本以為這個人會跟他攤牌，這才是許青珂往日的打開方式，可她沒有，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笑了下，笑得太過于好看。

    “所以也要把它給我？”許青珂低頭看了那花燈一眼。

    她此時太過溫潤，沒有半點往日的難以接近，姜信握了握花燈的握把，遞出去：“本就是要給你的，這個其實是我……”

    他沒能說完，許青珂已經(jīng)拿了過去，“謝謝”，她轉(zhuǎn)身走了。

    姜信站在原地，看著許青珂逐步走遠(yuǎn)，這次他沒有走上去，只是看著月光下背影秀雅的某人背影歡喜，他彎腰低頭摸了摸金元寶的到頭，也按壓住不讓它跟上去。

    “她能拿就已經(jīng)是極好的，我……”

    他說著，也笑著抬頭繼續(xù)看那個人，他卷簾她的背影。

    也是這一抬頭，他看到了許青珂走過河邊，那邊橋頭下有人在放花燈，也有一小叢篝火，那是有人在取火點花燈。

    可……路過的那個人在點花燈的姑娘們失神看她的時候伸出手，手中的花燈落到了篝火之上，手一松，落下，燒起，那樣好看的花燈燒著，無聲無息的。

    旁側(cè)店前的謝臨云看到她闔眸之間，眼中沒了半點殤意，只有淡涼。

    她甚至不頓足，只路過，燒了花燈，一步步顧自離開。

    你喜歡我？是！

    可我不喜歡。

    所以它被燒了，這就是她的回答。

    沒有余地，沒有留情，甚至不允許他繼續(xù)耍賴皮。

    后頭的姜信站在原地良久良久，最終收回放在金元寶頭上的手，他也轉(zhuǎn)身走了。

    一條街，兩個方向，他們背道而馳。

    河上一條船緩緩隨波逐流。

    ——————

    “如果君上因為太子的緣故對我們侯府起殺心，那我們該如何自處?！本靶薮藭r最不能理解的就是景霄如果早已料到這一切，為什么還要安排太子來觸怒蜀王。

    景霄看了他一眼，端了酒，喝著，烈酒入喉，他淡淡道：“他的殺心與否不重要，就看他有沒有能耐。”

    景修恍然有些明白了，以蜀王的性格，對他們侯府殺心重與否是真的并不重要，如果他們侯府真的讓他感覺到威脅，但凡手頭有力量有機會，必然會動手。

    哪怕只是一點點殺心也足夠傾覆他們侯府。

    所以重要的不是蜀王的心，而是蜀王手頭可有力量！

    “我明白了，不過……”景修忽察覺到景霄放下了酒杯，只看著窗外，街上有人。

    “是許青珂?！本靶抻行@訝，景霄笑了?！敖K于等到人了?！?/br>
    他果然等到了這許青珂自己送上門，就因為一個不起眼的景萱而已。

    “想知道這許青珂到底是什么來頭嗎？看等下出來救她的人是什么來路就知道了?！本跋鲛D(zhuǎn)著扳指，景修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

    許青珂走在街上，這邊人多，接她的馬車過不來，她從拐角過了巷子，另一條街果然人稀少許多，她走了一會，還未看見馬車，但看到了人。

    幾個搖搖晃晃的酒鬼。

    許青珂看了他們一眼，仿佛并未在意，只是要路過的時候，這些人忽湊了過來。

    “哎喲，好生漂亮的小郎君?！?/br>
    “什么美娘子，明明是漂亮的美娘子~~~來，小娘子跟我們玩一玩吧?！?/br>
    幾個人將許青珂的前路堵住，搖搖晃晃靠近，也伸出手要去碰許青珂的臉……

    許青珂瞇起眼，藏在袖子里面的手指尖微微闔起。

    但忽聽見水流聲，接著水箭破空而來，直接穿透了這幾個人的腦袋，眨眼幾個大活人就斃命倒下了，許青珂站在原地，看著眼前倒地的尸體，靜默了下，轉(zhuǎn)頭看去。

    水上有船，船上有人。

    ——————

    水上有船，船頭有一個遠(yuǎn)看著就覺得十分高大英武的男子。

    “秦川”在，暗處的樓閣之中，景霄念出這個人名，這是一個可以從大軍殺入殺出的可怕人物，但凡從軍的人都無人不知。

    景霄就親眼見過這個人當(dāng)年過邊疆的時候遇上燁軍屠城，當(dāng)時就殺入燁軍之內(nèi)奪那將軍首級，最后揚長而去，那一幕嚇壞了不少燁軍人，拖了幾日后才重整旗鼓，但那時他們蜀國援軍已到，本來蜀王對此是大為歡喜的，公開召見此人說要封賞，結(jié)果這人一個面也不露，下了蜀王好大的面子，也引得其余國的人多家嘲諷，這件事也是蜀王后來對秦夜十分不喜的原因之一。

