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有所思，在涼亭中等了好一會才看到那馬車緩緩而來。

    這許大人還真是……

    第119章 天然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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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這么多, 什么痕跡也被踩沒了, 也就尸身沒動, 地上三排過去的尸體被放在空地上，因?yàn)楸慌萘撕眯r候, 看起來都有些浮腫，但也不是十分恐怖。

    不恐怖, 這是對于他們這些在戰(zhàn)場上茹毛飲血的人而言, 秦夜尤記得蜀國那些腦滿腸肥之乎者也只會之上紙上談兵的文官見到幾句尸體就連腿好幾步且面無土色, 緩過來后還文縐縐來一句：蠻者辱斯文也。

    那這位外表看起來斯文又見斯文的許大人又如何呢？

    她拿了一根樹枝, 挑了一些人的手看，也用樹枝移動死者的頭顱翻看, 過了一會, 扔掉樹枝。

    “好了，走吧。”

    秦夜還打算等著看許大人“虛弱”的樣子，卻不想她這么敷衍，剛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就要走了。

    他真想告訴蜀王誰才是不忠的刁臣。

    “許大人這就要走, 可是不習(xí)慣這些尸體了。”秦夜淡淡問道, 許青珂回頭看他, “誰家的人會習(xí)慣尸體，又非盜墓或者賣棺材的?！?/br>
    還真是出人意料又分外犀利的反擊，秦夜皺眉, 十分冷淡說：“還有我們這些遠(yuǎn)在邊疆的軍人?！?/br>
    “嗯，秦將軍很厲害，所以我才放心讓你來這里鎮(zhèn)場子?！痹S青珂這話也很隨便, 仿佛就等著他賣力似的。

    還是很敷衍的樣子。

    秦夜單手握了腰上的刀，身板挺直，“許大人是把我當(dāng)勞工了？”

    許青珂：“勞工是需要薪資的，秦大人并沒有?！?/br>
    你并沒有！分外直接。

    明明皮囊優(yōu)雅精致的人，偏偏言辭要如此粗暴。

    秦夜竟無話可說。

    但真的很意外她是真的要走了，一點(diǎn)都不開玩笑的樣子，他當(dāng)時也是無語了。

    “許大人，你是真的奉君上之命來辦案的？還是出來游玩……”

    “秦大人見過誰出來游玩還特意看尸體的？”

    “那許大人可看出了什么？”

    “沒有”

    “之前聽聞許大人觀察入微，斷案如神。”

    秦夜待許青珂總有幾分不滿，從剛剛就屢屢挑刺，旁邊的阿青都有些不滿了，但許青珂都習(xí)慣了，也不太在意，但也不會次次容忍，所以……

    “這種事情，要么是別人騙你，是你自己偏聽偏信犯蠢。要么是我騙你，我既騙你，就是真的有所發(fā)現(xiàn)，你這樣的話也是可笑?！?/br>
    既說她斷案如神，就該知道她的推理邏輯如何厲害，輕描淡寫就他秦夜推入了兩難的境地。

    秦夜眉頭皺了皺，“是在下見識淺薄，不知許大人厲害?！?/br>
    他送許青珂上了馬車，卻見這人上了馬車，回頭看他一眼。

    “秦將軍?！?/br>
    秦夜抬頭看她。

    “過猶不及。”許青珂只給他留了這樣四個字便是放下了簾子，他站在原地看著馬車緩緩而行、

    過猶不及？什么意思？

    是看出了自己是故意為難她給別人看的？

    因?yàn)闉殡y太過了，容易引人懷疑，比如多疑的蜀王跟景霄。

    過猶不及……還真是可怕的許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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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煬城繁華，居住人也多，街道交叉，但道路一貫還算寬闊，只除了少數(shù)一些街道，但也不意味著這些街道是冷清的，反而還算繁華，道路兩旁有攤販擺攤，各種賣品都有，只是賣品較為廉價，并不高昂，因此來往的多數(shù)市井小民。

    但近日的熱鬧注定是不同的，當(dāng)十幾匹高頭駿馬疾馳而過，馬蹄鏗鏘，馬上公子哥們揮舞著長鞭，笑鬧揚(yáng)長而過，但后面被驚嚇到的百姓一片混亂，只因不得不避讓，匆匆避讓總有倒地的，小販們驚嚇恐慌不已。

    但總有沒法避讓的，比如抱著小孩正走在街道中間的老婦。

    馬上的人看到了，沒有選擇退讓，而是選擇揚(yáng)起鞭子，“滾開，老東西！”

    那鞭子朝著老婦過去。

    但他這鞭子鞭開了老婦又如何，前頭不還有馬車擋道嗎？或許認(rèn)為那馬車也肯定會給他讓道，但……

    那鞭子被一個人抓在手中，一拉一拽，那馬上的人被拉下馬，人如□□一樣趴飛而下，看到馬前不知可是飛躍下來的青年抬起腳，一腳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砰！錦衣玉食的公子哥被一腳踹趴在了地上，大聲痛呼叫，他的那匹馬狂亂中卻是被那人拉住韁繩駕馭住了。

    “趙旭！”混亂停下，但那些公子哥既吃驚又惱怒。

    “哪里來的狗奴才！”