    但于此人出自哪國也多有猜測，當(dāng)然各國武林都是希望此人是自己國家的……

    “此人不能拉攏？”景修覺得這樣的人物不在手中太可惜了。

    景霄忽看了他一眼，笑了，仿佛笑他天真，可他起身，站到了窗邊，若有所思看著那艘穿上的人上了岸，走到許青珂面前。

    從這個角度，他并不能聽到兩人的對話。

    ——————

    許青珂沒想到會遇上秦川，而且這個人還幫自己解決了幾個“酒鬼”。

    “秦川閣下”許青珂開了口，秦川很深沉，那英武高大的身子靠近了她才真的能對比“男人”跟男人真正的差距。

    許青珂并不喜歡跟異性太接近，尤其是太過高大的人，姜信也很高，但比不得這人的沉穩(wěn)厚重，而且那人經(jīng)常在她面前耍無賴，看起來也就不可怕了?？蛇@人身上有凝練的威嚴(yán)跟眉目的深沉，對于一個女子而言本身就是體格上的碾壓感。

    所以許青珂轉(zhuǎn)身往前走去。

    秦川不置可否，也跟著她走了，兩人一高一矮并肩離開此地。

    景霄看了一會，斥候回來了。

    “大人，剛剛查到了，有一個弓箭手。”

    “抓到了？”

    “被他逃了，而且此人箭法超絕，還殺了好幾個我們的人，但屬下能看出他的身法路數(shù)跟箭術(shù)。”

    “誰的？”

    “箭機營陳梁”

    景修一驚，箭機營？那不是三皇子霍允徹的人？！沒想到許青珂搭上的是三皇子！

    “很明顯嗎？”景霄并不著急，只問了這一關(guān)問題。

    這個人想了下，搖頭：“并未，不像是故意表現(xiàn)的，這個陳梁跟屬下也沒有接觸過，只是兩年前箭機營大比，屬下曾見過他出手……”

    對于這個下屬，景霄還是信任的，指尖敲了桌面一會，淡淡道：“從秦笙身上入手透露消息給君上，讓君上厭棄五皇子，再埋藏人馬低調(diào)行事，再勾了咱們清華絕世的許大人，這位五皇子越來越出息了?！?/br>
    他笑了，重新喝了酒，放下酒杯就起身了，“走！”

    但剛出門，忽覺得不對勁——門外附近的守衛(wèi)都死絕了，一劍封喉，而且不出血，好可怕的劍術(shù)，誰干的！

    第113章 劫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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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霄看著門口死絕的人，神色陰霾, 他可以無休止算計別人, 卻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距離死亡如此之近, 這于他是難以忍受的。

    最終，景霄甩下一句：“查！”，他轉(zhuǎn)身離開, 景修還心有余悸，但也跟著走了。

    月下朦朧, 偌大的城池甚少有一夜是這般明麗堂皇的, 一條條街道都有了光明，許青珂猜到來接她的馬車肯定是被景霄的人攔住了，也就不著急等它, 但這個秦川來得出人意料。

    起碼她沒料想到會遇上這個人，而這個人還會出手。

    “剛剛多謝閣下出手相救?！痹S青珂禮貌性感謝, 秦川卻還記得這個人剛剛抬頭望著孔明燈時的悲傷，也記得她扔掉花燈時的冷酷, 但此時又是一番疏離有禮的樣子，千百樣貌, 諸多神秘，總逃不開這雙瑰麗似月斗轉(zhuǎn)星辰般的眼。

    “就算我不出手，你手底下的弓箭手也可以殺了那幾個人, 只是我手更快了一些而已?！?/br>
    許青珂回眸看他, “既如此, 秦川閣下又為何要出手呢, 是想挑戰(zhàn)景侯爺?shù)臋?quán)威，還是武林人慣有的見義勇為?！?/br>
    秦川：“許大人是在撇清自己關(guān)系？為何不覺得我只為你而來，畢竟這一路劃船跟了你一條街也不容易?！?/br>
    他也不等許青珂回答，只踱步，聲音沉而磁性，“還是說今夜為許大人而來的人太多，讓你不耐煩了。”

    許青珂沒有否認(rèn)，“大概是，而這些人多數(shù)都會給我?guī)砺闊?，我又非無所不能的人，只能更小心翼翼一些?！?/br>
    “所以我才需要救你一次，救命之恩總不好拒絕?！鼻卮D在許青珂面前，擋住了她的路，這般高大，居高臨下，“許青珂，我對你很感興趣，但我跟姜信不一樣，對你沒有那等齷蹉的心思?！?/br>
    怎么說呢，剛被一個男子賴皮性表白過，這頭又有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對她說只是想認(rèn)識，沒有哪方面的心思……

    不管真假，都該是令人尷尬的，可這個男人威嚴(yán)肅然，跟姜信完全是兩種人，她莫不是又得改變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