    說是公子，應(yīng)該就四五個，其余都是護(hù)衛(wèi)，此時都下馬包圍住了那個青年。

    但這個青年也只是站在了那驚恐的老婦跟孩子前面，等于老婦孩子也一并被這些拔刀相對的護(hù)衛(wèi)們圍住了，儼然要被亂刀砍死似的，許多攤販百姓不忍多看。

    乒乒乓乓一通亂斗，一群護(hù)衛(wèi)都被打趴下了、

    “你……你到底是何人?。∧憧芍覀兪钦l？”公子哥們懼怕，也紛紛交代出自己的出身背景。

    還真有些來頭，家里父親官最大的已經(jīng)是二品督撫了。

    就是那個趙旭的父親。

    “趙旭，休得胡鬧！”

    忽聽喝聲，眾人抬頭看去，景修剛出前頭一樓閣，快步走過來，論出身，誰能比過楓陽侯府。

    原本暴怒叫囂著回去搬府兵的趙旭等人一下子懨了，紛紛下馬行禮，卻見景修走向了那輛馬車，正要靠近，那個青年腳下一點(diǎn)就攔在了他的身前。

    景修看著他，瞇起眼。

    “阿青”許青珂撩開簾子，阿青退開一些，景修才看到許青珂，“下官見過許大人，剛剛是幾個小輩不懂事，沖撞了，還請大人海涵。”

    趙旭等人也才知道是許青珂，但尤有不服，只是礙于景修不敢動彈。

    許青珂看了他一眼，目光往上，瞧到了那不起眼的樓閣上掛著一垂旗，上有一排字。

    “居然天上人，天然上人居，我道是什么地方讓朝中大員們的權(quán)貴子弟云集，還讓景大人也參與其中，原來是天然上人居住的天然居?！?/br>
    許青珂面上含著笑，似乎也覺得這地方十分風(fēng)雅，但態(tài)度還算溫和。

    是不當(dāng)回事了？

    也是，欲掌權(quán)臣者，梟也。她何必跟這些人置氣。

    景修也笑了，“許大人今日過這里，也是緣分，天然上人想必是十分喜歡的，不若一起上去看看？”

    他知道許青珂被君上委以重任，這幾日該是十分繁忙的，怎會有空附庸風(fēng)雅，所以也只是客套，卻沒想到她答應(yīng)了。

    “左右也需要花點(diǎn)時間辦事，上去看看也好?！痹S青珂下了馬車，在進(jìn)屋前，看了一眼那幾個一臉紛紛跟惡意的公子哥。

    “我是辦人命官司的，一般不出人命的事兒我都懶得管，剛剛倒是可惜了，沒死人。不過想著你們幾個如此活潑，將來不缺機(jī)會去我那兒的，我也等著你們的爹爹爺爺花功夫撈你們出去，礙著他們的官位，我至多斷你們幾根骨頭?！?/br>
    說完對阿青說：“恰逢其會，遇上昨夜逃出廷獄殺人占名掩藏的案犯，斷他兩條腿，等刑部來拿人?！?/br>
    她說著隨手一指，阿青猛虎般竄出，那個小販面露駭然但又露兇相，竟從胸口拔出小刀來，猛然撲向旁邊一婦人，想要用她挾持保命。

    但……肩頭被抓住，劇痛中，左腿被踢斷，右腿也被硬生生打斷跪在地上，旁邊草繩一抓一把，刷刷兩下牢牢捆了雙手按在地上。

    不過是眨眼之間而已，許青珂已經(jīng)進(jìn)了屋。

    景修臉色有些僵硬，但下意識看了趙旭等人一眼，這些人已經(jīng)狗一樣狼狽下馬，身體疲軟得很，臉上都是恐懼。

    有些人，真人比傳聞中的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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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青珂為人稱道不單單是她能力強(qiáng)，辦事穩(wěn)妥，更在于她的效率，當(dāng)然，這也只是因?yàn)樗幌矚g浪費(fèi)時間而已，所以第一個需要去的地方去過了，也就該去第二個地方了。

    刑部，她得去問問刑部那邊是否抓到幾個昨夜逃出的要犯，從他們口中得出一點(diǎn)信息，到時候就可以一并跟蜀王交差了。

    但料想刑部那邊肯定懶惰廢材得很，約莫是抓不到什么人的，如果有抓到，那是錦上添花，沒有也無妨。

    她便是抱著這樣的心態(tài)讓阿青過前往刑部司府的街道，但沒想到會在這條街上見到一個偽裝過的案犯。

    也是運(yùn)氣。

    她的神色溫和，上樓卻見到好些人，靜悄悄的，好像被嚇到了。

    準(zhǔn)確說來，是怕她。

    怕？許青珂目光一掃，發(fā)現(xiàn)這些人里面也有不怕她的，比如方子婧。

    只是她看她的眼神似曾相似，昨夜燈節(jié)……

    許青珂眼底并無波動，但看了方子婧旁邊的方子恒一眼，后者朝他行禮。

    “見過許大人。”

    許青珂頷首，轉(zhuǎn)頭看向屋中那位稍年邁的老者。

    這位老者不著華服，但眉目儒雅，只是氣質(zhì)稍顯沉悶，顯然不是普通人。

    “學(xué)生許青珂見過天然上人?！?/br>
    天然上人反應(yīng)很平淡，只朝許青珂略一頷首，好像并不在意，又好像并不喜歡。

    他人見狀浮想聯(lián)翩，暗道也只有天然上人這種只做學(xué)問通文采的人才不在意如今如日中天的許青珂了，換做別人，比如出身豪貴的景修不也因?yàn)榧易謇娑鴮υS青珂客氣有加。

    這就是現(xiàn)實(shí)。

    天然上人儼然不是一個現(xiàn)實(shí)的人。